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一步道:“你先回房吧,以后,这里就别来了,危险。”
云婉枫难得的有些慌,不懂商贻楚嘴中的那句“危险”是指的谁?急忙知书达礼的,“逃”走了。
商贻楚静静地看着面前的姜夏岚,看了好久,才道:“不确定说点什么吗?”
她其实很想问,商贻楚,你真的喜欢婉枫吗?
可是问题的答案也许会让她痛苦吧,索性不问也罢。
又是这个沉默的样子,商贻楚一拳捶在床柱上,“姜夏岚,你这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真的很令人讨厌。”他上前,用力捏住她的下巴,“你非要吃点苦头,才乐意?”
苦?
从他嘴里说出这个字。
总能让姜夏岚想起什么,自关入偏房后,终于开了口,眼神凄凉、声音沧桑的让人心颤,“商贻楚,你知道人生八苦,最苦的是什么吗?”
好熟悉的感觉……
第9章怀孕了
姜夏岚不惊艳,乍一看,也不漂亮,甚至给人一种苍老的像个老太婆的感觉。
自己不曾见过,可是为什么这么熟悉,是眼睛吗?
商贻楚突然觉得乱、燥,仿佛有些喘不过气,用ʄɛɨ力地去扯衣襟。
“卡,咚。”
衣襟上的扣子落地发出一声响,看着在地上翻滚的纽扣,他突然想起一个人,那个人曾经帮他捡过地上的扣子,还藏起来不还给他。
他的手还保持着扯衣襟的动作,再一次看向面前的人。
她,是书意吗?
下一秒,他就反驳了自己。
名字虽然有部分一样,可那张黑白照片里的人,早就不在了。
“商贻楚,如果你知道的话,就能让我吃到苦头了。”姜夏岚继续道,那样找死的口气。
“——姜夏岚,你是不是有病!”
是啊,可不是有病。
……
商贻楚在宛城足足待了一个多月,对南城的事情不过问,连白泰山那边也没差人送信。
而这一个月,还是没能从姜夏岚的口中问出什么话,自然也没想出如何处理她。
直到那一天。
姜夏岚做梦都不会想到,她这样的体质,有一天会怀上商贻楚的孩子。可是商贻楚同老中医反复确认了三遍,老中医的回答还是不变,“怀孕已足月。”
悄然到来的孩子。
让姜夏岚感觉自己活了过来,“希望”的种子在心底发了芽,突然想要为这个孩子做点事情。
不多时,这件事整个云宅都知道了。
姜夏岚和商贻楚还在无声的对峙着,似乎都在等着对方打破这压抑的沉寂。
“这个孽种绝对不能要!”云老爷突然闯了进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当年,就不该救你啊,你就是瘟神啊,你让我们云家现在怎么办,你让婉枫怎么办!”
姜夏岚坐在床头,双手附在肚子上,酝酿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商贻楚开口道,“打掉吧!”
云律周老爷高兴坏了,忙唤来一个家丁,“快,送医院去!”心底暗想着,婉枫说过,西医的那些手术刀可是不长眼的,会头医死了才好。
姜夏岚看向商贻楚,看不懂他脸上的悲喜,忧乱,见家丁朝着自己走过来,思虑着,当家丁即将要抓住她的肩膀时,开了口,“商贻楚,你还记得当夜你说过的话吗?这个孩子,我想留下,我不会打扰你们的生活,所以放过我吧。”
商贻楚挡住家丁,“你要说的就这些?”
姜夏岚,长吸一口气,“是,就这些,商贻楚,我想要这个孩子,救救我!”
