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母脸色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深邃，仔细看去，有些许复杂。
鹿幽幽嘴角依旧挂着清清淡淡的笑意，对她说：“阿姨，就这样吧。不然我跟段誉辰这样子不清不楚的，对三个人都不好。温远辉想来也是因为我占了他女儿的位置，才看我姑姑不顺眼。离了他俩也能在一块，我也自在。”
裴母重重的叹了口气，却觉得依旧像是被什么压的喘不过气来，说：“宜之，既然是你的决定，阿姨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希望你以后可以幸幸福福的。阿熠他……就是不太会心疼人。”
这话多少显得有些勉强。
段誉辰最开始跟鹿幽幽一起的时候，还是会疼人的，只不过突然之间就变了。
他跟鹿幽幽结婚之前那一段时间，她一度觉得，段誉辰有些恨鹿幽幽。
鹿幽幽淡淡的说：“等到他跟温湉结婚，他就会了。”
疼人这种事情，还真的就是得分人。遇到喜欢的，才愿意委曲求全。
裴母最后给了鹿幽幽一张支票，说：“要是离婚，该给你的，我肯定会给你。西郊那边的别墅，到时候妈过户给你。”
鹿幽幽点点头，拿上支票，最后跟着林英芝一起离开了。
林英芝道：“你就打算要这些？”
“不。”鹿幽幽说，“我会去和裴国山谈。”
鹿幽幽喊长辈，从来都不直接喊名字的，这一声裴国山，让林英芝顿了顿，随机很快找到了理由：毕竟要离婚了，鹿幽幽心里大概也是责怪裴家人的。
段誉辰不在国内，离婚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的。更何况，离婚的消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放出来的。林英芝说：“宜之，你最近有什么打算？”
鹿幽幽想了想，说：“想去外地走走。”
林英芝说：“出去走走也好，比一个人闷着好。至于离婚这事，你不需要多想。你还年轻漂亮，之后会找到更好的。”
鹿幽幽依旧像往常那样笑了笑，却什么都没有说。
叶晨曦如今已经是大四了，待在学校里的时间也不多。鹿幽幽之所以来大学当这个辅导员，主要还是为了她。她不在了，也就没有留在学校的必要了。
再加上出去旅行一遭，假不好请，鹿幽幽索性就离职了。
出去旅游之前，她去看了叶晨曦，徐斯言也在，叫她注意安全，说：“回来以后，可以来我这边工作，这些工作才是适合你的。”
鹿幽幽的事情是没有瞒着叶晨曦的，她有点担心她，听说她要跟段誉辰离婚的消息后，眼睛都是红的：“导员姐姐，世界上好男人很多的，我老板就挺不错。”
她的老板就是徐斯言。
鹿幽幽忍不住笑了，说：“你们老板高富帅，当然不错了，等着嫁给他的女人一大堆。”
徐斯言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一大堆有什么用？心里最惦记的那个得不到，就是一辈子遗憾。”
叶晨曦忍不住瓜八卦道：“老板有喜欢的人啊？”她还以为他对鹿幽幽有好感。
“有。”徐斯言提起这个话题，心底就是说不出来的苦涩，他隐忍的说，“喜欢了很久。”
鹿幽幽看了他两眼，然后回避了他的视线。
第二天，她就出发了。鹿幽幽是没有规划路程的，最后去的是一个海边小镇。
海边风大，这个季节，正好不冷不热，温度适宜。
这边也没有民宿，鹿幽幽便找了一个普通人家，给了点钱，打算住上半个月。农家有个儿子，长得黝黑，二十出头一小伙子，给她换床单的时候十分腼腆，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床单就是旧了，是刚洗过的，很干净。”
鹿幽幽温和的笑了笑，说：“没事，我住的惯的。”
她给他塞了点小费，他却跟烫了手似的，赶忙拒绝了：“不用不用，你刚才给我妈的已经够多了。”
她莞尔，收回钱，说：“你这儿有没有吃的？”
“有的有的，我去给你拿。”男人转身出了房间，几分钟后，他拿着吃的走了进来，海边盛产海鲜，他拿的是一大盘螃蟹。
鹿幽幽道了声谢，一天的奔波很累，吃完饭以后，她就躺到床上休息去了。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手机响了。
鹿幽幽没反应过来就接了，听到声音才反应过来这是段誉辰的电话，她已经有好几天，刻意没接他的电话。
“你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段誉辰那边压抑的火气几乎有些不受控制。
鹿幽幽想，裴母大概碍于什么，暂时没跟段誉辰说，她已经同意跟他离婚的事。她或许有她的理由，她拿了支票，也就配合裴母，没提这事。
她没有说话，手机放在身侧，昏昏沉沉的闭上眼睛。
再等他说几句，她就像之前那样找理由哄他，想让他把电话给挂了。
段誉辰那边沉默了很久，突然笑了一下：“之前你还愿意跟我聊十分钟，现在只有五分钟，越来越短了。”
鹿幽幽冷淡道：“真有事。”
“我也很忙，每天都困死了，但是我还是抽时间出来跟你打电话。我有时候回你消息慢，可是都会回。你不接我电话，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不接，万一出事了我找谁？”他的声音拔得越发高，显然是真生气了。
鹿幽幽只道：“等你回来，再谈吧。到时候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
段誉辰冷漠道：“没人想见你。你不接我电话就不接呗，外头想接我电话的人多的是。”
鹿幽幽心不在焉的想，大概很快就要如他所愿了。等离完婚，她应该就会尽量避着他，等林横山那边一结束，她就离开这个地方。之后应该这辈子估计也见不着面了。
她也知道，他对她还算习惯，习惯多了多少有点依赖，只不过，这点依赖鹿幽幽却总是误解成喜欢，才误判了几回。
跳楼那件事之后，段誉辰就不可能再喜欢她。
鹿幽幽下一个，要么不找，要么一定找一个比她大一点的，比自己小的不够成熟，相处太累了。何况她跟段誉辰只是被迫婚姻，都这么累。要真认真好一个，那不是得更累。
117
“挂了吧。”鹿幽幽收回思绪，打了个哈欠。
段誉辰那边不吭声了，却也没有按她所说的那样，把电话给挂了。
最后是鹿幽幽这边，主动把电话给挂了。
……
段誉辰在沙发上坐了好久，一直盯着手机，他这会儿心情奇差无比，鹿幽幽这段时间跟他聊天的语气疏离感都太强了。
强到他，想忽略都忽略不了，进而让他觉得很烦躁。
收养的流浪狗小黄倒是蹭了蹭他。
段誉辰撸了撸它的毛，冷冷的说：“你妈真是个坏女人。”
小狗轻轻哼叫着。
他回到房间，半夜都睡不着，最后还是打开了鹿幽幽的微信。
她给他发的消息，永远这样冷淡。
段誉辰冷冷的想，他就不应该出国的，不应该那么急切想给她拿回林家的。
即便他以最快的速度有一番作为，有了实权，能对付林横山了，又怎么样呢？
鹿幽幽对他永远都是忽冷忽热的。
段誉辰恍惚的想起，明明一年前，鹿幽幽跳楼那会儿，他就警告过自己，要把鹿幽幽给戒了的，他分明已经吃了足够多的苦头了。
结婚后也告诉过自己，不要刻意对她热情，但到后来打的电话发的消息还是他多。
鹿幽幽只有在需要自己的时候，才会稍微主动一点。
段誉辰盯着鹿幽幽的微信，一个字一个字的打着：
老婆，你突然这么疏远我，是不是因为，你身边有了，可以取代我的人？是不是又是徐斯言？
我真的有那么差劲么，为什么他总能轻而易举的取代我。
段誉辰缩在被窝里打完字，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去，而是默默的删了。
……
段誉辰记得第一次知道鹿幽幽追了徐斯言很多年之后，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于是他不顾大雨，去拆了，他费尽心思锁在情人坡，祝愿有情人白头到老的姻缘锁，最后把锁丢进了湖里。
段誉辰从来不觉得徐斯言比他优秀，少年骄傲且自尊心强，这辈子不可能愿意给别人当替身。更何况，段誉辰这张脸，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夸着长大的，家世又显赫，同样考上名牌大学，夸他的人，远比夸徐斯言的要多了去了。
他冷冷的想着，没必要的，喜欢他的女人多了去了，他回去就把鹿幽幽给甩了。女朋友么，分手了再谈就好了。
那一天之后，段誉辰在外头昏天黑地的玩，别人见他一改常态，问鹿幽幽去哪了。
段誉辰扯了扯嘴角，一点也不在意的说：“女人而已，凭什么管我？我已经腻了，估摸着没几天就要分手了。”
他已经酝酿好分手的事情了，马上就要分了，再见面就他就会毫不留情的说分手。
这场酒局结束，段誉辰也正好看见了鹿幽幽。
他以为自己刻意很冷漠的说好聚好散之类的话，但是见到她，她朝他伸出手，他就舍不得了，半个字都说不出口，但也不想理她。冷着脸一个人往门口走，甚至故意主动去跟女孩子搭话。
后来鹿幽幽把他拉走了。
那一晚，他们做完爱躺着的时候，他愣是把她给摇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一场床事，声音异常沙哑，他说：“鹿幽幽，我喜欢你，也会对你很好，但是你也得喜欢我，不准把喜欢分给别人，一丁点都不行。”
他指着她的胸口说，“这里，以后只能住着我。”
鹿幽幽没有说话。
段誉辰死死盯住她，声音冷漠起来，“你不是要告诉我，你心里有人了，不喜欢我吧？”
鹿幽幽摇摇头，认真的说：“不，我爱你，段誉辰。”
.
