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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好三天,贺景川和唐少白都没有来过梦梁阁。 倒是贺景川每日都会让梁易来买透花糍。 温晚晚本想做重阳糕和甘露饼,但是想了想还是算了。 又过了两日,梁易没有再来,她看着特意留出来的透花糍,心有些不安。 直至第三日的未时,梁易才来。 “老板,三块透花糍和两块桂花蜜糖糕,哦对了,再多拿两个麻团。”梁易一边儿掏钱一边道。 温晚晚点点头,却故意放慢了动作,又装作随口问了句:“小兄弟怎么两日都不来买了?” 闻言,梁易叹了口气:“嗐,府丞大人病了,这都三四天了,药喝了也不见好。” “什么?病了?”温晚晚又惊又急,“好端端的怎么病了?严不严重?没请大夫?” 她一连串的问题问的梁易满脸疑惑,怎么这位老板好像特别关心大人啊。 温晚晚才反应过来,不自然地偏过头,僵硬地笑了笑:“毕,毕竟大人也算是老顾客了,而且又是咱们百姓的父母官,也就多嘴问了几句……” 她有些慌地包着油纸,再看向梁易,又问:“他没事吧?” 梁易凑近了些许,压低了声音:“我们家大人是在想故去的夫人了。” 温晚晚一愣,手渐渐地收紧:“夫人?” “是啊,那时大人还在长安,不过我进府的时候夫人已故了。”梁易忍不住又叹了口气,“我听别的丫鬟说,大人每晚都要在夫人房前站上一两个时辰才肯睡。”

温晚晚的心脏随着梁易说出的每一个字紧缩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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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垂着眼眸,轻咬着下唇,手却不由自主地紧紧握起。 贺景川……是在想她吗? 可是他心仪之人不是宋映岚吗? “我的糕!” 梁易惊呼一声,把沉思的温晚晚吓得一哆嗦,她一低头,才发现自己把油纸包都捏的凹陷下去了。 她懊恼地将油纸包放在一边儿:“兄弟你看这样好不好,我一会把桂花蜜糖糕做好一并送过去。” 梁易见也没法子了,也只能同意。 等梁易走后温晚晚忙将店给关了,跑去了厨房。 桂花蜜糖糕比透花糍好做,约莫半个时辰,她就做好了。 温晚晚挎着个小花篮,匆忙地往李府去了。 李府。 走到府门外,她又犹豫了起来。 温晚晚在外踌躇不前,望着那硕大的牌匾紧蹙着眉。 前几日才和贺景川说一别两宽,现在她上杆子来看他,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 此时,梁易正从府里出来,见温晚晚来了,立刻走了过来:“方才大人还说呢,可巧就来了,老板快请进吧。” 温晚晚一头雾水:“什么?” “大人听见老板亲自来送东西,非得要请您进去喝杯茶。”梁易不客气地接过篮子,直接将温晚晚请了进去。 李府不及少傅府大,倒是同样的清静。 温晚晚本想在正厅等着,梁易却引着她往后院去。 “哎?这……”温晚晚看了眼院门,正想问梁易怎么回去,却见他都走远了。 什么个意思啊? 温晚晚目光放在微敞的院门上,迟疑了片刻后伸手推开了一扇。 院景入眼,她瞳眸忽地一怔,忽地以为自己回到了少傅府。 第二十九章 玉佩还在 院内种着一棵梨花树,而几尺外也栽种了一棵梅花树。 依旧是西北角,一架秋千静静地立着,微风吹着,它也随风轻轻摆动着。 