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嘉懿秦砚清雪山玫瑰免费阅读-雪山玫瑰全文阅读无弹窗
嘉懿的性格就是这样,情绪来的快走得也快,刚刚还在难过的掉泪,现在已经恢复了活力满满的开心模样,还敢拉着他打趣。
秦砚清顺着她的话看过去,发现曲臻正笑着和他的父亲交流,只看了一眼,他便收回了目光,把注意力重新放在身边的小家伙身上: “Stella,不要胡说,我没有什么未婚妻。” 嘉懿眨了一下眼睛,煞有其事地说道:“可是我知道她呀,她应该是喜欢你,家世也是和秦家联姻的最优选,难道不对吗?” 她很擅长观察周围人的心思,那天在咖啡厅里,曲臻对上秦叔叔,明显和对着秦思礼的时候不同,前者是爱慕,后者是疏离。 秦砚清没好气地屈指敲了敲开他玩笑的小家伙:“小鬼,你这是什么逻辑,我不喜欢她,跳过爱情,直接谈论结婚,谁教你这样想的?” 说完这句话,秦砚清自己先惊了一下,什么时候他也开始把爱情挂在嘴边了。 嘉懿吃痛地捂了捂脑袋,抬头幽怨地看着刚刚欺负她的大魔王,气呼呼地说道: “可是叔叔不是不需要爱情吗?你不应该考虑如何将自己的婚姻利益最大化吗?” 在嘉懿看来,男女之间,因爱而生欲,秦叔叔既然没有欲望,自然也不需要爱情。 秦砚清有些哑口无言,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给小家伙留下这样热衷于追名逐利的印象,既然小家伙想打趣他,那他就带她好好玩玩。 “走吧,那我今天就带你去看看我是如何将自己的婚姻利益最大化的。” 曲臻看着秦砚清和嘉懿朝自己的方向走来,脸上立刻换上温柔的笑容,对秦季说道:“秦叔叔,您看,砚清旁边的那个女孩和他看起来真配。” 秦季笑着摆了摆手:“那还是个小姑娘呢,不适合砚清。” 他一直想让秦砚清娶一位家世比不上秦家但不至于太落俗的世家小姐,能做他生活中的解语花,眼前的曲臻就是在挑选过后最合适的人选。 “砚清,我刚刚还和曲小姐说起你呢。” 秦砚清面不改色,淡淡地问:“说我什么?” 看男人神色寡淡,漫不经心,交流的愿望并不是很强,曲臻忙柔柔地接过话头:“没有,是我刚刚成立了一家公司,处于起步阶段,想着和你请教一下关于融资方面的工作。” 秦季也跟着说道:“是啊是啊,砚清,你有空多和曲小姐走动走动,你们都是同龄人,共同话题也多。” 秦砚清丝毫不理会两人的一唱一和,不徐不疾地整理了一下被女孩揪出褶皱的袖口,慢条斯理地说道:“曲小姐要真想学习,可以去报一个京大的MBA,里面课程很全,比我教的要好很多。” 秦砚清三言两语就让曲臻眼里的光暗了下去,她求救一般地看向秦季,秦季当众被儿子拂了面子,脸上有些挂不住,想开口训斥时,却被自己儿子接下来的话堵得哑口无言。 “另外父亲,现在外界关于秦家联姻的谣言传得满天飞。”,说到这里,秦砚清顿了一下,轻飘飘地看了一眼曲臻,而后接着说道: “您清楚,关于我的任何消息都能影响秦氏集团股票的涨跌,尤其是关乎婚姻需要公示披露的大事,稍有不慎可能对公司形象产生极为不好的影响,有的人您如果不敲打我就出手了。” 三个人各怀心事,秦季在听到公司因为一些八字还没一撇的谣言受到影响时,也不好再去说什么,似乎早在很多年前,这个儿子就已经彻底摆脱他的控制。 曲臻心里也有了数,秦老先生是靠不住,她不甘心地咬了咬唇,其实自己也是千金小姐,也干不出来多掉身份身份的事情,但就是心有不甘,秦砚清这样事业有成,洁身自好,站在金字塔金的男人对成熟的女人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她也不例外。 嘉懿一脸疑惑,她记得秦思礼明明告诉过她,曲臻是个事业有成的女强人,怎么刚刚她却说自己刚成立一家公司呢? “Stella,看明白了吗?”,秦砚清重重地捏了一下女孩白嫩的脸颊,看红了一片才松手,嘉懿吃痛地皱眉,不甘心地踮起脚尖,伸手也回了一下,看男人冷白的侧脸出现两个指痕时才收手。 “嘶——”,秦砚清捉住那只作乱的小手,“你是不是又想挨揍了?” 他还得应酬,脸上带点痕迹免不了引得人猜忌,殊不知,两人的互动都被旁人看在眼里,看到那个女孩居然敢伸手去捏秦二爷的脸时,众人顿时倒抽了一口凉气,佩服起那个女孩的勇气。 嘉懿毫不畏惧地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以后就跑开了,她刚刚看到了秦思礼往西南方向的香槟塔走了,她要去找秦思礼玩。 “哟,秦二爷这是被哪个小妖精亲了,印子还在脸上留着呢!” 程闫可算是逮到秦砚清了,搂着怀里的女人的腰,冲着秦砚清暧昧地挑了挑眉。 秦砚清冷冷地看了一眼没个正行的男人,冷声说道:“别胡说,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程闫抿了一口香槟,捏了一把掌心的细腰,凑在她耳边低声说:“宝贝儿,你先去玩,谁欺负你了记得告诉我,别让自己受委屈。” 赵令仪见男人在外面也喜欢对她动手动脚,低着头,脸颊绯红,听见他让自己去玩,如蒙大赦一般赶紧离他远远的。 “这是和好了?”,秦砚清问了句,嗓音听不出来什么情绪。 程闫和因为站错队一夕之间没落的赵家大小姐赵令仪之间的纠缠并不是什么新鲜事。 程闫嗤笑:“什么和好不好,只有我原不原谅她的事。” “不过你交代的事我查到了一些踪迹,凯尔特家族的雇佣兵最近在京郊一代活动频繁,据说是冲着你来的,要报八年前在港城的仇,带了不少人。” 八年前在港城具体发生了什么程闫没听秦砚清提起过,只知道凯尔特家族的小儿子在港城断了一条腿,差点把命搭进去。 “嗯,我知道了。”,秦砚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神色依旧寡淡无波,走到今天的位置,他的头顶上悬着无数把枪,稍有不慎就可能把命搭进去。 —— 赵令仪朋友本就不多,赵家倒台以后更是没有人愿意和她来往,离开程闫,她一时竟不知去哪里好,看着热闹繁华的宴会大厅,她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孤零零地坐在那里玩着手机。 “哟,这不是我们赵大小姐吗?怎么赵家倒了还能拿到秦家晚宴的邀请函。” 一股阴阳怪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赵令仪抬头,看到几张熟悉的面孔。 她从小性子比较软,从前是赵家大小姐的时候圈子里的姐妹都捧着她,这赵家才倒下没多久,再见面就开始迫不及待地冷嘲热讽了,她听不得这种刺耳的话,起身垂着头就想要离开。 不料刚站起却被三个人围住,为首的是宋家的小姐,宋语嫣,宋家之前总被赵家压过一头,而宋语嫣本人平日里也最看不惯赵令仪那副娇娇弱弱的勾人模样,好不容易盼到了赵家落败,她不狠狠踩上赵令仪几脚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听说赵大小姐会唱曲,在听雨楼可是炽手可热的大明星,我们去了好几次都没听上,今天可真是太巧了,不如赵大小姐给我们唱一首怎么样?” “不怎么样,我要离开了,你们让一让。”,赵令仪不想和她们多纠缠,试图绕过几人离开,但没想到还没迈步,肩膀就被人死死抓住,指甲几乎陷在肉里,她吃痛地挣扎:“你们放开我,放开我。” “赵大小姐这是不愿意?”,宋语嫣冷笑了一声,手上微微用力,赵令仪身上本就轻薄的礼服从背后裂开,雪白的肌肤霎时暴露在空气里。 赵令仪拼命挣脱开钳制着自己肩膀的手臂,慌忙拽住往下滑的礼服,被人堵在这里欺负,她眼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里滚落,梨花带雨的模样我见犹怜。 