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越每次来看陆清月,东西都是一堆一堆的带的,补品一买就是几万,丝毫不舍不得。不得不说他这个表弟跟陆清月走得近,还是给他提供了不少便利的。
不过面对陆清月,他平时再会撩,也孟浪不起来,也就是安安分分的陪陆清月说几句话,就连坐姿也是端端正正的:“清月姐,要不要陪你下楼走走?”
陆清月摇摇头,笑容得体:“我不去了,有点困。你应该挺忙的,就别在我这里浪费太多时间了。”
说完她就躺在床上盖好被子,一副真要睡觉的模样。
顾越也怕自己在这里打扰到她,哪怕心底不愿意舍不得,也还是起身告辞。
顾泽元把他送出去,回来时却看见陆清月坐着,并没有半分困意。她跟他关系比较近,话也就直说了:“我没有跟顾越发展的打算。”
“我表哥长得也不差,人品也还算凑活,你不满意啊?”
陆清月笑道:“找他那样的,还不如找你这样的。”
顾泽元微微一愣,轻轻咳了一声,有几分不自在。
“顾越本身来说确实算不错,但是你忘了他那个母亲了?”陆清月叹口气,说,“我过去日子不会好过的。”
而顾泽元父母都不管他,这种的以后没有公公婆婆干预,反而自在。
他听完以后明白了她的意思,也就不打算再撮合陆清月和顾越了,怎么着也得尊重陆清月本人的意愿。
一个星期以后,陆清月出了院。
奇怪的是,身边没有一个人提起过沈崇的消息,就连顾越那一伙人的朋友圈里,也没有再出现过和沈崇一起的聚会,他就像从他们的世界消失了一样。
就连陆清月问起陆英芝,后者也是一副不太想多说的模样:“谁知道他去哪里了。”
陆清月还是几天之后,在一家日料店吃饭,听见身后的人讨论,说沈崇公司破产以后,沈母去找了一趟温湉,不知道跟她说了什么,沈崇跟沈母吵了一架。
沈母失望透顶,放出消息哪家公司要沈崇,就是跟沈氏作对。她让他跟外头的女人过去,不过是让他一无所有跟外头的女人过。
而温湉还是个学生,养不起他,就不想跟他处了。
那天以后,沈崇就没有一点消息了。
.陆清月在觉得身体差不多能吃得消的那天,去了前段时间定下来的学校入职。
大学校园,充满朝气,一眼看去都是有活力的孩子。
陆清月带的是大三,这个年纪都是老油条了,跟上一任辅导员交接的时候,对方一脸无奈的告诉她,逃课的和夜不归宿的都不在少数。
“尤其是这个女生,最近不回来的次数很多。平时很乖的,我找她谈话也不好意思对她说重话,一说就脸红,但她又不改。”她往名单手册上一指,“喏,就是这个。”
于是陆清月看见了“温湉”二字。
世界真的很小。
对方注意到她的异样,道:“你认识啊?”
“嗯。”陆清月垂下眼皮,应了声。
“既然你认识,那你也方便跟她沟通。”前任辅导员想了想,又说,“温湉成绩挺好,在她们专业成绩是数一数二的。”
陆清月笑着说:“是的,挺好一个小姑娘。”
前任辅导员还有事情,也就没有再跟她聊下去了,不过还是约她下次可以一起吃饭。
陆清月整理好东西,加了人文学院的群,从群里面找到温湉,私聊了她,问她什么时候有时间聊聊。
温湉只知道这是新的辅导员,态度恭敬热情,说下了课就来找她。
辅导员也没有那么空闲,不过陆清月刚上手还好,事情算少,只偶尔有学生来找她签请假单。
温湉进入办公室的时候,先看到的是一个窈窕的背影,穿着件小西装,头发也扎着一个松散的丸子,她听到脚步声很快回头,在看到陆清月时,脸色变了变。
“坐吧。”陆清月说。
温湉说不上来自己这会儿是什么心情,她眼神也复杂:“陆清月姐,你是我辅导员?”
陆清月点点头:“我找你过来,是想跟你聊聊你夜不归宿的事情的。我看了学校的规章制度,没有申请出去住的同学,每天都得在门禁前回来,不然就算违纪。你已经好几次了,能克服吗?”
温湉有点为难:“陆清月姐,我有苦衷。”
陆清月说:“可以跟我说说吗?”