段誉辰回神的时候，起来点了一支烟。
这是记忆里，鹿幽幽唯一一次说爱他。
他到底是没有忘记习惯，一边抽着烟，一边给鹿幽幽发了一句：老婆，晚安。
段誉辰等了一会儿，原以为等不到回复，鹿幽幽却回了一个“嗯”。
他本来想再回两句的，想起她今天的疏离，突然没了兴致，什么都没有回。
但是即便这样，结婚了，段誉辰也是不可能离婚的，即便以这种并不亲密的方式相处。
……
鹿幽幽这一觉，简直睡得天昏地暗。醒来时，太阳已经很大了。
她跟往常一样，拿起一旁的手机看时间。
给她发微信的人不少，林英芝、叶晨曦、徐斯言都问她去了哪，徐斯言甚至多问她要了定位。
一个女人，独自出行，确实有不安全的可能。
鹿幽幽把定位发给了徐斯言，那边几乎秒回：玩得怎么样？
鹿幽幽说：这地方很容易让人心静下来。
徐斯言说：不是风景区?
鹿幽幽说：嗯，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地方，没开发过。
她退出微信，那个时常出现在置顶位置的微信发来的消息，她没有点进去看。
鹿幽幽往外走时，能看见三三两两的人，或是拎着锄头，或是拖着渔网往外走。村子里没有出现过她这样子细皮嫩肉的美人，总是会转过来看着她。
坐在大堂里的男人也看见了她，黑黢黢的脸上露出个笑容来，说：“醒了，来吃饭。”
鹿幽幽问：“没有出去忙么？”
“我妈说你没吃饭，让我给你煮饭，你吃完我再出去。”
鹿幽幽点点头，心里觉得挺麻烦人家的，可知道人家是好客，拒绝没礼貌。她吃着饭，又问了一句：“你叫什么？”
“裴军。”
鹿幽幽笑着问：“没有上学了么？”
“不上了，上学贵。”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那你平时都干什么？”
“帮爸妈打打鱼种种地。”
鹿幽幽“嗯”了一声，本来就是为了找个话题，没有再继续往下问。严格意义上，她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对别人的遭遇很难产生共鸣。
很多时候，都是为了适应那个富人圈子而作秀，才成为大家眼里的烂好人。
直到温远辉的事情，她实在不想再披着面具了。
鹿幽幽下午的时候，在村子里逛了逛。到晚上回去，再次点进微信，回完了所有人，才点开段誉辰早上发的那条。
【老婆，我大后天回来。】
118
鹿幽幽要跟他谈事，问了一句：回来几天。
那边消息回的也蛮快，说至少一个星期。
鹿幽幽说行：那到时候见。
……
段誉辰回国的那天倒是没有主动跟鹿幽幽打电话，他原以为，鹿幽幽会来机场接他，只不过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他当时的心情就不太好，电话里冷淡就算了，对于见面也这样。
助理看着他的脸色，道：“太太不是还在学校工作，可能比较忙，您先回家休息，等等她呗。”
段誉辰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点。
出机场的时候，有个带着孩子的妇人在等出租，一脸焦急的神色。
段誉辰最后让司机问她怎么了，一问才知道手机没电了，他就让她报了她老公的号码，她老公说了地址，女人便下地要去打车，段誉辰看她大包小包行动不便，就开口道：“我送你一程吧。”
女人道了谢，跟段誉辰一起坐在后排。
娃娃一直好奇的看着段誉辰，最后朝段誉辰伸出了手：“叔叔。”
助理知道段誉辰向来不喜欢小孩，正要开口阻止，没想到段誉辰却含笑把孩子给抱了过去，逗了一会儿，才把娃娃还给了女人。
“先生很喜欢小孩？”
“还行。”段誉辰漫不经心说。
助理忍不住蹙起眉梢，段誉辰在鹿幽幽以及裴家长辈面前，向来都是一副嫌弃小孩的模样，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就不是一个喜欢小孩的人，今天的举动让人意外。
装作不喜欢小孩，有什么意图？
不过，也许是当着女人面前，不方便说出他不喜欢小孩的实情，不然可能会让女人尴尬和拘束。
送完女人，让段誉辰到家的时间比计划当中晚了半个小时。
到了家里，他整个人的状态就放松下来了，他去冰箱找了点吃的，冰箱这回的食材跟往常不太一样，没有鹿幽幽最喜欢的香蕉，估计是她换口味了。
他很快就上楼冲了个澡，换上睡衣，进了卧室补觉去了。
鹿幽幽一个人睡，床铺都是整整齐齐的，段誉辰从床上捕捉到了淡淡的鹿幽幽的味道。
比起睡觉，他现在更想干的是鹿幽幽。
这大概是男人的通病，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睡老婆。
鹿幽幽这会儿在，他肯定要好好欺负她的。
段誉辰想的有点燥热，就把睡衣给脱了。
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还是先给鹿幽幽发了消息：【我回来了。】
鹿幽幽：【嗯。】
段誉辰：【我先睡一觉，睡醒了就去接你。】
这句话鹿幽幽没有回复，但上一秒她还在回消息，应该是看见了的。大概是开会，或者手头有事，没有空回。
他也没有在意，这会儿是彻底准备睡觉了。
一直到楼下的开门声吵醒了他。
段誉辰以为是鹿幽幽回来了，懒洋洋的看了眼时间，才下午四点，今天下班倒是挺早的。他翻身起来，光着上半身下了楼，说：“晚饭别准备，我什么都不想吃。先上楼办事。”
温湉抬眼看去，先看见的是他保持良好的身材，再偏移，就看见他白白的睡裤上，那的痕迹格外明显。
她在国内上大学那会儿，室友就跟她一起讨论过段誉辰的本钱，当时她被说的面红耳赤。只不过，她一直没机会跟他发生什么。
温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阿熠，是我。”
段誉辰听见这个声音，猛的抬起头，表情微变，然后立刻回房间把衣服给换了，下楼时皱着眉，说：“怎么是你？”
仔细听去，他的声音里有点不耐烦。
温湉小声道：“今天我在医院照顾我父亲，听阿姨说你今天回来，就顺道来看看你。”
“你怎么有我家的钥匙？”段誉辰冷声说，“温湉，你懂不懂什么叫私闯民宅啊？”
这要是让鹿幽幽看见……
段誉辰眉头拧得越来越死，烦躁的说：“你赶紧走。”
温湉道：“阿熠，钥匙是阿姨给我的，她让我有空多过来转转，冰箱的水果是我买的。”
“温湉，你是不是有病？”段誉辰冷道，“我越拒绝你，你非要往我面前凑？我几次跟你说过了，我跟你再没有可能，你听不懂人话？需不需要我给你找个翻译？”
他的话音刚落，就看见裴母走了进来，她看了眼温湉，道：“你父亲那边别让你妈一个人守着了，你还是先去医院帮帮忙。”
温湉乖巧的说了声好，然后转身走了。
段誉辰这会儿脸上仍然是一脸不悦，他坐在沙发上，不悦道：“妈，这套房子是鹿幽幽的。”
“最近国外怎么样？这回回来又待多久？”裴母没跟他聊温湉的话题。
“国外那边上个星期的项目昨天弄完了，这回的假期应该比较久，一个星期至少了。国外那边给我管得还挺有起色，过段时间让我爸给我弄回来吧，我想空降个高层。”段誉辰随口道。
“你之前在国内不也是高层？”
段誉辰往沙发上一靠，懒洋洋的道：“之前那高层也是小高层，真正的话语权才多少。跟我爸办公室都还不在一层楼呢。不然你以为我去国外做成绩干什么，就是想让人家服我。”
裴母欣慰道：“你爸也说你在国外那边干得不错，之前让你创业，都是小打小闹做点生意，这回听说几个项目，你都干得挺漂亮。今天晚上回去吃饭，到时候和你爸商量商量调回来的事。”
段誉辰道：“爸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跟林横山动手，那边不是这几年挺颓，应该挺容易占便宜。”
裴母解释说：“林横山手里，握着点你爸的事。你爸得给他几分面子。他对宜之好，也有几分林横山的原因。”
