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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她答应,太后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随后挪开视线看向了身旁伺候的贴身嬷嬷:“去给云氏搬张桌子来,把笔墨都备好。” 贴身嬷嬷会意,转身就走出了宫殿。 很快,两个侍从抬着一张桌子搬到了殿中央。 顾挽歌心下一凝,沉着眸色走到了桌前,看着厚厚一叠的宣纸她只淡淡扫了一眼。 “行了,快些抄完哀家一同陪着你。”太后不紧不慢地开口,脸上没什么情绪。 顾挽歌颔首,随后坐了下来,抚起袖子握着毛笔便埋头抄起了女则。

时间一点点过去,座上的太后都打了个哈欠,闭上了眸浅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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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顾挽歌半个胳膊都酸痛至极,但笔下的字依旧娟秀没有半分潦草。 女则她自小便熟背,如今抄写多遍后更是记忆深刻。 不知过了多久,太后从幽幽转醒,望了眼窗外即将落下日暮。 视线一转看到顾挽歌还在垂头抄,扬声道:“行了,停笔吧,再抄下去该天黑了。” 闻言,顾挽歌才放下毛笔,可抄书的手早已酸到麻痹,止不住的打颤。 “臣妇叩谢太后。”她沙哑着声音,站在殿中央摇摇欲坠好像随时都会倒下去。 太后摆了摆手,无奈的耐心劝道:“哀家不是故意要罚你,只不过世间哪个男子不是三妻四妾?卫侯位高权重就算这个人不是婉姚,也早晚会是其他女子。” 这旁敲侧击的敲打顾挽歌怎会听不懂,她轻轻颔首,只回答一声:“太后说的是。” “行了,退下吧哀家也累了。”太后手撑着头,疲惫的闭上了眼。 “臣妇告退。”顾挽歌缓缓迈开步子,每步都格外沉重。 行至宫门口,她看到江祁佑正来回踱步。 见到她苍白的脸色时,江祁佑先是一怔,而后解下解开外袍披在顾挽歌的身上。 “太后可有同你说什么?”他关切的问道。 顾挽歌看着他的眼眸,轻轻摇头:“聊了些家常,并无其他。” “当真?”江祁佑还是有些疑惑,不太放心。 顾挽歌轻嗯一声。 江祁佑只好作罢,像往常一样伸出手牵起她的手,却看见她闪开到了一边。 他敏锐的察觉到她脸上的不自然,以及眼里闪过的那抹慌。 “你把手伸出来。”江祁佑冷下声,声音无形中带着压迫感, 顾挽歌闻言不答,将袖子里的手缩了缩。 江祁佑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强行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将袖子一掀入目看到的是红肿一片的指关节。 食指和中指甚至还有些变形。 “这就是你说的没事?”江祁佑说话的语气像含了碎冰,但眼里闪过一抹心疼。 顾挽歌不敢直视他的目光,将自己的手抽出来后张了张唇:“这就是意外磕到的,太后还赏了我一些药。” 江祁佑心知这只是借口,但也知道再问下去她也不会说实话,索性叹了口气只道:“回去我给你送药过来。” “不用如此麻烦,琉璃苑。” 话还未完,江祁佑冷声打断:“此事无需再议,先回府。” 顾挽歌随即才噤了声,在离开时,她还是转过头看了眼身后的宫门。 这座深藏着无数秘密的深宫,是她此生只想远离的地方。 第五十一章 分界线 回到琉璃苑后,绿芙赶忙跑上来。 “夫人,你可终于回来了,侯爷回府知道你被太后请进宫后脸色都变了。” 顾挽歌安慰似得看了眼绿芙:“别担心,你看我现在这不是回来了。” 绿芙点了点头,虚扶着顾挽歌走进了屋子。 走进屋子关上门后,绿芙压下声开口:“夫人,今日卫府那边派的那个李妈妈已经到府上了,方才还来过说要见你。” “见我?”顾挽歌微微皱起好看的秀眉,隐约觉得往后的日子怕是会不太平。 既是卫家派过来的,那背地里定少不了通风报信。 绿芙点点头:“对啊,说来给你说保胎的相关事宜,不过被我打发回去了。” 顾挽歌淡淡颔首,眼里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 就在这时,房间虚掩的门被人推开。 顾挽歌闻声看去,只见江祁佑走了进来。 