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要追我吗?」
他乐了:「你挺会断章取义啊,好学生。」
「断了吗?哦那不好意思,可能是听错了,白开心。」我语气忧伤。
一阵轻笑声发出,电话那头传来指骨规律敲击桌面的声响,江肆嗓音压得又低又慢:
「桑语,你钓我呢?」
我愣住。
这也算?
他的室友开始土拨鼠尖叫。
恰在这时,我阳台对面那截与楼层同高的翠绿枝桠,正被凭空出现的归鸟压断。
从高空掉落,无声无息。
我往前眺望,它已不见踪迹,于是回归话题,轻声问:
「那你要上钩吗?江肆。」
「呵……」
一个字音出来,电话那边忽然没声了。
……
很不巧,江肆室友说他手机关机了,也根本没有下床充电的打算。
黑屏后他立即窝进被子,窗帘拉上床一直摇晃也不知道干啥,之后,我没再收到准确回复。
但第二天,他室友看到我,全部乖乖叫了嫂子。
三人团音量实属大,路过的人纷纷看来,那架势,整得和黑帮真差不多。
我冲他们笑笑。
「早上好。」
江肆穿着黑色卫衣站在最后边,眉宇间带着浓重的倦意,懒洋洋的。我走到他面前,把早餐递过去。
「给你买的,看看喜不喜欢。」
顿了顿,我补充:「不喜欢可以丢了。」
江肆接过的动作一顿,撩起眼皮看我,被逗笑:「看起来挺乖,怎么还浪费粮食?」
我思索:「你喜欢就不算浪费吧。」
「阿肆肯定喜欢,我们三好公民怎么能浪费粮食呢?」
「就是就是,我们可是大大的良民。」
江肆的室友起哄老专业人了,大嗓门兴许是打游戏出来的,几句话又惹得路人频繁看来。
我捂脸:「你们小声点。」
「小声点怎么能宣扬嫂子的爱意呢?肆哥,你说是吧?」
江肆没说话,闲适看来,我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眼,下一秒就见他嘴角弧度明显勾起:「嗯,是挺喜欢的。」
江肆这双眼很勾人。
我松了口气:「那就好。」下次让人专门买那家店就行了。
秉着不区别对待,日后好相见的心思,我给江肆室友都加了一份早餐。
现在起哄完,他们又开始打趣我人美心善,他们跟着享福。
我轻扯嘴角:「你们吃吧,我上午有课。」
他们又乖乖叫了我好几声嫂子,嚷嚷着要送我离开。
江肆没说话,径自跟上来,刚和我并肩, 我疑惑看过去:「你也要去上课?」
江肆不自然别过脸:「送女朋友去上课不行?」
我诧异他的回答,很快愉悦哦了声:「现在才给答复,是因为昨天晚上不好意思吗?」
江肆愣住,继而冷呵:「你觉得呢?」
「我觉得你昨天晚上在床上可能滚成一条蛆了。」
江肆猛地看向身后的好兄弟,后者们低头装死。
我到底没让江肆送,都是两条腿,有什么好送的。
我走后,没看到江肆具体神情,只是有一段距离后,听到了几个人的哀嚎。
「人儿好学生特地买的早餐,你们几个大老爷们也好意思吃?」江肆双手环抱在腰腹,冷声教训。
透过教学楼落地窗的反射,我看到江肆手里的早餐变多了。
他单手插兜懒懒散散站在三个室友面前,卫衣帽子拉上,身形高挑颀长。
这个角度看不清他的脸,但和对面的气势对比,形成了强烈的反差。
他提着早餐,拽兮兮地转身离去。
身后室友张牙舞爪在他身后挥舞。
「……」我大为震惊。
不懂。
当代大学生的快乐方式居然是当土匪头子。
8.
一周后,学校论坛迎来关于江肆的第二场风波。
帖子上表示——先前扬言追江肆的人,只花了一周时间,就把他追到手了,在这之前两人无论哪个方面都不会让人联系到一块,不出一个月指定分手。
挂在帖子下的照片遭受一片骂声,图源于饭堂,江肆帮我撩头发的画面。
我们的位置是中规中矩坐的,拍摄角度的原因,从照片上看,我整个人好像直接贴到江肆怀里,张嘴让他喂食。
下一张是江肆蹲下来帮我系鞋带,接着背挎包,绑头发……
种种正常不过的行为,放在论坛,引起了热议。
我边吃瓜子边滑动屏幕看着,找到了唯一一条友好的评论:
「怎么说,其实两人站在一起很养眼,很配啊(仅个人观点,喷我 sm。)」
然后,他还是被喷得苦茶都不剩。
江肆之前放浪形骸,谈过女朋友无数,均不超过一个月,这行为确实不好,但他前女友们纷纷表示他是为人坦荡、三观正的热心市民,愣是没一个出来锤他不好的。
甚至还有人透露,他主打的就是一个纯爱陪伴,恋爱几周,痕迹都没一个。
腻了就给钱放人离开。
帖子热议的当天下午,江肆的前女友找了我。
就是那个别人口中特殊的前女友,她在江肆身边待超过了一个月。
一个月零一天。
彼时,甜品店内,她穿着小香风套装姗姗来迟。
看到我眼睛一亮,急忙到我对面坐下:「哇,你比照片上还要可爱啊。」
她如此自来熟让我有点不适,这和我想象中的撕逼大战不一样。
但她夸我,我很开心:「谢谢。」
「真想不到江肆还能俘获你这小可爱,怎么样?在他身边是不是不愁钱花?」
女生直接坐到我身边,涂着亮片的眼皮让她的眼睛炯炯有神。
我被吸引得移不开眼。
「虽然江肆这人不解风情,但他是真的大方,姐作为他的前任之一告诉你,你就把他当朋友算了,因为男朋友该干的事,他可一样不会干。」
她撑着下巴,直白看来。
我想她约我应该就是说这些的,于是静静听着她说。
只在一旁默默喝白开水,偶尔附和几句。
过了一会儿,她兴许是说累了,拿着手机开始玩。
我以为该告辞离开,要去买单,她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
再抬头看来时,眼底布满震惊。
「宝儿,江肆还帮你系鞋带?扎头发?背包?」
她说了很多话的缘故,开口的声音沙哑。
很奇怪吗?
