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夏至低下头走着路，一言不发，郑凛叙将手搭上她的肩膀，“别着急，一旦他在那边有动静，我的人会马上通知我。”
许夏至：“他怎么有这么大的本事瞒天过海？连你都查不到么？”
郑凛叙：“他反侦察意识太强了，社会地位摆在那里，形象经营得体，不会有人怀疑他。”
许夏至：“他花这么多精力帮詹语白，就是为了让詹语白嫁进去傅家给他拿钱么？”
这个问题困扰许夏至很长一段时间了。
先前她跟付晓芝分析的时候，得出了这个结论，后来又觉得没那么合理。
宿珉如果想要投资，应该也不少人会给他投，毕竟他名气在那里。
除了钱，詹语白应该还可以给他带来其他的东西。
郑凛叙听着许夏至的话，目光沉敛下来，他没有参与这个话题，而是揉揉她的头发。
“你暂时不要去想这件事情了，我答应你一定查清楚。”
许夏至看向郑凛叙，眼神明显不怎么信任。
郑凛叙之前从来没有跟她做过这种承诺。
当年傅烨桉离开的时候她没在医院，是郑凛叙陪他走完最后一段的。
许夏至至今都不知道傅烨桉和郑凛叙说了什么，但郑凛叙一直都不支持她为傅烨桉“报仇”。
后来她轻生了一次，郑凛叙才勉强应允她回北城，但也只是帮她把资料做了封存，避免她的身份暴露。
从头至尾郑凛叙的态度都是不想参与这件事情，后来去查宿珉，许夏至也觉得他不够积极。
许夏至就这么盯着郑凛叙看了几分钟。
“你有事情瞒着我。”她用的是肯定句，口吻甚笃。
郑凛叙：“……”
许夏至：“你知道詹语白和宿珉之间有什么交易。”
郑凛叙无奈地掐了一下眉心，她太聪明了，有些话题只要谈到，就不可能瞒住她。
“有时候真的希望你笨一点。”郑凛叙无奈地在她脸上捏了一下。
她要是不这么聪明，一定过得比现在快乐得多。
许夏至抓住郑凛叙的手：“我要知道真相。”
郑凛叙牵住许夏至去了江边，两人停在护栏的位置，并肩而立，眺望着江那边的风景。
郑凛叙：“詹语白这些年一直在做慈善。”
许夏至点头，这个她是知道的。
全国各地的福利院她都有赞助，特别是偏远地区的，也就是因为这个才被称作是“天使”。
郑凛叙：“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宿珉在圣迭戈做人体实验的事情。”
许夏至的瞳孔骤然一缩，脸色有些难看：“你是说——”
郑凛叙：“人体实验，活体是哪里来的呢？这类志愿者少之又少。”
许夏至：“所以你怀疑詹语白利用做慈善为由，把福利院的孩子带给宿珉做活体实验。”
郑凛叙点点头，她太聪明了，一点就通，根本隐瞒不了。
“只是我的猜测，目前没有任何证据支撑我，所以还需要时间去查。”
许夏至攥紧拳头，手指掐在掌心里：“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们真的死一万次都不够。”
这比詹语白把傅烨桉骗去医院摘肾还要恶劣、狠毒。
福利院都是年龄很小的孩子，许夏至从小是在那个环境里长大的。
真是两个畜生。
郑凛叙：“现在不能打草惊蛇，否则他们发觉了就什么都查不到了。”
许夏至想起来万华还给宿珉的实验室投资了一大笔钱，发出了一声冷嗤：“傅简真是个瞎子。”
郑凛叙：“知人知面不知心，谁也不能确保自己能看透身边的每个人。”
“换个角度想，他现在不和你联系，对你是有好处的。”起码詹语白对她的敌意会消失大半，短时间内不会想要她的命了。
许夏至：“但他们订婚了，詹语白瞒天过海更有门路了。”
——
郑凛叙在北城呆了一周时间，最终还是没能把许夏至带回纽約。
付晓芝把她家老爷子的保镖调来了许夏至这边，二十四小时守着。
郑凛叙离开的那天，许夏至和付晓芝一起去机场送了他。