宋语嫣看到女人这幅样子以后内心火气更大,她最讨厌赵令仪这幅娇滴滴的模样,上学时她喜欢的男生就是被她这幅小白花的样子给勾了去。 “赵大小姐不愿意唱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赵令仪察觉到一只手附上她的腰,然后狠狠地一捏,长指甲几乎要陷入她的肉里,钻心的疼痛让她失了力气,疼得跌坐在沙发上,只能任由礼服滑落在腰际。 “啧啧啧,赵大小姐身材真不错啊,怪不得程少愿意花几个亿买你呢?” “谁知道她在床上被程少怎么玩呢!” 剩下的两个人看着昔日高高在山的大小姐现在衣衫不整,狼狈地摔在沙发上,纷纷调侃。 “你们说什么?”,赵令仪一时忘记了疼痛,不可置信地抬头。 宋语嫣恶毒地勾唇,把那两个女人说过的话清晰得重复了一遍:“看来赵大小姐是还不知道你父母为了带着你弟弟出国自保,把你三个亿卖给了程少的事情吧?” 她父母把她卖了?一直视她如掌上明珠的父母把她卖了,然后拿着钱带着弟弟远走高飞,把她一个人留在京市这个人间炼狱里。 赵令仪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簌簌往下落,身旁的人还在说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她思绪还停留在父母把她卖了的那句话里久久不能回神,就连宋语嫣贴着假片的手指掐在身上她都感受不到疼,只缩在沙发的角落里低声抽泣。 “你们他妈的在干什么?!” 一声暴喝打断了几人的施暴,宋语嫣浑身一震,转头看到来人是程闫,顿时松了口气,上前摊了摊手无辜地说道:“我想听赵小姐唱曲,谁知道赵小姐不愿意,这不,我们正在和她好好商量呢!” 她上个月听说程闫在听雨楼对赵令仪百般羞辱,为了报当年赵家趁程家一时失势悔婚之仇,所以今天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欺负赵令仪。 程闫大步上前,用力挥开挡在赵令仪身前的两个人。 凑近了才看到她瑟瑟发抖地双手护在胸前,樱唇被贝齿咬出了血丝,她的眼睛全红了,泪水正无声地往下滑,压抑着狼狈和绝望,眼神失焦,缩在沙发一角。 程闫瞳孔猛地一缩,心就像被针扎了一般,密密麻麻地疼。女人身上的青紫和腰上挂着的破碎的礼服,让程闫浑身的血液向上翻涌,他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恨不得捧在手心理宝贝,居然被人这么欺负! 迅速脱下西装,盖在女人的身体上,准备俯身去抱她时,不料女人像是受到惊吓一般,迅速钻进他怀里,紧紧抱着他的腰,喃喃地不断重复:“她们欺负我,她们欺负我......我爸妈也不要了....” 说着说着大滴的眼泪就砸了下来,最后一句话因为声音太小而含糊不清,程闫忙拍着她的背安抚: "我知道,我知道,婉婉不要怕,我给你出气。" 宋语嫣一看情况不对,程闫对那个贱人怎么看也不像是要报仇的模样,转身就准备开溜,剩下的两人都是在宋语嫣的怂恿下来找赵令仪的麻烦,没想到会遇上程闫,心里又惊又怕,紧随宋语嫣身后快步离开。 这个偏僻的角落离休息室很近,程闫把人打横抱起,去了自己的私人休息室。 “这才离了我多久就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我看以后就应该把你拴在我身上,走哪带哪!” 借着休息室明亮的灯光,程闫才看清楚女人身上被人生生掐出来的青紫,在奶白色的肌肤上格外显眼,心里疼得要命,嘴上却一点软话也不说。 赵令仪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流泪,她唯一的盼望也断了,爸爸妈妈真不会回来接她了,她真的被抛弃了。 “别哭了,我待会去给你报仇去” 程闫用袖子把女人脸上的泪擦干,看着那双哭得像兔子一样通红的眼睛,声音软了几分,这该是有多委屈才哭成这个样子,上次哭成这样还是他威胁她,再不听话就让她给自己生孩子的时候。 “程闫,我爸妈是不是把我卖给你了。” 冷不丁这么一句话在耳畔响起,程闫没做声,赵令仪又问了一遍,这才得到回应。 “没有的事,别瞎想,我帮你涂药,然后带你出去报仇。” 程闫表现出来的那一丝迟疑没有逃过她的眼睛,赵令仪彻底明白了,她绝望地闭了闭眼,咬着唇无声的流泪,情绪压抑到浑身发颤。 程闫皱眉,他深知赵家那对畜生父母对这个小白兔的重要性,低声解释道:“别听那帮人乱说,我待会撕了他们的嘴,没有卖不卖的.....” 赵令仪擦了擦泪,打断了程闫的话,咬着唇倔强地看着程闫,一字一句说道:"对,我爸妈把我卖给你了,宋语嫣她们刚刚说的都是真的,你怎么玩我,怎么侮辱我都是应该的。" “嘭”地一声,药瓶被重重地砸在地上,程闫被女人嘴里不着边际的话彻底激怒,这个没心肝的女人,知道什么话能伤到她,专门挑着说。 程闫气急了,一时有些口不择言: “你还委屈上了,赵令仪,你他妈就会跟我耍横是吧,你被人欺负成这样我心疼都来不及,你还拿话噎我。从你跟着我到现在,除去那次让你给人倒了几杯茶以外,我还怎么着你了,一天到晚老子侮辱你侮辱你,是你非不听话,放着好好的程太太不当,非要去听雨楼里当个唱戏的,天天在这跟我犟,还我侮辱你,赵大小姐怕是忘了当年自己的所作所为,现在你有求于我,你说的对,我怎么对你你都该受着!” 见他又提当年,赵令仪委屈得要命,哭着大喊:“对,我爸妈拿了你的钱,你怎么对我我都该受着!” “谁要你的心疼,我被她们欺负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不需要你的关心。” “你他妈再说一遍!”,程闫差点被气笑了,他和秦砚清商量完事情以后发现她消失在自己视线里,害怕她性子软,碰到圈子里的人被欺负,扔下酒杯就赶紧去找。 结果呢,现在换来一句不需要他的关心,程闫被气得心脏疼,他真想挖出这个女人的心看看,是不是石头做的! "行,赵令仪,你就算以后被人欺负死我都不会再管你一下。还有,你父母确实把你卖给我了,三个亿,看在你跟了我这么久的份上我也不要利息了,你要是有能耐就把钱还了,没能耐你就老老实实待在我身边伺候我,等什么时候我满意了,就放你离开!" 程闫把话往狠了说,就是要彻底捏碎她心里的最后一丝幻想,省得以后总想着赵家那对老畜生,但凡当时自己能对她狠下心,在回国那天就应该把她压去民政局结婚,哪还有现在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门被重重关上,赵令仪一个人趴在床上哭得险些断气,身上还泛着疼,但比不上心里的难受,这次她应该是彻底把程闫惹怒了,不知道他接下来会怎么折腾自己。 程闫心里憋着火往宴会大厅走,众人看到他这幅活像要杀人泄愤的样子,自觉退避三舍。 宋语嫣见程闫朝自己的方向走来,害怕地就想要躲开,但又想到自己可是宋家正儿八经的小姐,他程闫就算再怎么想给赵令仪那个贱人出气,也会多少看在宋家的面子上,不敢对她怎么样。 想到这里,她顿时觉得有了底气,从侍者的托盘上拿过一支香槟,迎上去,递到他面前,笑着说道: “程少爷好大的火气。” 程闫嘴角扯出一抹冷笑,接过那只香槟,泼在宋语嫣那张令人作呕的脸上。 “啊!”,宋语嫣尖叫了一声,引来在场所有人的关注。 嘉懿正在和刚交到的朋友交换微信,听到不远处响起女人的尖叫声,两人一对视,当即就挽着手往那边走去。 宋语嫣重重地咳嗽了几声,抹了一把脸上的酒水,不可置信地指着程闫喊道:“你敢这么对我,宋家不会放过你!” 程闫毫不在意地勾了勾唇,抬脚狠狠地踹向身边的高脚长桌,上面堆得高高的蛋糕塔顺势倾斜,不偏不倚地砸在宋语嫣的身上,奶油粘在大理石地板上,让被埋在蛋糕里的女人想起身都难。 宋语嫣试图爬起,却不停地摔倒,察觉到自己像个小丑一样被围观,宋语嫣愤怒地想杀人,程闫迈步上前,黑色的手工定制皮鞋重重踩在女人的手上,居高临下地狠声说道:“这只手打她的是吧,那别要了。” 