“什么事？”段誉辰说。
“都是上一辈老事了。”
段誉辰便没有多问，只是看了几眼时间，等到了四点半，就站了起来，要往外走。
裴母有些奇怪的说：“你这是要去哪？”
“宜之姐要下班了，我过去接她。”
裴母的目光闪了闪，说：“阿熠，不用去了。”
119
段誉辰回头看了裴母一眼，道：“我不累，我看她车库里的车没开走，省的她自己打车回来。”
裴母迟疑了一会儿，说：“前段时间，因为温远辉的事情，我跟鹿幽幽姑姑，闹得不太愉快。你让我官司的事情别插手，妈也就没插手，毕竟我知道你跟宜之，感情不深，但对她也是有些许习惯的。后来妈看温远辉在里头挺苦，他又是温湉父亲，我就把他给捞了出来。”
段誉辰意味不明道：“这事我听说了，在您印象中，鹿幽幽姑姑那人确实泼辣难缠。”
裴母斟酌了片刻，叹口气道：“这事可把林英芝给气到了，她非要让宜之跟你离婚。”
段誉辰脸色猛的变了，很是难看。
裴母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继续说：“要不干脆离了吧，我看温湉这孩子最近是认真在追求你，你也别跟她倔了，一直倔着感情就没有了。妈现在赞同你们在一起，以后也绝对不会干涉你。宜之那边，你也愧疚，妈到时候多给她两套房。”
她再次叹气说：“这件事情，本来早就要告诉你的，但你前几天那个项目急，妈就暂时没说，省的你分心。”
段誉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冷淡的开口说：“林英芝是不是有病？她不高兴了就非要我和宜之姐离婚，这是一个姑姑能做得出来的事？亲姑姑一心就想着毁姻缘？”
裴母微微蹙起眉，道：“阿熠，也不是只是林英芝说的，我问过宜之了，她自己……也是这个意思。”
段誉辰怔住了。
他先是觉得脑子里面一片空白，然后感觉一阵心寒，随即冷静的否认说：“不可能，我刚刚还给她发信息，告诉她我回来了，她也是照常回应我的，并不像一副要跟我离婚的样子。”
“没有，确实是宜之亲口跟我说的。”裴母终于有点不安，害怕是不是自己误会了什么，她说，“离婚这件事，是妈跟她在咖啡厅里谈的，她还要了妈给的支票。”
段誉辰心里发冷，想起她这段时间，对他越来越疏离，大部分时候跟他说话，都是敷衍的哄。他不满、跟她发脾气，她也没有改，依旧是我行我素的冷淡。
原来真的是已经做好打算跟他一刀两断了。
一刀两断，还需要维系什么感情？
“您给了她多少？”段誉辰听见自己冷静的问，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会儿语气里带着山雨欲来的冷意。
“五百万。”
段誉辰就笑了：“就五百万啊？您再给点吧，这样显得您儿子真不值钱，我好歹裴家独生子，就给五百万分手费？”
裴母迟疑了片刻，说：“你想给她多少？”
“我想给她多少？”段誉辰冷冷的笑了笑，质问道，“我跟她在一起的小半年时间里，有没有跟她提过分手？我有没有在您面前说过半句我跟她过不下去了？都没有。所以您怎么会觉得，我迫切的想跟她分开？”
裴母被问的哑口无言，心也不停的往下沉，脸上的表情也是格外的难看，“阿熠，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想离婚？”
“我要是想离，您觉得需要拖到现在么？”段誉辰面无表情道。
但凡有半点想离婚的念头，他有一百种离婚的手段。他这会儿什么也不想说，懒得给裴母解释，只想赶紧先找到鹿幽幽。
段誉辰跨出家门的那一刻，裴母就有些脱力的坐在了地上。
怎么事情会跟她想象中，出入这么大？
他不是喜欢温湉么，不是在跟温湉赌气？
他俩不是才是情投意合的一对么？
裴母却想起，段誉辰生日那天，对温湉冷淡的说：“我不会系其他女人给我的领带。”
他对温湉也很冷淡，并不热络，甚至饭吃到一半，就走了。
一直开口说话的都是温湉，一直都是她说，阿姨，阿熠还在生我的气，不过我会哄好他的。
裴母突然想起一个细节来，自家儿子跟鹿幽幽结婚到现在，戒指也一直是戴着的，从来就没有摘下来过。
她隐隐觉得戒指有点眼熟，想起什么来，连忙给段誉辰的助理打电话。
那头电话接的也很快，客气礼貌的说：“裴夫人，请问你有什么事情么？”
裴母道：“阿熠跟宜之的结婚戒指，是在哪儿订的？”
助理道：“是在国外订的，排队就排了一个月，而且只能本人持身份证去排。小裴总怕错过了，天天自己在等着。本来是算好日子回国的，能在婚礼前一个星期赶回来，后来因为戒指的排单，又拖了十来天。”
助理想起那一幕，又觉得挺心酸的，“所有人都是小夫妻俩一块排的队，只有小裴总是一个人。他总是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看他们成双成对，一般都是默默的看着，但这种时候就会异常沉默，一句话都不说。”
裴母绝望的闭上眼睛。
原来真是她理解错了。
她自以为很了解自己的儿子，没想到她并没有那么了解。
裴母脸色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深邃，仔细看去，有些许复杂。鹿幽幽嘴角依旧挂着清清淡淡的笑意，对她说：“阿姨，就这样吧。不然我跟段誉辰这样子不清不楚的，对三个人都不好。温远辉想来也是因为我占了他女儿的位置，才看我姑姑不顺眼。离了他俩也能在一块，我也自在。”裴母重重的叹了口气，却觉得依旧像是被什么压的喘不过气来，说：“宜之，既然是你的决定，阿姨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希望你以后可以幸幸福福的。阿熠他……就是不太会心疼人。”这话多少显得有些勉强。段誉辰最开始跟鹿幽幽一起的时候，还是会疼人的，只不过突然之间就变了。他跟鹿幽幽结婚之前那一段时间，她一度觉得，段誉辰有些恨鹿幽幽。鹿幽幽淡淡的说：“等到他跟温湉结婚，他就会了。”疼人这种事情，还真的就是得分人。遇到喜欢的，才愿意委曲求全。裴母最后给了鹿幽幽一张支票，说：“要是离婚，该给你的，我肯定会给你。西郊那边的别墅，到时候妈过户给你。”鹿幽幽点点头，拿上支票，最后跟着林英芝一起离开了。林英芝道：“你就打算要这些？”“不。”鹿幽幽说，“我会去和裴国山谈。”鹿幽幽喊长辈，从来都不直接喊名字的，这一声裴国山，让林英芝顿了顿，随机很快找到了理由：毕竟要离婚了，鹿幽幽心里大概也是责怪裴家人的。段誉辰不在国内，离婚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的。更何况，离婚的消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放出来的。林英芝说：“宜之，你最近有什么打算？”鹿幽幽想了想，说：“想去外地走走。”林英芝说：“出去走走也好，比一个人闷着好。至于离婚这事，你不需要多想。你还年轻漂亮，之后会找到更好的。”鹿幽幽依旧像往常那样笑了笑，却什么都没有说。叶晨曦如今已经是大四了，待在学校里的时间也不多。鹿幽幽之所以来大学当这个辅导员，主要还是为了她。她不在了，也就没有留在学校的必要了。再加上出去旅行一遭，假不好请，鹿幽幽索性就离职了。出去旅游之前，她去看了叶晨曦，徐斯言也在，叫她注意安全，说：“回来以后，可以来我这边工作，这些工作才是适合你的。”鹿幽幽的事情是没有瞒着叶晨曦的，她有点担心她，听说她要跟段誉辰离婚的消息后，眼睛都是红的：“导员姐姐，世界上好男人很多的，我老板就挺不错。”她的老板就是徐斯言。鹿幽幽忍不住笑了，说：“你们老板高富帅，当然不错了，等着嫁给他的女人一大堆。”徐斯言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一大堆有什么用？心里最惦记的那个得不到，就是一辈子遗憾。”