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我死的时候，手里还拿着垃圾桶捡来的葱油饼，我果然不爱吃那玩意，宁愿饿死也不肯吃，搞不懂我在倔什么，死到临头还挑食。」陆明祁忍不住笑出声：「然后呢？」其实没有然后了，人都死了，后面怎么发展和我没多大关系。不过我还是把后面发生的事告诉他。「我的死讯传回海城，你们知道后都骂我自作自受，没人愿意去看我最后一眼。江家随便雇了个人，去给我料理后事，那人私吞了墓地钱，直接把我骨灰扬了！」确定我讲完了，陆明祁在我额头亲了一口。他摸着我的脸颊：「小可怜，怎么会做这种梦？」他还是不信。我承认这事有点玄乎，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自己都不信。所以我没有责怪他，反而大度表态：「我才二十三岁，大把美好时光等我去享受，我不想那么早死，以后我都离你们远远的，你哪天想离婚了，直接和我说一声，我肯定不会纠缠的。」「不离婚。」陆明祁捧起我的脸，认真看着我的眼睛：「江越泠，我不管你忘记多少事情，这一件必须记住，结婚那天，我们约定好的，这辈子都要绑在一起，我不会和你离婚，你也不准再提，想都不要想。」约定？有吗？我的疑惑赤裸裸摆在脸上。陆明祁把我散落的发丝别到耳朵后面，眼眶慢慢泛红：「对不起。」我立马回答：「我不怪你。」他看上去难过极了，语气充满自责：「是我没看好你，让你出了意外。」这更怪不到他头上，是我自己没注意脚下。「我早该发现的。」他亲吻我的嘴唇，安抚意味很重。「不用担心，我们明天就去医院做全面检查，一切都会恢复正常。」陆明祁什么意思？他怀疑我不正常？10我的确不正常。陆明祁这次特地带我换了一家医院，检查结果是——脑震荡引起的记忆混乱。医生推了下银丝边眼镜，不疾不徐道：「这种情况比较少见，脑震荡经常会引起失忆，病人可能忘记意外发生前后几天的事，或者选择性忘记一段过去，要么干脆全部忘了，像陆太太这样出现记忆混乱的我还是头一次见。」我一头雾水。陆明祁坐在旁边说：「她平时喜欢看小说，会不会有点关联。」他之前已经把我那段悲惨遭遇和医生复述过一遍。医生点头：「大概率有的，二位不妨翻一下陆太太之前的阅读记录，说不定能找到答案。」我喜欢看小说吗？可能是吧，毕竟我不上班，无聊起来总得找点事做。私人医院医生非常耐心，陪着陆明祁认真查阅我的收藏列表。他们一目十行，有些看个文案直接跳过。我以前大约真是网络小说狂热者，他们找了快一小时，才锁定一本名叫《落魄灰姑娘重生成万人迷》的狗血小说。这名字乍一看没什么，被两个大男人念出来，我不禁面色发囧。说起来，这几年那些小说取名越来越花里胡哨，光看文名我压根不感兴趣。但一眼看去全是一个模子套出来的，害怕错过有意思的书，我还得点进去看文案和前三章。这本小说我还有点印象，剧情比较套路，作者文风简约流畅，我挺喜欢，具体内容不太记得。陆明祁和医生耐着性子一章章读下去，终于在第 33 章看到恶毒女配「江越泠」出场。好了。破案了。医生坐回办公桌后，冷静分析：「根据阅读记录，陆太太目前看到第 97 章，同名人物江越泠刚好下线，时间和您发生意外那天刚好吻合，您醒来后，把现实世界和小说情节弄混了。」可那些记忆格外真实。我摇头说：「我感觉不像，我记忆里女主角叫连蓉，和我小叔子那个前女友长得一模一样，我之前完全不认识她。」「可能见过，或者听说过名字，您确定在梦境里清楚看到过连小姐的脸吗？」还真不能确定。好像确实是小李把连蓉的简历给我之后才清晰起来。医生：「八九不离十，《落魄灰姑娘重生成万人迷》里面，女主前期的确和三兄弟有情况，设定刚好是老三的前女友，凑巧了，和你们几人关系能对上。」