他冷呵一声,没有表态。
这时,红叶突然冲了进来,“老爷,小姐自杀了——”云老爷哪还顾得了其他,恶狠狠留下一句,“姜夏岚,我一定让你偿命。”随后冲了出去。
室内只余下姜夏岚和商贻楚。
商贻楚从口袋里掏出烟,用嘴叼起一根准备点火,想起什么,放下了火柴,道:“姜夏岚,婉枫不会接受这个孩子,这孩子,你留不住。”
“不,那天,你说过的。”
那天,他当着苏世渊的面将她拽走,拉着她的手一路冲进了夜总会,要了一个包厢,一杯接着一杯的喝酒,边喝边道:“姜夏岚,你知道我最讨厌你什么嘛!”
“……”
“讨厌你总是一副被全世界抛弃的眼神,讨厌你对周遭的一切都无动于衷,讨厌你的名字,讨厌你的一切,讨厌你给我的那种熟悉感觉……苏世渊拉着你,你不会说一句,放开吗?我那么用力的拽着你,你不会说一句,疼吗?”
也许觉得商贻楚是喝多了醉了。
姜夏岚才会回应一句,“说了,有用吗?!”
商贻楚打出一个酒嗝,“有用……你说让我救救你,我就来救你——”
所以现在她说了。
“商贻楚,救救我。”
“放弃吧!姜夏岚,你以为你是谁!”
“商贻楚,救救我。”
“你就这一句,没有别的想说的?”为什么就不能为自己争取一句。
“商贻楚,救救我。”
她不断重复着相同的话,神情从一开始的冷静到最后的竭嘶底里,换来的不过商贻楚最后的一句,“姜夏岚你是不是傻啊,喝醉人的话你也信!”
终于终止了这场玩笑。
对啊,她是傻啊。
傻到现在还是拿不起,放不下。
傻到从来没有想过恨过他。
傻到无数个日夜里,总是怀念着那些可笑的曾经。
自言自语着,商贻楚,我爱你啊……
第10章病人没有心跳了
去医院的路上,姜夏岚一直没有反抗,那句傻傻的话,也没有再念了,就这样一路被送到手术室,到底是绝望了吗?
商贻楚盯着手术的门,目光暗沉。
苏世渊一直守在云家门外,看到姜夏岚出来了,一路跟到了医院,得知一切,整个人都被怒火包围了,远远看到商贻楚准备签字,火急火燎地冲到他的面前,“姓白的!你TM就是个混账的,这是劳资的孩子。”
“呵,你的孩子,苏少,你妄想症吗?”
苏世渊哽了一下,继续道,“这就是本少的孩子,凭什么由你处置!”
商贻楚懒得再废话,“就凭她姜夏岚是我白家的人。”
苏世渊肺都要气炸了,吼道:“你TM敢签字,试一试!”
商贻楚将签好字的单子交给护士,冷冷瞥了眼苏世渊,“怎么,苏少想试一试什么?想揍我?”
“你——”苏世渊抡起拳头就揍。
商贻楚目光讥讽,伸手捏住苏世渊带了劲风的拳头,露出一丝冷笑,“苏少,喜欢她,却又不敢承认,事情到了这个局面,才来彰显你的爱,不觉得太晚了一点嘛,早干嘛去了。”
这句话,苏世渊ʟʋʐɦօʊ无言以对。
可是想起昨夜看到的那份厚厚的资料,他的怒火还是不能平息下来。
这个世上,谁都可以伤害姜夏岚!
唯独商贻楚不能,“商贻楚,你一定会后悔的!”
一个金发碧眼的医生,也是主治医生文森特,突然跑了出来,来到商贻楚面前,用有些蹩脚的中文道:“家属,病人身体太过虚弱,而且精神状态非常不好,这个手术绝对不能做。”
一个个的,都在教育他做人是吗?
姜夏岚、苏世渊!
中国人不够,连外国人也要来凑热闹吗?
商贻楚整个人都不理智了起来,怒道:“中国人的事情,轮不到你们外国人来管,手术继续!”他有什么资格,让她十月怀胎,冒着生命危险生下他的孩子,然后像他娘一样,去了另一个世界。
他更加在意她的命啊,可她似乎不领情。
再说,这是最好的办法,对白家、云家,对她,不是嘛?
