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行北听到这话,不由往前一步拿过宋于箫手里的报告单,心里涌起一阵复杂。
他怎么也没想到,白鸢居然有这个病。
“她的病在变严重,必须要接受治疗,否则下一次出血就会有生命危险。”宋于箫接着补充。
闻言,白鸢心里一沉。
不行,她不能出事,师傅年纪大了,无儿无女的,要是她没了,师傅要怎么办?
可是……就算是病了,她也没有钱能给自己治。
正想着,一只有力的大手拉起她就往医院外走。
白鸢循着手看过去,只能看见叶行北皱着眉头的侧脸。
她一时愣住,只能任他将自己带走。
留在原地的周瑶见状脸色铁青,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跺了跺脚,一脸委屈:“这怎么办?妈,要不然……还是我给弟弟……”
没等她说完,郑玉婷忙打断了她:“乖女儿,不要乱说,她就算有病又怎么样,不影响你弟弟的骨髓就没事,就算死在手术台上那也是她的命!”
车子在雨后的街道疾驰而过,溅起一阵水花。
白鸢坐在车后座,只剩下满身疲惫,她蜷着闭上眼,不一会儿传来平稳的呼吸。
叶行北透过后视镜,目光总不自觉往她身上看。
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变得这么瘦,就像一朵易碎的玻璃花一般。
他脑海里不自觉想起白鸢从前的模样。
几年前,她被她师傅第一次带着来酒店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那样灿烂。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看向他的眼睛里都是掩藏不住的爱意。
那样真挚的感情,他真的没有动容过吗?不然他也不会去吃她送的点心。
可她却骗了他……
想到这,他握着方向盘的手不由攥紧。
车子到了目的地,叶行北刚停车,白鸢就醒了。
她低头闷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头也不回地打开车门离开。
叶行北坐着没动,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黑洞洞的楼道,一脚踩下油门果决离开。
休息了一夜,白鸢的精神好了些,脸色还是惨白。
她查了一下自己的病,如果要治的话,很费钱。
她握住手机沉默了很久,最终沉沉吐出一口气。
白鸢去药店买了些便宜的药,她能为自己做的,似乎只有这些了。
医院病房。
白鸢照常提着吃的去看师傅,只是刚进病房,胡老爷子一眼就看出来她的脸色差的出奇。
“你这是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胡老爷子满是担忧。
白鸢摇了摇头,冲他安抚一笑:“我没事,就是最近有点感冒,没胃口才这样的。”
老人家也没怀疑,点头嘱咐道:“你年轻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师傅这里不用你多费心!”
她浅浅一笑,将粥放到胡老爷子面前,声音低低道:“师傅,你趁热吃,我去问问医生你最近的病情。”
说完,她起身走出去,正好遇到来查房的宋于箫。
医院走廊上,她迟疑的问,胡老爷子的病要多少钱才能治好。
宋于箫叹了一口气:“大概三十万……”
三十万已经是保守估计了,他知道,眼前的女人连自己检查的钱都没有,何况是三十万。
白鸢低下头,闷闷道了声谢就往门外走。
三十万对她而言简直是个天文数字,能把她活活压死。
她的背脊再不像开始那样笔直,她弯下了脊背,拨通了那个永远也不想拨的电话。
咖啡厅。
白鸢看着对面坐着的周瑶和郑玉婷,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她平静开口:“骨髓我可以捐,只要你们给我五十万。”
郑玉婷一听,噌地一下站起身,一巴掌就要落下。
这个小杂种居然还敢开口要钱!
白鸢捂住口袋里正在录音的手机,仰头看着她:“你尽管打,反正我死了,你那宝贝儿子就只能靠你宝贝女儿来救了!”
闻言,周瑶面色扭曲,连忙拉住郑玉婷。
白鸢才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周瑶却反手给了她一巴掌!
“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威胁我们,你算个什么东西!”
白鸢脸颊一阵剧痛,她抚着脸抬头看着眼前的两人。
这一刻,她突然想问郑玉婷,为什么这么厌恶自己,却还是要生下她?
可她没有问出口,问了也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她缓缓站起身,语气冰冷:“钱什么时候到,我什么时候捐!”
与此同时,洛杉矶机场。
叶行北叮嘱助理:“国内没有合适的配型就找国外的,还有,找到最好的治血友病的医生!”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心慌,只是自从知道白鸢病了以后,他心里就像压了块石头,沉甸甸的。
其实,有时候他想,如果没有三年前那件事情,他和白鸢的关系不会是这样的。
可这世上,最没用的两个字就是如果。
他想了想,拿出手机,给周瑶打了个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周瑶娇软的声音传了过来:“崤之,你下飞机了吗?”