叶晨曦忍不住瓜八卦道：“老板有喜欢的人啊？”她还以为他对鹿幽幽有好感。“有。”徐斯言提起这个话题，心底就是说不出来的苦涩，他隐忍的说，“喜欢了很久。”鹿幽幽看了他两眼，然后回避了他的视线。第二天，她就出发了。鹿幽幽是没有规划路程的，最后去的是一个海边小镇。海边风大，这个季节，正好不冷不热，温度适宜。这边也没有民宿，鹿幽幽便找了一个普通人家，给了点钱，打算住上半个月。农家有个儿子，长得黝黑，二十出头一小伙子，给她换床单的时候十分腼腆，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床单就是旧了，是刚洗过的，很干净。”鹿幽幽温和的笑了笑，说：“没事，我住的惯的。”她给他塞了点小费，他却跟烫了手似的，赶忙拒绝了：“不用不用，你刚才给我妈的已经够多了。”她莞尔，收回钱，说：“你这儿有没有吃的？”“有的有的，我去给你拿。”男人转身出了房间，几分钟后，他拿着吃的走了进来，海边盛产海鲜，他拿的是一大盘螃蟹。鹿幽幽道了声谢，一天的奔波很累，吃完饭以后，她就躺到床上休息去了。半梦半醒间，她听到手机响了。鹿幽幽没反应过来就接了，听到声音才反应过来这是段誉辰的电话，她已经有好几天，刻意没接他的电话。“你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段誉辰那边压抑的火气几乎有些不受控制。鹿幽幽想，裴母大概碍于什么，暂时没跟段誉辰说，她已经同意跟他离婚的事。她或许有她的理由，她拿了支票，也就配合裴母，没提这事。她没有说话，手机放在身侧，昏昏沉沉的闭上眼睛。再等他说几句，她就像之前那样找理由哄他，想让他把电话给挂了。段誉辰那边沉默了很久，突然笑了一下：“之前你还愿意跟我聊十分钟，现在只有五分钟，越来越短了。”鹿幽幽冷淡道：“真有事。”“我也很忙，每天都困死了，但是我还是抽时间出来跟你打电话。我有时候回你消息慢，可是都会回。你不接我电话，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不接，万一出事了我找谁？”他的声音拔得越发高，显然是真生气了。鹿幽幽只道：“等你回来，再谈吧。到时候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段誉辰冷漠道：“没人想见你。你不接我电话就不接呗，外头想接我电话的人多的是。”鹿幽幽心不在焉的想，大概很快就要如他所愿了。等离完婚，她应该就会尽量避着他，等林横山那边一结束，她就离开这个地方。之后应该这辈子估计也见不着面了。她也知道，他对她还算习惯，习惯多了多少有点依赖，只不过，这点依赖鹿幽幽却总是误解成喜欢，才误判了几回。跳楼那件事之后，段誉辰就不可能再喜欢她。鹿幽幽下一个，要么不找，要么一定找一个比她大一点的，比自己小的不够成熟，相处太累了。何况她跟段誉辰只是被迫婚姻，都这么累。要真认真好一个，那不是得更累。117“挂了吧。”鹿幽幽收回思绪，打了个哈欠。段誉辰那边不吭声了，却也没有按她所说的那样，把电话给挂了。最后是鹿幽幽这边，主动把电话给挂了。……段誉辰在沙发上坐了好久，一直盯着手机，他这会儿心情奇差无比，鹿幽幽这段时间跟他聊天的语气疏离感都太强了。强到他，想忽略都忽略不了，进而让他觉得很烦躁。收养的流浪狗小黄倒是蹭了蹭他。段誉辰撸了撸它的毛，冷冷的说：“你妈真是个坏女人。”小狗轻轻哼叫着。他回到房间，半夜都睡不着，最后还是打开了鹿幽幽的微信。她给他发的消息，永远这样冷淡。段誉辰冷冷的想，他就不应该出国的，不应该那么急切想给她拿回林家的。即便他以最快的速度有一番作为，有了实权，能对付林横山了，又怎么样呢？鹿幽幽对他永远都是忽冷忽热的。段誉辰恍惚的想起，明明一年前，鹿幽幽跳楼那会儿，他就警告过自己，要把鹿幽幽给戒了的，他分明已经吃了足够多的苦头了。结婚后也告诉过自己，不要刻意对她热情，但到后来打的电话发的消息还是他多。鹿幽幽只有在需要自己的时候，才会稍微主动一点。段誉辰盯着鹿幽幽的微信，一个字一个字的打着：老婆，你突然这么疏远我，是不是因为，你身边有了，可以取代我的人？是不是又是徐斯言？我真的有那么差劲么，为什么他总能轻而易举的取代我。段誉辰缩在被窝里打完字，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去，而是默默的删了。……段誉辰记得第一次知道鹿幽幽追了徐斯言很多年之后，整个人都是麻木的。于是他不顾大雨，去拆了，他费尽心思锁在情人坡，祝愿有情人白头到老的姻缘锁，最后把锁丢进了湖里。段誉辰从来不觉得徐斯言比他优秀，少年骄傲且自尊心强，这辈子不可能愿意给别人当替身。更何况，段誉辰这张脸，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夸着长大的，家世又显赫，同样考上名牌大学，夸他的人，远比夸徐斯言的要多了去了。他冷冷的想着，没必要的，喜欢他的女人多了去了，他回去就把鹿幽幽给甩了。女朋友么，分手了再谈就好了。那一天之后，段誉辰在外头昏天黑地的玩，别人见他一改常态，问鹿幽幽去哪了。段誉辰扯了扯嘴角，一点也不在意的说：“女人而已，凭什么管我？我已经腻了，估摸着没几天就要分手了。”他已经酝酿好分手的事情了，马上就要分了，再见面就他就会毫不留情的说分手。这场酒局结束，段誉辰也正好看见了鹿幽幽。他以为自己刻意很冷漠的说好聚好散之类的话，但是见到她，她朝他伸出手，他就舍不得了，半个字都说不出口，但也不想理她。冷着脸一个人往门口走，甚至故意主动去跟女孩子搭话。后来鹿幽幽把他拉走了。那一晚，他们做完爱躺着的时候，他愣是把她给摇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一场床事，声音异常沙哑，他说：“鹿幽幽，我喜欢你，也会对你很好，但是你也得喜欢我，不准把喜欢分给别人，一丁点都不行。”他指着她的胸口说，“这里，以后只能住着我。”鹿幽幽没有说话。段誉辰死死盯住她，声音冷漠起来，“你不是要告诉我，你心里有人了，不喜欢我吧？”鹿幽幽摇摇头，认真的说：“不，我爱你，段誉辰。”.段誉辰回神的时候，起来点了一支烟。这是记忆里，鹿幽幽唯一一次说爱他。他到底是没有忘记习惯，一边抽着烟，一边给鹿幽幽发了一句：老婆，晚安。段誉辰等了一会儿，原以为等不到回复，鹿幽幽却回了一个“嗯”。他本来想再回两句的，想起她今天的疏离，突然没了兴致，什么都没有回。但是即便这样，结婚了，段誉辰也是不可能离婚的，即便以这种并不亲密的方式相处。……鹿幽幽这一觉，简直睡得天昏地暗。醒来时，太阳已经很大了。她跟往常一样，拿起一旁的手机看时间。给她发微信的人不少，林英芝、叶晨曦、徐斯言都问她去了哪，徐斯言甚至多问她要了定位。一个女人，独自出行，确实有不安全的可能。鹿幽幽把定位发给了徐斯言，那边几乎秒回：玩得怎么样？鹿幽幽说：这地方很容易让人心静下来。徐斯言说：不是风景区?鹿幽幽说：嗯，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地方，没开发过。她退出微信，那个时常出现在置顶位置的微信发来的消息，她没有点进去看。鹿幽幽往外走时，能看见三三两两的人，或是拎着锄头，或是拖着渔网往外走。村子里没有出现过她这样子细皮嫩肉的美人，总是会转过来看着她。坐在大堂里的男人也看见了她，黑黢黢的脸上露出个笑容来，说：“醒了，来吃饭。”鹿幽幽问：“没有出去忙么？”“我妈说你没吃饭，让我给你煮饭，你吃完我再出去。”鹿幽幽点点头，心里觉得挺麻烦人家的，可知道人家是好客，拒绝没礼貌。她吃着饭，又问了一句：“你叫什么？”“裴军。”鹿幽幽笑着问：“没有上学了么？”“不上了，上学贵。”