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听见消防车的警笛声,扑腾了两下还算灵活的小脚。
似有若无的,像是听见了陆则言的笑声。
她也不敢抬头。
很快,消防员便赶到,好几个人把她围了起来。
高幸幸听见一个中年男人带着憋笑的声音:“小同学,别急,我们来救你了。”
她整张脸依旧埋在外套里,模糊不清地嘟囔:“谢谢叔叔。”
“她右手脱臼了。”
“好,我们会看情况决定营救措施。”
“麻烦了。”
听到这话,高幸幸觉得陆则言还有点良心。
半晌后。
“同学,这个得锯掉才行。”
“......”陆则言愣了一下,轻声应,“锯吧。”
“把你们学校负责人找来,我们得通知负责人才能锯。”
听到这话,高幸幸不淡定了,她支起脑袋,有种要去赴死的英勇:“有没有其他方法?我不怕疼。”
“你这小孩儿,看都什么样了,你是不想要手还是不想要命?”
“好好的大门不走,偏要翻墙钻洞。”
“平时我们也来你们学校开了不少关于安全知识的讲座,都没认真听吧?”
和她“讲解安全知识”的消防员年龄看上去不小了,话也多。在教导主任和班主任赶来前,就没停过嘴。
高幸幸心想,完了,这下恐怕连爸妈都得惊动了。
眼前陆陆续续摆了好几个机器,几个消防员正计划着切割方案,高幸幸心里有些紧张。
“拿件衣服,遮一下脸。”
下一秒,一件外套搭在了她头上,带着比刚才更浓的沉香味儿。
这衣服触感很熟悉,是他们学校的校服。
校服不厚,高幸幸睁眼还能看见一个人影,还能分辨出那个人影是陆则言。
然后,不知谁把搭在她头上的校服折了一下,她便看不到任何东西了。
机械切割的声音扰人心神,可鼻尖窜入的沉香味儿,却莫名其妙的很安神。
没过多久,高幸幸便得了自由,几个人把她从地上扶了起来,她腿脚已经麻了。
教导主任带着高幸幸给消防员道谢,责备了几句让她先去医院。
她的外套被刮坏了,里面小羽毛飘了满地。班主任把地上的黑色外套给她披上。
高幸幸捂着右臂:“温老师,这不是我的衣服。”
“披着吧。”
高幸幸顺着声音寻过去,在几个正收拾东西的消防员身后,看见了陆则言。
陆则言很高,身姿挺拔,修长偏瘦。
他身上的外套和校服都已经褪去,只着一件淡色毛衣,下面是全校学生统一的校裤。
明明很平常的衣饰,却被他穿出了矜贵的感觉。
高幸幸觉得,或许是他精致深邃的五官,又或是...听说他家有私人飞机。
似乎察觉到了高幸幸的目光,陆则言眉梢动了动,侧头。
两人视线相对。
他脸温和漂亮好看,眼眸却冷淡的像是刚到的路人,揉合在一起有一种想让人探索的神秘感。
都说年少时不能遇到太惊艳的人,否则余生都无法安宁度过。
高幸幸也是后来才理解这话的义理。
高幸幸右手脱臼是老.毛病了,从小就这样,最夸张得是有一次睡觉翻个身就脱臼了。
因此,她成了一个后天的左撇子。
医生给她归位的时候,她脱下外套。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高幸幸还是疼得“嘶”了一声,然后把放在腿上的外套抓得更紧了。
医生摸了摸她关节处,交代:“没事儿,平时得多注意。”
班主任联系了高幸幸父母,现在陪她坐在长椅上等。
她看着手上的外套,黑色羊绒材质,领口内侧金色丝线绣了一个“Lu”。
Lu?
陆则言!
居然还有给衣服打标记的人。
因为这件荒唐事,高幸幸被爸妈教训了一顿,不过她手臂脱臼嚷着疼,倒也算逃过一劫。
她在家休息了一天,便被爸爸送回学校。
她回去才发现她在学校火了,准确的说,是她像狗一样被卡在铁栏门角的照片在学校贴吧火了。
高幸幸第一反应就是陆则言散布的照片,毕竟当时除了他没别人。
她性子吃不得亏,直接跑到高三教室。
陆则言的桌子在最后一排窗边,他正懒懒地趴着睡觉。
他像是自带结界,下课时间,周遭两米内居然没有一个人。
高幸幸走近,正打算一掌拍在他桌上,震醒他,谁知她手还没下去,陆则言倒是先睁开了眼睛。
像是身上自带雷达预警似的。
陆则言并未动,只是睁开眼,眼里带着些困倦。
高幸幸的手在空中僵了几秒,才悻悻地放下:“陆则言,你太过分了。”
“偷偷摸摸拍那些照片好意思吗?”
“亏我还想给你送锦旗感谢你来着。”
“道貌岸然!人渣!”
高幸幸跟机关枪似的语言扫射,陆则言却慢慢阖上了眼皮。
他说:“你看我很闲吗?”
语气有些慵懒,说完侧着脑袋换了个方向。
高幸幸听出了一种‘你这个认知是在侮辱我’,还带着一种‘你有没有脑子’的意思。
或许是三月底的阳光太温柔,透过熙攘的树叶印在他脸上时,打扰了高幸幸的心跳,让她忘了此行的目的。
这时,她还没理清心里别样的情愫。
上课铃打破这份恍惚,高幸幸才不甘不愿地离开。
高幸幸觉得丢人,为这事儿每天里衣都穿连帽衫,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连在教室也不摘。
不过在高三一诊成绩公布栏面前,她倒是捂着脸在人群里站了很久。
她理所当然的从第一名开始看,却在一百二十三名才找到陆则言的名字。
没忍住“噗呲”笑出声。
好像他那张脸配上这个名次有点莫名的滑稽。
清明节过后,2013年中高生全国化学竞赛拉开序幕。
高幸幸每科都不太行,偏偏化学是全年级第一。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都在文科待了一个月了,又被强制调到了理科班。
淮午中学高一、高二、高三分别有一个参赛名额,高二的名额是高幸幸。
高一的名额是个男生,名叫胡淼,跟高幸幸差不多高,看上去跟个初中生似的,不过嘴倒是很甜,一口一个学姐,也不带岔生。
领他们去比赛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老师,丁老师。
高幸幸和他们去机场的路上才想起来,高三的那位参赛人员怎么没来。
胡淼先问出口:“丁老师,我们还有一个伴呢?”
“陆则言自己去。”
高幸幸听到陆则言的名字,心脏很奇怪的颤了一下,嘴角微微上翘,下一秒,又故意下拉:“真不合群。”
胡淼趴在椅背上:“丁老师,他家是真的有私人飞机吗?学校真的是他家的吗?”
“胡淼,多把心放学习上。”
胡淼撇了撇嘴,不再搭话。
高幸幸等人到北都的时候,飞机晚点一个多小时,外面还下起了倾盆大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