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至》这首歌是她自己作词作曲的。
也是她短暂歌手生涯中，最喜欢的一首。
因为这首歌是洛晚想着沈慕寒写出来的，一字一句，浸满了她的爱意。
就连歌名，都特意设计，用了沈慕寒名字的尾字和她名字的尾音。
可现在，却成了沈慕寒折磨她的工具。
洛晚仰头望着沈慕寒，男人身形高大，那双沁着寒冰的眼明明也曾温柔过的。
她眼睫颤了颤，咽下那些苦涩。
洛晚哑声问：“换一首，好不好？”
她低头了，退让了，却不敢求太多。
“至少，不要是《南至》。”
闻言，沈慕寒却笑了。
他丝毫不顾周遭人的视线，俯身看着洛晚：“不，行。”
两个字，轻描淡写的碾碎了洛晚心里唯一的希冀。
他明知道南至意味着什么。
沈慕寒，他就是故意的。
他将她的爱意肆意践踏，将她变成帝都所有人的笑料谈资，将她的尊严死死的踩在脚下……
洛晚撑在地上的手死死的攥成拳，最后无力的松开。
“沈慕寒，是不是只要我唱了，我的罪就算赎清了？”
沈慕寒记不清从重遇洛晚以来，她说过多少次赎罪。
曾经他无比想要她承认自己犯下的罪孽，现在却又觉得莫名刺耳。
“你唱，还是不唱？”
沈慕寒最后也没有给出答案，只是问。
洛晚看着他，静静垂眸，跪起了身，一字一字唱了起来……
“好难听啊！”
“可不是，长得丑，唱的也难听，怎么还敢在马路上唱歌！”
……
围观路人嫌弃，鄙夷的话语传进耳朵，如刀凌迟。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洛晚却哽着脖颈，不肯哭。
她不得不承认，沈慕寒真的做到了，将她的爱意和梦想齐齐打碎，毫不留情！
时间一点点过去。
天上的太阳慢慢西落，白日换了黑夜。
蓝城会所前围观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只有跪在那儿唱歌的洛晚，没有停下来过。
整整一下午，她的嗓子几乎发不出声来，只有干涩到出血的唇瓣还在一张一合。
沈慕寒看在眼里，像是终于感受到了无趣。
他让人赶走了那些围观者，走到洛晚面前：“一个下午一千万都讨不到，洛晚，你过气了。”
洛晚垂眸看着地面，三三两两摆着某些行人扔下的零碎纸币。
身下，因为长时间跪着，伤腿早就已经僵硬发麻。
丝丝缕缕的痛传来，像是有蚂蚁在噬咬一样。
她却像感知不到，眼中一片死寂。
沈慕寒看在眼里，将人拽起来：“今天就到这儿，你该进去服侍客人了。”
话落，他松开手就往蓝城会所里进。
看着沈慕寒的背影，洛晚没动。
她只是移开目光望着已经漆黑的天，心里也一片黑暗。
“沈慕寒。”
闻声，沈慕寒脚步一顿，回头看来。
洛晚面无表情，说出的话也因为失音到听不清。
“你说什么？”沈慕寒边朝她走来，边问。
下一秒，只听洛晚破碎的声音被风吹来：“我把命给你，你放过我吧。”
沈慕寒瞳孔骤然猛缩：“洛晚，你敢！”
然而，只瞧见洛晚单薄的身影快速朝车道上跑去。
那么决绝，那么干脆！
然后“嘭——”的一声。
洛晚被驶来的车直直撞飞出去，重重砸在地上。
刹那间，整条街道上响起了刺耳的汽车鸣笛声——
再醒来，洛晚的第一个反应不是疼。
她看着雪白的天花板，再到手背上扎着的吊瓶针。
从入狱之后再没哭过的眼再次红了起来，眼泪顺着眼角滑落。
洛晚，你怎么还活着呢？
一旁，沈慕寒将她的反应看在眼里，莫名就想起了她转身朝车道跑去的画面。
不知道从哪儿涌来的怒气。
他大步走上前，扯起洛晚的衣领，咬牙切齿：“你就这么想死？！”
洛晚没说话，只是紧闭着眼，抽噎着。
眼泪一滴滴落下，砸在沈慕寒手背上，烫得他下意识松开了手。
静默的病房里，只有呜咽的哭声不绝。
沈慕寒看着面色苍白的洛晚，心里滋味复杂。
他们认识很多年了，他从没见她这样哭过，哪怕五年前被判入狱时也没有。
但现在，她哭了。
用力按了按眉心，沈慕寒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
只是想到刚刚那个躺在街道上，满身鲜血的女人，他心里就阵阵烦闷。
“洛晚你记住，只要我不同意，你就死不了。”
扔下这句话，沈慕寒就转身离开。
嘭的一声，病房门砸上。
病床上，洛晚慢慢蜷缩成一团，她没再哭出声。
只有慢慢浸湿的被子，显露着她此刻的脆弱。
……
“世风日下：前一线歌手洛晚出狱现况，会所门前衣衫不整，当众卖唱！”
一夜间，这样的标题在京都里炸出了一片热潮。