文森特瞪向商贻楚,道了一句:“shit!”愤怒的离去,不知何时,苏世渊也离去了。
……
这一个月,商贻楚感觉累到不行,特别是现在,躺在了走廊的椅子上,脑海里胡思乱想了起来,手伸向衣襟,从脖子上掏出一条链子,链子的末端挂着一个坠子。
刚准备打开,视线里走过来一个人,“爹,你怎么来了?”
白泰山像是很急,以最快的速度走到商贻楚的面前。
他也的确是急了,自从那日听到姜夏岚三个字之后,他就有些慌了,虽然怎么看都觉得姜夏岚不会是书意,可是他还是担心,一直都在调查,果然,那个女人当年没死,现在,还重新赖在了商贻楚的身边,到底有何居心。
而且,他们在宛城待了整整一月,毫无音信,而且那女人居然还怀了商贻楚的孩子,他怎能不担心,怒道:“竞寒啊,别被她迷了心智,她是回来复仇的。”
“复仇,为什么要复仇?”
白泰山惊讶不已,自己的儿子居然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一时有些无言。
这时,手术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姜夏岚浑身是血的被推了出来,商贻楚一把揪住一个小护士,“怎么回事?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不过是流产手术,西医已经引进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小护士正是刚才接过流产同意书的那位,有些恼,“病人的身体,你自己不清楚啊,还逼着她做手术?!”
“她的身体到底怎么了?”
“病人的身体里——埋着一颗子弹,你不知道?先生,你别捣乱了,我们救人要紧。”护士继续推着姜夏岚。
子弹?为什么?
姜夏岚躺在病床上ʄɛɨ,双目紧闭,商贻楚感觉心有些痛,想要伸手拉住她,可是只与她的指尖擦过,她的手因此滑了下来,手心中的东西掉了出来。
“咚咚咚……”那东西滚了几圈,落在了商贻楚的脚边,他低头一看,是一枚纽扣,有些陈旧,样式他再熟悉不过,他缓缓蹲下身,颤抖着手,捡起那枚扣子。
这是……曾经被书意抢走的那颗纽扣。
他不会忘。
“哈哈,子弹,她不是说当年没事嘛,书意!你不是说当年没受伤吗?特么的。”商贻楚头一次爆了粗口。
他还没从书意还活着这份震惊中缓过劲来。
急救室中有人跑了出来,焦急道:“不好了,病人没有心跳了!”
第11章你怎么可以又死一次
商贻楚紧紧捏着坠子。
嵌在坠子上的照片,里面,书意笑得甜美。
姜夏岚,你怎么可以在我的面前,又死一次。
商贻楚整个人都要疯了,往急救室冲去,白泰山想要拦住他,他突然回过头,看向白泰山,那凶狠的眼神,白泰山曾经见过,在得知姜夏岚淹死在郦河之后,他也曾这么看过自己。
“爹,回头我有话要问你。”语气,比二月的寒霜还要冷。
商贻楚一路撞开急救室的门,看见了病床上的书意,她的脸毫无血色可言,让人心疼,见大家都看着他,他气道:“看我干嘛,救人啊!”
那个小护士一看,又是这个人,神色严肃道:“这位家属,请你出去,出——”
商贻楚突然掏出枪,抵在了小护士的脑袋上,小护士吓得腿都软了,人晃荡了几下。
那个外国医生文森特走上前,碧蓝的眼睛里满是怒火,“你到底要干什么?”
“砰”的一声,商贻楚朝天花板放了一枪,“不是我要干什么,而是你们要干点什么,你们要救人啊,用我教!”
这样不理智,像疯子一样的家属,文森特见得多了,并不畏惧,平静道:“节哀吧,病人已经死了!”
商贻楚近乎咆哮了起来,“我说救人,你们没听到吗?为什么不救,怎么?我没给钱吗?”
