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源闻言，额头上渗出些许冷汗。
“再去查查！”他压下心中的不安，可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不安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愈演愈烈。
他起身站在窗前不由自主地踱步，他搓了搓手，希望一切都不是真的。
可他的手下很快回来了：“是真的！北城被炸了！”
顾源闻言目眦欲裂，他抓住手下人的肩膀喃喃自语道：“怎么可能呢！”
“我去申请调回北城！”他打开门，对手下扔下一句话后，扬长而去。
连绵的炮火在周围炸开，顾源直奔司令府。
“司令，事情紧急，我申请调回北城。”
顾源的脸色有些苍白，目光却逐渐坚韧。
“煦川啊，我也知道你为战事付出了很多，但你也知道，军令就是军令。”
黎之佩将军端坐在皮质沙发上，一身灰色军装显得有些庄重肃穆。
他走上前拍了拍顾源的肩膀，接着说道：“你看外面现在战事吃紧，所有人都在申请调回去，我尽量。”
顾源深深看了黎将军一眼，他嗫嚅了下，才缓缓开口：“多谢。”
几日后。
拿到了调任令的顾源，脚步不停地赶上了火车。
刚坐上火车，他缓缓摘下帽子，露出一双英气逼人的眼睛。
他从怀里摸出怀表，深深凝视了一眼照片，想起在西方求学的他，曾听闻洋人说，他们信奉上帝的存在。
顾源摩挲了一会，他此刻希望，姜心悦能够没有事！
北城租界。
纷飞的战火将天空烧得有些灰蒙蒙。
周围的枪炮声延绵不绝，百姓在租界四处逃窜，哪里的战火消停了，他们就往哪里跑。
许至君拉着姜心悦的手就往外跑，姜心悦看着他宽厚的背，欲言又止道：“我已经麻烦你很多了，要是再让你照顾我，我会良心不安的。”
许至君的脚步不停，可说出的话却异常让人安心：“你不用觉得麻烦我，现在外面的战火不断，让你一个人在外面我不安心。”
听着许至君的话，姜心悦的心中浮过一丝暖意，但想起顾源，她垂下头颅，就连眼中都氤氲着雾气。
外面连绵的枪声让她的心中一悸，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还在北城么？
许至君回过头，看着已经停住了脚步的姜心悦，他望着她眼底些许流露出的些落寞。
他不由得心中一慌，许家的调查早就出来了，顾源是因为战事才不得不离开的！
他的眼中闪过莫名的情绪。
不！他绝对不会让她知道这一切的！
绝对不能！
他抬头看着外面纷飞的烟雾，他平生第一次希望顾源永远消失在这个世上。
他泛起苦涩的笑，就让他这么自私这一回吧！
姜心悦看着某个闪过的人影一愣，她心口一跳，会是顾源么？
他是来看我的么？
她这么想着，不由自主地跟着那个人的身影，连什么时候松开了许至君的手都不知道。
许至君好半天才从飘远的思绪中回过神来。
只一瞬，他就发现了自己空落落的手！
“烟儿！”
姜心悦寻着那个身影追了出去，良久发现不是他。
不是顾源。
她自嘲一笑，现在这个时候，他怎么可能会来呢！她还在期待些什么。
她看着周围弥漫着的烟雾，陷入了一丝迷茫。
战，还要打到什么时候呢？
“你怎么会在这里？”
莫柔出声打断了姜心悦的思绪，她的脸上有了些担忧，但很快就被掩盖过去了。
姜心悦回过神来，看着莫柔温婉的脸，心中有了些许冷意。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才是。”
莫柔接触到了话里的冷淡，她沉默了瞬，转而扬起一抹笑容：“你还在为上次的事怪我吗？对不起啦。”
姜心悦闻言不再开口，任谁都能察觉到冷意。
“这里不宜久留”两人沉默了好久，莫柔才再次开口，说完不由分说地拉着姜心悦的手就走。
姜心悦挣脱了片刻，看着周围滚滚硝烟，终是随她去了。
两人停住了脚步，姜心悦抬头看着那一栋欧式建筑，上面用新式牌匾写着“莫式酒店”。
姜心悦沉默地任由着莫柔拉着，她看着莫柔自信温柔的笑容，和他们说着她听都听不懂的话语。
嘴角泛起一抹苦涩，她直到今天，才终于明天她们的不同，才明白她与顾源的鸿沟。
莫柔回过头来，看着姜心悦逐渐苍白的脸色。
她明白，姜心悦对顾源的情意终是磨灭了很多。
两个人之间横亘着无尽的沉默和压抑。