车停在机场的地库，三人下车时，竟然又碰上了傅简和詹语白。
他们两人一前一后下了车，傅简双手插在口袋里，詹语白手中拎了一个小行李箱。
也不知道他们两人是谁要出差。
许夏至看到以后和郑凛叙对视了一眼。
付晓芝则是忍不住开骂：“草他大爷的，真晦气。”
郑凛叙：“小朋友不要说脏话。”
付晓芝酝酿起来的怒火一瞬间被这句话弄得破了功：“您老把我当您女儿训了啊？”
郑凛叙：“为你好。”
付晓芝：“好吧好吧，终于知道我们至至为什么不愿意跟你混了。”
郑凛叙：“因为太唠叨？”
付晓芝：“高情商表达，应该是严格。”
三个人说笑着往前走了几步，詹语白便主动过来打招呼了。
詹语白：“郑总，好久不见，您来北城怎么没联系我，应该请您吃个饭的。”
之前还在峰合的时候，詹语白和郑凛叙见过几次。
郑凛叙：“私人行程。”
詹语白看向了一旁的许夏至：“是来看夏至的吗？”
郑凛叙：“嗯。”
詹语白还想说什么，那边傅简已经在催：“时间快到了。”
詹语白打了个招呼，匆匆忙忙走了。
付晓芝又是一个白眼：“真虚伪。”
——
许夏至和付晓芝一起把郑凛叙送到了过边检的那边。
临别的时候，许夏至又听了一番郑凛叙的叮嘱，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付晓芝也服了：“他真的好能唠叨啊，同情他女儿。”
许夏至：“三三已经习惯了。”
付晓芝：“他老婆不会是被他唠叨走的吧？”
许夏至：“……”
付晓芝：“被我猜中了？”
许夏至：“其实三三不是他的亲女儿，他也没结过婚。”
付晓芝满脸问号。
她正准备拉着许夏至问个所以然的时候，又迎面碰上了傅简。
傅简双手插在口袋里在对面站着，像是已经等了很久了。
许夏至一出现，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她身上，赤裸且不加掩饰，像是要把她吞到肚子里一般。
付晓芝看见傅简就来气，拉着许夏至要从他身边绕过去。
许夏至刚走一步，手腕突然被人抓住。
干燥冰凉的触感，异常地熟悉。
许夏至回头，对上那双幽深的眼。
第149章更疼
傅简没说话，许夏至也没说话，两个人就这样对视着，像一场无声的战争。
最先发火的人还是付晓芝。
“你干嘛？有病啊。”付晓芝看到傅简抓住许夏至的手腕，气不打一处来，前脚跟詹语白鹣鲽情深，后脚就来纠缠许夏至，这是什么品种的神经病？
傅简无视付晓芝的问题，视线仍一寸不动地落在许夏至身上，“跟我走。”
他的语气生硬冰冷，不像商量，而是命令。
许夏至的脑子被他弄得有点乱，之前让她滚远点，现在怎么突然又叫她走了？
许夏至看着傅简的眼睛，试图从他的眼里看出点别的情绪来，但一无所获。
“走个屁，滚！”付晓芝将许夏至的手抽回来，狠狠推了傅简一把，“你个渣男给我离她远点儿OK？”
傅简的目光依旧盯着许夏至：“走不走。”
付晓芝：“至至你别……”
“走。”许夏至的声音和付晓芝同时响起。
回完傅简的话，许夏至贴到付晓芝耳边说：“你先回去，我跟他走。”
付晓芝：“这人渣一看就没安好心！”
许夏至：“没关系，有保镖跟着我。”
许夏至打定主意要跟傅简走，付晓芝拦不住她了。
两个人咬着耳朵说完悄悄话以后，付晓芝忽然对傅简说：“你不喜欢她就少招惹她，不要一次次给她希望又让她失望，人渣。”
付晓芝走了，原地一米范围内只剩下许夏至和傅简两人面对面站着。
许夏至迎上傅简的视线，勾唇笑着就要往他怀里靠：“哥哥想我了吗？”
傅简没给她投怀送抱的机会，转过身冷冷吩咐：“跟上。”
许夏至顿时收起笑容，不浪费多余的感情演了。
许夏至跟着傅简上了车，坐上副驾之后觉得屁股硌得慌，手一摸，摸出了一只口红。
