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就把话撂这儿了,要么把店关了,回纪家老老实实洗衣做饭,要么跟川舟离婚,带着你那两个拖油瓶滚,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纪慧芳踢开脚边的椅子,风似的走了。
曲穗穗表情很是难看,心里更是多了分不安。
但纪及阿嬷和孩子,她又匆匆朝后屋看了一眼,好在没被他们发现。
她松了口气,只当做什么没有发生,摆好座椅继续招待客人。
忙碌也让曲穗穗没有时间去想纪慧芳的话。
晚上打了烊后,她才抱着已经睡着的纪安安回去。
一进门,便听堂屋传来纪慧芳诉苦。
“当初你娶曲穗穗我就坚决反对,都怪爸死要面子非要你给曲穗穗名分,结果她进门没多久就克死了爸妈!””
“现在她天天在家气我,我看她是要把我也克死才甘心!咱纪家也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啊,怎么就招惹上这么个狗皮膏药?!”
“亏你还是个团长,连婚都离不了。”
曲穗穗停住脚,下意识抱紧了怀里的纪安安。
下一秒,纪川舟清冷的嗓音幽幽传出。
“军婚只是难离,不是不能离。”
第8章
纪川舟的冷漠如刀,割裂了曲穗穗早上升腾的希望。
低下头,看着怀中孩子香甜的睡颜,她眼眶泛酸。
她没了进堂屋的勇气,抱着孩子从后门进了房间。
入夜,她又做起噩梦。
梦里,她见到一身白衣的阿嬷,牵着浑身是血的安安,冲她招手,告别……
“不……不要!”
坠落的失重感让曲穗穗浑身一抖,猛然睁眼坐起身。
冷汗划过苍白的脸,她喘着气,望向沙发上铺好的被褥。
纪川舟没进来过。
忽然,门外传来纪安安的声音。
“阿爸,阿妈不跟我们一起去张阿姨那儿去住吗?”
听到这话,她心猛然一沉,连鞋也来不及穿就跑了出去。
一开门,便见穿戴整齐的纪川舟一手提着一个木箱和书包,一手牵着还睡眼惺忪的安安。
曲穗穗呼吸发窒:“你要跟安安住张燕那儿去?”
这也太荒唐了,他们还没离婚,他怎么能让安安跟张燕住一起?
偏偏,纪川舟却还回复得理所当然。
“姐快回婆家了,我训练忙,家里没人,张燕家正好离幼儿园近,她细心,暂时照顾安安正好。”6
“你安心管你的面馆就成了。”
曲穗穗踉跄一步,什么叫张燕正好照顾孩子?
就算离婚,她也才是安安的妈妈!
她紧了紧手,俯身将纪安安拉了过来,仰头凝着自己爱了两辈子的男人,头一次冷静拒绝。
“我能管面馆,也能管好安安。”
顿了顿,又补充了句:“而且安安还小,和父母在一起对他成长才好。”
话刚落音,身后冷不丁传来纪慧芳的讥讽:“说来说去不就是为了自己,少拿孩子当借口!”
气氛僵凝。
纪川舟看着曲穗穗眼底少有的坚决,视线扫过她松垮的睡衣:“既然要管,先管好你自己,把衣服穿好。”
曲穗穗怔了瞬,低头一看。
睡衣衣襟微敞着,露出大片雪白的凝肤。
她面颊微热,略微窘迫地扣好胸前的纽扣。
纪川舟放下木箱和书包,沉声道:“希望????你这次说到做到,管好人不惹事。”
说完,人就大步离去。
纪慧芳越过曲穗穗,狠狠剜了眼纪安安:“小孽种。”
纪安安害怕地把整个身子缩在曲穗穗腿后。
等纪慧芳出去了,孩子才仰起脑袋问:“阿妈,什么是小孽种?”
天真的语气让曲穗穗内疚又心酸,她忍着苦涩将孩子抱进怀里:“姑姑胡说的,别放在心上。”
看着纪安安懵懂的眼神,她无法想象这辈子再失去他时,会是怎么样的绝望。
心底下定决心,如果纪川舟铁了心要离婚,就算自己一无所有,也不能把孩子交给其他人!
恰好今天要带阿嬷去医院复诊,但又不再敢让纪慧芳照看孩子,曲穗穗便把孩子暂时托付给隔壁关系还算好的王姨照看。
收拾好后,她便去了面馆。
阿嬷已经起了,自从出院后,她好像一下老了十岁,以往有力的手连拿梳子都颤颤巍巍的。
曲穗穗坐过去接过梳子,帮她轻轻梳着白发。
阿嬷拍拍她的膝盖:“你天天这么忙着,都没时间跟川舟在一块了,你俩没吵架吧?”