姜心悦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莫柔想起莫家和顾源之间的交易，和他对自己的警告。
她嗫嚅了会，最终还是把所有话都咽了下去。
姜心悦抬起头，看着之前的人折而复返。
莫柔张了张嘴，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我给你安排了住处，你跟我来吧。”
姜心悦木然的点点头，任凭莫柔拉着自己。
“啪”的一声，莫柔打开了灯。
姜心悦环顾周遭的环境，古朴的木质地板上铺了层地毯，落地窗上还有雕纹。
莫柔看着姜心悦兴致不高的样子，她轻声开口：“你可以现在这里住下来。”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姜心悦放下行李，就听见匆忙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许至君气喘吁吁地把着门框，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紧紧锁住姜心悦。
他一把上前猛地揽住姜心悦的肩膀，在她耳畔闷闷地说：“你去哪里了，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姜心悦被揽得几乎难以呼吸了，她叹了口气道：“怎么了？”
许至君松开了些手，眼里有翻涌的情绪。
“怎么了？我刚刚一转身，你人就不见了！”
姜心悦一愣，似是没有料到他的着急，她沉默地推开他的怀抱，不敢去看他灼热的目光，她淡淡开口道：“莫小姐已经为我找了住处了，我以后也不能一直麻烦你的。”
许至君僵硬了瞬，看着空落落的怀抱，想起这些日子以来，姜心悦对自己的冷淡拒绝，又想起她常常出神。
而一切都是为了顾源！
嫉妒之火不断烧灼着他仅剩的理智，多日憋在心里的话终于脱口而出：“你喜欢他什么？”
第十二章 总有一天
姜心悦闻言陷入了沉默。
她自己也常常在想喜欢顾源什么。
是喜欢他一直欺骗着自己的感情，最后把自己像个垃圾一样地丢弃吗？
还是喜欢他经常性地对自己的冷漠以对？
姜心悦不想再去想了，她和顾源现在也再无瓜葛了。
长久的沉默让许至君逐步陷入了崩溃，他控制不住地紧紧抱着姜心悦问道：“你说啊？说啊？！”
姜心悦摇摇头，她看着许至君的眼睛，第一次认真的答道：“许至君你很好，可我只不过是一个歌女罢了，是我配不上你。”
“我现在不太想谈感情的事情，这些日子以来，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也都记得。”
许至君摇摇头，抓着姜心悦的手说：“可我不在乎这些！”
姜心悦不敢去看他眼睛里盛放的光芒，她将手抽出来，硬着头皮拒绝道：“可我在乎！”
许至君再次紧紧拉着姜心悦：“不要先拒绝我，好吗？”
姜心悦看了他一眼，似是没料到他会如此执着，她苦涩一笑。
这份执着，一如当初的自己！
或许她继续冷淡下去，他就会放下这份执着吧。
姜心悦这样想着，没再抗拒着许至君的怀抱。
许至君见她不再拒绝他了，他的心狂跳起来。
他看着窗外已经暗下来的天色，第一次希望连绵的战火继续下去。
许至君从酒店出来，就直奔莫家。
他看着坐在沙发上的莫柔，开门见山地道：“我知道莫家和顾源做了交易，我希望你能实现自己的诺言。”
莫柔闻言却是一笑：“哦？我是会实现诺言，不过许先生，我得提醒你，顾源总有回来的一天的。”
她想起前些日子寄来的信件，只交代自己照顾好姜心悦。
其他的，只字未提。
不过她觉得，顾源很快就会回来了，毕竟现在北城还在打仗。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许至君转身丢下一句话扬长而去。
火车上。
顾源还在沉睡着。
忽然他看见一团迷雾，迷雾散去。
映入眼帘的是被灰蒙蒙的烟雾包围着的北城。
倏忽，有一道身影十分熟悉。
他定睛一看，赫然就是姜心悦，她木然地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
而她的周围全都是四处逃命的老百姓。
他眼尖的发现了一杆黑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