此时，京都医院内。
陈思凡看着面色苍白的洛晚，眼底闪过抹心疼。
但转瞬就化作了讥讽：“当年你要是不害思若，也不会落到这样的下场，你说你怪得了谁？”
窗外阳光热烈，照在身上，却只觉得刺痛。
洛晚垂眸看着手上留置针留下的青紫印记，忍不住苦笑。
他们所有人都将死去的叶思若捧上了不可亵渎的高台，而自己这个“杀人凶手”自然被所有人憎恶。
活人争不过死人。
这个道理，洛晚在这五年里领悟的深刻入骨。
见她不说话，陈思凡皱了皱眉：“洛晚，我在跟你说话！”
闻声，洛晚缓缓抬眸看他，一双眼漆黑的让人说不出话。
被这样的目光看着，陈思凡本来还想讽刺的话霎时咽了回去。
半晌，他才重新开口：“要不你跟着我吧。”
洛晚愣了下。
就听陈思凡继续说：“你知道沈慕寒留着你就是为了折磨你，替思若报仇。”
“我虽然不会娶你，但至少你不用受苦，也不会缺钱，像现在这样任人宰割。”
真心这种玩意儿，一旦和金钱挂上勾，怎么说都难听。
洛晚静静看着陈思凡，心里清楚这个人没多爱自己，只不过是没得到过，所以不肯服输。
而此时，门外。
沈慕寒站在门口，目光落到病床上沉默不语的洛晚身上，眼眸含怒。
她会怎么选？
陈思凡，还是自己？
莫名的，沈慕寒只觉得脖子上的领带突然勒的有些喘不过气。
他皱着眉扯松了些，刚要推门进去。
就听洛晚沙哑的声音响起：“好啊，给我一千万，我就跟你。”
第六章
霎时，沈慕寒脸色黑了一下。
他一脚踹开门。
冷眼扫过病房内的陈思凡，视线落到洛晚身上：“刚刚的话，你再说一遍。”
男人眼中的怒气来得莫名其妙。
洛晚望着他，半晌，她才开口：“拿到一千万，你就放我走，这是你说的。”
沈慕寒哑然了瞬，随即更加恼怒。
“洛晚，你以为你值一千万？”
洛晚没回，只是转头看向陈思凡。
她承认，自己有点破罐子破摔。
但只要能逃离沈慕寒，她又有什么不能做的？！
而此时，沈慕寒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陈思凡。
顶着两人的目光，陈思凡搓了搓手：“沈总，你也说了，她不值这个价钱。”
放在平常，一千万养一个女人，他不是没干过。
但是要冒着得罪沈慕寒的风险，那就不值当了。
闻言，沈慕寒看向洛晚的眼中充满了讥讽与怜悯。
对于陈思凡的回答，洛晚不意外，只是有些喘不过气。
她明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一张嘴，咳嗽声先一步涌出。
一声，一声，像是要将肺咳出来一样！
沈慕寒看在眼里，大步上前直接按响了呼叫铃。
很快，医生护士鱼贯而入。
医院走廊里，沈慕寒看着被医生按在床上打针的洛晚，眼中情绪不明。
一旁，陈思凡站在他身后，迟疑着开口：“沈总……”
沈慕寒回头看他，眼神凛冽。
他喉头一哽，片刻后才发出声音：“等您玩够了，就将洛晚给我吧。我真的挺喜欢她的。”
沈慕寒看着这个连跟自己要人都胆怯到发抖的男人，突然觉得可笑。
“送你？你也配？”
扔下这句话，沈慕寒没再理会陈思凡，直接推开病房门走进去。
洛晚的状态已经稳定了下来。
瞧见沈慕寒进来，医生走上前：“沈总，洛小姐是以前留下的恶症，只要情绪激动就会咳嗽不止，没有生命危险。”
沈慕寒点了点头。
直到医生和护士都退出病房，他才扯过椅子坐下。
“五年前你看不上陈思凡，五年后怎么就瞎了，什么人都敢去求？”
洛晚躺在病床上。
眼前天花板纯白，和五年前那场盛大演唱会一样的白。
她声音喑哑，像在砂纸上磨砺：“五年前，我一样眼瞎。”
所以才会喜欢上你，落得现在这个下场。
沈慕寒听懂了她未尽的话，眼眸一暗：“你是自作自受。”
是啊，自作自受。
洛晚转过头看向沈慕寒，这个自己深爱了好多年的男人，眉宇间还是曾经她爱的模样。
但也不一样了。
比起爱，她现在，更怕，也更恨。
“沈慕寒，你会后悔吗？”
这样对我，这么狠！
沈慕寒也静静看着她，嗓音冷淡：“不会。”
他永远这么笃定，就像五年前自顾定下了她的罪一样。
洛晚笑了，眼中含泪：“那我祝你如愿。”
话落，她转回头，闭上了眼。
病房再度寂静了下来。
沈慕寒看着这个无声无息，好像要消亡的洛晚，心里微微发闷。
最后，无声起身离去。
这天后，沈慕寒再没来过。
直到两天后，洛晚被带离了医院，住进了沈慕寒的私人别墅。
主卧里。
洛晚被佣人引着走进来时，沈慕寒刚从浴室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