文森特很想说一句,“我提醒过你的。”但是作为一个医生,他要顾虑家属的感受,“她走的时候,没有太多的痛苦。”
“别跟我废话,先救人好嘛,就当我求你们了……救人……救人……救人啊……”
商贻楚还在念叨这句话,人也跪在地上,语气甚至还带了咆哮,最后化为了哭腔。
姜夏岚死了,护士都为她盖上了白布。
但是——商贻楚不信。
当年,他也以为她死了。
可是她没死。
那么,这次她一定也不会死,他有太多的话要问,她怎么可以死。
突然,商贻楚看到了在急救室外的苏世渊,冲了上去,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平静,“她没死,你联合这个庸医一起骗我的对不对?”
苏世渊像看一个傻子一般的眼神,挥动拳头揍向他。
这一次,商贻楚没能挡住苏世渊的拳头,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头偏向一边。
苏世渊的话,铺天盖地砸了过来,“骗你的,我也希望自己是在骗你,书意啊,你的书意啊,她是个多可怜的人啊,可怜的我一个大老爷们都哭了出来,而她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把他逼成这样,商贻楚,但凡你有一丝丝的爱她,你就让她死的安静一点好吗?”
“你什么意思?!”
对,当年,他的确将书意赶出了南城,那是逼不得已的办法。
白泰山拿书意的命威胁她。
命和爱,自然是命重要。
就像姜夏岚的命和那个私生子,自然也是命重要。
活着,才有念想不是嘛!
更何况,白家的孩子,那个把书意赶走的白家,配有后代吗?他配嘛!
可是,依苏世渊的意思,她就像是经历了人间地狱一样,难道自己的放手,对她是人间炼狱吗?
苏世渊终于感觉自己胜过了商贻楚,他先商贻楚一步,知道了姜夏岚的那些过往。
“呵呵,什么意思?商贻楚,你不是很拽吗?不是很能耐吗?你TM自己查——”
语毕,苏世渊跑向病床,抱着被白布盖住的姜夏岚的,嚎啕大哭了起来,就像个耍脾气的孩子,那样令人烦躁的哭声。
这最原始的哭声,让商贻楚认清了事实,姜夏岚,那个他念了无数朝夕的书意,第二次离开了自己。
……
商贻楚不顾云老和白泰山的反对,公然在云家设立灵堂,祭拜姜夏岚,准备七日后下葬,然而七日后下葬开棺前,发现棺材里根本就不是姜夏岚的尸体。
偷尸体的人,商贻楚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苏世渊,单枪匹马硬闯了苏府,在苏家灵堂找到了苏世渊,他正抱着一个骨灰盒,同骨灰盒有说有笑的。
“苏世渊……”商贻楚上前,揪住苏世渊的衣襟,“你……你居然敢烧了她。”
第12章下葬
“商贻楚,生来受过太过苦的人,只有火化了,才能燃尽这烦恼,苦闷,而且你有什么资格,为他下葬,以什么身份?哦,少帅和副官的身份?还是客人和妓的身份?”
“你——”
“哦,商贻楚,我同姜夏岚没有那么多刻骨铭心的爱情,我也不是少帅,能让她作为副官陪在我身边,可我依然敢公然对抗父母,即便他们认定姜夏岚就是个贱女人,我还是要供着她,你敢吗?你敢反抗吗?”
商贻楚冷笑出声,“苏少,以为手上有些虚无的资料,就觉得自己了解了事情的全部,以为像个撒娇的小朋友一样,要挟父母取得了胜利,就觉得自己了不起了。你也不过仗着她死了才能肆无忌惮,若是她还活着,你能保证从世人的恶言中救下她,你能保证从无数人的枪下救下她吗?”当年,他也没能办到。
苏世渊觉得自己吵不过了。
商贻楚继续道:“……那些拿着枪的人甚至还有你的父母,苏少,你觉得自己能行吗?”
苏世渊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