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虽然跟你一同长大，但到底只是程家收养的孩子，而你是程家未来的继承人，你觉得，你们身份合适吗？”
程彦愣住了，他这些年跟程慕兮一同长大，早就把她看成一家人，从未想过两人身份的问题。
他梗着脖子道：“如果我非要和她在一起呢？”
沈宁渊眸光锐利：“那你觉得，你有能力反抗家族吗？你有能力凭借自己的力量照顾好她吗？暖暖愿意为了你跟我们决裂今后饱受骂名吗？”
连续三个问题，直接将程彦问得节节败退。
他脸上一片颓败，连一句反驳都说不出。
沈宁渊淡然道：“既然不能，就收起你的心思。暖暖现在成年了，她想和谁在一起，我都不会管，但是你，绝对不行。”
书房里没再传出程彦说话的声音。
而站在门外的程慕兮，低着头目光空洞的盯着地上，眼眶却红得吓人。
她一只手紧紧抓着那条粉色裙子，没有再敲门，而是默默地转身离开。
回到房间，眼泪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她颤抖着将门反锁住，靠着门缓缓滑坐在地上，眼泪一行行流下，她抽噎着想要止住泪，却怎么也止不住。
沈宁渊的话不断地在脑海中响起。
“她想和谁在一起，我都不会管，但是你，绝对不行。”
程慕兮悲凉一笑，原来，这才是今天他帮她说话的原因。
只是因为，他觉得她配不上程家的人罢了。
配不上程彦，也就，更配不上他。
是啊，她只是一个孤儿，一个落魄千金罢了，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程家的长辈们不希望她跟程彦走的太近，甚至当年被收养之后，她之所以会搬出来跟着沈宁渊住，也是因为程老爷子担心她跟程彦同一屋檐下长大会培养出别的感情。
只是她从没想到的是，原来，连小叔也是这么想的。
被程家收养的这些年，她从来不敢肖想别的，不过感情这件事从来不讲任何道理，她没爱上程彦，却爱上了一个更加不该爱的人。
心痛到窒息的感觉一阵又一阵袭来，堵得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自从父母去世之后，程慕兮很少哭，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尴尬，很少在程家人面前闹脾气。
也只有从前和沈宁渊十分亲近时，才会忍不住在他面前流露出娇气的一面，忍不住对他撒娇。
她抽泣着，在门口坐了整整一晚，直到第二天天亮。
程慕兮整个大脑都昏昏沉沉的，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却刚一站起又猛地往地上栽去，随后彻底晕了过去。
醒来时，只有别墅的保姆守在她床边。
“小姐，您总算醒了？”
程慕兮嗓子哑得不行，却下意识问：“小叔呢？”
保姆道：“先生昨天晚上出去了，还不知道您昏倒的事，要给先生打个电话吗？”
“别打扰他了，”她木然道：“你们出去吧。”
保姆应声离开，程慕兮机械的靠在床头，不知发了多久的呆，这时，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响起。
接通后，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传来。
“暖暖，我回来了。”
半小时后，天水别墅附近的咖啡厅内。
程俪看着对面娇小乖巧的小姑娘，眼里满是心疼和内疚。
“暖暖，你愿意跟姑姑一起回美国吗？”
程慕兮有些震惊的看着她，程俪这个姑姑，她上一次见还是8岁时在父母的葬礼上。
程俪二十多年前就移民美国，当年兄嫂出事，也想过带小程慕兮去美国，可是一来程慕兮当初失去父母打击太大，去美国怕她更不适应；二来程俪当时在美国的事业也并不顺利，分不出精力照顾她，最后才将程慕兮交给了世交家的程老爷子照顾。
如今，程俪终于空出手来，想着要补偿这个可怜的外甥女。
程慕兮心里像一团乱麻，眼睛失神的盯着面前的咖啡。
最后才道：“姑姑，再过三天就是爸妈的忌日了，等过了那天之后再说吧。”
程俪点点头：“好，姑姑等你。”
跟程俪告别后，她回了天水别墅，一进客厅发现沈宁渊已经回来，他看见程慕兮从外面回来，问道：“去哪儿了？”
程慕兮盯着他的脸，第一次觉得，他离自己好远。
从前她只以为两人之间最大的障碍是年龄，如今才知道，于自己而言，他从来高不可攀。
既然永远也不可能在一起，那些从前令她担心的、惧怕的、退缩的东西，都不再是问题了。
有些话，她不想再隐瞒，至少在彻底失去之前，要最后争取一次。
决定之后，她没有回答沈宁渊的问题，而是轻声开口：“小叔，三天后你能陪我去看爸爸妈妈吗？”
沈宁渊微愣，想起来三天后是她父母的忌日，敛眸道：“那天已经安排了别的行程，可能不会在家。”
程慕兮苍白的眼神看着他，再次乞求：“小叔，回来好不好，我那天有很重要的事跟你说。”
她已经许久不曾这样求他，沈宁渊微微走神，最终在她期盼的目光下，他鬼使神差的点了头。
“小叔，我会在墓园等你。”
三天后，忌日当天，程慕兮穿上一身黑裙子，早早去了墓园。
往年每到这天，沈宁渊都会陪在她身边，因为这一天是程慕兮心里永远的噩梦。
十年前，八岁的程慕兮亲眼看见父母出车祸，死在自己面前。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走不出那个阴影，父母第一年忌日的时候，她大晚上忽然冒着大雨跑出去，是沈宁渊丢下一切工作出来找她，最后在墓园找到了人。
后来，他向她承诺，以后每年的这一天，他一定会陪在她身边。
而此刻，她孤零零地站在父母墓碑前，墓园冷风瑟瑟，一片凋零。
程慕兮时不时看向远处，等待着那个说他会来的人。
没看见人，她便又低头对着墓碑自言自语：“爸爸妈妈，他会来的……”
“他不会扔下我的，他一定会来的……”
可是，从白天等到黑夜，都没有等到沈宁渊出现。
直到大雨倾盆，电闪雷鸣，十年前那种痛苦、害怕、绝望以及孤独的感觉统统涌了上来。
但不同的是，以前有沈宁渊陪在她身边，如今，再也没人会陪着她了。
程慕兮足足等了一夜，直到天色蒙蒙亮，程慕兮才终于认清那个人没有来的事实，顶着一身湿透的头发和衣服，犹如行尸走肉般默默离开了墓园。
她麻木的走在路上，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拨通了沈宁渊的号码。
接通后，那头传来徐萱的声音：“暖暖，有事吗？慕允在帮我选钻戒，没空接电话。”
程慕兮停下脚步，整个人如坠冰窖，“钻……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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