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季凉川,怒道:“你疯了是不是?连命都不要了?你现在死了,谁去找林知韵?!”
季凉川喘着气,似乎是终于冷静下来:“抱歉。”
他心急如焚,只想马上赶到林知韵身边去。
十分钟后,他们终于到了机场。
进了机场大厅,已经有一群人围着机场的工作人员在不停地询问,他们都是那辆失恋飞机上的人员家属。
季凉川和唐鑫几步跑过去,但被人群隔在了外围。
这里的混乱没一会儿就引来了机场的负责人和保安们。
负责人拿了个喇叭,高声喊道:“大家!请先安静一下,不要吵闹!”
保安控制住局面,周遭安静下来。
“我知道你们都很着急,我们已经在努力跟飞机联系了。”负责人说。
季凉川冷冷出声:“如果一直联系不上呢?”
负责人愣了一下:“如果联系不上,我们将会派出救援队去搜寻飞机的下落。”
“为什么现在不派救援队去找,一定要等到真的出事才行动?”季凉川声音更冷。
他的这句话再次点燃了人群的情绪。
他们附和着质问,场面又一度混乱起来。
“先生,现在飞机只是失联,也许是云层和气流的原因,并不能判断为失事。请大家冷静一点,我们一定会努力保证所有人的安全的!”负责人扯开嗓子说道。
季凉川盯着他:“最好是这样。”
生死边缘,没有一个人是不害怕的。
家属们被安排在机场的等候区,季凉川站在落地窗前,淡漠地看着逐渐暗下去的天色。
他做医生这么多年,早已见惯生死,就连他身边的人都说,他这个人是不知道恐惧和害怕是什么感觉的。
可是从听到林知韵失联的消息开始,他就感觉到了无穷无尽的恐惧。
季凉川怕了。
他怕他再也见不到她,怕他再也没机会跟她说出深藏心底的那些话。
第十三章 意料之外
一杯水出现在季凉川眼前。
他看去,是唐鑫。
“谢谢。”他接过水,抿了一口。
唐鑫站到他身边,也望向窗外:“季凉川,林知韵会没事的,对不对?”
季凉川咽了下喉咙,认真地说:“她会没事的。”
其实没人可以保证,但是唐鑫怕极了,季凉川也怕,所以他们只能反复的说出肯定的答案,以此来寻求一点慰藉。
半晌,唐鑫抿了抿唇,淡淡出声:“跟我说说吧,你和江芸到底是怎么回事。”
芸和韵,一个二声,一个四声。
季凉川微怔,点了点头。
事情要从哪里开始讲呢?
季家和江家是三代世家,一直保持着稳定的合作关系和深厚友谊,两家人经常聚在一起,所以季凉川和江芸的确是从刚生下来就认识了。
江芸虽然是女孩,但是性子要强又好胜,所以处处都要和季凉川比。
从小时候学走路、学说话、一直比到长大后学乐器、学数学等等。
直到高中的时候,季凉川的思维能力越发的优秀,在理科常居第一名的位置,而江芸对理科一窍不通,成了常败将军。
但是她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擅长的,那就是拉小提琴。
江芸放弃了攻克文化课,通过父母的关系,去了国外一所有名的音乐学院,专门练习小提琴。
那之后,季凉川和她就很少有联系了。
江芸在国外修完课程,就留在了一个乐团里做小提琴手,还扬言说再也不回来了。
季凉川见到她,是在他刚调到省医院的那一天。
他回到家,在家门口看见了喝得烂醉的江芸。
江芸见到他,便崩溃地哭起来:“季凉川,我要死了……”
她得了癌症,瞒着所有人在国外的医院治疗了一段时间,但是最后医生告诉她,那些治疗对她的病已经没有用了。
江芸绝望崩溃,走投无路,便自暴自弃地想着要死也得回到家人身边,就回了国。
但是面对父母,她怎么样也不能将自己的病说出口,才来找了季凉川。
酒醒之后,季凉川问她:“你打算怎么办?”
“及时行乐,准备迎接死亡。”江芸不在乎地说。
“那江叔叔江阿姨怎么办?”他淡淡开口。
她不说话了,沉默着红了眼眶。
后来季凉川亲自带江芸去医院做了检查,结果也并不如人愿。
她的癌症已经到了晚期,但是接受化疗可以延缓病情,还能再活三到五年。
最后还是季凉川带着江芸跟江父江母坦白了一切。
伤心之后,江母问江芸打算怎么办。
江芸摸着自己乌黑的头发,说:“我不想化疗。”
江父江母急起来:“芸芸,凉川不是说可以延缓病情的吗,你为什么不愿意治病啊?”
“早晚都会死,我何必去受那种折磨。”江芸说道。
劝说无果,就连季家父母都被找来劝江芸回心转意,接受治疗。
季凉川始终没有说话。
江父焦头烂额:“到底怎么样,你才肯听话好好治疗?”