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你平时都干什么？”“帮爸妈打打鱼种种地。”鹿幽幽“嗯”了一声，本来就是为了找个话题，没有再继续往下问。严格意义上，她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对别人的遭遇很难产生共鸣。很多时候，都是为了适应那个富人圈子而作秀，才成为大家眼里的烂好人。直到温远辉的事情，她实在不想再披着面具了。鹿幽幽下午的时候，在村子里逛了逛。到晚上回去，再次点进微信，回完了所有人，才点开段誉辰早上发的那条。【老婆，我大后天回来。】118鹿幽幽要跟他谈事，问了一句：回来几天。那边消息回的也蛮快，说至少一个星期。鹿幽幽说行：那到时候见。……段誉辰回国的那天倒是没有主动跟鹿幽幽打电话，他原以为，鹿幽幽会来机场接他，只不过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他当时的心情就不太好，电话里冷淡就算了，对于见面也这样。助理看着他的脸色，道：“太太不是还在学校工作，可能比较忙，您先回家休息，等等她呗。”段誉辰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点。出机场的时候，有个带着孩子的妇人在等出租，一脸焦急的神色。段誉辰最后让司机问她怎么了，一问才知道手机没电了，他就让她报了她老公的号码，她老公说了地址，女人便下地要去打车，段誉辰看她大包小包行动不便，就开口道：“我送你一程吧。”女人道了谢，跟段誉辰一起坐在后排。娃娃一直好奇的看着段誉辰，最后朝段誉辰伸出了手：“叔叔。”助理知道段誉辰向来不喜欢小孩，正要开口阻止，没想到段誉辰却含笑把孩子给抱了过去，逗了一会儿，才把娃娃还给了女人。“先生很喜欢小孩？”“还行。”段誉辰漫不经心说。助理忍不住蹙起眉梢，段誉辰在鹿幽幽以及裴家长辈面前，向来都是一副嫌弃小孩的模样，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就不是一个喜欢小孩的人，今天的举动让人意外。装作不喜欢小孩，有什么意图？不过，也许是当着女人面前，不方便说出他不喜欢小孩的实情，不然可能会让女人尴尬和拘束。送完女人，让段誉辰到家的时间比计划当中晚了半个小时。到了家里，他整个人的状态就放松下来了，他去冰箱找了点吃的，冰箱这回的食材跟往常不太一样，没有鹿幽幽最喜欢的香蕉，估计是她换口味了。他很快就上楼冲了个澡，换上睡衣，进了卧室补觉去了。鹿幽幽一个人睡，床铺都是整整齐齐的，段誉辰从床上捕捉到了淡淡的鹿幽幽的味道。比起睡觉，他现在更想干的是鹿幽幽。这大概是男人的通病，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睡老婆。鹿幽幽这会儿在，他肯定要好好欺负她的。段誉辰想的有点燥热，就把睡衣给脱了。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还是先给鹿幽幽发了消息：【我回来了。】鹿幽幽：【嗯。】段誉辰：【我先睡一觉，睡醒了就去接你。】这句话鹿幽幽没有回复，但上一秒她还在回消息，应该是看见了的。大概是开会，或者手头有事，没有空回。他也没有在意，这会儿是彻底准备睡觉了。一直到楼下的开门声吵醒了他。段誉辰以为是鹿幽幽回来了，懒洋洋的看了眼时间，才下午四点，今天下班倒是挺早的。他翻身起来，光着上半身下了楼，说：“晚饭别准备，我什么都不想吃。先上楼办事。”温湉抬眼看去，先看见的是他保持良好的身材，再偏移，就看见他白白的睡裤上，那的痕迹格外明显。她在国内上大学那会儿，室友就跟她一起讨论过段誉辰的本钱，当时她被说的面红耳赤。只不过，她一直没机会跟他发生什么。温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阿熠，是我。”段誉辰听见这个声音，猛的抬起头，表情微变，然后立刻回房间把衣服给换了，下楼时皱着眉，说：“怎么是你？”仔细听去，他的声音里有点不耐烦。温湉小声道：“今天我在医院照顾我父亲，听阿姨说你今天回来，就顺道来看看你。”“你怎么有我家的钥匙？”段誉辰冷声说，“温湉，你懂不懂什么叫私闯民宅啊？”这要是让鹿幽幽看见……段誉辰眉头拧得越来越死，烦躁的说：“你赶紧走。”温湉道：“阿熠，钥匙是阿姨给我的，她让我有空多过来转转，冰箱的水果是我买的。”“温湉，你是不是有病？”段誉辰冷道，“我越拒绝你，你非要往我面前凑？我几次跟你说过了，我跟你再没有可能，你听不懂人话？需不需要我给你找个翻译？”他的话音刚落，就看见裴母走了进来，她看了眼温湉，道：“你父亲那边别让你妈一个人守着了，你还是先去医院帮帮忙。”温湉乖巧的说了声好，然后转身走了。段誉辰这会儿脸上仍然是一脸不悦，他坐在沙发上，不悦道：“妈，这套房子是鹿幽幽的。”“最近国外怎么样？这回回来又待多久？”裴母没跟他聊温湉的话题。“国外那边上个星期的项目昨天弄完了，这回的假期应该比较久，一个星期至少了。国外那边给我管得还挺有起色，过段时间让我爸给我弄回来吧，我想空降个高层。”段誉辰随口道。“你之前在国内不也是高层？”段誉辰往沙发上一靠，懒洋洋的道：“之前那高层也是小高层，真正的话语权才多少。跟我爸办公室都还不在一层楼呢。不然你以为我去国外做成绩干什么，就是想让人家服我。”裴母欣慰道：“你爸也说你在国外那边干得不错，之前让你创业，都是小打小闹做点生意，这回听说几个项目，你都干得挺漂亮。今天晚上回去吃饭，到时候和你爸商量商量调回来的事。”段誉辰道：“爸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跟林横山动手，那边不是这几年挺颓，应该挺容易占便宜。”裴母解释说：“林横山手里，握着点你爸的事。你爸得给他几分面子。他对宜之好，也有几分林横山的原因。”“什么事？”段誉辰说。“都是上一辈老事了。”段誉辰便没有多问，只是看了几眼时间，等到了四点半，就站了起来，要往外走。裴母有些奇怪的说：“你这是要去哪？”“宜之姐要下班了，我过去接她。”裴母的目光闪了闪，说：“阿熠，不用去了。”119段誉辰回头看了裴母一眼，道：“我不累，我看她车库里的车没开走，省的她自己打车回来。”裴母迟疑了一会儿，说：“前段时间，因为温远辉的事情，我跟鹿幽幽姑姑，闹得不太愉快。你让我官司的事情别插手，妈也就没插手，毕竟我知道你跟宜之，感情不深，但对她也是有些许习惯的。后来妈看温远辉在里头挺苦，他又是温湉父亲，我就把他给捞了出来。”段誉辰意味不明道：“这事我听说了，在您印象中，鹿幽幽姑姑那人确实泼辣难缠。”裴母斟酌了片刻，叹口气道：“这事可把林英芝给气到了，她非要让宜之跟你离婚。”段誉辰脸色猛的变了，很是难看。裴母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继续说：“要不干脆离了吧，我看温湉这孩子最近是认真在追求你，你也别跟她倔了，一直倔着感情就没有了。妈现在赞同你们在一起，以后也绝对不会干涉你。宜之那边，你也愧疚，妈到时候多给她两套房。”她再次叹气说：“这件事情，本来早就要告诉你的，但你前几天那个项目急，妈就暂时没说，省的你分心。”段誉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冷淡的开口说：“林英芝是不是有病？她不高兴了就非要我和宜之姐离婚，这是一个姑姑能做得出来的事？亲姑姑一心就想着毁姻缘？”裴母微微蹙起眉，道：“阿熠，也不是只是林英芝说的，我问过宜之了，她自己……也是这个意思。”段誉辰怔住了。