说着,脚尖微微用力,女人的惨叫声顿时响彻整个宴会大厅,另外两个和宋语嫣一起欺负赵令仪的女人见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身体抖成了筛糠,手指着趴在地上的宋语嫣,看着程闫哀求道: “程少,是她动的手,我们只不过说了几句话而已,没有伤害赵小姐!求你了程先生,放过我们,放过我们!” “行啊,放过你们可以。”,程闫松了松脚下的力道,侧身看着满脸惊恐跪在地上的两个女人,勾了勾唇,不疾不徐地走向她们,在距离两人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微微弯腰,像是来自地狱的修罗一般,盯着她们的脸,狠厉地说道:“待会去给她磕头,磕到她满意为止!” “好好,我们去磕头,去磕头!” 两人想也没想,一口答应下来,她们家世远不如宋家。压根没有晚宴的邀请函,是跟着宋语嫣进来的,现在背靠宋家的宋语嫣都被面前的男人整成了这个样子,她们再不认错,下场也好不到哪去。 如果磕个头就能让这件事情彻底翻篇最好不过了,万一把自己家的公司也牵扯进来,到时候就算程闫不出手教训她们,她们也会被家里人打死的。 嘉懿看着躺在蛋糕堆里的女人,吃惊地捂着了嘴巴,刚要上前再看的清楚一点时,就被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视线。 第 30 章 宴会风波2 是秦砚清。 “Stella,小孩子不要看这样的画面。” 秦砚清刚刚得知了赵家大小姐在宴会上被人欺负的事情,还没来得及去找程闫,就先看到了这一幕,而他家的那个小家伙则牵着自己刚交到的朋友,也在探头探脑地凑热闹。 满地都是狼藉,瓷片和蛋糕飞溅地到处都是,他害怕小家伙不小心被发疯的程闫伤到,直接用身子挡在了他面前。 秦念看到秦砚清出现,害怕地松开嘉懿的胳膊,往旁边站了几分。 嘉懿见场面被男人挡得严严实实,连热闹也看不成了,但她实在好奇,于是把小脑袋从男人左边垂着的胳膊和腰之间的缝隙里钻出去,接着看。 看着出现在自己身前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秦砚清不由得失笑,抬了胳膊,索性把人拉到自己旁边,让她看得清楚,看程闫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他侧头交代还兴致勃勃的小家伙:“不许再上前了,只能站在这里。” 见她点头,秦砚清才上前把程闫拉走。 “行了,仇也报完了,快回去哄人去吧。” 暴戾散去,程闫现在心里只剩下苦涩,从心尖蔓延至心底,闷闷地说道: “人家哪里用我哄,巴不得我赶紧死了才好。” 秦砚清没有当感情大师的打算,况且自从知道赵令仪在宴会被人欺负成那样以后,他觉得得把嘉懿时刻带在自己身边才能安心。 如果嘉懿也被人欺负,他只会比程闫更狠,动了他的人,不流点血是过不去的。 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简单地安慰了一句:“有什么事说开就好了。”便转身离开。 如果什么事情都能说开就好了,他和赵令仪之间,错就错在开头他耍浑,本想让她吃点苦长个教训,没想到真让大小姐把他给恨上了。 程闫仰了仰头,把所有的情绪都咽回去,他得让自己平静下来,省得回去两人一言不合又开始吵。 听到休息室门口传来响动,赵令仪赶紧把头埋进枕头里,双手紧紧地抓着被子,程闫察觉到床上的女人动了一下,但丝毫没有起身和他打招呼的意思,也是,他刚刚说了那么多混账话,小白兔早就被气极了,这两天怕是连话都不愿意和他说了。 性子那么软那么娇的一个人,偏偏对上他,浑身是刺。 程闫把地上的药膏捡起,走到床边坐下,低眉顺眼地说道:“起来吧,你身上的伤得上药。” 她本来皮肤就娇嫩,他平日里碰她也拿捏着分寸,不只顾着自己爽,但每次结束,还是免不得要被她娇骂不要脸。 今天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浑身的青紫他看着就揪心,这小娇娇指不定疼成什么样子呢! 赵令仪不情不愿地扯下被子,露出满是青紫的上半身,程闫看得心尖发疼,挤了药膏轻轻地涂着,边涂边说: “给你报完仇了,我刚刚气上头时说的浑话你别当真。” 宋语嫣的惨叫声她在休息室里也听到了,赵令仪性格本身就软,眼下对方已经惩罚了欺负她的人,还低声下气来给她说好话了,她一时也没了生气的理由,小声地同他道歉:“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话气你。” 她指的是自己赌气时说出的那句“我不需要你的心疼。” 这个女人总有办法一句话就让她心软,程闫手上的动作又放轻了几分。 “你没什么对不起的,咱俩之间错的那个人永远是我,我脾气急,说话也冲动,但对你是真的,你就算曾经再看不上我,现在也只能留在我身边。” 这个小刺猬只想着她爸妈是真心爱她,她不知道的是,那对畜生父母只想着生个女儿当做菟丝花一样养着,将来好送给上面那些人为赵家谋利益,平日里教的都是些供人取乐的玩意儿,什么跳舞,唱曲,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他承认自己瞧不上那些戏园子里唱曲的女人,背地里的那些腌臜事他清楚得很,偏偏赵令仪和他对着干,非要去那里唱戏。 —— 宋语嫣在宴会上被收拾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宋辞让的耳朵里,他有事提前离开了宴会,听了管家的话以后只淡淡地说了一句: “关我何事?” 管家面露惊讶,有些为难地说道:“宋总,语嫣小姐毕竟是您的妹妹,您难道就这么亲眼看着她被程闫那么欺负吗?” 宋辞让失去最后一分耐心,不悦地扔下手中的文件,一字一字说道:“我再说最后一遍,以后她的事不要再告诉我,她就算死了也和我没有关系。” 第 31 章 宴会尾声 这场风波很快过去,宴会接近尾声,宾客纷纷离席,嘉懿和秦思礼坐在沙发上一起讨论刚出的游戏,秦砚清则站在父亲旁边,随口聊着最近公司的情况。 “砚清,你看明小姐和思礼是不是挺般配的,年龄也差不多,你有空和明肆说一声,看他想不想把女儿嫁到我们秦家。” 从秦季的方向看过去,沙发上的两人脑袋凑在一起,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什么,时而大声争执,时而笑成一团。 秦砚清淡淡地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冷白的指骨捏着酒杯,里面的褐色的液体在冰块的冲击下显得波光粼粼,他垂着眉眼,狭长的眸子泛着冷意,微勾了一下唇,慢条斯理地说道:“父亲说说看,他们两个怎么般配了?” 秦季笑了笑:“从家世到样貌,哪一样不般配。” 酒杯被重重地放在桌面,玻璃和水晶碰撞的声音在宾客散去的宴会大厅里十分清脆,褐色的酒液因为摇曳溢出杯沿,洒在桌面上,在水晶灯的照射下泛着亮光。 “哪一样都不般配。”,秦砚清扬起狭长深邃的双眸,幽冷的视线落在父亲的脸上,冷冽的嗓音中夹杂着几分警告的意味: “父亲最好还是不要插手港城的事,明肆的女儿,你秦家配不上,这些事情父亲就不要操心了,安心养老才是大事,我会给您送终。” 他的Stella那样天真纯洁的小天使,怎么能踏入秦家这样肮脏黑暗的地方。 “你.......秦砚清,我是你父亲!” 秦砚清不顾自己父亲被气得铁青的脸色,悠然地单手抄在裤袋里,闲庭信步地朝着嘉懿的方向走去。 走得越近,两人的声音就愈发清晰,在距离两人三米远的地方,秦砚清停下了脚步,眼神凉津津地看着肩膀几乎要挨在一起的两人,眼底泛起寒意,看了一会儿,他薄唇微启,喊道: “Stella,我们该走了。” 