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执州站在殿门口,眼里情绪淡漠,浅浅扫了一眼宋雅,开口道。
“可笑,你妹妹不见了,与本宫有何干系?这是后宫之地,你一个外臣男子擅自入此地,本宫还没有追究你的罪责,你倒先质问起本宫来了。”
宋雅闻言一怔,随即低下了头,语气也低了下来,沉声道。
“我母亲说昨日玉屏找过你,之后就再也没回去过,晚昭,你我之间的事不该牵扯到玉屏,放过她吧。”
薛执州嘴角勾起一抹笑,反问道。
“本宫与状元郎之间有何事?状元郎别是忘了,昨日才拜堂成过亲,今日就来皇家攀关系,怕是要寒了令夫人的心。”
宋雅一听,眼前一亮,抬起头看向薛执州,步子就要上前:“你吃醋了?我与她是圣上指婚,并非……”
话音未落,薛执州便出声将他打断。
“你不过一个靠着吃软饭考上的状元,本宫吃你的醋?宋雅,你未免太高看自己了。”
薛执州垂着眼,睥睨着宋雅,眼里的嫌恶毫不遮掩。
宋雅身子一震,手猛地握紧,他最忌讳的,便是别人说他吃软饭上位。
宋雅眼里闪过一丝阴狠,他闭了闭眸,将情绪强压下去。
“我劝你还是快些回去,问问你母亲,沈玉屏到底去了哪,再晚一些,就不知道到了哪个穷乡僻壤,做谁的妻了。”
薛执州抚着衣袖,悠哉悠哉地说着,随后转身对宫女冷声道:“送客。”
宋雅目光紧紧盯着薛执州的背影,渐渐收紧了拳,手背上的青筋凸起,但眼下找到沈玉屏要紧,他还是连忙出了宫。
沈府,卧房内。
沈夫人倚靠在床榻上,抚着胸口替沈玉屏担忧着,宋雅推门进来,将薛执州的话告诉了沈夫人,问其是何意。
沈夫人脸色一白,支支吾吾半天,才就着哭腔道出:“这玉屏……玉屏这是被卖了啊!”
她连忙起身,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了宋雅,说出了那买主所在何处,宋雅脸色大变,连忙派人出城追寻拦截。
说罢就不再理会沈夫人,甩袖离去。
沈夫人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哭喊了起来。
门外,聂幼渔听着屋里沈夫人的哭喊声,垂下眼,看着自己身上被那暗针扎出来的千疮百孔,脑海中浮出一个计划。
看来想置那薛执州于死地的人,不止她一个。
聂幼渔心想着,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
……
一直到夜里,宋雅才匆匆赶回,身上还背着遍体鳞伤的沈玉屏。
沈玉屏是在即将出关外的地方找到的,她被打晕后卖给了人贩子,那下人拿了钱不知跑去了哪里。
她醒来后,身边的人贩子正咧着嘴,将手伸向她的脸颊。
沈玉屏几乎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挣扎着想要跑,被人贩子抓回来暴打了一顿,身上早已是皮开肉绽。
她被打怕了,也不敢再跑,只能跪着求人贩子放了她,那人贩子见色起意,将便宜占了个够。
沈玉屏被找到时,浑身狼狈不堪,仅一天一夜,她竟变得有些疯疯癫癫。
沈夫人抱着女儿嚎啕大哭,沈玉屏那双变得浑浊的眼渐渐有丝清澈,呆愣地转过头看着沈夫人,咬牙切齿地说道。
“我一定要亲手杀了薛执州,将她碎尸万段!!”
沈玉屏躺在床上疯疯癫癫的,时而清醒,但满嘴乱喊着一定要杀了薛执州。
沈夫人看着心痛不已,让宋雅找了全城最好的大夫来医治。
而宋雅也担心沈玉屏再跑出去惹是生非,将她关在了家里,让人好生看管着。
聂幼渔端着药碗进了沈玉屏的房间,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上面空无一人,聂幼渔皱了皱眉头,下一秒,一双手狠狠掐住了她的脖子。
“就是你这个贱人!害我变成了这样!薛执州!我要你死!”
沈玉屏披头散发,面部狰狞,眼睛几乎都要瞪了出来手死死掐住了聂幼渔的脖子。
聂幼渔被掐地喘不上气来,一张脸憋得涨红,而沈玉屏嘴里仍然乱喊着,俨然是把聂幼渔当成了薛执州。
她原本是进来给沈玉屏送药的,顺便过来看看沈玉屏是不是真的疯了,她还想借着沈玉屏来实施自己的计划呢。
谁知沈玉屏脑子糊涂,竟将她错认成了薛执州,要杀了她!