叶行北没有回答,语气冷淡:“你弟弟需要的配型我已经让人在找了,很快会有结果。”
周瑶愣了瞬,刚要开口,便听叶行北又说:“所以,你们不要再去找白鸢了。”
说完这句,电话就被挂掉了。
看着黑掉的手机屏幕,周瑶脸色铁青。
她知道,这是叶行北在警告她不要再打白鸢的主意。
可那个女人她算什么东西!
周瑶的脸色扭曲充满嫉恨,挥手将桌上的东西全部砸个粉碎。
她眸光阴狠,给白鸢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白鸢的声音,周瑶冷着脸开口:“五十万我给你,但手术要尽快!”
第十章 没人会来的
白鸢皱着眉,拒绝道:“现在不行。”
她还没有安排好师傅以后的生活,万一自己出了事……
周瑶冷笑一声:“你要是不答应,就小心你那个躺在医院的老不死师傅!”
她挂断电话,眼神极为阴冷。
就算给她五十万,那她也要有这个命花!
医院。
白鸢从师傅的病房走出来,脚步沉重。
她很清楚,如果不答应,周瑶真的会对师傅动手,像逼死她那样容易。
她找到宋于箫,试探着问他:“宋医生,假如我上了手术台,还有可能下来吗?”
宋于箫想也没想就摇头:“几乎不可能,你不要想这种傻事,要是你有什么困难的话,你说出来,说不定我能帮你。”
帮她?谁能帮她,谁又有义务帮她呢?
白鸢心头一阵苍凉,凄然一笑:“我没事,我还有师傅要照顾呢。”
骨髓移植手术,被周瑶安排在一家私立医院。
进手术室之前,望着冰冷的手术台,白鸢却突然清晰地感觉到死亡的逼近。
原本以为活着就已经不易,可原来,再痛苦,她都是渴望活下去的。
她心里滋生出一股胆怯,却无处可逃。
这一刻,她突然想听听叶行北的声音。
她拿出手机,打了那个置顶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直到最后一刻才被接通。
叶行北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做什么?”
白鸢眼里涌起一阵雾气,声音那样温柔:“没什么,你最近好吗……”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她顿了顿,继续说了下去,像是交代遗言似的一句接一句。
“你……工作忙也要好好吃饭,不要总是喝酒,对身体不好……”
没等她说完,叶行北却不客气地打断她:“说够了吗?我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
所有的话哽在喉咙里,白鸢轻轻答应了声:“嗯,崤之,再见。”
假如,他们还能再见……
隔着万水千山,电话里突然寂静了几秒。
叶行北心里陡然一闷,竟带了一股痛意。
他不自觉握紧了电话,不知为何又道:“我过两天回国,到时候再说。”
白鸢唇边不由绽出一个温柔的笑:“好的。”
一如往昔,像以前无数次一样,说出,好的。
叶行北挂断电话,助理匆匆进门:“霍总,合适的骨髓找到了,但是对方的要价很高……”
叶行北却是松了一口气:“尽快安排,要是配合再给他加百分之五十!”
而另一边,白鸢握着手机又给师傅打了个电话。
“师傅,你今天感觉好点了吗?”
老人苍老的声音传来:“我哪里都好,你别担心。”
白鸢缩在椅子上柔声说:“师傅,当初我能一出孤儿院就遇到师傅你,真的特别幸福,在我心里师傅不仅是师傅,还像父亲一样。”
师傅像是察觉到她话里的不对,忙问:“微微,你在哪里?”
白鸢攥紧了手机,喉咙里漫起一阵苦涩,柔声开口:“我只是赚个外快,很快就回来了,师傅,我给你买了点东西,你回头要记得去拿快递。”
师傅还想说什么,可是白鸢已经挂了电话。
进手术室之前,她安静地等在那里,身边空无一人。
而病房里,周瑶的弟弟那里围满了人,所有的人都关心他,担心他。
白鸢默默站了很久,她想要是这个时候有个人来陪陪她,哪怕只是一两句不痛不痒的关心也好。
可是,她很清醒,任何人都不会来。
进入手术室,她侧头看见那个安静睡着的人——她所谓的弟弟。
大致,心里有一瞬间她是无比羡慕他的。
直到打了麻药,无影灯在她头顶打开,世界终于只剩下一片苍凉的白。
迷迷糊糊间,白鸢听见有人说手术成功,可接着,医生惊恐的声音又响起:“怎么回事,这个捐助人大出血,止不住了!”
相关Tags: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