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北尧眸色一沉：“无论是气话还是实话，你再解释也是多余的了。”
想到沈知意差点丢了命，他心是难忍的刺疼，甚至也生了丝悔意。
如果他让人去认真调查，沈知意也不用以死证明清白。
而听到霍北尧的话，唐薇面容一滞，心里一阵后悔。
她就不该为了一时痛快去刺激沈知意，以至于被抓到把柄，陷入了舆论的中心。
唐母揽着唐薇，好生劝慰：“没事没事，你好好养伤就行了。”
“你还惯着她！”唐父瞪了着她，“你信不信她一出门就会有一大群记者围上来。”
唐母皱了皱眉，并没搭话。
霍北尧看了下时间，想到霍书然在家，没有理会唐薇的挽留，径直回了家。
入夜。
霍书然仍旧坐在自己房间角落里，微红的眼睛愣愣地看着脚尖。
门慢慢地开了，他抬头看去，见是霍北尧，又把头低下了。
霍北尧拿着杯牛奶走过去蹲下：“你不吃饭，那就把牛奶喝了吧。”
他语气中带着些许担心和爱怜。
和沈知意分开后，他几乎把所有的爱都给了霍书然。
他恨沈知意的狠心，却又不忍他们的孩子受到伤害。
霍书然没把唐薇当母亲，在他的认知里，他就是个只有爸爸没有妈妈的孩子。
面对已经递到眼前Ns的牛奶，霍书然看也没有看一眼，不安地扭着身子。
“霍书然。”霍北尧假意地冷了脸，“不要任性。”
霍书然却像是故意和他唱反调，伸手将杯子推开，随着杯子地掉落，牛奶洒了一地。
霍北尧胸口“噌”地冒起了一团火。
但是看到那双噙满眼泪的眼睛，他心又软了下来。
有一瞬间，他好像看见了沈知意，那满是委屈的眸子像是刺扎进了他的心里。
一声沉叹过后，霍北尧还是放轻了语气道：“如果妈妈知道你这么大了，还这么任性，她会不高兴的。”
听了这话，霍书然眼睫抖了抖，好像被这番话触动了。
他慢慢地抬起头，看着霍北尧：“我想……她。”
口齿不清的话让霍北尧的心不觉一紧，但这三个字又好像引起了他内心的共鸣。
他伸出手，慢慢地搂住他，哑声道：“爸爸也想。”
======第十六章 想见的人======
医院。
萧洛羽坐在沙发上，靠着沙发背闭眼浅眠着。
病房中安静的只剩下病床旁医疗仪器运作声和两人轻轻的呼吸声。
忽然，沈知意长睫颤了颤，眉头似是因为某些痛苦而皱了起来。
沉寂的意识慢慢清醒，她只觉头又晕又疼，而体内的五脏六腑有种被烈火灼烧过后的刺痛感。
暖黄色的光线慢慢钻进微眯的眼中，沈知意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几乎是一瞬间，萧洛羽立刻睁开了眼。
见沈知意醒了，他眼底多了些许欣喜：“知意，你醒了。”
他走了过去，声音轻和。
沈知意喘了几口气，朦胧的视线渐渐清晰。
当看见身边的萧洛羽时，她眼里多了几分迷惘。
她还活着？
见沈知意神色仍旧有些痛苦，萧洛羽忙道：“你先别说话，等医生过来给你检查。”
说着，他按下床头的呼叫按钮。
不一会儿，值夜班的医生走了进来。
沈知意有些不适地动了动身子，却让喉咙和肚子更加难受。
医生道：“情况还算稳定，在痊愈前，少吃辛辣刺激的东西，也不要大声说话，以免对喉咙造成二次伤害。”
闻言，沈知意眸光闪了闪，尝试着说话，却难以发声。
医生检查完后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萧洛羽捻了捻被子：“好好休息，很快就好的。”
沈知意看着他，动了动有些泛白的嘴唇。
她有太多问题想问了。
而且她也有些失望，为什么还活着。
如果死了，兴许还能看见父亲和她女儿。
萧洛羽了解沈知意，他坐下来，道：“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想说，但是现在最重要的是养好伤，等你好了以后慢慢解决。”
闻言，沈知意带着些许疲惫的目光微微一怔。
萧洛羽几乎总是能轻而易举地看清她内心的想法。
但他追着她，她却追着霍北尧，谁也不肯回头。
或者说在没有对过去真正想通时，根本没有办法回头。
沈知意干涩的眼眶不由一湿润，艰难地动了动唇，无声地说了句“谢谢”。
萧洛羽看着她噙着泪的双眼，笑了笑：“不用跟我说谢谢，我说过了，在我面前，你无论是哭还是笑，都不用憋着。”
平日待人淡漠的他将所有的包容和耐心尽数给了沈知意。
他不希望她永远沉浸在过去的伤痛无法自拔。
她该有她的骄傲，该有自己不一样的人生。
沈知意好像被这话说的动容了，眼泪不断地从眼角滑落，本就刺痛的喉咙更是涩的发紧。
此刻她的脑海满是霍北尧和沈母的绝情。
霍北尧不爱她了，或许她能视而不见，但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却将自己逼上绝路，她哪怕死都可能无法释怀。
