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心跳仿若骤停。
所有的期盼在刹那间决堤。
身穿礼服的叶楚颜，和董经熠十指相扣的走了进来……
裴修衍瞬间脸上血色褪尽。
叶楚颜和董经熠牵着的手，刺痛了他的眼睛。
什么时候，他们竟然在一起了？
眼中的惊诧，让他的心里泛起了苦涩的余味。
两人走了进来，很快便成为了话题的焦点。
“叶楚颜，你……”528的乘务长苏沫身穿白色婚纱走了过来，看着两人交叠的手，神情复杂。
叶楚颜一脸淡笑着说：“恭喜你。”
她的这一句话，堵住了苏沫接下来的话。
她挽着董经熠的手，携着他一起进去。
苏沫看向远处的裴修衍，抿了抿唇，最终什么也没说。
叶楚颜顺着苏沫的目光，也在他身上停顿一秒，然后轻飘飘的移开。
她不由得心间感叹，一年了，这是自己一年后第一次见他。
裴修衍还像过去一样，身着剪裁得体的西服，整个人一丝不苟。
叶楚颜偏过头，不想去看他夺目的眼睛。
董经熠心中一紧，手中不由得用力。
叶楚颜似乎感觉到了，她唇角勾起一抹笑，随着他一起落座。
……
结婚典礼开始以后，悠扬的结婚进行曲响起。
裴修衍的脸色逐渐变得很差。
他的视线看过去，目光落在叶楚颜扬起的嘴角上，喉结动了动。
她身侧的董经熠不知说了什么，惹得她如此开怀大笑。
裴修衍有些怔然，他有多久没有见过她的笑颜了。
三年的婚姻，聚少离多。
他平素见到的都是叶楚颜一丝不苟的模样，却甚少见到她笑了。
再次见到，他竟莫名有些怀念。
裴修衍垂下了眼帘，掩下心中苦涩。
如今，能让她开心的人，却不再是自己了。
叶楚颜看向典礼，眼底有什么一闪即逝。
如今看着结婚典礼，她能想起之前和裴修衍的过去。
她黯然的垂下了眼帘，她自嘲的扯了扯嘴角。
她没想到裴修衍居然会来，想起自己的八年时光，只觉如同南柯一梦。
“咳咳——”叶楚颜压抑的咳嗽了一声。
董经熠连忙侧过头，压低了嗓音：“你的身体还好吧？”
他的话语里有着毫不掩饰的担心。
叶楚颜看着他的脸颊，沉默的点了点头。
这样密闭的环境里，总是让她不舒服。
那次波音747事件，让自己肺部感染。
虽然感染已经控制，但她在密闭场所不宜太久，否则会有呼吸困难。
董经熠见她眉宇里藏着的倔强，轻叹了口气。
他温柔的嗓音开口：“要不我和新郎说一声，我们先回去吧。”
叶楚颜掀开了眼皮，深深看了一眼董经熠瘦削的脸颊。
胸腔里的难受一齐涌了上来，她点了点头最终同意了。
董经熠小心翼翼的起身，走了出去。
叶楚颜远远望着他的背影，扯了扯唇角。
她实在是难受，还不知道能够撑多久。
不知为何，她有些讨厌现在的自己。
一年来，都是董经熠照顾着自己，如果不是他，她还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叶楚颜回眸的一瞬间，却看了一双幽深的眼眸。
她一怔，镇定的移开目光，抬眸看着新娘和新郎，此时婚礼正好结束了。
裴修衍的眸光黯淡了下来，心脏仿佛被人攥紧，让他无法呼吸。
他有好多话想要问她，可他此时却不知从何说起。
问她为什么和董经熠在一起么？
还是质问她为什么不等等自己。
裴修衍的心口汩汩的流着血，疼痛难忍。
他如今又有什么资格去问呢？
董经熠很快去而复返，压抑了嗓音：“我们可以走了。”
叶楚颜点了点头，自然挽着他的手转身离去。
裴修衍的喉头滚了滚，所有的话咽了下去。
新娘苏沫见叶楚颜要走，提着婚纱唤住了她：“小诺！”
======第十一章 选择======
乘务长拉着叶楚颜的手欲言又止。
远远站着的裴修衍神色淡淡，手插着口袋里，似乎与他无关。
可只有他自己知晓，他此时多么紧张。
叶楚颜淡笑着抽回了手，对新郎说：“你们快回去吧，不用送了。”
在场的众人看了一眼叶楚颜，又不约而同视线看向远处的裴修衍。
这一年里，叶楚颜离开以后，裴修衍的状态他们都看在了眼里。
裴修衍的看向叶楚颜和董经熠交叠的手，喉结动了动。
这一年，他的相思入骨，却在这一刻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
董经熠看了一眼裴修衍，眸色复杂。
他没想到，叶楚颜还是以前那个言出必行的人。
说不见裴修衍，竟真的不见了。