温晚晚站在院门口,满心惆怅,双脚如扎根了般挪不动步子。 她眼眶不觉一涩,那十年的记忆随着晚春的风扑面而来。 十年中,她几乎每天的夜晚都坐在秋千上等待晚归的贺景川。 有时候她睡着了,回来的贺景川会叫醒她,温柔地让她回房歇息。 想到这儿,温晚晚心中更是一阵酸苦。 那是的她一直在想,夜深露重,贺景川若是给她一个拥抱,便能暖过寒冬一夜。 但没有,甚至说那只是她的奢望而已。 她不是贺景川心中的人。 温晚晚吸了吸红红的鼻子,喉间发紧,连同心都不住的钝痛着。 一阵轻轻的脚步声忽然出现,她抬起头,见只穿着中衣的贺景川走了出来。 不过才五六日,他看起来又消瘦了许多。 温晚晚唇瓣一张,才踏出一步又止住了。 垂在两侧的手紧紧握着,她克制住想要过去的冲动,站在原地生硬地问:“大人,可还好?” 贺景川站在台阶下,望着温晚晚,身上的无力感似是消失又似是变大了。 此刻的他们离得很远,远的让他觉得再难抓住她。 贺景川眸光黯淡,缓缓走到石桌椅处坐了下来:“过来坐吧。” 说着,还不住地闷咳了几声。 温晚晚看着他的身子,眼里浸着担忧,她走了过去,看了眼敞开的房门,低声道:“怎么不多穿些,天虽将入夏,但被风扑了还是会受凉的。” 贺景川抬起头,带着些许血丝的眼中有着几许疲惫,也有掩不住的欣喜。 他恍然顿悟,心仪之人的几句关心就能甘之如饴。 而他又不禁暗嘲从前他的愚笨,堪比身在福中不知福的蠢货。 “咳咳咳……”贺景川忽地咳嗽起来,泛白干裂的唇微微颤着,整个人都恹恹的。 温晚晚想来想去,还是抬脚往房里去了:“我去帮你拿件衣裳。” “珠曦……” 没有理会贺景川的轻唤,温晚晚踏进房内后看了看,目光立刻放在了左侧床榻上的外袍上。 她快步走过去,拿起外袍转身就准备出去,却又在转身后猛地停住了。 温晚晚慢慢回过声,怔住的眼眸呆愣地看着放在枕头旁的一块儿玉佩上。 那是她送给贺景川的,但是却被金片嵌接起来了。 玉佩断了吗? 她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将玉佩拿了起来。 玉佩还有些余温,似是不久前被人紧握在手里一般。 温晚晚紧抿着唇,鼻尖一酸,手也微微颤了起来。 贺景川一直带着吗? 房外,贺景川一手撑在圆石桌上,轻咳着。 忽然,背上一重,一件外袍被轻轻盖在他身上。 他抬头望去,之间温晚晚微微偏着头,似是在故意逃避他的眼神。 但贺景川清楚地看到了她那泛红的眼角。 她哭了? “谢谢。”贺景川哑声道,“你……哭什么?” 温晚晚走过去缓缓坐下,揉了揉眼睛:“被风吹迷了眼。” 听着她稍显哽咽的声音,贺景川眸光微亮,心却似被针扎了一下般的刺痛着。 那十年中,或许她也因他哭了不少次了。 第三十章 下一个十年 午后阳光并不刺眼,但晒久了还是有些许热意。 好一会儿,沉默的两人才又开了口。 “你……” “你……” 两人互看了眼,都不自然地弯了弯嘴角。 “你先说吧。”温晚晚率先道。 贺景川抬头看着一旁的秋千,怔怔问:“这些日子,你过得可好?” 或许他这个问题有些多余。 即便他可以忽略两人曾做了十年的夫妻,他也能看出现在的温晚晚比从前更加健康。 苍白的脸红润了许多,如燃尽烛火般的眼神也清亮了。 “好。”温晚晚看向秋千前的梅树,深吸了口气,“从前我思虑太多,也许深宅规矩并不适合我,不然也不会压出一身的病。” “太多”二字又似一座大山压在了贺景川心上。 其中他给温晚晚十年的孤寂一定是占了一大半的。 他看向温晚晚,艳阳好像照进了他的眼中,让他的目光炙热而又带着难以诉说的情意。 温晚晚无法忽视他的目光,却也没有转过头。 