嘉懿闻声看了眼手机屏幕,已经十一点了,但是这局游戏还没有结束,于是头也不回地大声回复:“叔叔,等我一会,我们这局游戏很快就结束了。” 这个探险模式的地图是今天下午刚出的,她和秦思礼都是第一次玩,难免沉迷,秦砚清没有再催促,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等待,他仔细打量着两人,良久以后嗤笑一声,哪里配了,他的父亲真是老了,眼也瞎了啊! “思礼,很晚了,明小姐要回去睡了,游戏可以等改天再玩。” “ok,很快结束。”,秦思礼应了一声,手上的动作一点也没有停。 戴烟直到宴会结束才收拾好满身狼藉,刚到大厅便看到抿着唇站在那里的秦砚清,盯着秦思礼和那个小姑娘的背影看,目光沉沉,眸光冰冷,她心顿时一沉。 她从秦季那里打听到那天接电话的那个小姑娘叫明嘉懿,现在和砚清住在一起,应该就是坐在思礼旁边的那个了。 “嘉懿你好,我是思礼的妈妈。”,戴烟很喜欢这个长得精致漂亮的小姑娘,说话也不自觉多了几分温柔。 灵活的手指停了下来,嘉懿仰着头,在看到女人那张柔美的脸庞时微微失神,她认出来了,这个看起来温柔的阿姨就是休息室里的女人,是秦思礼的妈妈。 第一次接触这么温柔的阿姨,她有些不知所措,说起话来也结结巴巴:“阿,阿姨你好。” 水晶灯的灯光亮白,照得人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清晰无比,戴烟就站在她的前方,厚重的粉底在女人白皙光洁的肌肤上十分突兀,身上的礼服把她从头到脚包裹得严严实实的。 联想到休息室里的巴掌声和狠厉的鞭子声,嘉懿明白,厚重的粉底和长袖高领的礼服都是为了遮盖那些伤痕。 戴烟被女孩直白的眼神盯的脸颊微热,她用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脸庞,笑着问道:“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她涂了那么多层粉底,巴掌印应该被完全遮住了,应该不会被看出来。 嘉懿看着若隐若现的巴掌印,轻轻摇了摇头,这时秦砚清的声音再度传来:“Stella,走吧,司机已经在等着了。” 戴烟看了眼秦砚清越发黑沉的脸色,也跟着催促:“嘉懿,快和砚清回去吧,不早了,有空来找阿姨玩,阿姨当初一直想要个你这样漂亮的女儿呢!” —— 坐在车上,嘉懿微微侧头看着闭目养神的男人,心里纠结着要不要把自己今天看到的一切说出去。 “Stella,有话和我说吗?” 刚刚宴会上的人已经把私人休息室那条走廊上的监控录像发到了他的手机上,嘉懿在休息室长廊上停留的那几分钟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专门让人查了那间休息室是谁的,结果令他有些吃惊,居然是自己父亲的。 父辈之间的那些脏事他想起来就犯恶心,也不想伸手去管,不但今天居然吓到他的小朋友了,他不介意给他们一些警告。 “叔叔。”,嘉懿迟疑着开口。 秦砚清睁开眼睛,微微正了正身子,倾听的意愿明显,嘉懿慢吞吞地搂着男人的脖子,挪动屁股,钻进男人的怀里,耳朵贴在他的胸口,细嫩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男人的腕骨。 放下挡板的后座空间十分私密,暖黄色灯光照在两人身上,秦砚清环着女孩的腰,身子往后撤了几分,让她在自己的怀里靠得更舒服一些。 “怎么了,是不知道怎么和我说吗?” “嗯,”,嘉懿点头,但随后又眉头紧锁,“也不是,就是遇到了很奇怪的事情,我一时没办法用言语表达。” 下巴被人轻轻抬起,男人的声音像是清晨的雾气一样,冷冽却不失温润地传入耳膜,流入心底。 “Stella,我不想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污了你的眼睛,你今天看到的就当是成年之间一场肮脏的交易,你只需要记得,人是表里不一的生物就对了,知道吗?” 嘉懿点了点头,暗自松了一口气,原来叔叔什么都知道,早知道就不纠结那么久了! “那秦思礼知道吗?”,她想知道秦思礼知不知道他的妈妈被那样对待。 修长如玉的手指轻轻刮蹭着女孩的下巴,秦砚清另一只手托着她的腰,看了她一会儿后,才缓缓开口:“不知道,他妈也不会让他知道。” “那戴阿姨是自愿的吗?为什么不离开你的父亲?” “Stella,你今天看到的不是我的父亲,是我父亲的双胞胎哥哥。” 第 32 章 表白被拒的漂亮宝 事情带给嘉懿的冲击力太大,她一时有些接受不过来,躺在被子里时还拉着秦砚清的手不愿意放开。 秦家的混乱,叔叔的心理疾病,还有纪医生那天悄悄告诉她的话同时涌进脑子里,她思绪混乱又清明,前者她不能插手,但后者,纪医生说她有能力改变。 “叔叔,你可以陪我睡吗”,她轻轻晃了晃男人的手臂,软着嗓子问询。 “嗯?”,秦砚清怀疑自己听错了,嘉懿又提高嗓音重复了一遍,“叔叔,你可以陪我睡吗?” 现在两人还在顶楼的套房,漂亮的少女就躺在昔日属于自己的床上,拉着他的胳膊撒娇,问他能不能陪他睡觉,第二次了,上次是在病房里,他心疼她还在生病,隔着被子抱着她睡了一晚。 “Stella,你长大了。” 沉默了半天,秦砚清只说出这么一句话,但似乎并没有说服力,他听见身旁响起带着赌气意味的声音: “对我长大了,下一句是不是要说你是我的长辈,我们不能这样,那我们以后是不是不能拥抱,不能互送道别吻,你也不能再给我扎头发了?” 他很想说不是,但话到了嘴边却被他咽了回去,那股卑劣的感觉又来了,他觉得自己就是个打着长辈旗号,做尽龌龊事的小人,配不上那么纯洁的小天使。 嘉懿见男人脸色不明,一直沉默着,直接掀开身上的被子,把整个身体缩进男人的温暖的怀里,在他推开自己之前,对着那张薄唇就吻了上去。 毫无章法的吻,吻了一会儿,发觉男人毫无反应以后,她疑惑地问道: “叔叔难道不亲亲我吗?” 话音刚落,她被一股大力推开,跌坐在柔软的大床上,两人之间的距离大的可以重新坐下一个人,嘉懿不解,心里划过一丝委屈: “叔叔为什么推开我。” “我喜欢叔叔,难道叔叔不喜欢我吗?” 难道纪医生说的话都在骗她吗?叔叔根本就不喜欢她? 直白热烈的动作和话语让秦砚清有些招架不住。 他努力平静地说道: “Stella,我是你叔叔,你太小了,一时间分不清楚依赖和爱,今晚的事我就当没有发生过,以后我还会像以前宠着你,但你不许乱来了好吗?” “所以叔叔是在拒绝我对吗?”,嘉懿倔强地仰着头看着男人充血的眸子,不答反问。 那个“是”就在嘴边,但绕了几绕还是未能说出口,此时此刻,跪坐在床上的少女坐在月光下,绸缎般的黑发披在肩头,雪肤红唇,像个吸人精血的妖精,又像是坠入凡间的天使,精致的小脸上是让他心软的倔强,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思来想去,只是又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 “Stella,我的意思是你对我只有对长辈的依赖,没有男女之间的爱意。” 嘉懿失落地垂下脑袋,低声说道:“我明白了叔叔,以后不会了,今晚对不起。”,委婉的拒绝她还是听得懂的。 她以为那天早上秦叔叔对她有反应是源于喜欢,现在听到他的话,她才意识到,是她多想了,可能那只是人的正常生理反应,不需要诉诸于感情。 原来书上写的那些欲产生于爱都是骗人的,想通了以后,嘉懿就不再去纠结了,她是个很看得开的人,如果刚刚秦叔叔承认了,那她就要谈人生的第一次恋爱,如果拒绝了,那她会当什么都发生过,继续把他当做一个宠爱她的叔叔。 