他牵着叶楚颜的手，背脊不自觉挺直了些，转身走出了酒店大门。
董经熠看向身侧她清冷的面庞，心中微叹。
他也不知道她再次见到裴修衍，心中还会不会有波动。
裴修衍望着他们的背影，心间是止不住的难过。
他多想和她说些话，这样想着的他，便拦住了叶楚颜。
叶楚颜垂眸看着他修长的指骨，眉目一凝。
肺部的疼痛涌了上来，让她克制不住的咳了一声。
裴修衍眼底还有青黛，似乎没有休息好。
他注意到那声突兀的咳嗽声，忙问：“你怎么了？”
语气里藏着他的担忧。
叶楚颜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沉默的摇了摇头。
她没什么事，只是以后再也开不了飞机了。
叶楚颜抬眸看着天空自由自在的飞鸟，抿了抿唇。
肺部传来的疼痛让她险些咳出声，她死死咬住了下唇。
不知为何，她不愿意让裴修衍知道这件事。
裴修衍皱了皱眉头，视线落在董经熠的身上。
董经熠也不甘示弱，回望了他一眼。
空气中有什么因子在碰撞，两个男人眼中皆迸射出火花。
叶楚颜扯了扯董经熠的衬衫，细弱蚊蝇的声音响起：“走吧。”
董经熠眼里带着笑容，顺手牵过了叶楚颜的手。
两人一起上了车，疾驰而去。
董经熠将车窗摇了下来，眼里闪过一抹担忧：“你还好吧？能坚持住吗？”
叶楚颜坐在副驾驶，神情痛苦，不说一句。
董经熠将油门踩到底，他知道现在的她只怕很痛苦。
本来他就不建议她来这种场合，但他拗不过她。
……
裴修衍直到他们的车消失在街角，才滚了滚喉结。
他想起之前董经熠脸上似是而非的笑容，闭了闭眼眸。
再次睁开的时候，眼眶微红。
另一侧，许若绯看着他苍白的脸色，眼里划过一抹复杂。
她远远的看着街角的那辆车，之前的一幕，也落在里的她的眼里。
许若绯伸出手想要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背，觉得有些不妥，只是轻声安慰：“若是还喜欢，为什么不去追？”
裴修衍脸上颓唐尽显，眼中是止不住黯然。
“可这有用吗？她已经做出了选择了。”
想起自己和叶楚颜的三年婚姻，他就很是后悔。
若是自己多多在意她一点，或许他们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许若绯有一瞬间的沉默，只是说：“还没有试一试，就轻言放弃，不是你的风格。”
======第十二章 欠他======
裴修衍一怔，视线看向一侧的许若绯。
他沙哑着嗓音说：“谢谢。”
许若绯闻言，垂下了眼帘：“不要谢我，你们的事是我的私心，害了你们。”
裴修衍还想说些什么，许若绯却转身拦了一辆的士走了。
他的眼里闪过一抹坚定。
一年的时光，足够他想通太多事。
他想和叶楚颜重新开始。
……
医院。
董经熠站在高级病房内，对着身侧的医生说：“一定要尽全力救治她。”
病房里，只剩“嘀—嘀”的仪器声响起。
叶楚颜戴着氧气罩，静静的躺在病床上。
她还是因为密闭的空间，缺氧了。
董经熠手撑在栏杆上，看着叶楚颜，眼眸深深。
他的眼底划过一丝心疼，若是自己再强硬些，拒绝她的要求。
叶楚颜就不会再次躺在病房里。
她不喜欢消毒水的气味，他一向都知道。
叶楚颜长长的睫毛轻闪，没有半点清醒的迹象。
如果他们没有过去参加婚礼，或许也不会见到那个人了。
想起他们的约定，他喉结动了动。
其实他没有想过她会答应自己，可是她答应的那天，他真真切切的高兴极了。
这时一声突兀的电话铃声响起，董经熠唯恐吵到了叶楚颜，忙走出了病房接过。
“妈。”
“什么时候带你女朋友回家看看啊？你也真是，事情那么忙做什么。”
电话那头妇人慈祥的声音响起。
董经熠透过窗户看向里面的叶楚颜，心中一时拿不定决定。
“经熠，你可要对人家好，知道不知道？”
他勾唇轻笑了一声，眼带笑意，半开玩笑道：“自从我有了女朋友，我这个儿子恐怕要失宠了。”
董经熠和家里寒暄了几句以后，才挂断了电话。
哪怕所有的一切只是伪装的，他也很满足了。
董经熠推开门走了进去，看着病床上的叶楚颜，轻叹了口气。
她的肺部受损严重，不仅永远开不了飞机，以后也做不了剧烈运动。
甚至还会面临经常缺氧的情况。
董经熠眼里划过一道担忧，他拂过她柔软的发丝。