她一字一句道:“有些东西就跟玉佩是一样的,如果断了,即使接上了裂缝还是在的。” 末了,温晚晚又叹了口气才站了起来。 “好好养身子吧,我走了。”她转过身,朝院门走去。 “珠曦。” 贺景川站了起来,又轻咳了两声才嘶声问道:“若有情,可还能回头?” 他心中没底,甚至觉得他都不配问这个问题,可他无法放弃。 从得知温晚晚“死”了的那一刻,从看见看见温晚晚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刻,他知道他再也没办法放手了。 十年前,温晚晚在他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他们两个都不知道这颗种子已经变成了参天大树。 每一片叶子每一根经络,都藏着他对温晚晚的眷恋。 温晚晚闻言,拳头又握了握,微微仰起头将眼眶中的泪水逼了回去:“十年后,你再问我吧。”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贺景川一怔,不安的心仿佛找到了些许的安慰。 他缓缓坐了下来,手肘放着桌上撑着无力的身子,却又不住地露出一抹笑意。 至少温晚晚没拒绝他。 她等了他十年,按理他该还给她的。 回到家,温晚晚洗了把脸,才把脸上的泪痕洗净了。 拿着手帕,她微微垂下头叹了口气。 她怎么就说了那句话呢?他耽误了她十年,她又去耽误他十年不成?冤冤相报何时了。 “啪”的一声,温晚晚有些烦心地将手帕扔在一旁。 忽然,前店面传出一声巨响,似是门被人踹开了。 温晚晚心中咯噔了一下,立刻跑了出去。 刚掀开门帘,就见四个五大三粗的男子在砸店里的东西,本来收拾的干干净净的铺子顿时一片散乱。 “住手!你们干什么!”温晚晚又惊又气。 她来不及去想其他,只想快些阻止他们避免更大的损失。 然而她的小身板不过是螳臂当车。 领头的男子一手就将她扒开,温晚晚腰结结实实地撞在桌角上。 尖锐的痛意让她倒吸了口凉气,疼出了一声冷汗。 她咬着牙,却见那几个男子砸完店,往后院去了。 温晚晚惊恐地呵斥了一声:“站住!” 第三十一章 店被砸了 温晚晚硬撑起身子,欲追上去,却因为疼痛摔倒在地。 听着后院的杂乱声,她眼眶一酸,心里又怒又恨。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 过路的人见温晚晚倒在地上,无一人敢进去扶,生怕那几个男子出来打人。 温晚晚噙着泪看着眼前的狼藉,紧紧咬牙站了起来,准备再去阻止。 而那几个男子却接连出来了,最后一个还将门帘都扯了下来。 朝那看去,后院的黄土上满是面粉,还有些已经做好没来得及切的糕点。 温晚晚眼眸一怔,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我告诉你,三天之内不滚出扬州,哥儿几个就轮流睡你一觉再把你卖到妓院去!” 领头的男子指着她,威胁了一句后带着其他人气势汹汹地走了。 无人赶拦。 待他们走远了,隔壁的林大娘才小心地走进去,扶着温晚晚坐了下来。 “老板,你还是快些走吧。”林大娘叹气劝道。 温晚晚看着她辛辛苦苦经营的店被砸得如同破败的旧屋,又听林大娘这句劝她离开的话,伤心之余不免多了丝疑惑。 林大娘不应该劝她报官吗? “林大娘。”温晚晚哑声问,“我去报官成吗?” 闻言,林大娘“嗐”了一声,语气中满是嫌恶:“想想,在扬州,青天白日又明目张胆地来砸店,他们背后的靠山除了官就是商。” 她顿了顿,压低了声音:“这官的靠山可以小,但这商的靠山要大,才能有钱去买通官。” 