我反驳道：「这个勉强解释得通，可是我有个朋友，她喜欢的男神也和连蓉有了交集，我没见过那个男人，但我知道我朋友也是恶毒女配，她那条线就是这么发展的。」「您的朋友怎么和您说的呢？」「她说她男神最近和连蓉加了好友，聊得热火朝天。」「您仔细回忆，您朋友点名道姓说了是连小姐？」我拿回手机，把我和张湾的聊天记录调出来。好家伙！张湾从头到尾没提过连蓉的名字。「可能……可能我朋友不知道她叫连蓉。」医生建议：「您可以打电话和您朋友核实一下。」陆明祁也道：「张湾知道连蓉的长相，她给你发过连蓉和老三的照片，如果她喜欢的男人看上连蓉，她肯定不会用别的女人来形容。」说得有道理。我给张湾发消息，问她有没有前男神暧昧女性的照片。张湾秒回，她对人家的近况十分关注，发来十几张角度清奇的照片。不难看出照片里的女人和连蓉不是同一个。我嘴皮子掀了掀，陷入自我怀疑。陆明祁和医生聊开了，在讨论具体的治疗方案。医生的答复和电视剧如出一辙，他无法保证我记忆什么时候会恢复，可能哪天突然恢复正常，可能一辈子以为自己活在小说里。目前没有特别有效的医疗手段。他建议陆明祁和身边的亲友经常和我聊聊过去的事，带我去以前常去的地方，说不定会有帮助。我见缝插针地补充：「医生，我之前不光没见过连蓉的脸，是连她的名字都没听说过，是小说女主也叫连蓉吗？」「哦那不是。」医生说，「小说女主叫万迷，设定喜欢吃莲蓉月饼。」我：「……天底下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没有巧事哪来的巧字。」我无言以对。海城今日大雨。从医院出来，刚好雨过天晴，天边挂起双彩虹。不用问，陆明祁的心情显然和彩虹一样美丽。他遵循医生的叮嘱，带我去以前常去的餐厅吃午饭。「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相亲，就是在这里。」等餐的间隙，他目光期待地望着我。我提醒他：「我是记忆混乱，不是失忆。」陆明祁笑起来，笑意爬上眼角眉梢。「那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在哪里吗？」我眉头一皱：「相亲不是第一次见？」陆明祁笑容黯淡下去：「真不记得还是逗我呢？」「没有印象。」「不许和我开玩笑。」我努力回忆，一无所获：「真的。」陆明祁俊脸一沉：「江越泠，这不好笑。」完蛋。我好像真有点失忆。「不然你给我说说？」陆明祁语气硬邦邦的：「你大哥的生日派对，五年前，好好想想。」我大哥的生日派对我记得呀。「你去了吗？」「不去怎么认识你？」我倒吸一口凉气：「你是说，我们五年前就认识了？」陆明祁脸色缓和了点：「谈不上认识，就见了一面，我让你大哥介绍我们认识，他说你刚成年，暂时不考虑这些。」懂了。「那是你单方面看见我。」「你和我说话了。」「有吗？」「你有！」他语气那么笃定，我有点动摇，奈何脑子不争气。「我那晚和很多人说过话。」陆明祁：「……」「我们两家原来交往密切吗？我大哥生日怎么会邀请你？」陆家大本营在海城，江家根基在安市，这几年才在海城铺开业务，落地的第一个项目就是和陆家合作。虽说一个圈子大家互相有耳闻，到底不在一个城市，交集不多。「你大嫂是陆家旁支嫁过去的，你连这都记混了？」陆明祁难以置信，「那你记得我们相亲是你大哥大嫂牵的线吗？」我惊呆了：「有这种事？」陆明祁眼睛微眯，像在回忆，过会儿恍然道：「所以你那天说什么联姻？你觉得我们在一起是因为利益需要？」难道不是？而且我大哥什么时候结的婚？我这么想，也这么问了。陆明祁哭笑不得：「早就结了，孩子都生三个了。」