“是她留在这里的？”许夏至把口红举到傅简眼前。
这种无聊的问题，傅简自然是不会回答的。
许夏至：“真是每时每刻都要宣誓主权哦，好烦人。”
她按下车窗，对面正好有垃圾桶，手臂一扬，口红便砸进了里面。
傅简发动了车子，对她的这个举措不做任何评价。
车开出了机场，许夏至的手机开始振动。
傅简用余光瞟见许夏至拿出了手机，亮起的屏幕上赫然是原野的名字，他的手指不由抓紧了方向盘，干燥的掌心变得湿润。
车厢内十分安静，许夏至一接起电话，傅简就能清楚听见原野的声音以及他说话的内容。
原野：“你小叔是不是今天回去？”
许夏至：“嗯，都已经走了。”
原野：“……我给忙忘了。”
许夏至：“没事，他不介意。”
原野：“那他下次过来，咱俩一起去接机。”
许夏至：“好啊。”
原野：“我今天有点忙，晚上去找你。”
许夏至：“没关系啦，你忙你的，我又不是小孩子还得你每天看着。”
傅简的小臂血管更显突出，指关节发白，嘴唇绷成了一条线。
许夏至旁若无人地跟原野通完电话，往包里放手机的时候，忽然听见傅简凛冽的嗓音。
“找到接盘的了？”
刺耳的话让许夏至手上的动作略有停顿。
很显然傅简是在对她和原野的那通电话做评价，字里行间都在影射她是“二手货”，“接盘的”则是来形容原野。
许夏至把手机放回包里，头都没抬：“原野是你兄弟。”
傅简“呵”了一声，这就护上了。
许夏至的脑子转得有多快，傅简早就见识过无数次了，她不可能听不出他的弦外之音。
但她没有为自己辩解，反倒是介意他对原野不尊重。
傅简：“既然知道我和他的关系，就该避嫌。”
许夏至：“避什么嫌？”
傅简：“你说呢。”
许夏至：“我还真是不清楚呢，因为我被你睡过了，就不能再去找别人了么？放心吧，我顶多算是你见不得光的情人，没有多少人知道我们的关系，原野不介意，就无嫌可避。”
傅简陷入了沉默，他的视线盯在了后视镜里，瞳孔一缩。
“有人跟着你？”
许夏至：“保镖。”
傅简：“原野安排的？”
许夏至：“不是，芝芝安排的。”
傅简：“郑凛叙安排的。”
许夏至：“……你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
许夏至现在对傅简没有之前那么高亢的热情了，就像做一份工作到了倦怠期，不想再推着自己往前走了。
反正她在傅简心中的形象已经定了性。
不管她怎么折腾，傅简最终还是会跟詹语白订婚的，那她干嘛要去讨好他？
许夏至冷淡得太明显，和之前反差巨大，傅简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而且她刚刚才接过原野的电话。
傅简的气场又阴沉了几分，他猛地踩下油门，车速提了一个档。
身体突然甩出去，许夏至吓了一跳，她尖叫一声，仓皇失措看向傅简：“你突然开这么快是要死啊！”
傅简不理她，但行动好像在跟她作对，车速又提快了一些。
许夏至被他晃得头晕又恶心，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被傅简带到了什么地方，一下车就吐了一地。
身体好像还在晃，比坐完过山车还要夸张。
吐完以后，许夏至才抬起头来环顾四周，这里是御水湾，傅简平时住的那栋别墅。
许夏至没想到傅简是带她来这里。
“你带我……嘶，疼，轻点行么？”许夏至刚想问傅简带她来这里干什么，手腕就被他拽住了，力道很大。
傅简对许夏至的要求置若罔闻，扯着她的手腕把她带进了御水湾。
张姨不在，偌大的别墅安静得让人心慌。
傅简把许夏至带到沙发前用力一甩，许夏至跌坐在了沙发里，眼前发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