他先是觉得脑子里面一片空白，然后感觉一阵心寒，随即冷静的否认说：“不可能，我刚刚还给她发信息，告诉她我回来了，她也是照常回应我的，并不像一副要跟我离婚的样子。”“没有，确实是宜之亲口跟我说的。”裴母终于有点不安，害怕是不是自己误会了什么，她说，“离婚这件事，是妈跟她在咖啡厅里谈的，她还要了妈给的支票。”段誉辰心里发冷，想起她这段时间，对他越来越疏离，大部分时候跟他说话，都是敷衍的哄。他不满、跟她发脾气，她也没有改，依旧是我行我素的冷淡。原来真的是已经做好打算跟他一刀两断了。一刀两断，还需要维系什么感情？“您给了她多少？”段誉辰听见自己冷静的问，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会儿语气里带着山雨欲来的冷意。“五百万。”段誉辰就笑了：“就五百万啊？您再给点吧，这样显得您儿子真不值钱，我好歹裴家独生子，就给五百万分手费？”裴母迟疑了片刻，说：“你想给她多少？”“我想给她多少？”段誉辰冷冷的笑了笑，质问道，“我跟她在一起的小半年时间里，有没有跟她提过分手？我有没有在您面前说过半句我跟她过不下去了？都没有。所以您怎么会觉得，我迫切的想跟她分开？”裴母被问的哑口无言，心也不停的往下沉，脸上的表情也是格外的难看，“阿熠，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想离婚？”“我要是想离，您觉得需要拖到现在么？”段誉辰面无表情道。但凡有半点想离婚的念头，他有一百种离婚的手段。他这会儿什么也不想说，懒得给裴母解释，只想赶紧先找到鹿幽幽。段誉辰跨出家门的那一刻，裴母就有些脱力的坐在了地上。怎么事情会跟她想象中，出入这么大？他不是喜欢温湉么，不是在跟温湉赌气？他俩不是才是情投意合的一对么？裴母却想起，段誉辰生日那天，对温湉冷淡的说：“我不会系其他女人给我的领带。”他对温湉也很冷淡，并不热络，甚至饭吃到一半，就走了。一直开口说话的都是温湉，一直都是她说，阿姨，阿熠还在生我的气，不过我会哄好他的。裴母突然想起一个细节来，自家儿子跟鹿幽幽结婚到现在，戒指也一直是戴着的，从来就没有摘下来过。她隐隐觉得戒指有点眼熟，想起什么来，连忙给段誉辰的助理打电话。那头电话接的也很快，客气礼貌的说：“裴夫人，请问你有什么事情么？”裴母道：“阿熠跟宜之的结婚戒指，是在哪儿订的？”助理道：“是在国外订的，排队就排了一个月，而且只能本人持身份证去排。小裴总怕错过了，天天自己在等着。本来是算好日子回国的，能在婚礼前一个星期赶回来，后来因为戒指的排单，又拖了十来天。”助理想起那一幕，又觉得挺心酸的，“所有人都是小夫妻俩一块排的队，只有小裴总是一个人。他总是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看他们成双成对，一般都是默默的看着，但这种时候就会异常沉默，一句话都不说。”裴母绝望的闭上眼睛。原来真是她理解错了。她自以为很了解自己的儿子，没想到她并没有那么了解。裴母脸色有几分说不出来的深邃，仔细看去，有些许复杂。鹿幽幽嘴角依旧挂着清清淡淡的笑意，对她说：“阿姨，就这样吧。不然我跟段誉辰这样子不清不楚的，对三个人都不好。温远辉想来也是因为我占了他女儿的位置，才看我姑姑不顺眼。离了他俩也能在一块，我也自在。”裴母重重的叹了口气，却觉得依旧像是被什么压的喘不过气来，说：“宜之，既然是你的决定，阿姨也没有什么好说的。希望你以后可以幸幸福福的。阿熠他……就是不太会心疼人。”这话多少显得有些勉强。段誉辰最开始跟鹿幽幽一起的时候，还是会疼人的，只不过突然之间就变了。他跟鹿幽幽结婚之前那一段时间，她一度觉得，段誉辰有些恨鹿幽幽。鹿幽幽淡淡的说：“等到他跟温湉结婚，他就会了。”疼人这种事情，还真的就是得分人。遇到喜欢的，才愿意委曲求全。裴母最后给了鹿幽幽一张支票，说：“要是离婚，该给你的，我肯定会给你。西郊那边的别墅，到时候妈过户给你。”鹿幽幽点点头，拿上支票，最后跟着林英芝一起离开了。林英芝道：“你就打算要这些？”“不。”鹿幽幽说，“我会去和裴国山谈。”鹿幽幽喊长辈，从来都不直接喊名字的，这一声裴国山，让林英芝顿了顿，随机很快找到了理由：毕竟要离婚了，鹿幽幽心里大概也是责怪裴家人的。段誉辰不在国内，离婚的事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办的。更何况，离婚的消息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放出来的。林英芝说：“宜之，你最近有什么打算？”鹿幽幽想了想，说：“想去外地走走。”林英芝说：“出去走走也好，比一个人闷着好。至于离婚这事，你不需要多想。你还年轻漂亮，之后会找到更好的。”鹿幽幽依旧像往常那样笑了笑，却什么都没有说。叶晨曦如今已经是大四了，待在学校里的时间也不多。鹿幽幽之所以来大学当这个辅导员，主要还是为了她。她不在了，也就没有留在学校的必要了。再加上出去旅行一遭，假不好请，鹿幽幽索性就离职了。出去旅游之前，她去看了叶晨曦，徐斯言也在，叫她注意安全，说：“回来以后，可以来我这边工作，这些工作才是适合你的。”鹿幽幽的事情是没有瞒着叶晨曦的，她有点担心她，听说她要跟段誉辰离婚的消息后，眼睛都是红的：“导员姐姐，世界上好男人很多的，我老板就挺不错。”她的老板就是徐斯言。鹿幽幽忍不住笑了，说：“你们老板高富帅，当然不错了，等着嫁给他的女人一大堆。”徐斯言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说：“一大堆有什么用？心里最惦记的那个得不到，就是一辈子遗憾。”叶晨曦忍不住瓜八卦道：“老板有喜欢的人啊？”她还以为他对鹿幽幽有好感。“有。”徐斯言提起这个话题，心底就是说不出来的苦涩，他隐忍的说，“喜欢了很久。”鹿幽幽看了他两眼，然后回避了他的视线。第二天，她就出发了。鹿幽幽是没有规划路程的，最后去的是一个海边小镇。海边风大，这个季节，正好不冷不热，温度适宜。这边也没有民宿，鹿幽幽便找了一个普通人家，给了点钱，打算住上半个月。农家有个儿子，长得黝黑，二十出头一小伙子，给她换床单的时候十分腼腆，有点不好意思的说：“床单就是旧了，是刚洗过的，很干净。”鹿幽幽温和的笑了笑，说：“没事，我住的惯的。”她给他塞了点小费，他却跟烫了手似的，赶忙拒绝了：“不用不用，你刚才给我妈的已经够多了。”她莞尔，收回钱，说：“你这儿有没有吃的？”“有的有的，我去给你拿。”男人转身出了房间，几分钟后，他拿着吃的走了进来，海边盛产海鲜，他拿的是一大盘螃蟹。鹿幽幽道了声谢，一天的奔波很累，吃完饭以后，她就躺到床上休息去了。半梦半醒间，她听到手机响了。鹿幽幽没反应过来就接了，听到声音才反应过来这是段誉辰的电话，她已经有好几天，刻意没接他的电话。“你为什么一直不接电话？”段誉辰那边压抑的火气几乎有些不受控制。鹿幽幽想，裴母大概碍于什么，暂时没跟段誉辰说，她已经同意跟他离婚的事。她或许有她的理由，她拿了支票，也就配合裴母，没提这事。她没有说话，手机放在身侧，昏昏沉沉的闭上眼睛。再等他说几句，她就像之前那样找理由哄他，想让他把电话给挂了。段誉辰那边沉默了很久，突然笑了一下：“之前你还愿意跟我聊十分钟，现在只有五分钟，越来越短了。”鹿幽幽冷淡道：“真有事。”“我也很忙，每天都困死了，但是我还是抽时间出来跟你打电话。我有时候回你消息慢，可是都会回。你不接我电话，就一点消息都没有。你不接，万一出事了我找谁？”他的声音拔得越发高，显然是真生气了。鹿幽幽只道：“等你回来，再谈吧。到时候有重要的事情要跟你说。”段誉辰冷漠道：“没人想见你。你不接我电话就不接呗，外头想接我电话的人多的是。”鹿幽幽心不在焉的想，大概很快就要如他所愿了。