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时业站了出来:“怎么回事?”
关键时候,瞿时业严肃的表情还是十分的唬人。
那边迟忱宴已经回过了神,在顾音音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可见到扶着的人是顾音音时,又下意识的挣开了胳膊,隔开了距离。
“没事,我自己摔了。”迟忱宴声音有些哑,他看着瞿时业脸色不好,“怎么了?”
刚刚短暂的晕眩,让迟忱宴与外界断了联系,他并不知道楚溪兰被顾音音推开的事情。
“先去医务室处理一下伤口吧。”楚溪兰陡然开口,“其他人回去继续观战。”
瞿时业看了看迟忱宴,又看了看楚溪兰。
半晌没看出了什么个理所然,皱着眉把孩子们赶回了训练室,接着带着迟忱宴带去了医务室。
贺冉没动,他的目光落在了楚溪兰的后颈上,那里有一块淡淡的青紫。
这时,四下已经没了人。
穿堂风撩过楚溪兰的短发,又现出一道红色的痕迹。
这两道印子与轮椅上护颈吻合,这要是多大的力气才能撞成这种程度?
他几步并一步拦在了楚溪兰面前:“走,去医院。”
楚溪兰无法拒绝,她确实疼得紧,那个撞击的惯力大到感觉脖子都要甩断了。
方才强忍着剧痛开口,现在脑袋都开始发晕了。
那边医务室,迟忱宴简单的进行了包扎。
瞿时业沉声道:“不好意思。”
“没事。”迟忱宴不在意,转而看向顾音音,“你来做什么?”
顾音音一直在旁,脸色阴郁:“你知道私下出入其他俱乐部,是什么后果吗?”
迟忱宴不答反问:“那你知道擅自离队是什么后果吗?”
顾音音没有说话,只咬着唇,心里的不甘在反噬。
见状,瞿时业只能打圆场:“都是一个战队的,互相就让让吧。”
他觉得头疼,怎么也想不到,就是来做个友情陪练,还能把脑袋给磕了。
这个脑子得多值钱啊,MilkyWay会不会告他啊?
这边瞿时业焦头烂额还不算完,一阵手机铃声突兀的响起。
“怎么了?”瞿时业不耐的接起,“什么事?”
贺冉声音有些发颤:“瞿总,您来一下医院,教练现在情况不太对劲。”
闻言,瞿时业立刻说:“哪家医院,我马上到。”
挂了电话,顾不上招呼二人,瞿时业抬脚就往外走。
刚出医务室的门,门尚未关紧,顾音音的话便从门缝里溜了出来。
“是你说不喜欢楚溪兰,是你说想离婚,是你觉得累,那现在你在做什么?迟忱宴,你到底想怎么样?”
瞿时业的脚步骤然一顿,脑袋里都是空白。
这时,有队员从走廊那边跑来:“瞿总!您怎么都不接贺冉电话?”
他气喘吁吁的说:“他说教练现在情况严重,可能要做手术!”
======第二十八章======
随着话落,“砰”的一声,瞿时业身后的门被甩开。
迟忱宴脑袋上还包着滑稽的纱布,眼睛却布满了血丝。
“楚溪兰?”语气却是冷的,“她怎么了?她人在哪?带我去?”
瞿时业用复杂难言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没有拒绝。
车子将将停在医院门口,二人一路进了急诊室。
直到看着医生正在给脖子套颈托的楚溪兰,二人的心才算放回了原地。
瞿时业瞪了一眼贺冉:“小兔崽子,我心脏病都要被你吓出来了。”
碎发挡住了贺冉的眼睛,只有缝隙里透出几丝愤怒。
“是那个女人推的教练。”他看向瞿时业,“那么大的声响,要是脑袋磕在墙上,我们现在就在手术室外了。”
瞿时业瞄了一眼迟忱宴,略有些烦躁的说:“我知道。”
“好了,我没事,”绑好颈托的楚溪兰终于能出声,“是你大惊小怪。”
医生转过了身子,瞧见迟忱宴,微讶:“你们什么职业啊,拳击吗?个个伤成这样?”