「不是私生子吗？」「婚生。」我啪一下把手机拍在桌上，怒道：「我哥怎么能那样，结婚了还在外面乱来。」「人家夫妻感情好得很！」「怎么可能？」我一万个不信。「他就是跟我爸学的，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我爸比他还过分，给我生了十几个弟弟妹妹。」陆明祁连连摇头叹息：「你把这话当他们的面说一遍，以后恐怕不用回去了。」「哼！我才不回去！」「还是回去一趟吧，我觉得你需要和他们聊聊。」我一愣：「这也是小说剧情？」陆明祁颔首。「我爸妈和大哥其实很爱我？」陆明祁再次颔首。「那，那我住院的时候，他们怎么不来看我？连个慰问电话都没有。」「他们在医院陪了你一晚上，你醒过一次才离开的，我和你两个当事人在医院，晚宴那边不能没人照看。」「岳父和大哥工作忙，岳母在筹备新工作室，很多资料要准备，确定你情况不严重，这才赶回安市。医生建议你静养，他们怕直接联系你打扰你休息，每天给我发消息打听你的情况。」陆明祁诧异道，「你该不会这几个月都没联系过他们？」「他们也没有联系我呀。」「可能是我告诉他们你已经康复，他们放心了，就专注手头的事去了。」「是这样吗？」「十有八九，你们一家子都不喜欢打电话，信奉没消息就是好消息，特别紧急的情况才会打个电话。」我这人好像真的不喜欢和别人联系，微信里一串好友，和陆明祁、张湾聊得稍微多一点。张湾还得她主动私戳，我才会陪她聊上几句。难怪那天陆明祁要专门提醒我给家里打电话。我深刻反省。走路要小心脚下，这一摔摔出多少乌龙事？11小李又回到我身边。她感激我帮了连蓉一个大忙，在知道我的情况后，对我更加体贴入微。陆明祁工作繁忙，实在没法抽身陪我四处转悠。他列出一张单子，让小李每天陪我去踩一两个点。等到小长假，他特地带我回一趟安市。事实如他所说，我父母恩爱，哥嫂也恩爱，三个侄子好端端在家里健康成长。我爸妈说，江家和陆家的第一个合作是在我和陆明祁相亲之前定好的。真正起到牵线作用的是我大哥大嫂。因为项目不大不小，正适合拿来给小辈练手，合作敲定后交给我大哥和陆明祁负责。早在那之前，我大哥和大嫂还在谈恋爱，他经常去海城见女朋友，一来二去，和陆明祁、陆明礼两兄弟成了好友。陆明祁第一次在大哥的生日趴上见到我，听描述像一见钟情，从那以后对我格外关注。但我大哥不同意，他自己早恋早婚，不许我年纪轻轻谈恋爱。他让陆明祁等两年，等我 20 岁再介绍我们认识。陆明祁比较急，我 20 岁生日那天，拜托我大嫂，也就是他堂姐帮忙。我大嫂乐于助人，当天把事情和我爸妈说了。我爸妈对陆明祁挺满意，于是联系了陆家长辈，安排了一场像模像样的相亲。那其实是我第一次相亲，之前从来没有过，我摔到脑袋后记岔了。我和陆明祁也不是赶鸭子上架。相亲后我对他印象不错，刚好我在海城大学读书，他有空就带我出去吃饭看电影，次数多了关系突飞猛进。那年七夕，陆明祁策划了一场小浪漫的求婚仪式。我没有反对，过几天，双方家长就在酒店包间里谈论婚嫁事宜。感情发展顺其自然，结婚对两个家族是锦上添花，这段婚姻所有人都感到满意。包括我和陆明祁。期间我大哥严厉反对过两次，他始终觉得我还小，不愿意我太早嫁人。陆明祁说我达到法定结婚年龄了，而且我大嫂正是 20 岁生日那天和我哥领证的。他自己站不住脚，后面渐渐消停了。要说我和陆明祁的婚姻有什么不如意，大约是三年过去肚子还没动静。两边长辈没催。我爸妈已经有三个乖孙，而且他们不想我太早生孩子，说我年轻，多享受几年，生了孩子重心全放在宝宝身上，看我大嫂就知道有多累。陆明祁家里是不着急，陆明礼奔三了他们连催婚都懒得，更不会来催我和陆明祁生孩子。之所以不如意，是因为我本人特别喜欢小孩。陆明祁更倾向多过几年二人世界。他现在工作忙，担心孩子出生后不能很好地尽到父亲的责任。这家伙是真的喜欢我，如果可以，我觉得他宁愿不要小孩，更希望我的注意力永远放在他身上。他的确暗示过几次，被我严厉驳回。婚检结果一切正常，医生说我身体很好，就是身体太好了，才不容易怀孕。我才知道原来女人的身体并不那么欢迎小生命的到来，身体过分健康的女人，反而不容易受孕。