江芸正巧看向季凉川,便说:“不如你娶我吧?你娶我,我就接受化疗。”
一时间,周遭一片安静。
众目睽睽之下,季凉川清冷的声音响起:“我有喜欢的人。”
江芸的眸底划过一抹失落,但没人瞧见。
她挑了挑眉,佯作轻松的说:“那真是遗憾了。”
之后江父江母私下找了季凉川一次。
他们商量着:“凉川,你和芸芸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你也不忍心看着她这样吧,算是叔叔阿姨求求你了,帮我们这个忙。”
“是呀凉川,我们也不是要逼着你和芸芸结婚,只要给她办一场婚礼就行了,就当是实现她一个愿望,不用真的领证。”
江家父母对于季凉川来说,跟自己的父母并没有什么区别。
话已经说到这一步了,他不答应倒显得无情无义,更何况他也把江芸当做妹妹。
所以他便答应了和江芸假结婚一事,江芸也乖乖地入院治疗了。
婚礼结束,季凉川的任务就结束了。
但是却出现了一件不在他计划之内的事。
他没想到,会提前在省医院与林知韵重逢。
第十四章 与我无关
听完季凉川讲完,唐鑫蹙眉:“所以你从来都没喜欢过江芸吗?”
“没有。”季凉川摇头,眼神坦然,“我把她当亲妹妹。”
唐鑫叹了一口气:“自从知道你和江芸从小就认识之后,我们都以为小韵是你找来代替江芸的替身。”
闻言,季凉川一愣:“为什么你们会这样想?”
唐鑫看向他,有些诧异:“你不记得了吗?当初你还在学院里的时候,有一次聚会,你说如果跟女朋友分手了,那就找一个跟她长得像的。”
季凉川满眼茫然,显然是已经不记得这件事。
蓦地,他想起了那日林知韵问他的话——“你是因为她才选择的我吗?”
他以为,她是在问,是不是因为她和江芸长得像,当初才会在实验活动中选了她作为搭档。
不想,她的意思却是,是不是因为她们长得像,所以才会选择跟她在一起。
“我不记得了。”季凉川垂下眼眸,沉着声说。
唐鑫见他模样不像是说谎,抿抿唇:“你无心说出的话,小韵都会记得。”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夜幕渐渐降临。
等候区的家属们坐不住了,准备再去找机场的工作人员。
这时,机场的广播倏地响起来。
“重要通知!失联的航班JH5236已和指挥中心恢复通联,航班JH5236遭遇了大气流,目前已确定所有人员均为安全状态,将于北京时间上午一点四十到达巴黎。”
通知先后重复了三遍。
机场大厅归为寂静的时候,季凉川和唐鑫一直吊着的那颗心终于落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唐鑫长长吁了一口气,直抚心口。
季凉川在长椅上坐下,微微喘着气,像是刚跑完几千里一样。
他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刚刚好一点。
还有四十分钟,林知韵就落地了。
他看向唐鑫:“等四十分钟,我想听见她的声音,确定她是真的没事,行吗?”
“你还要跟她说话吗?”唐鑫想起之前林知韵挂断电话的坚决,有些犹豫。
季凉川摇了摇头:“不了。”
若是听见他的声音,估计她又要挂断了。
唐鑫瞧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中纠结不已。
这一路上季凉川的反应她全都看在眼里,明白他是真的还爱着林知韵,只是两个人之间有着不少隔阂和误会。
而她也知道林知韵这些年没有再谈恋爱的原因就是她放不下季凉川,还在等着他。
真的要让彼此相爱的两个人就此分离吗?
四十分钟很快过去。
唐鑫又等了一会儿,想着林知韵应该快离开机场了,才把电话拨过去。
她按了外放,那嘟声每响一次,季凉川的心就震一下。
没响多久,林知韵就接起了电话。
她试探着开口:“鑫鑫?”
唐鑫下意识看了季凉川一眼:“是我。小韵,你没事吧?看到你们那架飞机失联的消息你都不知道我有多着急!”
林知韵一头雾水:“什么失联?”
“你不知道吗,你坐的那架飞机半途失联了,好多人都在机场等消息呢。”唐鑫微微蹙眉。
“飞机中途倒是颠簸了好一阵,不过很快就没事了。”林知韵轻轻笑了笑,“我没事的,还害得你担心我。”
唐鑫顿了顿:“小韵,其实季凉川也很担心你。”
林知韵沉默了一下,讥讽地扯了扯嘴角:“他怎么会担心我,今天是他的好日子,他现在应该正搂着心爱之人吧。”
季凉川微微启唇,就要开口解释,被唐鑫拦住。
“小韵,你听我说,季凉川和江芸是假结婚,江芸得了绝症,他是为了让江芸好好治疗才举办婚礼的。”唐鑫说着,语气有些急。
林知韵的第一反应是不相信的,但是唐鑫也不会编故事骗她。
她皱起眉:“假结婚?”