瞿时业说不出口是电竞,只说:“谢谢医生。”
他让贺冉先带着人回了俱乐部,接着对拉住的迟忱宴说:“聊聊。”
医院对面有家咖啡店,卡座清净,珠帘挡住了走廊的视线。
瞿时业拿着勺子打破了拿铁上的拉花,脸上的表情短时间里宛如翻书般变化无穷。
最后他将勺子一扔,语气夸张:“你就是楚溪兰前夫?”
“真是操了。”他仰头靠在沙发靠背上,嘴里一连发的国粹,“你他妈就是那个混账,我还她妈引狼入室,真是,操他妈的。”
“你知道我?”迟忱宴皱了皱眉,“她跟你提起过我?”
“当然没有。”瞿时业睨着他。
他身体前倾,两个手肘撑在了大腿上:“你知道我是在哪见到的她的吗?鸭蹼山,山顶的悬崖边上。”
听到这个地名,迟忱宴瞳眸微闪。
瞿时业继续说着:“她那时坐着轮椅,就那么静静的坐在悬崖边。”
话语带着回忆一同涌现,瞿时业还清晰的记得那个画面。
鼓动的山风从楚溪兰身边吹过,从轮子的缝隙里钻过,仿佛能这么驮着她升空,然后掉进崖底。
“你知道吗?那是我第一次能够从一个人的背影上,看出了无牵挂四个字。”
那时,她手里死死捏着一张离婚协议。
瞿时业回想着,心里有些难受。
他那时没有看到签名,不然打死都不跟迟忱宴有牵扯了。
他想起了当时看到楚溪兰的第一感受:她在想,从这里跳下去就能一了百了了。
常人死过一次之后,就不会再次寻死。
瞿时业声音哑了:“到底都绝望,才会一而再的寻死呢?”
所以那个时候,他鬼使神差的上前去了。
他问:“我有个战队,你有没有兴趣接手?”
楚溪兰回过头,认出了他。
她愣了一瞬,一时间竟有些羞惭的拘谨:“我已经很久没上过场了,技术也生疏……”
瞿时业打断了她:“反正那群小子也没什么好失去的,再差能差哪里去?”
大抵是那句“没什么好失去的”打动了她,那生死一线的轮椅终于肯退了回来。
回忆中断,瞿时业花了半晌,才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接着抬头看向迟忱宴,只见对方只是怔怔的低着头。
一滴眼泪,从他的下睫毛上滚落了下来。
“啊,这样啊。”迟忱宴张了张口,“我他妈真是混蛋。”
就连瞿时业都能察觉到楚溪兰的心绪,而他这个朝夕相处了六年的丈夫,却一无所知。
那边,楚溪兰回了俱乐部,却见顾音音竟仍站在门口没走。
======第二十九章======
看到她,贺冉很不客气:“让开。”
顾音音看也没看他,对楚溪兰说:“聊聊?”
楚溪兰语气淡淡的,“顾小姐是要跟我道歉么?”
看着她脖子上的颈托,顾音音眸子闪了闪,避而不答:“是关于迟忱宴的事。”
楚溪兰“哦”了一声:“那跟我没什么关系。”
说着,她推了一把摇杆,慢吞吞的绕过进了屋。
顾音音两头都没讨到好,手不甘的撕扯着队服袖子,绵密的针脚被生生扣出几道指痕。
刚刚缠上护颈,楚溪兰还不能适应。
头仰着看不见前路,只能小心翼翼的走着。
贺冉几步就追了上来,落了她半个身位跟着,情绪低落。
眼看着就要到训练室了,楚溪兰停了下来:“想说什么?”
贺冉抿了抿唇,问:“如果这次我们没有拿到冠军怎么办?”
“我连一个退役选手都打不过,还怎么打现任冠军?”
楚溪兰看着他:“你说的退役选手,是曾经连冠联赛,包揽几届春秋赛季的冠军。”
“如果你因此退缩,那就证明你还没有当冠军的觉悟;如果你害怕,那就说明你还没有做好比赛的准备。你现在要退出吗?”