秦砚清落荒而逃,离开了那个房间,嘉懿还保持着跪坐在床上的姿势拿着手机,手指噼里啪啦地快速打字: [纪医生,你搞错了,秦叔叔并不喜欢我,我刚刚吻他了,还对他说了喜欢,他很坚定的拒绝了我,说只是我的长辈的而已,可能她对我的那些亲密的举动是因为我们很早就认识的缘故,不过我以后会注意的,也会提醒叔叔我们之间应该保持距离了。如果治愈叔叔的心理疾病还需要我配合的话,纪医生可以随时找我!] 收到这条消息的纪辰躺在床上发出了一声“卧槽!”,就在嘉懿给他发信息的前一秒,他接到了秦砚清的电话。 让他明天八点赶到诊所,他要做心理治疗。 男人的声音里难以掩盖的压抑与低哑,纪辰听了有些抓狂,秦砚清,你承认对一个比你小十岁的小姑娘动心了能死吗!他是医生,不是生产队的驴,接纳了过多的情绪是需要休息调整的! 这一夜,嘉懿睡得香甜,相反,秦砚清却彻夜难眠,那个吻让他理智尽失,在隔壁客房的沙发上坐到了天亮。 落地窗外阑珊的灯光彻夜不灭,黑暗的夜也变得五光十色,他却觉得天空一片浓黑,像一只无形的大手,把他的心脏拧紧,让他难以呼吸。 自从把小家伙接过来以后,他身上就不再带烟,那次应酬抽了一根回来还被她嫌弃了,此时此刻,他十分怀念尼古丁过肺的快意,迫切地需要释放体内的情绪。 宴会上,宋辞让和嘉懿一起出现时,他内心的阴暗面险些藏不住,十五岁的生日宴会上,嘉懿告诉她,她最喜欢温文尔雅的男人,宋辞让端的就是那副斯文模样。 那一刻他才深刻地意识到,如果他一直以长辈的身份陪伴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家伙喜欢上别人,和别的男人度过一生。 光是假设,他就有些接受不了。 但真当她对着自己说出那句喜欢时,他又不敢承认自己的感情,用长辈的身份推开她。 两人之间除了年龄,还有多到数不清的阻力,他可以毫不犹豫地走向她,因为在这个世界上,他在乎的东西很少,之前是事业,现在只有嘉懿。 但是他很清楚,那些障碍,小家伙跨越不了,明肆也不会同意。 左右睡不着,秦砚清索性坐在电脑前,聚精会神开始地处理最新的文件,放在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一封加密邮件,他拿过手机输入密码,邮件的内容呈现在眼前: [砚清,我被L.G的人盯上了,预计还会在纽约待半年左右,嘉懿就拜托你再照顾一段时间,很感谢你送给她的成人礼。你比她大将近十岁,也是我出生入死的好朋友,除去外出看病,她从小几乎没有离开过庄园,性子单纯骄纵,希望她任性的时候你作为长辈能多包容一点,但也不要过于纵容她,如果她遇到喜欢的男孩子,希望你给她把把关,她从小很少接触除你我以外的异性,希望你多费点心,谢谢。] 附件有一份凯尔特家族此次来华国的目标名单,排在首位的就是他,和他名字紧挨在一起的是“明嘉懿”,明家和凯尔特家族素来没有恩怨,那么嘉懿的名字出现在名单上,只能是因为他。 落款人是明肆,嘉懿的父亲。 短短几行字,他反反复复地看,字里行间的意思被他看了个透,成人礼,出生入死,好朋友,长辈,把关,这是对他的提醒,也是警告。 秦砚清仰头靠在椅背上,食指微屈,在扶手上轻点,宛若寒潭般沉寂的眼底划过一丝波澜。他阖了阖眼,再睁开时目光已经变得平静无波,薄薄的镜片很好得藏起了那份阴霾沉郁,他利落地然后删掉邮件,清空数据。 想起那句喜欢,他内心万分痛苦挣扎。 第 33 章 争吵1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两人从国贸的顶层套房换到了一座新的白色小洋楼里住,被保镖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瑞恩管家也跟着过来,还带着几位佣人。 但在这几天里,嘉懿几乎没有看到过秦砚清的身影,早上她起床时只能透过窗子看到扬长而去的黑色车子,晚上即将入睡时才能听到汽车引擎在楼下熄灭的声音。 她向瑞恩爷爷询问,只得到了一句“先生工作繁忙,这就是他的日常,小姐如果无聊的话,我可以陪你下棋。” 接连四天过去了,周六晚上,嘉懿特意躺在床上支着耳朵,听到熟悉的汽车引擎的声音时,她掀开被子跳下床,把耳朵贴在卧室的门上,在这栋新的洋楼里,秦砚清的书房就在她的斜对面,在听到一阵脚步声时,她兴奋地推开门,跳到男人面前。 “秦叔叔!” “啧,砚清,这就是你从港城带回来的那个小姑娘吗?” 面前出现的陌生男人,让嘉懿脸上灿烂的笑容和张开的手臂都僵住了,秦砚清看了一眼女孩身上的睡衣,冷着一张脸,扭头冲一副看好戏模样的程闫呵斥:“不要乱说话,去书房等我。” 程闫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抬脚离开,走廊上顿时只剩下他们两个,秦砚清打量了一下面前的小家伙,轻声开口:“这么晚为什么不睡觉?” “我想见你,这几天你总是早出晚归的,我都看不到你。”,女孩的嗓音染着委屈,秦砚清听了以后心里燃起一股沉闷,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想要上前拥她入怀的欲望,略微垂下眼帘,语气无波地喊了一声女孩的名字:“嘉懿。” 听到自己的中文名字从男人的嘴里说出来,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几秒,才微微抬头与他对视,只见男人的面庞就像结了冰一般冷淡着,薄唇轻启,缓缓说道: “现在已经十二点了,我受你父亲之托照顾你,需要确保你的人身安全和健康状况,但你明知道自己的心脏不好,还熬到这么晚,如果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向你父亲交代,我每日工作积压成山,难道还要时刻盯着你的一举一动吗?”。 说到这里,他顿了一下,抬手指着卧室的门口,低沉的嗓音中染上了几分命令的味道:“现在,去睡觉,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 掷地有声,不容置喙,像是在训斥不懂事的孩子。 嘉懿几乎瞬间就红了眼眶,泪水在眼眶里疯狂打转,她狠狠地别过头,一言不发地转身回了房间,在关上门的那一瞬间,眼泪奔涌而出,她迅速扑倒床上,任由泪水打湿枕头。 女孩像是受伤的小兽,哭声破碎而压抑。 刚刚的那些斥责的话语都在告诉她,秦叔叔是迫不得已照顾她这个麻烦精,明明昨天还在抱着她喊公主,是因为她表白,所以惹得秦叔叔生气了吗? 站在书房门口,看了一场好戏的程闫在秦砚清转身的瞬间如同做贼一般快步回到沙发上坐下,等人进来以后,才翘着二郎腿,调侃着: “你瞧瞧你的臭脾气,对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也能狠下心去训斥,那么重的话居然能脱口而出,我看那小姑娘眼红得跟兔子似的,况且她不是还有什么先天性哮喘,你也不害怕把人训出个好歹!” 明肆的女儿他知道,他去年见过一次,乖乖巧巧,漂漂亮亮,很有礼貌的小姑娘,程闫越想越觉得秦砚清不是个东西,也感叹明肆居然舍得把宝贝女儿交到这个阎王手里。 秦砚清冷冷地瞥了一眼程闫:“管好你自己!” 半个小时以后,两人议事完毕,秦砚清送程闫离开,路过嘉懿的房间时,他脚步一顿,刚刚小家伙眼眶通红的模样浮现在眼前,她那样爱娇,怕是还躲在床上哭呢,程闫一眼看穿,摆了摆手说道: “行了,我就不用送了,去哄哄小姑娘吧,从小也怪可怜的,因为明肆的身份和自己身体的原因,被困在那座鸟笼里,现在孤身一人来了京市,还遇到你这个冷心冷面的阎王,我都觉得她可怜!” 程闫转身阔步下楼,留下秦砚清一个人站在原地,他盯着房门看了半天,努力回忆了好几遍明肆的话,才克制住想要推门而入的欲望,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把需要出差的行程安排在明天。” 