曲穗穗手一滞,想着纪川舟说离婚的事儿,眼眶发涩。
她捱着酸苦,扯出个笑:“没有,我俩挺好的。”
阿嬷这才放心地松口气。
陪着老人去医院检查,一转眼,一个上午就过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曲穗穗的心总有股不安,有个声音催着她回去。
做完检查,送阿嬷回了医馆之后,她便匆匆赶回去,不料,半道上却遇见慌乱赶来的王姨——
“出事了!你大姑子跟安安说川舟要让张燕当他新妈妈,安安哭着跑出来找你,被车撞了!”
第9章
王姨的话像道惊雷,震得曲穗穗双腿发软。
来不及思考,她跟着王姨匆匆奔向病房。
冲进病房时,只见安安双眼紧闭,头上缠着纱布,瘦小的身体像是陷进了病床里。
曲穗穗心一窒,踉跄跑过去:“安安!”
一旁的医生看着她红通通的眼睛,安慰道:“孩子受了些皮外伤,但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受了惊吓睡着了。”
曲穗穗并没有被安慰到多少,望着孩子苍白的小脸,自责如泉涌。
上辈子也是这样,安安为了寻找她而被车撞……
护士看了眼她发颤的泪,皱眉:“怎么就你一个人来,孩子的父亲呢?”
曲穗穗心里五味杂陈,只哑声岔开话题:“是我没照顾好孩子,谢谢您……”
见她这样说,护士叹了口气便走了。
曲穗穗心疼抚着纪安安的脸,如鲠在喉:“对不起,都是阿妈不好,阿妈该把你带在身边的。”
说话间,耳畔不由想起纪慧芳那些威胁的话。
如果这种事重演,孩子还能这么幸运的躲过吗?
一个小时后,护士来提醒缴治疗费,曲穗穗才起身准备去缴费。
刚出病房,便听见有人议论。
“你刚看见了吗?部队外那家面馆着火了,火势大的把旁边两家店都给烧了!”
“看见了!听说开面馆的老太太还在里头,也不知道被救出来没有!”
曲穗穗面色大骇。
面馆着火?
阿嬷还在里面!
她将钱塞进护士手里,匆匆道:“麻烦替我缴一下费,还有照看一下孩子!”
曲穗穗分身乏术,满腔惶恐。
回面馆的路上,她几次摔倒,全依着本能爬起朝前狂奔。7
等赶到时,只见面馆外围满了人,包括面馆在内的三家店铺被烧成面目全非,几十个穿军装的军人正扛着水管浇灭剩余的火。
“快,老太太昏迷了,得赶紧送医院!”
视线朝声源扫去,她看见不省人事的阿嬷被人台上车。
曲穗穗心如刀绞:“阿嬷!”
她跌跌撞撞地朝老人跑去,却被一只手狠狠扼住手腕。
错愕回头,撞上纪川舟盛怒的眸子。
“曲穗穗,这就是你说的会管好自己,管好面馆?”
冷冽的质问刺的曲穗穗心一抽,转头间,载着阿嬷的车已经开走了。
纪川舟看着她,低斥重如巨山:“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没熄面馆的炉火,不只你阿嬷,多少人都可能因为你的失误而丧命?”
曲穗穗慌得摇头辩解:“不是的,我熄火才走……”
话没说完,两个公安走了过来:“曲穗穗,先不管你有意无意,请先跟我们去公安局接受调查吧。”
说着,一左一右把僵住的曲穗穗往车上带。
她紧盯着纪川舟,脸色煞白。
男人却转身离开,比陌生人还要冷漠。
她红着眼,在嘈杂中朝他嘶声大喊:“川舟,安安出了车祸在医院里,你能不能去照顾一下他?”
然而纪川舟一直没有回头。
泪水淹没曲穗穗的眼。
他是没听见,还是根本不在乎孩子?
无数道谴责的目光如箭射来,可没有一道比纪川舟的漠视锋利,把她刺的伤痕累累。
被带到公安局之后,曲穗穗接受了整整一天的盘问,才被释放。
她纪不得浑身狼狈,直奔医院。
阿嬷还躺在三楼的病房昏迷,而二楼的纪安安已经醒了,正在病床上哭着喊。
曲穗穗心疼不已,上前将孩子搂进怀里:“阿妈来了,安安乖。”
对孩子束手无策的护士松了口气,又忍不住问:“孩子受了惊吓,一直喊爸爸妈妈,要不你给你家男人打个电话,叫他来陪陪孩子?”
听着护士的话,她心一颤。
纪川舟竟然一直没有来过。
“阿妈,安安疼,安安要阿爸……”
怀里的纪安安抽泣着,满眼含着对父亲的需要和眷恋。
曲穗穗鼻头一酸:“好,阿妈去帮安安找阿爸。”
在她的安慰下,孩子终于睡去。
抚着他满是泪痕的脸颊,曲穗穗将所有泪和委屈都咽进肚子,强打起精神往部队去。相关Tags: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