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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赵宇喜欢上了踢足球。
每天下午放学,操场上那块光秃秃的黄土地,就是他们挥洒汗水的战场。
这天放学铃声一响,赵宇又跟往前那样,立即把他的书包往我怀里一塞,甩下一句:「帮我带回家!」
人一溜烟就跑不见了。
我知道他们今天约了隔壁班的打比赛。
我打不到他,只能用力捶两下他的书包,然后认命般地挎着两个大书包走出教室。
夕阳的余晖下,赵宇在球场上奋力奔跑,笑得很灿烂。
那是一种少年人的恣意和张扬。
他带球过人如行云流水般,甚至还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倒挂金钩进球。
身旁跟我一块观看的同学忍不住感慨,「你弟怎么这么厉害啊!」
我面无表情地走开,没有接她的话茬。
赵宇的笑一直在我脑海里翻涌,我忍不住回想,我上一次像他这么开怀地笑,是什么时候呢?
不记得了,太久远的事情了。
我踢踢踏踏地回家,还要做一家人的晚饭。
这天我如往常一样在炒菜,大门「砰」地一声被破开,撞在墙上,震得屋子都抖了抖。
我赶忙关了火出去查看,只见我妈像拎小鸡仔一样,揪着赵宇的衣服一路把他拽进屋里。
她盛怒的样子像极了一头蓄势待发的野兽。
「你给我跪下!」
她把赵宇扔到我爸的牌位前,一脚揣在他膝盖后窝,顺手取下了常年放在香案旁的鸡毛掸子,扬起手就狠狠抽了一下赵宇的后背。
我在一旁吓得不敢动弹。
我妈红着眼睛边用鸡毛掸子毫无章法地抽打着赵宇,边歇斯底里:
「你有什么资格去踢球,啊?
「他们家里都有爸爸顶着,你有吗?
「我辛辛苦苦在外面摆摊赚钱送你去读书,是让你去玩的吗?啊?
「这次数学考试才打了 99 分,你还好意思去踢球?还踢球!」
「你对得起我,对得起你爸吗?!」
妈妈有几缕头发散落在脸颊旁,她也无心去收拾。
打得累了,只叉着腰喘着粗气,拿着鸡毛掸子的手都在发抖。
「我问你,你书包呢?为了玩,书包都不要了是不是?你还读不读书了?
「你承载着我们家的希望,你现在这样不思进取,是想逼死我是不是?!」
赵宇是条汉子,咬着牙挨打,双手握拳,愣是没有哭出声来。
这时我在一旁怯怯地出声:「他的书包我带回来了……」
我妈这才发现了我的存在,眼里的怒火又燃了起来:
「你是怎么管你弟弟的?!他去踢球你就让他去!
「我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有什么用?」
鸡毛掸子劈头盖脸朝我抽过来,打得我满屋子乱窜,鬼哭狼嚎。
从那天之后,赵宇再也没有去踢过球。
我也再没见过他那样恣意张扬的笑。
后来我才知道,我妈在把赵宇揪回家之前,已经叉着腰在球场把他那群球友骂了个遍,说赵宇以后是要当状元郎的人,谁要再敢找赵宇踢球,就是要断送他的前途。
而谁敢断送她儿子的前程,她哪怕拼上这条命,也定要跟这个人一家不死不休。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回想整个事件,我并没有因此体会到多少报复的快感,反而多了一丝丝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