然后转身去了女孩的房间,如他所料,小小的一只,缩在被子里,床头的夜灯散发着昏暗的灯光,雪腮上还带着未干的眼泪,卷翘浓密的睫毛刚被泪水洗过,还沾着湿意,他用拇指轻轻为她揩去泪水。 许是手指有些凉意,引得熟睡的小天使皱了皱眉,秦砚清单膝跪在窗前,像个虔诚的使臣,俯身,轻轻在少女脸上落下一吻,低喃:“Stella,对不起。” 第 34 章 争吵2 嘉懿意识到今天是周日的时候秦砚清已经坐上飞往海城的飞机,她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九点整。 其实在她的世界里,关于星期的概念是很模糊的,因为她没有去过学校,所有的课程都由家庭教师讲授,但是自从一年前和秦砚清约定每周日上午十点打视频电话以后,她脑袋里才有关于星期的深刻印象,每周都翘首以盼周日的到来。 虽然昨晚的秦叔叔又凶又陌生,但她看不到他,心里还是有些想的。 “瑞恩爷爷,秦叔叔去哪里了?” 她握着手机跑下楼,问正在指挥新的佣人清扫小洋楼的瑞恩,“先生今早走的时候只说了要出差,没有说去哪里。”,嘉懿听到这个回答有些失望的垂下脑袋。 或许是女孩失落的样子过于可怜,再联想到先生早上离开时冷若冰霜的脸庞,瑞恩猜到两人之间应该是出问题了。 他摇了摇头,当局者迷啊...... 齐言看着坐在飞机上闭目养神的老板,悄悄地拉下窗帘,挡住了微亮的光线,昨晚他接到老板的电话时正准备睡觉,裤子都脱了一半,但无奈只得重新穿好,打开电脑重新安排行程表。 不过有一点他倒是很奇怪,他记得已经有将近一年的时间,老板会把周日上午空出来,这周怎么这么反常,居然还亲自出差。 作为一个合格的特助,只要三倍工资到手,做牛做马无所谓,什么休息日,不存在的。 秦砚清疲惫不堪,但是没有一点睡意,而是时不时打开手机看一眼屏幕上的时间,越接近十点他就越烦躁。 而另一边的嘉懿也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看着时间一点点流逝。 周日上午十点像是一个魔咒,两人在一起时自动被忽略,而等到两人分开,它的魔力重新出现,桎梏着两人的心绪。 在手机屏幕上的数字跳到10:00时,秦砚清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他到底在期待什么? 大概是不会理他了 小家伙那样娇气的人,之前表白被他拒绝,昨天被他那样斥责,大概以后都不会理他了,这不正是他要的吗,现在这么烦躁是做什么? 嘉懿趴在床上,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航班信息,在时间跳到10:45时,她准时打开微信,点击备注为[秦叔叔]的对话框,拨出去视频电话。 另一边,秦砚清刚下飞机,走的是VIP通道,合作方派来的人见他现身,瞬间围了上来,谄媚寒暄。 秦砚清面无表情,一身高定西装,双手随意抄进口袋里,他身形高大挺拔,在一众保镖中也是最优越的那个,冷白肤色上眼底的青黑十分明显,给他整个平添的几分暴躁。 齐言跟在身侧告知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sir,百盛集团的CEO已经在和平饭店的等候,安排的套房就在顶层,您是先休息还是直接谈合作。” “如果先休息......” 齐言话还没有说完,一阵微信视频来电的提示音响起,秦砚清比了个暂停的手势,停下脚步,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以后,给齐言使了一个眼色,齐言了然地抬手示意保镖和接机的人往后退,留出一片私人空间给秦砚清。 秦砚清按下接通键,举着手机,看着嘉懿出现在屏幕里,女孩肌肤雪白柔嫩,柔头发顺发亮,巴掌大的小脸,弯眉下是一双澄澈的猫眼,挺翘的鼻梁下是微嘟的粉唇,明目皓齿的美人不过如此这般,不过美人此刻表情有些委屈。 两人谁都不说话,就这么对视着。 在谈判桌上向来是咄咄逼人的秦砚清此刻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昨晚他的冷言厉语还响在耳畔,他不知道该如何来应对这通视频电话。 “秦叔叔。”,嘉懿忍不住先开口,“是因为我给你带来麻烦了,所以连我们的约定也失效了吗?”,她指的是视频的约定 “没有。”,秦砚清下意识否认,她从来都不是他的麻烦,而后又补充解释:“十点的时候我还在飞机上,网速很慢。” “那叔叔再见,不打扰你工作了。”,嘉懿快速挂断了电话,语气是难掩的失落。 在去酒店的路上,秦砚清回想着以往的周末,他会睡到自然醒,然后去健身,吃早饭,接着就是等着和那个小家伙打视频,嘉懿是他见过最有活力的人,她会在电话里和她分享生活中发生的趣事,最新学到的知识,包括最新买到的漂亮的裙子也会向他展示。 可今天,只有短短的两句话,带着委屈的控诉,海城的秋季,树叶依旧翠绿,因为靠海,所以连吹到脸上都带着腥味,车窗摇下一条缝隙,秦砚清用看公司财务报表的方式让自己静下心,但心底的煎熬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合作前期进行的很顺利,百盛集团的老总看着合同上“秦砚清”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笑得满脸褶子,谄媚地一口一个“秦先生,合作愉快!”,然后给一旁站着的礼仪小姐使了个眼色,对方会心一笑,从旁边的柜子里拿过一盒准备好的雪茄,扭着腰走上前,放在秦砚清眼前,拿起一支,羞涩地嗲着嗓子喊了一句“秦先生”。 秦砚清搭着腿,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眼神晦暗不明,女人见他没有拒绝,面上一喜,大着胆子往男人身边凑,在手即将碰到他的衣襟上,被一道锐利如刀的目光定在原地,接着一道森冷的声音从耳畔响起: “手不想要了?” 女人被吓得一激灵,识趣地赶紧离开,秦砚清拿了支雪茄,咬在嘴里,偏了偏头,齐言俯身拢着火点燃,他沉沉地抽了一口,眉眼半阖,冷峻的面容模糊在弥漫的烟雾里,手指漫不经心地在大腿上轻点,熟悉他的人都知道,这是他发怒的前兆。 “秦二爷,您别生气,底下人不懂事,不知道您的规矩,回头我处理他们,您别动气。”,配胖的中年男人满脸惊恐,他以为这秦二爷不近女色的传闻是假的,心想着位高权重哪有不爱玩的,于是自作主张安排了这么一出,没想到真就撞在枪口上了。 说完,他扭头求救地看着齐言,齐言往后退一步,内心默默给这位百盛的老板点了支蜡,真是勇士,居然敢往阎王爷身边安排女人。 未燃尽的雪茄夹在指间,秦砚清起身,漫不经心地走到赵百盛面前,望着他惊恐的眸子,嘴角勾起一抹温和的笑,正在对方以为他原谅自己,送了一口气时,秦砚清把明灭的猩红按在男人肥胖的手背上,指尖微微用力,狠狠地碾磨了几下。 杀猪般的惨叫声在包厢里回荡,秦砚清平静地将烟头丢进烟灰缸里,拿过保镖怀里的西装,系好扣子,转身离开。 —— 夜晚来临时,浓黑的夜色就像一张巨大的网,将世间万物吞噬,置身其中,只会压抑得喘不过气。 秦砚清回到洋楼时,身上沾染了几分凉意,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搭最晚的航班来回奔波,瑞恩上前接过男人的外套,搭在臂弯里,眉头紧锁,一幅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模样。 “瑞恩,有什么话就直说。” 