温湉不太想跟她分享自己的事情,只咬着唇说自己尽量会克服。
陆清月到底是不太忍心为难她,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背:“先回去上课吧。”
温湉点点头,起身往外走。
她看着她的背影,想起沈母憔悴的模样,想问问她知不知道沈崇在哪,但犹豫了一会儿,到底是没有问出口。
陆清月熟悉了一下办公室,就去逛学校了。路过篮球场时,有球落在她脚边,跟过来的学生一边捡球,一边抬头看她,看见她这张脸时,闹了个大脸红。
她朝他笑了笑,便抬脚要继续走。
男生却追上来,拿出手机,说:“可以加一个微信吗?”
陆清月拿出手机:“你大几的?”
“大三。”
两人扫完码。
男生抬头:“学姐给个备注呗。”
陆清月又笑了,说:“我是你新辅导员。”
男生:“......”
“这么热的天还打球呢?”陆清月看看他的脸,又看看不远处的便利店,“老师请你喝饮料吧。”
她也是想趁机打探打探这一届学生的情况。
男同学说:“老师我请你喝吧,刚刚不好意思啊。”
陆清月跟着他一起进了便利店,随手拿了瓶苏打水,她是老师,当然不能让学生付钱,抢先一步去了收银台。
收银台收银的是个男人,戴着帽子口罩,帽檐压得极低,就露出一截分明的下颌线。
陆清月看了一眼,就顿住了。
继而眼神复杂,这是她第一次见沈崇褪去一身奢侈衣物的模样,也是第一次看他做这种活。以前他是吃不了苦的,是个矜贵的公子哥。
018
沈崇扫完两瓶饮料,说:“十一块五。”
男同学道:“这个是我们专业那个温湉的男朋友。”
陆清月敛眉“嗯”了一声,默默的给他扫了码。男人也一句话都没说,一副高冷样。
她几乎是立刻转身走了出去,男同学跟在她身后说:“别看他就是个收银的,但他对温湉特别特别好,温同学家里情况不好,不给生活费,这个男人就两班连着上,早上七点到晚上十点都不休息的。老师,你不会看不起他吧?”
“没有。”陆清月喃喃说,“这么有责任感的男人,我怎么会看不起他呢?”
所有人都以为沈崇跟温湉分手了,结果他们好好的,过着苦日子,感情一天比一天好。
她差不多猜到温湉为什么经常晚归了,沈崇下班晚,她大概是去给他洗衣服整理东西去了。
一个主内,一个主外,很和谐不是?
她头一次发现,沈崇原来这么能吃苦。
.
看见沈崇的事,陆清月没有声张,也没有再次去过学校的便利店。
只是她每次路过,都能看见温湉或进去,或出来,唯一没有区别的是她脸上的笑容,那种满足现状、安逸的笑容。
陆清月每次只看一眼,就看不下去了。她已经很久没这样笑过,看见了这样的笑容总是羡慕,还有满腔心酸。
好在工作渐渐繁忙起来,她路过便利店的次数变少了。
陆清月每天按时上班,按时下班,偶尔处理处理同学的事情,比如温湉晚归次数过多,最终被通告批评。通批过多,影响奖学金的申请。
这对于好学生温湉来说,无疑是天打雷劈。上课在教室里哭的昏天黑地,几乎缓不过来。
这件事不知道怎么的传到了沈崇耳朵里。
于是陆清月这天下班,看见了有一段时间没见到的沈崇,他居然主动来找她,站在她办公室门口,穿得很随意,说:“替我帮帮她呗。”
她站着没动。
“她这几天特别难过,我哄不好。”他声音有些沙哑。
陆清月低声说:“我没做过去消除通批的事,做了,对其他学生不公平。”
沈崇低头看着她,说:“陆清月,看在我们认识这么多年的情分上,你帮她一次吧。大学里面这种很多纪检部的同学自己都能销。”
可是他们之间......还有情分吗?陆清月想。
她完全可以恨他,她只是心软,恨不起来。她还有点善良,也不知道是不是愚善,不然她又怎么会总是吃苦。
“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一旦帮了她,就会有其他学生,背后会讲我的闲话吗?”她盯着他,“会有学生,会觉得我不配为师,没有师德。”
陆清月站在这个位置上,就不想让学生失望,她不会做对不起这份职业的事情。
她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有我的原则,真没办法帮你。”
沈崇点点头,没勉强她:“行。”
他应该很忙,学校是个人流非常大的地方,便利店那边他估计没办法走开很久,很快就转身离开了。
陆清月盯着他的背影,估计他身上那件短袖的价格应该不超过五十块。
两分钟以后,陆清月去了停车场。
她过着跟往常一样的生活,回家吃完饭,在房间里看了下最近学校的活动安排,就去给顾泽元打电话了。
学校当然不准带手机,但顾泽元保证只在跟她打电话的时候用,陆清月也只好由着他去了。
临近高考,他的状态不太好,毕竟是关乎一辈子的大事,顾泽元也有点紧张,每天睁眼闭眼都在担心:“清月姐,你说我要是考砸了怎么办?”