出事后我一边担心自己小命不保，一边时刻准备和陆明祁离婚，没想过孩子的事。现在反而心态放平了，顺其自然吧。这天早上 10:00，我和小李准时出门。陆明祁罗列的地址所剩无几，今天第一站是陆氏集团。虽然记忆混乱，但我米虫的生活是真实的。我毕业直接嫁给陆明祁，我说不喜欢上班，要在家里搞自由职业。陆明祁把他的副卡给我，让我安心在家做自己喜欢的事。这三年尝试过不少东西，一事无成，出事前在学画画，立志成为艺术家。我看过自己的画，根本不能称之为作品。我想我是被家里宠坏了，嫁给陆明祁后他对我千依百顺，宠得更坏了。没有经历过社会的毒打，做事总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我在公司大楼下给陆明祁打电话，他亲自下来接我们。小李申请去找连蓉叙旧。我好奇心一下升起来，让陆明祁回办公室等我，我去睹一眼连蓉的真容。意外的是，连蓉没成为陆明礼的助理，而是跟在陆明星身边做事。陆明星看见我，迈着长腿来迎接：「嫂子来了？」他也不问我来干吗，吩咐下属去给我准备花茶点心。连蓉不太上相，真人比照片好看多了。她手上戴着和陆明星一样的定制情侣戒指，看来两人重归于好。连蓉对之前的事十分介意，局促地站在我面前。「江小姐，实在不好意思，因为我的缘故让您产生误会，陆明星这混蛋就是不肯好好听人说话，我已经骂过他了，希望您不要怪他。」她说话声音软软的，让人如沐春风。我对上她心有点虚，不知道真相的时候，我擅自在心里吐槽人家好多次。「没关系，其实我也有错。」我抿了下嘴唇，干笑道：「我那时候摔坏脑子，对情况不了解，多管闲事劝陆明星放弃你，还好他没听我的，不然我成罪人了。」连蓉摆手说：「没有没有，您和他说的那些，恰恰是我一直担心的，您可能听说过我的情况，陆家家大业大，我从不认为他会和我走到最后。」「您和他说过后，他才明白我介意的点在哪里，他带我回家，叔叔阿姨对我非常亲切，我才打消顾虑，踏踏实实和他在一起。」陆明星也和我诚挚道谢。他心有余悸：「不过你那些话真吓了我一跳，什么商业联姻，什么牛郎倒贴钱，我以为你真心实意那么觉得，我知道我二哥有多喜欢你，当时特别为我二哥不值。」回想起来我一阵脸热，感觉自己特像没心没肺的渣女。难怪陆明祁气到住公司。看出我不自在，陆明星转移话题：「最近感觉怎么样？」「好多了。」我花了两天时间把《落魄灰姑娘重生成万人迷》仔细研读一遍，记忆虽然没有恢复正常，至少能辨别哪部分来自于小说。周围人对我很耐心，只要我提问，他们绝对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我坐了一会儿就要走，陆明祁发消息让我赶紧过去陪他。走到门口，陆明星叫住我。「嫂子，以后千万注意安全。」他难得摆出认真的神情。「你不知道你受伤那天，我二哥有多担心，我长这么大头一次见他哭成那样，他当时整个人都在发抖，他真的特别害怕失去你。」我那天昏迷了，对现场状况一无所知。第一次有人跟我说这些。12我和陆明祁关系其实有点怪。从他本人和亲友那里，不难了解到他对我感情有多深厚。可惜我不记得。恶毒女配的人设在我心里扎根三个月，我那段时间对他停留在欣赏的层面，把自己放在安全的位置，随时准备抽身。他把我们怎么认识，怎么在一起，怎么结婚，婚后如何甜蜜讲得绘声绘色。我没有实感。但他实在是我喜欢的类型。感情培养起来很快。只是不够同步。有时候陆明祁不说话，安静地盯着我看。我好几次明显感觉到他不太满意我的反应。他明明在说我们两个人的事，有些我也有印象，可我反应不够热烈。他不高兴。我有次借用他的手机，看到他浏览器里一长串的搜索记录。「如何治疗失忆？」「失忆怎么才能恢复？」「脑震荡出现记忆混乱怎么办？」「催眠对梳理记忆有帮助吗？」诸如此类。