萧洛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帮她擦着眼泪。
等她哭完了，他才缓缓道：“哭完了就快休息吧，已经很晚了。”
沈知意吸了吸红通通的鼻子，看着萧洛羽，眼中多了分顾忌。
他是公司总裁，在这儿陪着她着实让她有些不安。
萧洛羽撞上她的视线，偏冷的声线却满是暖意：“八年都守了，还差这几天吗？如果公司处处都需要我出面，那我真是白养了一群下属了。”
闻言，沈知意抿唇弯了下唇角。
看着病床上的人慢慢闭上满是倦意的眼，萧洛羽又极轻道：“快休息吧，明天一定有你想见的人来。”
======第十七章 质问======
次日。
霍北尧早早的起来，正准备去医院，衣角忽然被扯住。
他回头一看，见是霍书然。
“爸爸有事，你在家玩。”霍北尧摸了摸他的头。
可霍书然非但没放手，反而攥的更紧了。
霍北尧皱起了眉：“听话。”
他去医院是去看沈知意的，但在所有事情都没有弄清楚前，他还不想让霍书然和她相认。
霍书然仍旧倔强地抓着他的衣角，小脸上满是执拗。
见状，霍北尧紧绷着脸想了一会儿，而后道：“那你要乖，不许乱跑。”
霍书然眼底掠过一丝欣喜，认真地点点头。
不过到了医院，霍北尧只是将他带到了唐薇的病房，而后才转身离开。
“北尧……”
唐薇叫了一声，却只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远。
她神色微变，看向一旁眼带不满的霍书然，本就烦躁的心更添了几分不耐。
到底不是亲生的，她疼不起来，他也和她不怎么亲近。
如果不是为了霍北尧，她根本不想理会他。
VIP病房。
萧洛羽拿着让人买来的粥，一口一口地喂着沈知意。
沈知意吃了几口，觉得有些别扭。
她抬起有些无力的手，声音小而哑：“我自己来。”
“别乱动。”萧洛羽将她的手按下，“等你好了，你自己怎么来都行。”
说着，舀了一小口粥凑到了她的唇边。
沈知意迟疑了一会儿，才接受了萧洛羽的好意。
霍北尧没想到才走到病房门口，就看到这样岁月静好的画面。
病床旁的萧洛羽慢慢地给沈知意喂着吃的，时不时还那纸擦擦她的嘴角。
而沈知意也没有拒绝。
这样“缱绻”的场景让霍北尧眸光一暗，眼尾似是多了几丝不明的怒意。
他大步走了进去，好像在故意放大自己的存在感。
“醒了？”
熟悉的声音让沈知意神情一滞，她转过头，见霍北尧阴沉着脸站在病床旁。
昔日他那些不分青红皂白的嘲讽仿佛还在耳畔，她只觉嘴里的粥慢慢变得苦涩，再难下咽。
那微红又隐忍着悲戚的双眸让霍北尧心不觉发紧。
萧洛羽好像丝毫不受影响，他放下碗，站起身：“我说了，如果是官司的事，去找我方代理律师。”
病床两旁，二人如同祝融和共工般势不两立地站着。
霍北尧冷睨了萧洛羽一眼，并没有打算和他浪费口舌。
目光最终落在沈知意脸上，那苍白的脸让他有一瞬的语凝。
“你说的那些话，是真的吗？”
生硬的质问让沈知意心底泛起点点酸楚。
难道她所做的还不够证明她的清白吗？
是不是只有她真的死了，她才能在他心里换到一点信任吗？
萧洛羽冷声开口：“她最近不能说太多话，有什么事等她恢复后再来问。”
霍北尧却像是没听见一样，又重复了一遍：“是真的吗？”
她没有堕胎，也不知道生的是个儿子。
沈知意忍着心间的痛意，扯着嗓子艰难反问：“我说是真的，你信吗？”
她的声音沙哑的就像七八十岁的老人，霍北尧眉头不觉紧蹙了起来。
萧洛羽脸色也渐渐不好，才张开唇，似是要说些什么，视线却落在门口的一个小男孩身上。
他愣了一下，这不是霍北尧的儿子吗？
======第十八章 撤销起诉======
当看见沈知意时，霍书然眸色一亮。
他跑了过去，站到了病床边，紧紧地盯着她。
几乎是一瞬间，他那双大眼睛就蓄起了一层眼泪。
沈知意眼眸微怔。
她从未这么近距离的看过霍书然。
那双眼睛，和她有些像……
“书然。”
霍北尧将霍书然带到身后，阻隔了两人的视线。
而霍书然好像很不满，皱着一张小脸挣扎着，想要站到沈知意身边去。
“你和唐薇的孩子？”萧洛羽看着霍书然，语气带着几分质疑。
之前没怎么仔细看，现在这么看，他一点都不像唐薇，反而有点像沈知意。
想到这儿，萧洛羽眸色暗了下去。
霍北尧并未回答。
再见沈知意的注意力几乎全部都在霍书然身上，他冷脸转身，拉着孩子就往外走。
霍书然硬生生被拽出了病房。
见一大一小的身影消失在门口，萧洛羽坐下来，拿起碗准备继续喂沈知意。
沈知意却恍惚地摇了摇头。
她没胃口，不知是因为刚刚霍北尧的质问，还有她那个夭折的女儿。
如果她没死，应该也有霍书然这么大了……
走廊内。
霍书然抓住一个病房的把手，逼迫霍北尧停了下来。