等离完婚，她应该就会尽量避着他，等林横山那边一结束，她就离开这个地方。之后应该这辈子估计也见不着面了。她也知道，他对她还算习惯，习惯多了多少有点依赖，只不过，这点依赖鹿幽幽却总是误解成喜欢，才误判了几回。跳楼那件事之后，段誉辰就不可能再喜欢她。鹿幽幽下一个，要么不找，要么一定找一个比她大一点的，比自己小的不够成熟，相处太累了。何况她跟段誉辰只是被迫婚姻，都这么累。要真认真好一个，那不是得更累。117“挂了吧。”鹿幽幽收回思绪，打了个哈欠。段誉辰那边不吭声了，却也没有按她所说的那样，把电话给挂了。最后是鹿幽幽这边，主动把电话给挂了。……段誉辰在沙发上坐了好久，一直盯着手机，他这会儿心情奇差无比，鹿幽幽这段时间跟他聊天的语气疏离感都太强了。强到他，想忽略都忽略不了，进而让他觉得很烦躁。收养的流浪狗小黄倒是蹭了蹭他。段誉辰撸了撸它的毛，冷冷的说：“你妈真是个坏女人。”小狗轻轻哼叫着。他回到房间，半夜都睡不着，最后还是打开了鹿幽幽的微信。她给他发的消息，永远这样冷淡。段誉辰冷冷的想，他就不应该出国的，不应该那么急切想给她拿回林家的。即便他以最快的速度有一番作为，有了实权，能对付林横山了，又怎么样呢？鹿幽幽对他永远都是忽冷忽热的。段誉辰恍惚的想起，明明一年前，鹿幽幽跳楼那会儿，他就警告过自己，要把鹿幽幽给戒了的，他分明已经吃了足够多的苦头了。结婚后也告诉过自己，不要刻意对她热情，但到后来打的电话发的消息还是他多。鹿幽幽只有在需要自己的时候，才会稍微主动一点。段誉辰盯着鹿幽幽的微信，一个字一个字的打着：老婆，你突然这么疏远我，是不是因为，你身边有了，可以取代我的人？是不是又是徐斯言？我真的有那么差劲么，为什么他总能轻而易举的取代我。段誉辰缩在被窝里打完字，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发出去，而是默默的删了。……段誉辰记得第一次知道鹿幽幽追了徐斯言很多年之后，整个人都是麻木的。于是他不顾大雨，去拆了，他费尽心思锁在情人坡，祝愿有情人白头到老的姻缘锁，最后把锁丢进了湖里。段誉辰从来不觉得徐斯言比他优秀，少年骄傲且自尊心强，这辈子不可能愿意给别人当替身。更何况，段誉辰这张脸，从小到大都是被人夸着长大的，家世又显赫，同样考上名牌大学，夸他的人，远比夸徐斯言的要多了去了。他冷冷的想着，没必要的，喜欢他的女人多了去了，他回去就把鹿幽幽给甩了。女朋友么，分手了再谈就好了。那一天之后，段誉辰在外头昏天黑地的玩，别人见他一改常态，问鹿幽幽去哪了。段誉辰扯了扯嘴角，一点也不在意的说：“女人而已，凭什么管我？我已经腻了，估摸着没几天就要分手了。”他已经酝酿好分手的事情了，马上就要分了，再见面就他就会毫不留情的说分手。这场酒局结束，段誉辰也正好看见了鹿幽幽。他以为自己刻意很冷漠的说好聚好散之类的话，但是见到她，她朝他伸出手，他就舍不得了，半个字都说不出口，但也不想理她。冷着脸一个人往门口走，甚至故意主动去跟女孩子搭话。后来鹿幽幽把他拉走了。那一晚，他们做完爱躺着的时候，他愣是把她给摇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一场床事，声音异常沙哑，他说：“鹿幽幽，我喜欢你，也会对你很好，但是你也得喜欢我，不准把喜欢分给别人，一丁点都不行。”他指着她的胸口说，“这里，以后只能住着我。”鹿幽幽没有说话。段誉辰死死盯住她，声音冷漠起来，“你不是要告诉我，你心里有人了，不喜欢我吧？”鹿幽幽摇摇头，认真的说：“不，我爱你，段誉辰。”.段誉辰回神的时候，起来点了一支烟。这是记忆里，鹿幽幽唯一一次说爱他。他到底是没有忘记习惯，一边抽着烟，一边给鹿幽幽发了一句：老婆，晚安。段誉辰等了一会儿，原以为等不到回复，鹿幽幽却回了一个“嗯”。他本来想再回两句的，想起她今天的疏离，突然没了兴致，什么都没有回。但是即便这样，结婚了，段誉辰也是不可能离婚的，即便以这种并不亲密的方式相处。……鹿幽幽这一觉，简直睡得天昏地暗。醒来时，太阳已经很大了。她跟往常一样，拿起一旁的手机看时间。给她发微信的人不少，林英芝、叶晨曦、徐斯言都问她去了哪，徐斯言甚至多问她要了定位。一个女人，独自出行，确实有不安全的可能。鹿幽幽把定位发给了徐斯言，那边几乎秒回：玩得怎么样？鹿幽幽说：这地方很容易让人心静下来。徐斯言说：不是风景区?鹿幽幽说：嗯，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地方，没开发过。她退出微信，那个时常出现在置顶位置的微信发来的消息，她没有点进去看。鹿幽幽往外走时，能看见三三两两的人，或是拎着锄头，或是拖着渔网往外走。村子里没有出现过她这样子细皮嫩肉的美人，总是会转过来看着她。坐在大堂里的男人也看见了她，黑黢黢的脸上露出个笑容来，说：“醒了，来吃饭。”鹿幽幽问：“没有出去忙么？”“我妈说你没吃饭，让我给你煮饭，你吃完我再出去。”鹿幽幽点点头，心里觉得挺麻烦人家的，可知道人家是好客，拒绝没礼貌。她吃着饭，又问了一句：“你叫什么？”“裴军。”鹿幽幽笑着问：“没有上学了么？”“不上了，上学贵。”他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那你平时都干什么？”“帮爸妈打打鱼种种地。”鹿幽幽“嗯”了一声，本来就是为了找个话题，没有再继续往下问。严格意义上，她不是一个善良的人，对别人的遭遇很难产生共鸣。很多时候，都是为了适应那个富人圈子而作秀，才成为大家眼里的烂好人。直到温远辉的事情，她实在不想再披着面具了。鹿幽幽下午的时候，在村子里逛了逛。到晚上回去，再次点进微信，回完了所有人，才点开段誉辰早上发的那条。【老婆，我大后天回来。】118鹿幽幽要跟他谈事，问了一句：回来几天。那边消息回的也蛮快，说至少一个星期。鹿幽幽说行：那到时候见。……段誉辰回国的那天倒是没有主动跟鹿幽幽打电话，他原以为，鹿幽幽会来机场接他，只不过并没有看到她的身影。他当时的心情就不太好，电话里冷淡就算了，对于见面也这样。助理看着他的脸色，道：“太太不是还在学校工作，可能比较忙，您先回家休息，等等她呗。”段誉辰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了一点。出机场的时候，有个带着孩子的妇人在等出租，一脸焦急的神色。段誉辰最后让司机问她怎么了，一问才知道手机没电了，他就让她报了她老公的号码，她老公说了地址，女人便下地要去打车，段誉辰看她大包小包行动不便，就开口道：“我送你一程吧。”女人道了谢，跟段誉辰一起坐在后排。娃娃一直好奇的看着段誉辰，最后朝段誉辰伸出了手：“叔叔。”助理知道段誉辰向来不喜欢小孩，正要开口阻止，没想到段誉辰却含笑把孩子给抱了过去，逗了一会儿，才把娃娃还给了女人。“先生很喜欢小孩？”“还行。”段誉辰漫不经心说。助理忍不住蹙起眉梢，段誉辰在鹿幽幽以及裴家长辈面前，向来都是一副嫌弃小孩的模样，一直以来给人的印象就不是一个喜欢小孩的人，今天的举动让人意外。装作不喜欢小孩，有什么意图？不过，也许是当着女人面前，不方便说出他不喜欢小孩的实情，不然可能会让女人尴尬和拘束。送完女人，让段誉辰到家的时间比计划当中晚了半个小时。到了家里，他整个人的状态就放松下来了，他去冰箱找了点吃的，冰箱这回的食材跟往常不太一样，没有鹿幽幽最喜欢的香蕉，估计是她换口味了。他很快就上楼冲了个澡，换上睡衣，进了卧室补觉去了。鹿幽幽一个人睡，床铺都是整整齐齐的，段誉辰从床上捕捉到了淡淡的鹿幽幽的味道。比起睡觉，他现在更想干的是鹿幽幽。这大概是男人的通病，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睡老婆。鹿幽幽这会儿在，他肯定要好好欺负她的。