他还咨询过不少医生，网络问诊没个准话，有两个医生说得比较严重，他直接不愿意往下聊。小李说我在房间休息的时候，偶尔有家庭医生登门拜访，在陆明祁的书房一呆一小时起步。他迫切想让我恢复正常。在我面前，他扮演着无可挑剔的完美丈夫，没把这股急躁的情绪传递给我。他最近忙，经常加班到深夜。我们好久没认真聊过了。今天我来公司，他心情不错，趁着午休带我把公司转了一遍。回到他办公室，我把单子拿给他看。「你写的地址快逛完了，感觉没什么用。」陆明祁接过去，边看边问：「觉得烦了？不想去吗？」他知道我喜欢宅在家里。「不是，我的情况和正常失忆不是不太一样吗？我丢失的记忆不多，只是乱一点，熟悉的场景对我帮助不大。」「好。」他将单子团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那以后都不去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看完小说啦，已经知道哪些部分真实，哪些部分是假的。」他力不从心地夸赞：「嗯，老婆真棒。」「……我是说，如果我一辈子这样，你也不用担心，记忆混乱不影响我日常生活的呀，你不要把自己搞太累，工作够忙的了，我的事顺其自然比较好。」陆明祁嘴角压了下去，没再强颜欢笑：「我不喜欢你生病。」「我没有生病。」「不是完全康复，在我看来就是生病。」「这没办法，不好治。」陆明祁拍拍大腿，示意我坐上去。他想抱我了。缺乏安全感的时候，他就喜欢抱着我。我配合地坐他腿上，紧紧贴着他，轻轻拍抚他的后背，像他安慰我那样。「陆明祁，我喜欢你的，别这样了，好不好？」陆明祁声音闷闷的：「你以前都说爱我的。」我连忙改口：「我爱你。」「你以前还会主动亲我。」我亲他一下：「我现在也会主动亲你。」「你怎么可以说我们是商业联姻？」他对这件事耿耿于怀。「我脑袋出问题了呀。」「你还说要和我离婚。」「再也不会啦，我们以后好好过日子，离了你我找谁去？」陆明祁轻哼：「你那些姐妹不是经常给你介绍男人？」「我才不会嫁那种人。」「哦，如果不是那种的，你就愿意嫁了？」他酸气直往外冒，「还把男人的裸照带回家，你可真能耐啊江越泠。」冤枉啊！「是张湾硬塞给我的，我早知道的话肯定不会收，而且人家男生穿着裤衩呢，什么裸照？」「男生？」陆明祁不爽地挑刺，「看着年纪不小了。」「比我们小一点吧，他们娱乐圈搞组合，刚出道年纪不会太大的。」「你是嫌我老了？」他箍紧我的腰，「我今年 25，不老。」谁说你老了？我耐着性子抚摸他头发，学着他充满怜爱和无奈的语气：「咱脑子有病就去治，千万别讳疾忌医知道吗？」陆明祁忍俊不禁，抱着我往后靠，放松地半躺。「我看过你和老三说话的监控。」他道。「我知道，我那天回家你不正在看吗？」「我看了好多遍，那时候我不知道是脑震荡后遗症，我以为你这三年多是在和我演戏，你和老三说那些话的时候，神情特别认真，非常有说服力。」「所以你就信了？」「半信半疑，当时我脑子很乱，可你没有一句解释，从外面回来连招呼都不和我打，好像默认了这一切。」怪之前那家医院，前后几次检查都没查出问题。可能我情况确实特殊，医生从片子里看不出所以然。「我在公司那一周几乎天天失眠，我哥怕我猝死，在旁边盯着我入睡才去休息。他忍无可忍，追问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和他说了，他比我冷静得多，马上觉出不对劲，让我带你再去医院检查一次。」这里面还有大伯哥的助攻呢？陆明祁：「你呢，我不在家照样吃喝玩乐，还把陌生男人的小卡带到我面前。」那倒不是故意的。张湾前脚给我，我后脚就忘了，要不是包没放稳，不知道猴年马月才能发现。我出门不喜欢背同一个包的。「我当时是真的生气，都不想理你了。」他控诉，下一秒又眉眼含笑，「可是你主动来拉我，还关心我吃没吃饭，我就不气了。」