绿芙见到来人,行礼喊完人后便识趣的退了下去,还关上了门。 江祁佑将手中带来的冰肌雪膏打开,朝着顾挽歌面无表情的启唇:“手伸出来。” 顾挽歌看了眼药膏,乖乖将袖子拢起,露出现在都还没什么只觉的手。 江祁佑用指腹拈了点雪色的药膏,随后轻轻将药抹在顾挽歌发红的位置打圈,动作难得的温柔。 温热的手温让顾挽歌睫毛微微轻颤,她用余光打量起江祁佑。 只见他深色的瞳孔里布上了一层暖色,平日里凌厉逼人的五官在这一刻也变得柔和了许多。 让她出现一瞬间的错觉,或许,这才是江祁佑私下该有的模样。 随着药膏抹完后,顾挽歌也收复好了脸上多余的表情。 “这药我放在这,你早晚记得让绿芙给你抹一次。”江祁佑叮嘱道。 顾挽歌点了点头:“多谢侯爷。” 江祁佑原本还想说什么,但看到她眉眼间的几分憔悴后,他又将想说的话都压了下去。 只温声张唇:“你早些休息,本侯先回书房了。” 在他转过身快要离开时,顾挽歌忽然开口:“卫府的李妈妈已经来了,侯爷有何打算?” 闻言,江祁佑的身形微微一顿。 李妈妈是卫母身边的老人,只效忠她一人。 如今人已经被送来,必定是和那边串通一气的。 忽然间,一道灵光从他脑中闪过,他转过身走回到顾挽歌面前启唇:“为了不让卫府那边生疑,今后我与你同住。” 顾挽歌被这话一惊,当即就想拒绝。 但还没等她开口,江祁佑便紧接着说道:“当然我知道你不愿,床留给你睡便是。” 顾挽歌心里的抗拒稍稍降了一些,抬眸问:“那侯爷你呢?” 江祁佑看向了一旁的梨花榻,沉吟开口:“我睡那便是。” 顾挽歌看着那仅能容下自己的梨花榻,又看了眼江祁佑高大的身形,摇了摇头:“那太小,不可。” “那依你所言该如何?”江祁佑饶有所思的凝向顾挽歌。 顾挽歌站起身后,环顾了一眼四周,最后目光紧锁相内室的床榻:“睡床吧。” 江祁佑循着她的视线看去,心一喜,但面色依旧不改冷沉,淡定出声:“你的意思是你和我一起?” 顾挽歌颔首。 江祁佑薄唇扬起若有若无的笑意,一想到以后能每晚都闻着她身上的清香入眠,他的心里便绽开了花。 但这种感觉还没持续两秒,他又听到顾挽歌开口。 “虽然我们睡一张床,但中间要加一床被子隔开,我们谁都不能越过。” 江祁佑脸色一僵,试探性问:“那要是越过了又该如何?” “那我自行搬出侯府。” 第五十二章 镜花水月 这话一落下,屋里的气氛一下安静下来。 江祁佑抿了抿唇,不自然的别开视线走到一旁的衣柜前,将放在最顶上的被褥拿了下来。 最后又转头看向顾挽歌询问:“拿个厚点的够不够?” 顾挽歌看着这一幕,不由得勾了勾朱唇回声:“无妨,能隔开就行。” 就这样,江祁佑拿了两床被褥放上了床榻,一个是给自己盖的。 另外一个是所谓的分界线。 在整理分界线的被褥时,江祁佑不悦的小声低嚷:“哪有夫妻睡一张床还要隔开的……” 顾挽歌耳朵灵敏的听到了这一句,但面上她故意开口问:“侯爷你说什么?” 江祁佑轻轻咳了咳嗓子,随口扯了幌子:“没什么,方才喉咙不适。” 顾挽歌了然的点了点头:“那便好,要是侯爷有何异议可以提。” 江祁佑当即应声:“本侯觉得如此也好。” 说完,他便垂下头认真摆弄起被褥来。 顾挽歌看着他忙碌的背影,脑海里忽然响起白日里太后的问的话。 “那哀家再问你,卫侯为退婚主动请缨出征南疆一事你可知道?” 为了不娶谢婉姚他竟做到如此地步了吗? 恍惚间她发现自己好像从未看透过江祁佑,无论他做什么她都从来不知。 屋内,烛火摇曳。 顾挽歌和江祁佑躺在床上,即使背对着她也能感觉身后人炽烈的目光。 说不紧张那就假的,毕竟久违的同床还是在双方都清醒的情况下,她的心弦还是绷着的。 虽然有分界线的阻隔,但就连江祁佑的呼吸声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不知过了过久,她心里盘算着江祁佑应该已经睡了,于是动作十分轻的翻过身。 不曾想,正望见江祁佑那双深沉的眼眸。 那双眼深不见底,但倒映的却只有她。 顾挽歌迅速的挪开眼,问了句不痛不痒的说:“侯爷还不休息?” 江祁佑闷闷的轻嗯一声,嗓音低沉沙哑:“本侯睡不着,只觉眼前的景象似是一场镜花水月。” 顾挽歌闻言一愣:“侯爷为何会觉得这是场镜花水月?” 江祁佑敛了敛神,目不转睛的看着她说起了他之前的噩梦。 “你知道吗,在你走之后我做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噩梦,我梦见你死在下着飘雪的江南。” 说到这,他的神情黯淡了下去,随后又继续往下接。 “那个噩梦一次比一次真实,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梦见你是在一个湖边再没了呼吸的。” 听完这些话,顾挽歌的心怦怦直跳,这和自己经历的几乎是没有差别。 倒真是像江祁佑方才说的那样,发生的一切都像是镜花水月。 “不过好在,那只是梦,从今往后我只会有你一个夫人。” 或许是失去过才懂得珍惜,所以江祁佑现在变得感慨起来。 顾挽歌看着他眼里亮起的眸光,到嘴边的话突然就不忍说出来了。 但她心里还是很清楚,这上京城不会是她最后的归属。 她还要回江南,还有去找姐姐过上平淡安定的日子。 “侯爷,早些歇息吧。” 说完这句话后,顾挽歌拢了拢盖在身上的被褥将头埋了进去。 见她如此,江祁佑也噤了声,只不过他的视线再也没从她的身上移开过。 管它什么镜花水月,他偏偏就要将这水中之月捞起留在身旁。 第五十三章 病入膏肓 三日后。 侯府来了位特殊的贵客,那便是皇后年素华。 一同而来的还有许久未见的谢婉姚。 将下人都屏退后,顾挽歌才规规矩矩行礼:“臣妇恭迎皇后娘娘,愿娘娘千岁。” 年素华伸手将她扶起,脸上带笑:“怎还如此生分?这又不在宫里。” 顾挽歌嘴角勾起浅笑,只道:“礼不可废。” “罢了罢了,本宫今日来是想邀你一起去红螺寺,之前本想派人先知会你一声,但近日后宫的事情繁杂便忙忘了。” “得亏今日谢郡主来找本宫,这才想了起来。” 年素华说完,还朝身后的谢婉姚看了一眼。 谢婉姚微微半垂下眸,没有出声。 皇后惯来不喜她,这一点她还是很清楚的。 所以一般就算被叫到名字时,她也只会笑一笑,问什么便答什么。 从刚进门,她的目标就只有一个,见江祁佑。 将谢婉姚低眉垂眸的模样,年素华也只是淡淡一瞥,什么都没说,继续和顾挽歌搭起了话。 “本宫听闻,卫侯和慧明方丈相熟不知可是真的?” 听到慧明方丈的名讳,顾挽歌淡淡颔首,摸不清皇后怎么会突然问起这个。 见顾挽歌点头,年素华眼里的眸光亮了亮,手里的帕子也微微握紧起来:“近日陛下的身子越来越不行了,本宫便想着要是能请慧明方丈出面做场法事就好了,” 顾挽歌神色沉沉,这慧明方丈在民间颇有盛名,但却从不接私人所求的。 再者最初的时候他并非北国人,而是天竺那边过来的得道高僧。 这个忙,她不敢就应承,毕竟和慧明方丈有交情的是江祁佑。 年素华见她不出声,便寻思着再开口。 就在这时,厅外张良走了进来:“夫人,侯爷回来了。” 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的朝门外看去。 没过多久,就见江祁佑一袭玄色长袍,发髻间用朱红冠玉束起,身上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气质。 当他看到厅内还站着皇后和谢婉姚时,脸色变回了一贯的面无表情。 “臣参见皇后娘娘。”他微微垂了下眸,随后又站直了身子。 年素华见江祁佑都回来了,索性将话说了出来:“卫侯,本宫有一事想求你帮忙。” “娘娘有何事?”江祁佑不冷不淡的开口。 皇后身为后宫之主,能让她开口的事情那势必也不会简单。 年素华顿了顿,随后抬起眸放轻了声量:“本宫想请慧明大师进宫做场法事。” 闻言江祁佑的瞳孔微微一缩,眉心蹙了蹙冷声开口:“在宫中做法事可是大忌,娘娘贵为国母不该不知。” 顷刻间,年素华的眼尾渐渐变红,但又强忍了回去,沙哑着嗓子回声:“本宫当然知道,只是如今陛下的病已经严重到时常昏迷了,宫里流言四起都说是陛下被人下了巫术。” 说到后面,皇后的声音也越来越小。 她当然知道这些都是宫中的禁忌,可看到自己的夫君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她又忍不下心。 宫中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她也只能孤注一掷来求得一线希望。 听完年素华的话,江祁佑冷硬下嗓音:“娘娘慎言,此事臣帮不了你。” 年素华早就料到自己会得到这样的答案,但还是失了神。 顾挽歌在旁看到皇后失了魂了模样,不由想起经常在佛前供奉的姐姐。 将希望寄托给神明的只有两种人。 一是看淡红尘的,而另外一种则是遇到绝境无法做出改变。 而皇后,正属于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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