聂幼渔将桌上的药碗猛地摔在地上,发出声响,将沈玉屏推到在了地上,才勉强喘上气来。
沈夫人闻声连忙跑了进来,看着满地狼藉和倒在地上的沈玉屏,赶紧上前扶住沈玉屏,指着聂幼渔的鼻子大骂道。
“好你个聂幼渔!敢对我女儿下手!你活腻了你!我们家这是倒了什么霉,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
聂幼渔方才喘过气来,抬眼看着沈夫人那双眼,眼里恨意乍现。
从她嫁过来后,沈家人对她的态度就变了,如从前简直是判若两人,沈夫人时常对她谩骂,她都忍了下来。
而沈夫人每骂她一句,她心中对薛执州的恨意就多了一分。
聂幼渔咳嗽了两声,假装良善地对沈夫人说道:“玉屏妹妹还有些不清醒,把药打翻了,我再去药房抓两副回来。”
“还不快去!”沈夫人怒瞪着聂幼渔。
聂幼渔出了房门后,转眼面容就变得阴冷起来,心中暗道:这沈玉屏,对她还有用。
聂幼渔去了药房抓药,刚提着药包出了门,便看到一辆马车从眼前经过。
那马车豪华,车上悬挂着铜铃,顶上还雕刻着四只麒麟,嘴里各衔着个汉白玉珍珠,车顶立着个旗,上面赫然是摄政王府的图腾。
聂幼渔连忙追在马车的后面,嘴里喊着:“陆哥哥!”
那马车丝毫未停,渐行渐远离去,风吹起帘子,聂幼渔看到,那车里坐着的正是陆廷舟。
待马车远去,聂幼渔听到周围的路人议论道。
“刚过去的那个是摄政王的马车吧?”
“是啊,听说还有三日就是秋日围猎了,皇上太后对此格外看重,不容出一点差错,我昨日还见这摄政王调了一堆兵马出城呢!”
“听说今年的围猎,连太后长公主也去呢!怪不得这么大阵仗,往年可不曾有过。”
聂幼渔听着路人们的议论声,脑海中浮现出一个计划,随后目光盯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呢喃着。
“薛执州,你的死期到了。”
皇宫内,御花园。
薛执州手里拿着把鱼食抛进河里,一手撑着手臂,表情淡漠。
身边是一群妃子叽叽喳喳地巴结着她,她听的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长公主当真是国色天香,从前那个能有几分像长公主已是她的福气了,她竟然还敢谋害长公主,真是不知好歹。”
“可不是嘛,那聂幼渔当初在宫内嚣张跋扈的样子,真是让人看了就觉得晦气,如今被贬出宫也算是她的报应。”
“对了,长公主,这过段时间的秋日围猎,皇上可说了,要带姐妹几个谁去?”
薛执州将最后一把鱼食扔进了荷塘里,淡淡开口说道:“或许和往常一样吧。”
那几个妃嫔脸色一变。
她们巴结着薛执州,就是为了那秋日围猎的事,往年皇上从不带她们妃子们前去也就罢了,可今年皇上突然说,长公主和太后都去。
她们这些平日里不怎么受宠的,便想着过来薛执州这里说说好话,让皇上也带着她们一起去,在太后面前露露脸。
现在这满西京谁不知道,皇上和太后最宠爱的,就是这位长公主。
远处内侍官高喊了一句:“摄政王到。”
薛执州见来了救星,有了由头,便施施然起身,抚了抚衣袖,对几个妃嫔轻轻道了一句。
“我与陆二哥还有事要商量,恕不奉陪。”
说完便转身离去,朝着陆廷舟的方向快步走去。
薛执州的步子太快,险些被裙摆绊住,陆廷舟眼疾手快,轻轻一扶她的手臂,轻声道。
“走这么快做什么?”
薛执州理了理裙摆,语气颇为无奈。
“一早便被妃嫔们绊住脚堵在这打听着狩猎的事,有些听烦了。”
陆廷舟勾唇轻笑:“不爱听走了便是,何须委屈了自己。”
薛执州看着陆廷舟问道:“陆二哥狩猎的事准备的怎么样了?”
往年的秋日狩猎,朝中大小官员,皆可带家眷前往,今年亦是如此,只是多了长公主和太后,皇上对此格外重视。
薛执州知道,从前自己随军出征,引开贼人,失踪三年,皇兄是担心此类的事再次发生,现在虽朝局稳定,但仍不能掉以轻心。
“昨日已将禁军调去了围场,另外又调取了一支军队在猎宫外驻守,一切都以安排妥当。”
秋日狩猎要举行三日,皇家的人晚上都会宿在猎宫之内,皇上担心有心之人在猎宫内作乱,特意将平日的禁军兵马换成了陆廷舟手里的军队。
薛执州勾着嘴角,温声对陆廷舟说道:“辛苦陆二哥了。”
陆廷舟看着薛执州,眼里闪过一丝宠溺:“职责所在,不辛苦。”
薛执州闻言,挑了挑眉头,端着手看着陆廷舟:“调遣军队保护皇上太后,好像不是摄政王你的职责。”
御花园内微风轻拂,花瓣飘落下来,落在薛执州的发鬓上,陆廷舟抬手,轻轻拨下那枚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