他的眼里有着缱绻的情意，这抹情意越来越浓，快要将他吞噬。
夕阳散落，天边划过几颗星。
叶楚颜才醒了过来，入目依旧是刺目的白，就连刺鼻的消毒水味，她都日渐习惯。
董经熠忙迎了上去：“你感觉怎么样？”
叶楚颜看着他眼中关切的眼神，神色淡了些许：“好多了。”
他伸出手揽过了她的肩膀：“太好了！”
叶楚颜浑身一僵，还是有些不太适应，但没有推开他。
董经熠清冽好听的嗓音自背部响起：“饿了吧？我带你去吃点好吃的。”
叶楚颜僵硬着身子点了点头。
航空学院。
叶楚颜深深看着上面的牌匾，眼里闪过复杂情绪。
她没想到董经熠会带她来这里，她沉默片刻，只听董经熠说：“我知道你喜欢吃这里的小吃，所以带来来。”
叶楚颜眼眶微红，她没想到他竟还记得。
她跟着他轻车熟路的走进了一家门店。
她呼出一口气，刚准备开口的时候，就听好听的男声响起：“我要一份扣肉饼，甜辣酱。”
叶楚颜一时有些感慨，她没想到自己的喜好都会被人记得。
曾几何时，也有个人会记得自己的喜好。
而如今，记得这一切的人，换了另一个人。
不知为何，她眼中氤氲着一滩雾气。
过儿很久，叶楚颜释然的呼出一口气，他们已经过去了。
叶楚颜偏头的一刹那，却见董经熠在一旁笑着看着她，眼里恍如有细碎阳光。
两人坐在一旁等了一会，很快扣肉饼入口，香酥里嫩。
董经熠驻足在原地，扯动了唇角，一抹温和至极的笑容出现在他的脸上。
他温柔的拭去叶楚颜唇角的饼屑。
叶楚颜浑身有些僵硬，她还是不习惯这样突如其来的触碰。
过了许久，董经熠深吸口气：“过阵子，你随我回去和我妈吃一顿饭吧。”
叶楚颜一愣，她垂眸掩饰心中的涩意。
肺部传来的疼痛让她轻咳一声，她一直都知道董经熠的心思，她本不愿接受。
可他照顾了自己整整一年，所以董经熠让自己帮忙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她不想欠他的，不管是什么方式。
======第十三章 从前======
没有考虑多久，叶楚颜点了点头。
董经熠毫不掩饰心中的情意，他伸出手想要拥抱她孱弱的身子，却停下了动作。
他的喉头滚了滚，他不想勉强别人。
两人之间的关系，不过是一场演戏罢了。
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心底晦暗的心思。
回去的路上，董经熠明显感觉到叶楚颜的话渐渐变少，再也不像从前一般熟稔。
他沉默的开着车，视线却时不时的看向副驾驶的叶楚颜。
而她呢，一脸疲惫的靠在座椅上，睁着瞌睡的眼看着倒退的树木，和头顶的蓝天。
董经熠皱了皱眉，心中闪过复杂心绪。
他知道，她还是想飞向蓝天，俯瞰机场。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仰望着蓝天。
董经熠将叶楚颜送回了他给她安置的公寓。
公寓内。
他按响了开关，一侧的空气净化器发出“嘀—嘀”的工作声。
这是他特意为了叶楚颜量身定做的，为的就是想让她少受些痛楚罢了。
叶楚颜疲惫的坐在沙发上，如瀑布的长发散落在一边，脸色透明得如同白纸一般。
莫名的，董经熠看着看着，嘴角漾起一抹笑。
听到笑声，叶楚颜掀开了眼皮，揉了揉眉心，声音沙哑：“师兄，你还是同以前一样，经常笑我。”
说完，她唇角轻扯出一个极浅淡的笑容。
董经熠一愣，也笑了笑，笑容中含着对她的宠溺，他亲昵的揉了揉她的头：“以前的小丫头也不像以前了，还会和我呛声了。”
叶楚颜望着他的眼睛，头一次觉得这样下去也挺好的。
只不过提及从前，她总是能够想起裴修衍。
一年过去了，再次和他见面，发现他还是一点未变，清冷的脸庞一如从前。
只是……
叶楚颜皱了皱眉，想起之前在婚礼殿堂的那一眼。
他如今似乎并未休息好一样……
叶楚颜晃了晃脑袋，摒除心中纷乱的思绪。
过去只能是过去，始终会被人抛弃在角落。
董经熠见她发呆，垂下了眼帘，自然知道她许是又想起了裴修衍。
想起那天的一瞥，两人之间暗处的较量，他闭了闭双眸，再睁开的时候，眼神恢复清明。
叶楚颜告别了董经熠以后，关上了灯。
整座公寓陷入了一片黑暗。
可她却觉自在多了，在黑暗里，听着自己的呼吸声，才会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