他鼓着腮帮子，紧皱着眉头，眼中尽是不满。
霍北尧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怎么越来越不听话了？”
霍书然挣扎着抽回手，紧紧攥着把手，好像这样别人就无法带走他了。
他扭过头，不去看霍北尧。
霍北尧深吸了口气，试图平息本就因沈知意而混乱的心绪。
半晌，他蹲下身，放缓了语调：“你听话，爸爸会经常带你来看……阿姨。”
“妈妈”两字他还是没能说出口。
纵然沈知意可能不知情，但他心中仍有不忿。
好说歹说，霍书然才松开了手，乖乖地让人送回了家。
这时，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霍北尧看了眼后便接了。
“爸。”
“北尧，你和唐薇先别结婚了。”霍父语气中带着些不悦。
霍北尧嗯了一声，不由自主地朝沈知意病房门口看去。
电话那头的霍父沉叹了口气：“看看你找的都是些什么人，你为了沈知意和家里断绝关系，结果她连你们的孩子都不要了，现在的唐薇又做着这些事……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
“我知道。”霍北尧沉声道，“没什么事就先挂了。”
挂了电话，他又站了好一会儿才离开。
而往后的四五天里，沈知意也没再见霍北尧来过。
身边除了萧洛羽，倒是那霍书然经常来。
他不哭不闹，只是坐在床边看着她，好像怎么看都看不够一样。
“书然，你过完年是八岁还是九岁了？”
沈知意笑看着一旁的霍书然，她喉咙已经好了一些，也不再像个老人了。
霍书然眨了眨眼，伸出一只张开的左手，再伸出拇指屈起的右手。
九岁？
沈知意眸光不禁暗了下去，和她女儿一样的年霍。
她抿了抿春，望着霍书然的眼神很是复杂。
他是霍北尧和唐薇背叛她的孽果，她本该讨厌的，但她反而有些喜欢这个孩子。
甚至又好几刹那，她有种霍书然就是她儿子的错觉。
沈知意被自己的幻想给逗笑了，自嘲地弯了弯唇角。
这时，出去打电话的萧洛羽走了进来。
“知意，霍北尧已经撤销对你的起诉了。”
======第十九章 微不足道======
沈知意听后，笑意渐渐消失。
她垂下眼眸，沉默了一会儿问道：“唐薇呢？”
“你想告她？”萧洛羽看了眼霍书然，对他的无动于衷有些奇怪。
沈知意目光同样放在了霍书然身上，嘴里的“告”一字好像卡在了喉咙中。
唐薇诬陷她，她还没大度到可以原谅这一切。
可是霍书然这几天却天天在这里陪着她，反倒让她不忍心了。
萧洛羽看了眼沈知意，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我知道了，交给我吧。”
沈知意眸中划过一丝诧异：“你知道？”
“你就当我单方面的和你心有灵犀吧。”萧洛羽破天荒地露出一个玩味笑容。
闻言，沈知意一怔，忙瞪了他一眼：“孩子面前你乱说什么啊。”
嗔怪的语气让萧洛羽心里软了一角。
他倚着墙，看着她和霍书然说话，眼底一片温和。
难得的暖阳透过窗户撒了进来，两个长得有几分相似的人被阳光笼罩，温暖而柔和。
萧洛羽看着，不由皱了下眉，心里生了一个猜测，又有了个想法……
琴湾别墅。
书房内，霍北尧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桌沿上，目光怔怔地看着满屉的照片。
许久，他才缓慢地伸出手，抽出了两张照片。
照片中的沈知意带着报纸做的三角帽，左右脸颊被抹了几道白漆。
她眉眼弯弯，笑的像个小猫咪一样。
霍北尧也不由地勾起了唇角，满是血丝的眼里多了几分怀念。
这是在他们第一次为他们的房子翻修的时候留下来的。
那时的他们除了一间陈旧的屋子什么都没有。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叹，霍北尧小心地将它放回，目光放在了另一张上。
而这是他们手拿结婚证的合照。
他们没有举行婚礼，花几块钱领了结婚证，然后回家多做了一个菜，度过了新婚。
没有人祝福，但他们很幸福。
霍北尧眼眶不觉一涩，下意识地眨着眼，想去缓解这想要落泪的感觉。
然而胸口的痛意却让他眼角湿润了一片。
他看着手中的照片，哑声呢喃：“将近三千个日日夜夜，我每天都在等你给我个解释。难道对你来说，除了花滑，我和孩子都那么微不足道吗……”
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透着几丝无力。
霍北尧还没缓和好情绪，手机忽然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