“是真的,小韵。”唐鑫回道,“这都是误会。”
但林知韵静默片刻之后,却是淡淡道:“就算他是假结婚,和我也没有关系,他的事情我都不想再知道了。”
“鑫鑫,我得带着子宴去找个地方住下了,先不和你说了,你早些回家,路上注意安全。”
她说完,不等唐鑫再开口,便挂断了电话。
第十五章 酒店偶遇
看着暗下去的屏幕,季凉川突然就感觉到一种无力的感觉。
林知韵说,她不想再知道他的事了。
为了躲避他,她甚至离开这里,去了更远的地方。
唐鑫叹了口气,看向季凉川:“小韵她……刚下飞机,一定很累,等她休息好,你再和她解释吧。”
季凉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苦笑:“我还有机会和她解释吗?”
这一次,她是真的不愿意再见到他了。
“季凉川,小韵她等了你三年,我不知道你们当初分手是因为什么,但是如果你真的还爱她,就别轻易放弃。”唐鑫站起身说道。
三年。
季凉川呼吸一滞。
半晌,他抬头看向唐鑫:“她有没有说过什么时候回来?”
唐鑫微怔,摇摇头:“小韵她……辞职了,她要带她弟弟去治病,你也知道,她弟弟患上的是自闭症。”
那便是归来无期了。
又或许,她不打算再回来了。
季凉川呼出沉重的一口气:“这次,就换我等她。如果她不回来,我就去找她。”
夜色泠泠,寂静的高空中偶尔掠过一架飞机。
那轰鸣声清晰可闻,季凉川闻声看去。
若是能有一趟航班能够直接将他直接带到他所思之人的身边,那该有多好。
……
林知韵挂了电话之后有些心不在焉。
不能否认的是,唐鑫的话让她原本坚定的心动摇了。
她紧紧攥着手机,像是要捏碎它一样。
这时,林子宴轻轻捏了捏她的手,问:“姐姐,我们去哪里啊?”
林知韵回过神,她蹲下身,对着他温柔地笑了笑:“我带子宴去玩,好不好?”
林子宴乖巧地点点头。
林知韵摸了摸他的头,决定不再去想季凉川的事。
既然已经决定要放下他,就不能再有一丝牵扯。
她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小子宴,抬步离开了机场。
找到提前预订好的酒店,林知韵将行李放在一边,却始终牵着林子宴。
上一次她长了教训,再不会让他离开自己一步。
到了酒店房间,子宴跑进去,却是指了指林知韵手中的行李箱。
她愣了一下,想起他向来是一直抱着画本和笔的,便明白过来,打开箱子从里面拿出来
他的宝贝们。
林子宴开心地接过,跑到桌子旁开始画画。
经历了飞机的颠簸,林知韵心有余悸,现在全身都疲累不堪。
她看了眼子宴,将房门反锁,而后走向浴室:“子宴,姐姐去洗澡了,你乖乖的好不好?”
林子宴没有回应,仍专注地在纸上画着什么,林知韵无奈地笑笑,知道他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
她很快洗完澡,走出来的时候,林子宴却不在桌子前了。
林知韵微微蹙眉,喊了声:“子宴?”
那边传来些许声音,林知韵走过去看,发现林子宴真躲在冰箱前,但是因为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他只能怔怔地坐在原地。
“子宴,你饿了吗?”林知韵蹲到他面前,轻轻牵起他的手。“姐姐带你去吃饭。”
两人到了餐厅,林子宴手中还紧紧攥着他的画本。
随便点了些东西,林知韵带着他在桌上坐下。
可刚坐下,林子宴却打开了自己的画本,又拿着笔在上面开始画画。
林知韵轻声道:“子宴,你不是饿了吗,我们先吃饭再画画好吗?”
林子宴不理。
她没了办法,只能在身边陪着,时不时地看一眼他的画。
很出彩的画,林知韵知道有很多自闭患者都是高智商,甚至在某些领域堪称天才。
她的弟弟也是。
就在这时,一个身影突然停在了林子宴的身边。
林知韵警惕地抬头看去,发现是一个身穿西装,儒雅绅士的中国男人。
他正饶有兴致地看着林子宴的画。
片刻,男人露出一抹浅笑,抬眼看向林知韵,用中文说:“他很有天赋。”
林知韵礼貌一笑:“谢谢。”
男人却掏出一张名片递过去:“很想与您细谈,但是我现在还有急事。这是我的联系方式,如果你想放大他的天赋,随时可以来找我。”
他放下名片,又恋恋不舍地看了一眼林子宴的画,而后抬步离去。
林知韵拿起名片,看清上面的字。
“ArtistYanqingShen.”
自由艺术家,林偃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