「你真容易满足。」他摇头说不是：「是太爱你。」陆明祁平时不太直白地表达爱意，他更习惯用行动来表示。这些话对他来说过于肉麻，不适合随时挂在嘴边。或许是我记不清了？他的性格，偶尔在我面前露出一点委屈，不很明显地撒一下娇是极限了。还得是他非常不安，急需得到安抚的情况下。比如现在。我更用力抱住他，心里不住叹气。我可真是作孽。结婚纪念日那种重要场合都不用心准备。鞋子跟高就算了，还不合脚。不合脚也算了，下楼梯还不好好看路。陆明祁前一秒才叮嘱过，下一秒我就当着他的面骨碌碌滚下去。他当时估计快吓死了。意外我肯定不希望发生，发生后也没人责怪我，毕竟我都受伤了。主要我好死不死，开场前偏偏看劳什子万人迷小说。作者也是真会写，随便编个女配和我同名同姓。讲道理，我这名字完全不烂大街。我们有几分钟没说话。陆明祁最近是真的累，抱着我闭目养神。我想着让他好好休息一会儿，想站起来。他猛地睁眼，立刻把我捞回去，语气紧张：「去哪儿？」「啊我……你要不去休息室睡？离会议开始还有半小时。」「你陪我。」我一点不困，早上睡到九点才起来。看着他眼下的青黑，于心不忍：「好。」13「我老公实在太爱我了，怎么办啊？」陆明祁去开会，他让我留在休息室等他，下班带我去餐厅吃饭。我百无聊赖，张湾刚好找我聊八卦，我把事情给她说了说。张湾回复我一串又一串省略号。「小狼狗躺在我床上呢，不吃狗粮谢谢。」「所以你失忆是真的？」我：「严格来说是记忆混乱，不过确实丢失一部分记忆。」张湾：「你也是没谁了，那家的鞋子到底哪里吸引你？都说了不好穿，非要穿。」「以后不穿了，我现在觉得他家鞋子不咋好看。」「差点要了你小命，还能好看起来有鬼了。」过几分钟，张湾发来一条长消息。「陆明祁变成这样不难理解吧，你那天当场昏迷，怎么叫都叫不醒，陆家那栋别墅在城郊，救护车赶过来要时间，我们又不敢随便动你。陆明祁在商场上那叫一个胸有成竹胜券在握，讲真，我认识他有几年了，第一次见他茫然无措的样子。他当时都哭了，一个劲喊你名字，你跟归西了一样毫无反应，我都怕你要是没了，他立刻跟着殉情。」我没想到张湾在现场，听上去她对我和陆明祁的感情心知肚明。「之前聊天，我说我和陆明祁是联姻的表面夫妻，你怎么不反驳？」张湾怒回：「你这婆娘兴致上头什么话都敢往外说。」「你还给我塞小卡片，被陆明祁看到了。」「又不是第一次。」居然不是第一次。我大吃一惊：「不可能！陆明祁说我和他特别恩爱，干不出偷吃的事。」「谁说你偷吃了？」张湾受不了，直接给我发语音。「姐妹，你行情好啊，外面多少小明星想找你做金主？我们找的那些男人，私底下有自己的小圈子，搭上线后特喜欢帮兄弟牵线搭桥，咱提前说好的，你意思意思收下联系方式，过后当无事发生。」「小事一件，他们开口了，咱随便哄一哄嘛，我也不知道你脑子出问题了。」我问：「你还八卦我老公和连蓉，说她有妇之夫都不放过。」「吃瓜吃瓜，嘿嘿，圈子里乱传的，我没当真啊，和你开玩笑的。」不愧是塑料姐妹。拿这开玩笑。「你老公爱你还不好吗？这圈子能找到真爱多稀奇，你过意不去，对他好点咯，他生日下个月，这你没忘吧？」一下把我问住了。想了想，脑海里跳出准确日期。还好还好。我松了口气。张湾提醒十分及时，我还没给陆明祁挑生日礼物呢。陆明祁和我一样务实，往年过生日，他送我能升值的奢侈品，我送他能保值的黄金。他没提出异议，应该还是蛮喜欢的。今年情况特殊，我想别出心裁一点，送到他心坎上，让他开心开心。思来想去，惊觉我竟不知道他想要什么。陆明祁给我的印象是事业高于一切，他享受商场征伐的快感。我在家混吃等死，对他的事业却不是毫无帮助，他娶我，可以说一句事业爱情双丰收。但两家合作的事是我爸和我大哥在对接，我一窍不通，突然想弄个项目给他，不切实际。投资我也一知半解，好的投资机会还是他带我的。