陆清月平静说:“没事,大不了去搬砖。”
顾泽元不太认可:“问题是我这么细皮嫩肉,工地不一定要我。”
陆清月莞尔:“你还挺有自知之明。别担心好好考就行,你最近这状态考个大专没问题的。今天在学校有发生什么没有?”
顾泽元每天说的也就是吃吃喝喝的事情,至于今天又有女生写情书给他,他只字不提。
他行情很好,情书这玩意儿平均每个星期就能收到一封,但他一次都没跟陆清月说过。
“那你觉得,我报哪个学校好?”
“到时候看成绩再说吧。”
顾泽元顿一顿,说:“你说我考a大怎么样?”
陆清月皱起眉。
“你是不是觉得不可能?”顾泽元说,“可是沈崇当时成绩不是跟我八斤八两么,他都能考上985,a大就是个双非。”
沈崇虽然不是读书那块料,但是那一年很拼,陆清月偶尔一两点回家,他房间的灯也还是亮着,而早上五点多就在家门口早读了。陆清月跟他认识归认识,不过那会儿还不算熟,只从身边的人嘴里听到过,他是个纨绔子弟,凭借着一张俊俏的脸,在圈子里吃得很开。
她当时觉得纨绔子弟这样努力很是新奇,就给他送了一套三年高考五年模拟。
陆清月一个寄养在陆英芝家里的孩子,是融不进他们圈子的,她并没有想过他会回应。
但当天晚上,沈崇就进了陆家,那张脸格外精致,显然是收拾过,他弯着眼角,燥热的天气之下脸蛋热得有点泛红,他说:“清月姐,谢谢你的卷子,要来我家吃晚饭吗?”
019
陆清月收回思绪,回归现实问题,对顾泽元道:“也不是不可能,努力总会有收获。越努力越幸运,也会有更多选择。”
顾泽元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陆清月的鼓励会让他很有安全感。
他俩约定每天通话的时间只有十分钟,陆清月那边没过多久就把电话给挂了,顾泽元躺在床上,又有学习的动力了。
旁边的室友道:“顾泽元,你怎么这么黏人,天天都要跟你女朋友打电话。”
顾泽元心道我哪来的女朋友,那是我隔壁邻居家对我很好的姐姐,但想了想,没开口解释。
室友不依不挠道:“你女朋友得多好看,你连会校花班花都看不上。”
这些跟陆清月可没有法子比。
他不说话,闭上眼睛睡觉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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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清月那边,却有些失眠。
第二天她起的有些晚,赶到学校的时候正好和早上一二节课的学生撞上了,跟她们一起挤了电梯,这当中正好有温湉的室友,几个人在抱怨没睡好:“有人知道温湉昨天晚上哭到几点吗?”
“两三点吧,好学生崩溃的点我们这种普通人是理解不了的。”
回头看见陆清月,又都跟她道了声好。
“早上有课?”她笑着看她们。
“是啊,导员姐姐要不要去跟温湉聊聊,她这样子挺影响大家睡眠的。”其中一个女生提醒说,“学校的通报表扬是可以抵消通批的。”
学校的一些志愿活动,都是可以加通表的,只不过现在到了学期末期,活动不多,而且几乎已经报名报完了。
陆清月依旧觉得这事情不太好办,人家凭本事报上的名,没有说因为温湉难过就让给她的道理。
现在的小姑娘到底是抗压能力弱了一点,这是要是发生在陆清月身上,她起先就不会哭,通批下来就会去找那些参加了志愿活动的同学,能花钱的就花钱买名额,没人愿意就接受这种结果就当买个教训。当然,她也不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犯错。
陆清月是不愿意花太多心思给温湉解决问题的,只是把她叫到办公室提了一嘴,把最近的志愿名单给她看,剩下的就要她自己解决了。
没过多久,温湉就拎了一箱牛奶来看道谢。
沈崇花了两千块钱,给她从同学那换了个名额。
“谢谢老师,这是沈崇叫我给你的。”她看着那些牛奶,也有些困窘,“他最近没钱,收银员一个月也就三千块,同学那就花了两千了。”
陆清月叫她拎回去:“老师是不能受任何礼的。”顿一顿,“你可以拿去分给你室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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