温晚晚一怔,且不说她之前从未经历过官商相互的事,就现在来说,她并未得罪过什么人。 官?这里的官除了贺景川就是府尹江胜了。 可是人们都说江胜是个难得的好官,所以不可能是他,贺景川就更不可能了。 商? 温晚晚眸光忽地一闪,竟想到了唐少白那浪荡公子。 别说扬州,整个江南也只有他们唐家称得上是大商户了。 可是她得罪他了吗?仅仅因为芙蓉饼? 然而眼前这些景象让温晚晚没有办法再去细想,她必须要赶在沈知言回来前收拾好,不然会吓着他。 好在有林大娘的帮助,勉强将店收拾完,但被踢坏的门还有桌椅还是让本来好好的店显得很是破旧。 沈知言本来高高兴兴的,可见家里像是被强盗洗劫了一样,心猛地一沉。 “娘!娘!”他急忙叫着温晚晚,担心她出事。 厨房中,温晚晚扶着还是疼痛的后腰,无力地应了声:“娘在这儿呢。” 沈知言跑到厨房门口,见厨房空荡荡的,所有做糕点的东西都不见了。 也只有桌上的花篮里的菜证明这是做饭的地儿。 见温晚晚脸色发白,撑着灶台扶着腰几乎都站不住了,他赶紧跑了过去,扶着她:“娘,怎么回事啊?” 他扶着温晚晚慢慢坐下,声音都带了些许哭腔。 明明他走的时候还好好,但他庆幸温晚晚没事。 温晚晚忍着痛,抬头强扯了下嘴角:“知言不怕,娘会解决的。” “是不是有坏人?”沈知言捏着小拳头,义愤填膺地就要转身跑,“我去报官!” “等等!”温晚晚拉住他,劝道,“娘说了娘会解决的,你去帮娘洗洗菜吧。” 她暗自叹了口气,如果真是唐少白,报官又能奈他何? “嘶——” 腰间的剧痛袭来,温晚晚痛的紧皱了一张脸,冷汗不断地滑落。 沈知言一看,心疼地叫了声:“娘!” “娘……没事。”温晚晚竭力扯出个笑容,却似是又扯疼了痛处。 沈知言甩下书兜,跑了出去:“我去请大夫!” 第三十二章PanPan 梦语 沈知言一路往医馆跑,眼瞧着快到了,却突然和一个正从里边儿出来的高大身影相撞。 “哎呦!”他吃痛地喊了一声,险些摔到在地。 梁易手疾眼快地扶住他,一看是沈知言,诧异道:“知言?你跑这么快干什么?” “梁哥哥?”沈知言揉着头,眼里也满是诧异。 因梁易经常去梦梁阁买东西,一来二去两人也熟络起来,倒也亲近。 沈知言想起梁易说过他家主子是做官的,立刻拉住他的袖子,道:“梁哥哥,我娘被坏人欺负了!” 梁易一愣:“什么?” “有坏人砸了店,还伤了我娘!”沈知言恨恨说着,又气有心疼地哭了出来。 “你说的是真的?”梁易蹙起了眉头。 沈知言点点头,哽咽道:“真的,我来请大夫去看看娘的。” 梁易闻言,也不敢耽搁,让沈知言快去,他揣着药就奔回了李府。 这么大的事儿可得赶紧告诉大人啊! 李府。 正看书的贺景川听到梁易的话,立刻站起了身,眼底霎时浸满了担忧和一丝冷意。 “你说珠曦受伤了?” 梁易到不知道老板叫什么,他气喘吁吁道:“是,是的!知言说有人,砸了店,打伤了老板,然后……然后他去……去请大夫了!” “嘭”的一声,手中的书被狠狠砸在了桌上,梁易惊地一抖。 贺景川阴沉着脸穿好衣服,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大人!您药还没喝呢!” 梁易喊了一声,而贺景川早已出了院门。 他叫人备了马车,马不停蹄地赶往梦梁阁。 摇晃的马车中,微微的眩晕感在他的脑子里翻腾。 贺景川脸色略显苍白,然却挡不住他的担心。 听到温晚晚受伤的时候,他如同被扼住了喉咙,几乎快要窒息了,唯恐温晚晚再出事。 紧绷的唇线小小的波动着,贺景川恨不能现在就到梦梁阁。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马车在梦梁阁外停了下来。 