贺冉屏住了呼吸,楚溪兰的语气不重,可就是轻描淡写间,将心中的怯意冲散。
良久,他摇了摇头。
“很好。”楚溪兰微微笑了,“一周后就要和楼兰短兵相接了,打起精神来。”
贺冉是摘星的队长,是队内的中心。
如果连他都动摇了的话,可知其他人有都么不安。
看着贺冉进了训练室,楚溪兰移到了窗边,底下顾音音依然站着,不动不言。
许久,她收回了视线,进了训练室。
陡一进门,便收获了所有人的目光,投影仪上听话的放着楼兰的比赛录像。
看着她脖子上的颈托,又是此起彼伏的惊叫。
楚溪兰好不容易应付众人的关切询问,转而正色道:“好,现在有人来说说楼兰的战术特点吗?”
咖啡厅里,天花板上的空调吹着冷风,珠帘跟着风晃动。
桌上的咖啡已经凉透,一杯拉花已经搅碎,一杯没有动弹。
迟忱宴依旧望着医院的招牌,心被乱麻缠着,揪得发疼。
他没有说,这家就是当年送割腕的楚溪兰的医院。
刚一踏进,那股失去楚溪兰的恐惧,便从脚心窜上了头顶。
瞿时业沉吟了一会,说:“今天的事是我欠考虑了,以后这种事情不会再发生了。”
迟忱宴张了张嘴,他想说倒不用避讳,他想多见见楚溪兰。
可是瞿时业已经站了起来,他看着迟忱宴。
他对在医务室门口听到的话耿耿于怀,没忍住还是问出了口:“你如果不喜欢楚溪兰,为什么要娶她?”
瞿时业手已经摸到了咖啡杯上,如果迟忱宴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就打算整杯兜头倒在这个渣男身上。
他看着迟忱宴目光转了过来,眼神恍惚。
“她的操作是我一键一键教的,她的技术是我陪着一点一点练上来的。”
说完,他眉头微皱,眼里盛满了不解。
“她像我的妹妹,像我的孩子,你说我算不算喜欢她?”
瞿时业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深吸了一口气。
“迟忱宴,你看着路边的妹妹,孩子,你会想要亲她,想要跟她上床吗?”
======第三十章======
瞿时业是真的生气了,他一向温吞含笑的神情彻底冷了下去。
他松开杯子,理了理西装,语气微讽:“不要揣着明白装糊涂。”
看着迟忱宴骤然苍白的脸色,瞿时业心念转了转。
还是没有将楚溪兰现在的心理状况说出来,反正以后都不用见了。
说完,瞿时业便掀起帘子出了咖啡厅。
迟忱宴怔在卡座里,脑子里跟打雷似的,轰隆隆不绝于耳。
他原以为这是什么世纪难题,可是瞿时业如同揭纱般,轻飘飘的就掀开了谜底。
迟忱宴陡然起身,正要去找楚溪兰。
口袋里的电话打断了他的行动,神色不悦的接起:“什么事?”
夏有铭的声音传来:“教练,任总说需要开个紧急线上会议,要您马上回来。”
任总,任晖,MilkyWay俱乐部新任老板。
对星辰一窍不通,却十分喜欢指手画脚,纸上谈兵。
迟忱宴心里厌烦,可是不能不去。
他挂了电话,按捺下去摘星的冲动,回了酒店。
瞿时业的话如醍醐灌顶,叫人茅塞顿开。
迟忱宴是个行动派,自幼便是如此,想要做的事情必须是要当下就要完成。
不过他现在长了几岁,当下就要完成的事,现在可以压一压,等个几小时再完成也可以。
到了酒店,刚好顾音音的出租也在门口泊车。
他用余光看了一眼,便再也没管。
进了电梯,将要合上的时候,一只手拦了拦重新挥开了电梯。
顾音音走了进来,和迟忱宴一人占据一角。
电梯里仅有两人,沉寂了半秒,还是顾音音沉不住气:“你的伤怎么样?”
迟忱宴不答反问:“你推的她?”相关Tags: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