思忖了片刻,瑞恩决定把嘉懿小姐的状况告诉先生:“先生,嘉懿小姐今天一整天都没有吃东西,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秦砚清走向客厅的脚步一顿,转了弯,快步上楼,一股怒火从他的心底升起,他抬手重重地敲了几下房门,在没有得到回应以后,耐心尽失,直接让人取来备用钥匙开门。 卧室内伸手不见五指,秦砚清按下开关,柔光顿时照亮整个房间,嘉懿在黑暗的屋子里带的时间过长了,猛然间适应不了这么亮的光,把脑袋往垂耳兔的怀里埋了埋,这一动作没有逃过秦砚清的眼睛,他忍着怒气调节灯光。 “明嘉懿。” 秦砚清的嗓音带着沉沉的怒气,他深吸了一口气,下颌线紧绷,拼命压制着情绪,“明嘉懿,起来,到书房找我。” 又是训斥小孩的语气,嘉懿顿时炸毛,猛得从床上坐起,瘪着小嘴,脸蛋上还挂着泪珠,声泪俱下地控诉: “我不明白,秦叔叔为什么变得这么快,不再喊我Stella,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你却又摆出一副教训我的模样,为什么,是因为我说了喜欢你吗,那我收回可以吗?所以温柔的秦叔叔也可以重新变回来吗?” 女孩哭得那样惨,像是要哭尽这两天受的所有委屈,瑞恩就在房门外,忧心地踱步,先生昨天在书房里换下的带血的纱布让他意识到,京市最近危险四伏。 秦砚清被女孩控诉的话语堵得哑口无言,他无法向她解释自己突如其来的改变,他拎得清,嘉懿对他只有对长辈的依赖,不清白的人是他,明肆的警告,虎视眈眈的凯尔特家族全部压在他的肩上。 正是这样,才让他清清楚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感情,他爱她,爱他的Stella,爱他的小天使。 爱让高傲者低头。 “Stella,我和你道歉,昨天晚上是我不好,对你发火,今天上午,是我没有遵守约定,我向你道歉。” “但我们年龄差太多了,终究不合适,你以后会遇到很多人......” 违心的话一遍遍的说,一遍遍地鞭挞着他痛苦不堪的内心。 “我明白的,叔叔,我们之间只是长辈和晚辈而已,我以后不会再那样了。” 听到女孩嘴里说出自己想要的话,心却被刀捅了一般疼,他阖了阖眼,喉结滚动,好半晌才发出一个“嗯”,艰难苦涩,而后落荒而逃般,离开她的房间。 等房间只剩下她一个人时,嘉懿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花,拿出手机开始噼里啪啦的打字: [纪医生,我按照你的话说了,说以后不会再说喜欢他了,但是秦叔叔好像没有什么反应,我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她那天晚上被秦砚清凶了以后委屈归委屈,但男人对她的态度转变过于突然,让她想不怀疑都难。 于是她偷偷黑进去秦氏集团总裁的个人信息库,导出秦叔叔近一周的全部联络人,在一长串名单中,她一眼就看了自己爸爸的名字,两人的交流是用加密邮件进行的,日期就在秦叔叔对她态度大变的前几天。 邮件的数据已经被删除,她费了好大功夫才恢复原件,在看到那份目标名单以及爸爸的那些话时,她明白了,秦叔叔以为这种疏远她的做法可以保护她,她气得不行,叔叔真是太蠢了! 两人朝夕相处,就算关系变得疏远那些杀手也不知道呀! 她就知道秦叔叔才不是那样冷漠的人,那样对她果然是有原因的! —— 第 35 章 嘴硬的秦叔叔1 翌日中午。 在天气预报上显示阳光明媚的午后却下起了大暴雨,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惹得心不静的人心烦意乱,不知道小家伙在新的环境里适不适应,还会不会因为他突然的冷淡而哭鼻子,昨晚他的道歉她有没有接受。 直耸云霄的大厦被乌云压着,白炽灯照得低调奢华的办公室通明,每到雨天,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就会来折磨他。 但这次,似乎比以往都猛烈一些。 整整半天,头痛欲裂,鲜血和赤裸交叠的身体,血腥和糜烂,所有的画面交织在一起,刺激着他的神经,手臂上的青筋暴起,他拼命压制着那股心理性疼痛,手里的黑色钢笔被他生生折弯,浓黑的墨水染上如玉的指骨,滴在纯白的衬衫上,如同一幅泼墨山水画。 齐言在秘书办,看了眼外面的天气,叹了口气,通知把所有的会议都取消了,正在这时,他私人邮箱里出现了一封加密的邮件,上面印着秦家的标志。 老板的私人信息被盗取了,并且对方十分狡猾,率先攻击的是防御系统,破坏性地安装了一个延迟装置来向他们发出警报,所以至少在他收到这封邮件的一天前,老板近期的个人信息应该全部被盗走了。 上次出现这样的情况还是在五年前,是竞争对手派来的顶级黑客,出卖了老板的行踪,最后被抓到以后,扔去了清园的后山,生死不明。 他不敢迟疑,立刻通知秦砚清,最近凯尔特家族盘踞在京市,蠢蠢欲动,他不能保证,这次信息泄露会不会与此相关,如果真的相关,那老板恐怕真的有危险。 推开办公室的门,齐言看到昔日冷硬高傲的男人脸色苍白地仰躺在黑色的真皮座椅上,脖子的青筋迸发,大滴的汗珠顺着锋利的下颌线往下滴,看样子是心理疾病又发作了。 “sir,我送您回洋楼,然后立刻通知纪辰过去,您看可以吗?” 秦砚清听见“洋楼”两个字,缓缓睁开那双因为充血而通红的眼睛,用沙哑得就像针扎在喉咙里的嗓音,艰难地启唇说道:“别去洋楼,Stella在那里,送我回清园。” 齐言坚定地摇了摇头:“sir,我为您做事,保护您的安全是我的第一选择,您的行踪恐怕已经暴露,清园已经不安全,送您回那里是最好的选择。” 目前秦家在国内的保镖都被派去保护嘉懿小姐,现在洋楼是整个京市最安全的地方。 秦砚清费力地抓起桌上的咖啡杯,重重砸向齐言的肩头。 “别废话,送我回清园。” 他当然知道洋楼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他的小天使还在那里,他最信任的人都守在那里,从早上他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凯尔特家族可能会在今天动手,所以他必须确保嘉懿的绝对安全,不能靠近洋楼。 齐言也红了眼眶,微微颔首,通知司机在地下车库等待,然后他扶着秦砚清乘电梯前往车库。 在关上车门的那一瞬间,他飞速朝司机使了个眼色,司机领悟地点了点头,车子驶离车库,朝着洋楼的方向汇入车流。 秦砚清一直痛苦地闭着眼靠在后座上,那些令人作呕的画面就像放电影一般在脑海里闪现,母亲的诅咒,父亲的暴怒,大伯的鲜血,躲在窗帘后面的他。 雨越下越大,像是天漏了个窟窿一般,倾盆而下,车前的雨刷不停地摆动,路况却还是逐渐变得模糊,齐言一颗心一直悬着,前面有车为他们开路,后面的车跟着护航,左右两侧的悍马里坐着秦家的保镖。 尽管这样,他还是不放心,老板的情况眼看越来越糟糕,但天气也逐渐变得极端,车速只能放到最低,洋楼在接近京市郊区的一处静谧的别墅区,要经过一片森林才能到达,那条路上过往的车辆很少,如果凯尔特家族要行动,那将会是绝佳的埋伏地点。 所以眼里一出现那片森林,齐言草木皆兵,屏息凝神,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 果不其然,森林的一处小路上,横穿过来一辆车,挡在最前面,穿着的黑人从车里下来,持防备的姿态不断逼近,秦砚清察觉到车停了下来,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熟悉的路时,他怒斥: “齐言,你是真他妈敢!要是她有任何闪失,我要你的命!” “老...老板,现在有危险的是我们。”,齐言在秦氏集团,相当于军师一般的角色,弄刀舞枪的,他是真不行啊! 鹰一般锐利的眸子扫过将他们团团围住的身强力壮的黑人,秦砚清算了一下,如果秦家的保镖赶过来,他们今天活着离开的胜算有一半,但是嘉懿的危险就多了一半。 