时已酉时过半,余晖照在残破的店门上,几个时辰前还飘香整洁的店铺居然成了这副惨状。 贺景川心底一颤,赶忙走了进去。 原本将后院和店内隔开的门帘被扯下,他才走进后院,就见沈知言和大夫走了出来。 沈知言红着眼,见贺景川来了,差点又哭了出来。 “叔叔……”他哽咽着叫了一声。 贺景川走了过去,蹲下擦掉他脸上的眼泪,轻声安慰道:“不哭,有叔叔在。” 他牵着沈知言的手,站起身焦急地看着大夫:“大夫,她怎么样了?” 大夫回道:“无大碍,贴几日膏药,多休息即刻,只是往后几日都不能太过劳累。” 闻言,贺景川这才松了口气,悬着的心也慢慢落了下去。 大夫走后,他立刻走进房中。 本就简陋的屋子也没有被放过,断裂的桌椅被放在一旁,床幔也被撕扯的只剩下一半。 温晚晚静静地躺在床上,眉头因为疼痛而紧蹙着。 唯一能让人觉得稍微安心的便是她那均匀的呼吸。 贺景川轻轻坐在床沿边上,看着她那比他更为苍白的脸,心疼不已。 修长的手渐渐抚上温晚晚的脸,他眼中的温柔似是一汪清泉。 温晚晚好像感受到了什么一般,她眼睫颤了颤,微张的唇小小的张合了一下。 “阿鹜……” 第三十三章 最好的娘 小小如婴儿呓语的一声“阿鹜”,让贺景川的眼眸猛地一震。 而顷刻间,一颗心却全被欣喜填满,满到他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嘴角。 可是他却觉眼眶有些热,视线竟也模糊了。 贺景川不舍地收回手,不愿他的激动惊醒了温晚晚。 他含着点点泪光,看着近在咫尺的她,真觉此刻的他已经没有什么渴求的了。 温晚晚心中还有他,他满足了。 太阳已落山,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 后院中,沈知言吃着贺景川命人买来的饭菜,吃两口就忍不住往温晚晚的房间看去。 平日从来不剩饭的他只吃了小半碗就不吃了。 贺景川看着他碗里还有一半的米饭,安慰道:“放心吧,你娘没事的。” 然他心中的担心并不比沈知言少。 温晚晚身体底子本就不好,这次幸好只是皮外伤。 沈知言闻言,低头看了眼碗里的饭,红着眼拿起筷子继续吃:“娘说过不能浪费粮食。” 见状,贺景川也不由心疼起来。 沈知言虽然才六岁,但真的很懂事。 他眸光忽地暗了暗,若是他和温晚晚有孩子了,应该也有沈知言这么大了,会不会也像他这般聪明懂事? 贺景川微叹一䧇璍声,看沈知言吃完了一碗饭,便给他盛了碗汤:“知言是怎么遇上娘的?” 虽然温晚晚提过一嘴,但是他还是有些好奇。 听到他这么问,沈知言攥着筷子的手一紧,低下了头,声音发闷:“娘……娘是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 贺景川不言,但也认同。 好一会儿,沈知言才继续道:“我爹娘和别人争吃的被打死了,我害怕,怕他们打我……” 说到这儿,他小小的身子发抖起来,像是被那些可怕的记忆给包围了。 贺景川心中不忍,坐过去揽住他。 好似一瞬间找到了避风港,沈知言不抖了,他抬起头看着贺景川,泪眼迷蒙间,恍惚地以为看见了亲爹。 “没有了爹娘,我躲在庙里,在晚上他们都不在的时候出去找吃的。”沈知言哽咽道,“然后我在客栈门口遇见了娘。” “娘给了我包子,给了我新衣裳,我从来没吃过那么好吃的包子,也没穿过新衣裳……” 说着说着,沈知言哭了起来,他扔下筷子,抓着贺景川的衣袖,哭道:“她是最好的娘,不让我饿肚子不让我受冻,教我写字读书……我不想让娘受欺负。” 他抽噎了两下才继续道:“叔叔……你,你是做官的,对不对?你把那些,那些坏人抓起来,关进牢里。” 