这些事闺蜜男朋友都会帮她干。
我点点头。
「啊……」
女生匪夷所思,反应过来松开我的手,又尴尬地哈哈两声:「小事,我就是有点诧异江肆会动手。」
「你有所不知,他之前的前任茶话会都纷纷表露——江肆不帮忙扎头发是因为我们身上香水太浓,不帮系鞋带是我们不穿有鞋带的,不帮背包呢,是因为他说我们的包链条太重,背不动。」
「不过没事,只要他给钱,他再毒舌,我们还是爱他的。」
她又笑两声,可见江肆的钱真取悦到了她。
我注意到了关键,包都背不动啊:「看来江肆有点虚。」
女生一下卡壳,瞪着眼睛几秒,弯眉笑:「 哈哈哈哈救命,你好可爱。」
我也夸她:「你很漂亮。」
江肆的前任好像很喜欢我,硬是要加我的联系方式,硬要把单买下来。
甚至还要和我挽手回学校。
一路上,饱受周围惊奇的目光,我真是不知道说什么。
「好姐妹,今天我们就聊到这啦,回头有什么趣事记得分享哦。」女生晃晃手机,转身时,忽然做了个 wink。
「江少爷,好巧啊。」
她惊讶出声。
9.
我转过头,就看到江肆拎着外套走来,简洁短袖搭配运动裤,上面是两道连字符般的锁骨,下面是两条笔直大长腿。
「巧什么,我特地过来找女朋友的。」
江肆走到我身旁,虚揽着我,面无表情看向女生:「林舒书,别带坏她。」
「……」
「你能不能听听你在说什么?」林舒书登时炸毛,离开前还翻个大大的白眼。
江肆哂笑,顺手接过我的背包,帽子压我头上,揉我耳朵:「少跟她学一些有的没的,知道不?」
林舒书不挺好的,有什么学?
我张嘴要问,他宽大手掌牵住我的手腕,步调和我一致,我们平行走着,腕骨的温度滚烫。
我想挣脱,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由着他牵着。
要想喜欢上江肆,还是得多加亲密接触才行。
我们走了几分钟,路过我最为熟悉的地方。
不远处,是情侣吵架圣地,现在阶梯处,正好有对情侣正在吵架。女方站在上面,男方在下一直哄,直到女生说分手,男生才放开,离开前还说了狠话。
男生走了,女生却口是心非地蹲在阶梯口哭,抽泣得像要把毕生的眼泪都流完。
这就是失恋的感觉吗?哭到暴瘦。
我目光一瞬不瞬落在女生身上,直到被一股力道猛扯,鼻尖差点撞到胸膛。
江肆垂眸看我,眼底萦绕着不满:「想什么呢?」
我思绪回归,对上他漆黑的眼,不禁想起高中时他的风流事迹。江肆自信、坦荡,身上总有一股吸引散沙的铁磁魔力,很多人会围着他转,说是众星捧月不为过。
朋友的自尊心不会伤到,少女怀春心事总会被伤到。
我回忆起同班同学哭泣的模样,低声说:
「江肆,你弄哭我好不好?」
「什么?」他傻住。
微风拂过,我不适闭了眼,再睁开,是江肆那张近在咫尺的脸。
他弯腰与我平视,喉结滚两滚,眼底是按捺不住的汹涌:「想我怎么弄?」
他声音涩涩,带着无言的蛊惑,我眨眨眼看向还在哭的女生。
「要不……」先分个手。
我话还没说出,江肆忽地凑近,手掌已揽住我的腰窝,我被迫摁在他胸膛。
「要不先教你种个草莓?你这么娇,会哭吧桑语?」
「……」
10.
程度应该是不够的。
我思索着该怎么回复,身旁猛地一声惊呼:
「我靠!屠狗啊淦。」
江肆的三个室友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抱团怨恨看来。
路过的人也凑巧瞧向这边。
江肆瞪过去。
「皮痒了?」
他们打哈哈几声,背对过去,又忍不住偷瞄,大喊一声望梅止渴!
我扶额。
那个女生已经离开,刚刚奇怪的情绪瞬间没了,我推开江肆:「我要回去做题了。」
「好,我送你。」
「不用,很近。」
我拒绝的话出来,江肆沉了脸:「桑语,我这么丢人?男朋友送你一下怎么了?」
我如实道:「医生说你腿恢复期,不想坐轮椅就少走。」
「这么说我还真挺丢人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要不要我送?」
「……」
他稍稍弯腰,痞气尽收,眉宇间是少年气。
我怔于他的温顺中,只好无奈点头:「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