该死! 他暗骂,恰巧这时,手机响了,是小天使打来的,心一横,他用颤抖的指尖挂断电话,吩咐司机:“直接开过去。” 车是防弹的,但轮胎不是,油门踩下的瞬间,刀子插在轮胎上,车子被迫停滞,坐着保镖的车仍在往前开,撞开一拨人以后,几个身手敏捷的高大男人冲在前面。 双方势力交战,在华国没人敢随意用武器,赤手空拳的大都,血水落在地上很快被雨水冲走,渗在路旁的泥土里,手机还在响,秦砚清握着手机的骨节泛白,等对方势力消耗的差不多的时候,他不顾齐言的劝阻,打开车门。 他迅速解决剩下的几个黑人,凯尔特家族估计今天就是想过来试探试探他的实力,也没想直接杀掉他,派来的人数并不多,一场半路上的激战让他内心的暴戾无处藏匿。 回到洋楼时,纪辰已经在那里等待多时了,秦砚清从地下车库直接去了二楼的房间,绕过了在一楼客厅焦急等待的嘉懿。 听到楼上传来纷乱的脚步声,嘉懿知道,秦叔叔回来了,她扔下手机,拎着裙摆小跑着上楼,却在走到房间门口时被拦了下来,里面传出男人痛苦的嘶吼以及东西的碎裂声,听得她心一阵。 “你们走开,我要进去!”,嘉懿急得嗓音都染上了哭腔,细嫩的胳膊不停地推搡堵在门口的铜墙铁壁。 但保镖一脸冷漠,不为所动,她无奈着急地扬声喊:“叔叔,你是受伤了吗?” 屋里混乱的声音停止,空气里一片寂静,秦砚清的理智清醒了几分,用尽全身的力气命令道:“把小姐带下去,不许她靠近二楼!” 嘉懿倔强地站在原地不肯离开,保镖也不敢真去碰被老板放在心尖上宠爱的女孩,只能冷声劝道:“小姐,请您离开。” “我不要,叔叔受伤了对不对,我想进去看看他,就一眼,可以吗?” 珍珠般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簌簌往下落,她挣扎着要往屋里去,奋力去推开保镖挡在前面的身体,“你们走开,走开啊!”,嘉懿情绪起伏过大,说话有些喘不上气,声音有些嘶哑。 里面的纪辰听到以后皱了皱眉,对神志已经有些模糊的秦砚清说道:“秦先生,让嘉懿小姐进来看一眼吧,我害怕她情绪激动,引发哮喘和心脏病。” 躺在床上,嘴唇干裂,脸色苍白的男人在听到“嘉懿”两个字时眼皮动了动,缓缓点了点头,保镖立刻放心,嘉懿哭着跑进去,看到床上躺着的男人的模样时,眼泪流得更凶。 瓢泼大雨,电闪雷鸣,都在折磨着他的神经,秦砚清疼得把身子蜷缩在一起,发出野兽般的嘶吼,肩膀上的伤口因此裂开,沾着磨痕的衬衣霎时被鲜血染红,这种痛,远远比不上身体被撕裂的痛苦,就像整个人被钉在十字架上,清晰地感受自己血肉融化的痛。 “带小姐离开。”,在疼痛折磨下的秦砚清力气尽失,艰难地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他狼狈不堪,像个怪物一样。 嘉懿无声地流着泪看了一会,便哭着跑开,在她转身的瞬间,床上的男人望着她的背影苦涩地勾了勾唇,他这样狼狈,看了以后怕是更不愿意接近他了吧,像个野兽一样,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有什么值得公主喜欢呢? 纪辰摇着头叹了口气,拿出镇定剂,注释完毕以后另一位医生进来处理秦砚清肩膀上因为淋雨发炎,用力而裂开的伤口。 瑞恩站在楼梯口焦急地踱步,看到嘉懿哭着跑向书房,下意识地追了过去,穿着白色真丝公主裙的少女跪在书房冰冷的黑色地板上,面前摆放着一本圣经,肩膀抖得不成样子,眼泪啪嗒啪嗒地滴在地板上,嘴里念念叨叨,虔诚地祷告着。 极白的肌肤和极浓的黑夜在摇曳的水晶灯照射下交织在一起。 他看的眼眶微湿,小姐是在为先生祷告吧,这样的大雨滂沱浇灌着纯洁的爱之花,这个世界上又多了一个爱先生的人,真好。 祈祷完,嘉懿起身时膝盖已经麻木,直直地往地上摔去时被人及时抱住,勉强站直以后,她才发现是瑞恩爷爷,刚停止的眼泪又在眸子里打转。 “瑞恩爷爷......叔叔..” 一开口泣不成声,瑞恩心疼地拍了拍女孩的肩膀,“先生很好,小姐不要哭了,医生已经走了,小姐可以过去看他了。” 嘉懿哭声顿住,慌忙擦干眼泪就要往外跑,身后传来瑞恩越来越远的声音,“嘉懿小姐,先生他真的很可怜,他对您,是真的喜欢,他说的那些话,希望您不要怪他。” 她脚步放慢,但没有停下。 又回到那个房间,她拿了个垫子,在床边坐下,胳膊放在床上,下巴垫在上面,细细打量着因为注射了镇定剂还在沉沉睡着的男人,脸色略微有些苍白,嘴唇干裂,冷眉紧紧地皱着,眉心拧成一个川字,她伸手,轻轻抚平那一抹愁绪,然后用床头放着的棉签沾着水,轻轻给他润唇。 窗外似乎在打雷,狂风暴雨还在继续,她听纪医生说,秦叔叔的心理疾病在下雨天便会发作,会折磨地他痛不欲生,这是她第二次见到向来无所不能,运筹帷幄的秦叔叔这么脆弱地躺在床上。 男人肩膀上被包扎好的伤口让她回想起十岁那年两人的初见,也是这样一个雨夜,她偷偷溜进客房,只因听佣人说家里来了一个身受重伤的客人,长得很帅,在客房里养伤。 她拖着自己的月亮灯溜了进去,把月亮灯放在身后的茶几上,跪坐在那个脸色苍白,眉头紧锁的男人床边,捧着脑袋打量着他,佣人姐姐说的没错,这个大哥哥真的很帅,联想到聂姐姐,她下意识地以为这是爸爸给她带来的新的朋友。 “哥哥,你还疼吗?”,见人醒来,她惊喜地问道,但没想到对方一眼不发,只是用阴冷的目光沉沉地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 —— 秦砚清醒来的时候全身无力,看到趴在床边盯着他发呆的嘉懿,轻声说道: “Stella,上来陪我待一会儿好吗?我想和你认真道个歉。” 思绪被唤回,嘉懿慢吞吞地爬上床,乖乖地躺在那里,侧着身体,和他对望。 女孩白嫩的肌肤平时有一点磕碰都看起来十分明显,所以即使光线昏暗,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女孩膝盖处的青紫,应该是磕到了,他微微起身,换了个姿势,用手掌轻轻揉着她的膝盖: “sweetie,对不起,我又害你哭鼻子了,是我一直以来没有处理好自己的情绪,牵连到你了,我不该一眼不发转变自己的态度,不该突然冷落你,原谅我好吗?” “小乖,在责怪你之后,我每时每刻都在后悔,抱歉让你看到那么差劲的秦砚清。” “刚刚让你走也是不想让你看到那么狼狈的我。” 嘉懿定定地望着那双幽深如寒潭,却又清澈见底的眼睛,里面有痛苦,有挣扎,以及在说出最后一句话时一闪而过的小心翼翼,所有的情绪叠加,让她内心酸涩,眼眶发热。 她拼命忍住想哭的欲望,轻轻去拥抱高大的男人,柔声说道: “叔叔,我当时是想抱你的,但是叔叔当时全身都是伤,所以我想冲过去的时候犹豫了,我会抱得很紧,你一定会很疼,所以我去给叔叔祷告,希望叔叔的世界总是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骄傲,都想拼命藏起自己的狼狈,尤其是在最爱的人面前,秦砚清也不例外,对,他全身是伤,从身到心,他的小天使总是那样善解人意,给他留出足够整理自己的空间。 “叔叔,我知道的,你第一次在我家的时候,那天港城也在下暴雨,叔叔受着伤,也在闭着眼睛流泪。” 秦砚清的思绪随着女孩的话飘回了八年前,他想起来了,他在港城被围堵追杀那天,明肆救了自己。 那天大雨倾盆,他深陷噩梦,痛苦地无以复加,被神经疼痛折磨得醒来以后,他看到,清冷的月光照在趴在他床边的小女孩身上,他以为自己看到了神明少女踏月而来。 或许,治愈自己的从来都不是那些油画,是他身边的这个小天使。 —— 纪辰还在一楼,嘉懿下楼给秦砚清端周时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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