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沉看到我,没了往日和煦的笑脸。
他拧着眉:「不是说病得下不了床了吗?我看你这不是好得很吗?」
绿云急急地替我解释了几句,反被他呵斥:「你们主仆一个德行,为了争宠,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我垂着眸,捏紧了手里的茶杯,指腹微微地发白。
我从未想过,大病初愈。
首先迎来的不是沈沉的关怀,而是责备。
沈沉对霓裳晚,是截然不同的和颜悦色:「裳晚,你也看到了,姜宁并无大碍,我们回去吧。」
他替她拢了拢披风:「太医说了,你刚痊愈,不能吹太多风。」
我一怔:「是她让你来的?」
沈沉讥诮道:「你以为呢?裳晚跟你不一样,不会使出装病的手段,来引起我的注意。她善良、单纯,知晓你病了,特地央我来看看你。」
我有些想笑。
好一个单纯、善良。
这六年,如果我不替沈沉出谋划策,他哪能这么容易夺得江山?
用得着我时,他夸我足智多谋。
用不着我了,我就是心计深沉。
沈沉倒是把过河拆桥这一套,用得炉火纯青。
「这些年,我不在陛下身边。多亏了姐姐你照顾陛下,我对姐姐一直很感激。」霓裳晚温声细语道,「陛下,你就别怪姐姐了,姐姐也是爱极了您,才做出了这种糊涂事。」
霓裳晚明着在为我说好话,事实上,却坐实了我装病争宠这件事。
她语气温柔,瞥向我的余光里,藏着淡淡的恶意。
仿佛是在说,我陪了沈沉那么多年又怎样?
她一来,我就得让位。
沈沉搂着霓裳晚离开了,余光没有看我一眼。
临走前,霓裳晚道:「过两日,我和陛下要一同出游,你也一起来吧。」
我并不想去。
太医叮嘱过我,我这病得静养。
可看到沈沉投来的不满目光,像是在说,霓裳晚都主动地向我示好了,我别给脸不要脸,我终究是垂着眸,应了下来。
再过几日,我和沈沉就要大婚。
我不想再令他不快,让他改了主意。
很快地就到了和沈沉出游那一日。
不知为何,我的右眼皮跳得厉害,总觉得这日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出游那日,我被太监领着坐到了一辆华丽的马车里。
「您在这儿等着吧。」
闭目养神间,车帘被掀开,阳光刺目,落入耳中的声音更加刺耳、冰冷。
「姜宁,这是我和裳晚的马车,你坐这里做什么?」
我睁开眼,看到霓裳晚笑吟吟地看着我,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我心里明白。
那太监是霓裳晚派来的,故意地把我往这里引,以此让我招致沈沉的厌恶。
「我这就下去。」
「不用了,」沈沉嘴角牵起一抹凉薄的笑,「你既然这么喜欢往我身上凑,那就待着吧。正好,我和裳晚还缺一个伺候人的丫鬟。」
那一瞬间,我如坠冰窟。
即使对沈沉死了心,可看到昔日全心全意地爱过的男人这样地折辱我,心口还是疼得厉害。
就像是被利爪撕开一道口子,冷风哗啦啦地往里灌。
身后的绿云和红玉要说什么,我拦住了她们,声音有些干涩:「绿云、红玉,你们下去吧,这里有我就行了。」
手心掐出了血, 我一遍遍地安慰自己。
再忍一忍,等熬过大婚就好了。
前几日内务府特地差人送来了喜服,让我试一试合不合身,可见这一场婚礼还是作数。
我在小桌上摆上了各色果子和果脯,又给两人倒了杯茶。
「行了,你在旁边候着吧。等需要你,我再唤你。」
我低眉敛目,半跪在地毯上,宛若一尊麻木的雕像。
马车平缓地向前进。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头顶突然传来了女人的娇喘声。
我身体一僵,缓缓地抬起头。
就看到霓裳晚鬓微乱,倒在沈沉的怀里,脸蛋染着红晕。
沈沉的手,已经伸进了她的衣襟里。
「陛下,别,还有人在呢。」
沈沉笑得浪荡:「无碍,她又不是外人。她要看,我就让她看个够。」
他俯下身,吻上了她的唇,丝毫不顾及我还在旁边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