段誉辰想的有点燥热，就把睡衣给脱了。他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还是先给鹿幽幽发了消息：【我回来了。】鹿幽幽：【嗯。】段誉辰：【我先睡一觉，睡醒了就去接你。】这句话鹿幽幽没有回复，但上一秒她还在回消息，应该是看见了的。大概是开会，或者手头有事，没有空回。他也没有在意，这会儿是彻底准备睡觉了。一直到楼下的开门声吵醒了他。段誉辰以为是鹿幽幽回来了，懒洋洋的看了眼时间，才下午四点，今天下班倒是挺早的。他翻身起来，光着上半身下了楼，说：“晚饭别准备，我什么都不想吃。先上楼办事。”温湉抬眼看去，先看见的是他保持良好的身材，再偏移，就看见他白白的睡裤上，那的痕迹格外明显。她在国内上大学那会儿，室友就跟她一起讨论过段誉辰的本钱，当时她被说的面红耳赤。只不过，她一直没机会跟他发生什么。温湉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阿熠，是我。”段誉辰听见这个声音，猛的抬起头，表情微变，然后立刻回房间把衣服给换了，下楼时皱着眉，说：“怎么是你？”仔细听去，他的声音里有点不耐烦。温湉小声道：“今天我在医院照顾我父亲，听阿姨说你今天回来，就顺道来看看你。”“你怎么有我家的钥匙？”段誉辰冷声说，“温湉，你懂不懂什么叫私闯民宅啊？”这要是让鹿幽幽看见……段誉辰眉头拧得越来越死，烦躁的说：“你赶紧走。”温湉道：“阿熠，钥匙是阿姨给我的，她让我有空多过来转转，冰箱的水果是我买的。”“温湉，你是不是有病？”段誉辰冷道，“我越拒绝你，你非要往我面前凑？我几次跟你说过了，我跟你再没有可能，你听不懂人话？需不需要我给你找个翻译？”他的话音刚落，就看见裴母走了进来，她看了眼温湉，道：“你父亲那边别让你妈一个人守着了，你还是先去医院帮帮忙。”温湉乖巧的说了声好，然后转身走了。段誉辰这会儿脸上仍然是一脸不悦，他坐在沙发上，不悦道：“妈，这套房子是鹿幽幽的。”“最近国外怎么样？这回回来又待多久？”裴母没跟他聊温湉的话题。“国外那边上个星期的项目昨天弄完了，这回的假期应该比较久，一个星期至少了。国外那边给我管得还挺有起色，过段时间让我爸给我弄回来吧，我想空降个高层。”段誉辰随口道。“你之前在国内不也是高层？”段誉辰往沙发上一靠，懒洋洋的道：“之前那高层也是小高层，真正的话语权才多少。跟我爸办公室都还不在一层楼呢。不然你以为我去国外做成绩干什么，就是想让人家服我。”裴母欣慰道：“你爸也说你在国外那边干得不错，之前让你创业，都是小打小闹做点生意，这回听说几个项目，你都干得挺漂亮。今天晚上回去吃饭，到时候和你爸商量商量调回来的事。”段誉辰道：“爸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肯跟林横山动手，那边不是这几年挺颓，应该挺容易占便宜。”裴母解释说：“林横山手里，握着点你爸的事。你爸得给他几分面子。他对宜之好，也有几分林横山的原因。”“什么事？”段誉辰说。“都是上一辈老事了。”段誉辰便没有多问，只是看了几眼时间，等到了四点半，就站了起来，要往外走。裴母有些奇怪的说：“你这是要去哪？”“宜之姐要下班了，我过去接她。”裴母的目光闪了闪，说：“阿熠，不用去了。”119段誉辰回头看了裴母一眼，道：“我不累，我看她车库里的车没开走，省的她自己打车回来。”裴母迟疑了一会儿，说：“前段时间，因为温远辉的事情，我跟鹿幽幽姑姑，闹得不太愉快。你让我官司的事情别插手，妈也就没插手，毕竟我知道你跟宜之，感情不深，但对她也是有些许习惯的。后来妈看温远辉在里头挺苦，他又是温湉父亲，我就把他给捞了出来。”段誉辰意味不明道：“这事我听说了，在您印象中，鹿幽幽姑姑那人确实泼辣难缠。”裴母斟酌了片刻，叹口气道：“这事可把林英芝给气到了，她非要让宜之跟你离婚。”段誉辰脸色猛的变了，很是难看。裴母没注意到他的表情，继续说：“要不干脆离了吧，我看温湉这孩子最近是认真在追求你，你也别跟她倔了，一直倔着感情就没有了。妈现在赞同你们在一起，以后也绝对不会干涉你。宜之那边，你也愧疚，妈到时候多给她两套房。”她再次叹气说：“这件事情，本来早就要告诉你的，但你前几天那个项目急，妈就暂时没说，省的你分心。”段誉辰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冷淡的开口说：“林英芝是不是有病？她不高兴了就非要我和宜之姐离婚，这是一个姑姑能做得出来的事？亲姑姑一心就想着毁姻缘？”裴母微微蹙起眉，道：“阿熠，也不是只是林英芝说的，我问过宜之了，她自己……也是这个意思。”段誉辰怔住了。他先是觉得脑子里面一片空白，然后感觉一阵心寒，随即冷静的否认说：“不可能，我刚刚还给她发信息，告诉她我回来了，她也是照常回应我的，并不像一副要跟我离婚的样子。”“没有，确实是宜之亲口跟我说的。”裴母终于有点不安，害怕是不是自己误会了什么，她说，“离婚这件事，是妈跟她在咖啡厅里谈的，她还要了妈给的支票。”段誉辰心里发冷，想起她这段时间，对他越来越疏离，大部分时候跟他说话，都是敷衍的哄。他不满、跟她发脾气，她也没有改，依旧是我行我素的冷淡。原来真的是已经做好打算跟他一刀两断了。一刀两断，还需要维系什么感情？“您给了她多少？”段誉辰听见自己冷静的问，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这会儿语气里带着山雨欲来的冷意。“五百万。”段誉辰就笑了：“就五百万啊？您再给点吧，这样显得您儿子真不值钱，我好歹裴家独生子，就给五百万分手费？”裴母迟疑了片刻，说：“你想给她多少？”“我想给她多少？”段誉辰冷冷的笑了笑，质问道，“我跟她在一起的小半年时间里，有没有跟她提过分手？我有没有在您面前说过半句我跟她过不下去了？都没有。所以您怎么会觉得，我迫切的想跟她分开？”裴母被问的哑口无言，心也不停的往下沉，脸上的表情也是格外的难看，“阿熠，所以你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想离婚？”“我要是想离，您觉得需要拖到现在么？”段誉辰面无表情道。但凡有半点想离婚的念头，他有一百种离婚的手段。他这会儿什么也不想说，懒得给裴母解释，只想赶紧先找到鹿幽幽。段誉辰跨出家门的那一刻，裴母就有些脱力的坐在了地上。怎么事情会跟她想象中，出入这么大？他不是喜欢温湉么，不是在跟温湉赌气？他俩不是才是情投意合的一对么？裴母却想起，段誉辰生日那天，对温湉冷淡的说：“我不会系其他女人给我的领带。”他对温湉也很冷淡，并不热络，甚至饭吃到一半，就走了。一直开口说话的都是温湉，一直都是她说，阿姨，阿熠还在生我的气，不过我会哄好他的。裴母突然想起一个细节来，自家儿子跟鹿幽幽结婚到现在，戒指也一直是戴着的，从来就没有摘下来过。她隐隐觉得戒指有点眼熟，想起什么来，连忙给段誉辰的助理打电话。那头电话接的也很快，客气礼貌的说：“裴夫人，请问你有什么事情么？”裴母道：“阿熠跟宜之的结婚戒指，是在哪儿订的？”助理道：“是在国外订的，排队就排了一个月，而且只能本人持身份证去排。小裴总怕错过了，天天自己在等着。本来是算好日子回国的，能在婚礼前一个星期赶回来，后来因为戒指的排单，又拖了十来天。”助理想起那一幕，又觉得挺心酸的，“所有人都是小夫妻俩一块排的队，只有小裴总是一个人。他总是盯着来来往往的人，看他们成双成对，一般都是默默的看着，但这种时候就会异常沉默，一句话都不说。”裴母绝望的闭上眼睛。原来真是她理解错了。她自以为很了解自己的儿子，没想到她并没有那么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