直接给钱更不像话，我每个月还靠他给的零花钱过活。陆明祁今天准点下班。他在公司附近的餐厅定了位置。大概看我愁眉苦脸，他担心地问：「哪里不舒服？」我咬着叉子，决定不费那脑细胞，开门见山。「你生日想要什么礼物？」陆明祁像是习惯了我的不解风情，眉毛都不带动一下：「生日还早。」「就下个月。」「你往年都是前一天才去银行购置黄金。」我讪讪道：「今年想送好点的。」「我不认为你能找到比黄金更好的东西。」黄金保值，当然好。我嫌弃地撇嘴：「你好肤浅，被金钱蒙蔽双眼。」陆明祁似笑非笑：「我是说，以你财迷的属性，应该看不到别的好东西。」原来是在内涵我肤浅。我这人也是怪，明明从小吃喝不愁，竟然一头扎进钱眼里。牛排端上来，陆明祁帮我切好递过来。他忽然说：「确实有个东西特别想要。」我眼睛一亮：「快说！」「回家告诉你。」他神神秘秘的，我还以为是多要紧的东西。刚进家门迫不及待追问。哪知道他撇下我，走进书房把房门一关，从里面反锁。我在门口蹲了不到五分钟，他走出来，手里捏着一张 A4 纸。陆明祁小时候专门学过书法，成果显著，短短几行字写得苍劲有力，韵味十足。「把这签了。」我接过来，上面白纸黑字写着：1.乙方保证永远不和甲方离婚。2.乙方保证永远不会背叛甲方。3.乙方保证永远不会抛下甲方。甲方那栏已经签下他的大名。果然无奸不成商，全是乙方的责任义务。我瞅着他：「这不具备法律效力。」「我知道。」他塞给我一支钢笔，「我相信你不是言而无信的人。」这是陆明星跑来发疯那天，我用来敷衍他的理由。我不知道他说这话是在调侃还是暗示我什么。既然是他想要，我爽快地签了。陆明祁如获至宝，郑重其事把那张纸放进保险箱里。我在旁边笑他：「中学生谈恋爱啊？」他悠悠望过来，轻描淡写回我：「所以说你看不到黄金以外的好东西。」「废纸一张。」陆明祁佯装惊讶：「你居然把自己一腔深情比作废纸。」我不和他争，他高兴就好。等到他生日那天，我还是出去买了十根黄金，放在他书桌上。那张纸对他似乎真的特别有用。从那以后，他不再执着找医生咨询治疗方法，也不经常带我出去怀念过去。我知道他不是深情男二后，非常愿意和他培养感情，关系日渐亲密。理所当然，毕竟我们是彼此喜欢的类型。赶在春节前，我们预约了体检。因为是已婚女性，例假又推迟十几天，医生谨慎地让我先去验孕。这个流程以前也走，我没放在心上，结果出来我和陆明祁结结实实吓了一跳。我怀孕了。期待三年的孩子，终于在我肚子里安家落户。14陆明祁嘴上说有没有孩子都一样，实际高兴得不得了。当天下午，我怀孕的消息传遍亲朋好友的圈子。月份还小，不显怀。小李回老宅没几个月，又被调过来。她没有相关经验，只过来盯着家里新来的住家保姆做事，顺便陪我聊天解闷。陆明星和连蓉专门提了营养品来看我。二世祖感情稳定后脾气也稳定不少，穿西装打领带，将头发梳成大人模样，看着挺像那么回事。陆明祁之前揍过他一顿，他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和我简单打完招呼，去书房找他哥联络兄弟感情去了。连蓉和小李在客厅陪我。小李说陆明星和连蓉好事将近，陆明礼那边好像也有情况，陆家最近喜事连连。我记忆混乱的事连蓉早有耳闻，只是之前找不到合适的机会，这次见面，她忍不住向我打听细节。我一五一十告诉她后，她和小李两人笑得人仰马翻。「这太凑巧了，恶毒女配和你同名，女主爱吃莲蓉月饼。」「岂止。」我说，「女主开头和豪门三兄弟纠缠，她刚好是三少的前女友，恶毒女配刚好是二少的老婆。」连蓉擦掉笑出来的泪花：「所以你才和陆明星说那些话，你觉得我最后不会选择他，不如及时止损？」我尴尬地揉揉鼻子：「我寻思配角何苦为难配角，他那天要哭不哭的，看上去可怜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