沈知言的每一句话都砸在贺景川心上。 他怜沈知言的不幸,叹温晚晚的心善。 其实打从她把菊青买回府里当丫鬟时,他就知道她的心有多好。 少傅府根本不缺下人,因她看见菊青被打的伤,她心疼才将菊青买了回去。 贺景川眉头紧蹙起来,看了眼铺内,烛火照着杂乱的屋子,有丝荒凉。 来砸店的人必定是受了指使,而且不惧旁人报官,恐怕背后是连官府都不敢得罪的人。 他眼神一暗,心头渐渐燃起一丝怒火。 官府不敢得罪的人,恐怕也只有江南的唐家了。 第三十四章 唐府 贺景川本想将温晚晚和沈知言一并带回府去,但温晚晚正睡着,又恐动了她伤处,他也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因没有门挡着,贺景川担心沈知言害怕或者温晚晚出事,便留了下来。 次日一早,沈知言担心温晚晚,原本不愿去学堂。 而贺景川劝道:“你娘若是醒了,见你不去学堂会不高兴的。” 一句话,让沈知言立刻乖乖地走了,临走前贺景川还给他买了几个饼。 等沈知言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温晚晚才悠悠转醒。 她才坐起身,后腰的疼痛就跟棒槌砸来一般,她摸了摸,一块膏药贴在痛处。 温晚晚眼底眼底闪过一丝迷惘,而看外头已经日晒三竿,有些急了。 她怎么睡到这时候了,沈知言还要去学堂呢! 昨天也不知道他吃了晚饭没有。 温晚晚边想边掀开被褥,撑着身子下了床榻。 “珠曦。” 一声轻唤让,让温晚晚动作一滞,连思绪都给打断了。 她抬起头,看见贺景川端着碗药走了过来,她眼中满是诧异,下意识地叫了声:“阿鹜?” 闻言,贺景川神情一愣,继而笑意不由地爬上了脸。 温晚晚没有唤他大人,而是像从前那样叫他“阿鹜”。 他端着药,将她扶回床榻上:“快坐下,你现在不能久站。” 温晚晚也来不及去疑惑贺景川怎么在这儿,她连声问:“知言呢?他去哪儿了?他吃饭了吗?” “别着急,他去学堂了,也吃过饭了。”贺景川安慰道,将已经凉了些许的药递给她。 温晚晚听后,才小小地松了口气。 苦涩的药味钻入鼻子,她这才反应过来,惊讶地看着贺景川:“你怎么会在这儿?” 见他脸色还是很差,这会儿眼睛里的血丝更多了,连下眼睑都青了些。 温晚晚迟疑了一下,怔怔又问:“你……在这儿一夜了?” 贺景川抿抿唇:“如果我不来,你是不是就没打算告诉我?” 他温和的语气里带着一丝责怪。 温晚晚看了眼角落里的破桌椅,苦笑:“我不说,难道你会不知道吗?” 梁易几乎天天来这儿买东西,怎么会瞒得过贺景川。 默然了一阵,贺景川见她喝完药了,才道:“这里不安全了,去我府上住着吧。” 温晚晚眼神一滞,拿着碗的手渐渐收紧。 这儿的确不安全了,那帮人让她三天内离开扬州,明摆着她不走还会找她麻烦。 可是去贺景川府上,她还是有些不情愿。 和他同在宅院,她总觉得还是过着从前那样漫无尽头的等待生活。 只是不能连累了沈知言…… “再说吧。”温晚晚推辞着,想借着这两日好好想想。 贺景川再想劝,却也知道她的性子,便也没有再说。 让梁易守在铺子里后,他上了马车,直赴唐府。 唐家地处扬州城东边,而当贺景川到了唐府外后,也不免为唐家宅院的奢华所震惊。 就府门而言,堪比一品国公的府邸。 随行的小厮去和唐府守门小厮说了两句,唐府小厮忙走了过来,弓腰道:“大人里边儿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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