如今的她只能仰望那片蓝天，再也不能俯瞰大地了。
另一边。
北岭航空。
今天有个北航528的飞行任务。
裴修衍垂眸看着驾驶舱的仪表盘，深吸口气。
他守好了北航528，可他总有一种错觉，叶楚颜却再也不会回来了。
脑中想起之前她清冷的眼神，他不由得心口一揪。
裴修衍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心神，他带领所有机组人员很快结束了飞行。
飞行结束。
裴修衍推着登机箱，回到了空无一人的别墅。
别墅里早已不像以前一样，灯火通明。
现在反而寂静的有些可怕，隐于夜色中别墅，更加有些瘆人。
就连月光也不像之前那般明亮了。
裴修衍看着看着，喉间溢出一抹苦涩。
以前在别墅里执着的等着自己的叶楚颜，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的喉结动了动，每次回来空旷的别墅，却让他的心沉入了谷底。
过去的一年，别墅还保持着以前的模样，他害怕叶楚颜回来的那一天，或许很是生气。
他躺倒在主卧的床上，贪婪的呼吸着熟悉的味道。
一年已经过去了，她身上的味道已经逐渐散去。
裴修衍眨了眨酸涩的眼睛，眼中的很快弥漫着雾气。
======第十四章 寻她======
翌日。
裴修衍一大早便醒了。
自从失去叶楚颜，一年的日日夜夜里，他总是浅眠，再也没有好好休息过。
醒来的他看着空落落的主卧，心中没来由的寂寥。
裴修衍掀开了窗帘，刺目的阳光洒了进来，他逆着光，暖洋洋的光芒洒在他的背上，点点暖意驱散了昨夜的寒冷。
他看向窗外的碧蓝的蓝天，眼眸沉沉。
唇边苦涩一笑，这一年来，无论他如何怎么做，都无法开心起来。
他拿出来手机，眸光停留在他和叶楚颜的微信界面。
而上次唯一的记录，就是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裴修衍绷紧了下颌，抿了抿唇。
眼中似有一团迷雾，经久不散。
很早之前，他便发现自己的微信被删除了。
裴修衍靠坐在椅背上，整个人失去了浑身的力气。
南岭机场。
裴修衍如今出现在南岭，虽然一路上没有人为难，但他们的视线皆是虎视眈眈的。
他皱了皱眉头，若不是为了叶楚颜，他无论如何都不会来南岭机场的。
南岭机场和北岭机场本就是竞争关系，大有分庭抗礼之意。
高层办公室。
裴修衍不顾保安的阻拦，硬生生的闯了进来。
董经熠手中的签字笔一顿，合上了文件。
他的视线看向闯进来的人，他眉头轻皱：“你来这里做什么？说吧，什么事？”
听他这样说，裴修衍也不再扭捏，开了口：“叶楚颜在哪？”
董经熠清寒的目光霎时落在了裴修衍的身上，他勾唇笑了笑：“我说你过来因为什么，原来是为了小诺。”
他话语里的熟稔的语气，莫名的让裴修衍有些不安。
可他却不能说什么，董经熠是唯一知道叶楚颜下落的人。
现在的他没有电话，没有地址，想要找一个人不异于大海捞针。
裴修衍沉默片刻，终是点了点头，可眉宇里却依旧冷淡。
“你告诉我就好。”
董经熠脸上善意的笑容瞬间收了，他眉间闪过一抹冷厉：“我凭什么告诉你？说来，你的身份不该来这里。”
裴修衍手撑在桌子上，也不甘示弱，他狭长的眼眸一眯：“之前你独闯北岭的事情，我还没有和你计较。”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有股因子在碰撞。
董经熠冷冷睨了裴修衍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冷光：“有关于小诺的事情，我不会告诉你的。”
说完以后，他便挥了挥手让保安进来了。
裴修衍深深看了一眼董经熠，眼中闪过一抹复杂。
他看也不再看那人一眼，沉默的走出了办公室。
裴修衍靠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他静静的闭目养神。
再睁开眼的时候，眼中闪过一抹暗光，对这个结局并不意外。
董经熠自然不会告诉他，叶楚颜如今在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