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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师,血玉已碎,还能否复原?”
谢景行是拖着病体来的,他脸上灰白的没有一丝血色,晃荡在衣服中间单薄的好似纸人,手里正端端的捧着碎玉。
“国师,你救救她!”谢景行已经口不择言了,抓着杨莲濯的袖口几近哀求。
“这是天物,世间只此一枚,我也没有再将它复原的可能。”杨莲濯面露怜悯之色,轻手拂过谢景行手里的碎玉,揣入怀中。
“将军,节哀。”
“不可能!”谢景行抓着国师的衣袖,满脸恳切道:“我什么都愿意去做,只要再能见到她!”
“罢了,我再替你占上一卦。”像是不忍再看,杨莲濯瞌上眼,望天徐徐踱步而行。
他从龟壳里抖出几枚铜币,却是无一例外的反背。
“这真是怪了!”杨莲濯猛一扭头盯着谢景行:“你所念之人应是怨念犹存,魂魄还似乎飘荡在世间。”
说着,他看向我在的方向,良久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
“国之上下以万佛山法力最盛,若求得菩提子,想不定真有还魂一说。”杨莲濯摇着扇道,末了再补充一句:“不过只都是街头的传言罢了,若将军有心倒可一试。”
万佛山高千重,若是想求得菩提子必得一步一步跪行上山,才能够方显至诚。
谢景行这一生不信鬼佛。
他先前向来是不沾这些的,只在战场上遇人杀人,遇鬼杀鬼。
他是敌人闻风丧胆的黎国大将,手中握满鲜血,是千万没想到有这一天着素服一身,俯跪在万佛山脚下。
这是一个大朗的晴天,万佛山上金光大盛,遥遥看上去竟真像佛光普照人间。
可我想,世上要是真有佛,我佛慈悲,能否渡他一回。
我看着他缓缓跪在台阶上,虔诚叩头。
想是真佛也没有见过我们这奇异的组合,一人一鬼,步步虔心。
那滴在台阶上的先是谢景行的汗水,只是瞬间便又被火热的阳光灼去。
他起身一步步再拜,膝盖被磨破了皮,后来一点点便成了血水,一阶一个红印,一路从山底蜿蜒上山腰。
他身子已经被前些日子给掏空了,通身被虚汗打的湿透,只到了后面满阶都拖着长长的汗痕,蜿蜒着似有情人眼角下的泪痕。
我陪着他,一路走一路跪,从白天又天黑。
夜里静谧,他又轻轻浅浅断断续续的哼唱起我心爱的胡笳十八,一步一叩首,想象与我做伴。
繁星百斗,可有佛祖的眼睛注视人们是否虔诚?
再是一叩首,我和谢景行同时起身注视着已不算遥远的万佛山山顶的寺庙塔尖,祈愿有缘相见。
山道的台阶旁,红色绸布挂满道旁的一棵棵大树,绸上挂满的经纶在风中轻摇,发出哗哗的声响。
我自是死了,感觉不到身体的痛,但我知道,我此刻的痛心。
我想再在紫薇树下对他道一声,好久不见。
可我回首,只能看见万佛山前,长阶血色尽染!
第18章
第18章
翌日清晨,万佛寺。
远处的天空里翻出鱼肚白,谢景行几乎已经是弯着腰爬到那枝繁叶茂的大菩提树底下。
他重重又向下磕了三个响头,汗水混着血水染深了一片青砖。
他跪倒在树下,终于再也站不起来。
膝盖处一片血肉模糊,我已经能看见森森白骨。
只能说是天意,瞬间佛光大盛,金碧漫天,一颗菩提子正正从树上掉落,砸在他手心当中。 我是真怕他下一瞬就这样一睡不醒了。
忽然,一只埋着蓝线的绣鞋停在谢景行身边,狠狠夺过他手里紧握着的菩提子。
我一眼认出来,那是皇帝哥哥身边的人,他们来万佛寺做什么?
那菩提黄金灿灿,被人捏着装进袖子里。
一阵引力莫名的从菩提子那里散出,强牵着我离开谢景行。
这是要上哪里去?
“谢景行!谢景行你醒醒!”我想跑回谢景行身边,可我的身子轻得像一片羽毛,丝毫不受控制。
我跟着哥哥派来的人快马疾奔又再回到宫里。
地宫门大开,我跟着那群人走了进去。
这似乎是一个巨大的冰窖,周围死寂沉沉,我只呆了一会儿就觉得满身的寒气上涌。
我跟着皇帝哥哥的手下走走停停,终于在经过几个甬道后,眼前忽然开阔起来。
我从未想过会能再看见我的尸首,我死前让哥哥一把火烧了去的躯壳,此时正静静的躺在冰棺之上。
我凑过去看,那身体保存得很好,像是我只是睡着了的模样。
冰棺前站着哥哥和杨莲濯,两个人周围摆了一圈子烛火,杨莲濯在这阴暗的地宫下徐徐跳跃,像是在进行什么诡秘的仪式。
“皇上,菩提取来了。”那蓝鞋底的人把从谢景行手里夺取的菩提交到哥哥手中。
“这东西算是齐了。”杨莲濯又接过哥哥手里递来的菩提,左手再一翻取出前些日子的血佩,一齐置在冰棺之上。
“这就是你说的秘法,取她执念最重之人求来的佛光和亲身养成的血玉,当真能让我皇妹复活?”哥哥转身皱眉再一次向杨莲濯确认。
“陛下,都做到这一步了,您也就差最后一试。”杨莲濯面色未变。
再没有犹豫,哥哥冷着脸毅然划破手掌向前攥着那枚血玉,贴在冰棺上我心口的位置。
刹时,白光大盛,我一瞬间意识模糊。
“公主动了!饣并
”意识还在迷蒙中,我先听到的就是身旁小姑娘惊喜的叫喊。柠檬整理
再是一阵迷糊,睁眼时看见一穿着黄袍的男子正拉着我的手坐在床侧,眼眶微红,满眼的担心。
“这是哪里?”我问他,只觉得脑袋里轻飘飘的一片。
“筝筝。”他似是叫了我的名壹扌合家獨βγ
字,双手都有些颤抖。“这里是皇宫,我是当今圣上,你是我嫡亲的妹妹。”
我像是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看着眼前的人只觉得陌生。
他,是我的皇帝哥哥?我,是黎国的长公主?
“哥,我想再睡会儿。”我再闭上眼睛,一点儿也想不出我是如何躺在这里前因后果,只单看着周围的一切都好生亲切让人安心。
春风又起,日子一天天的过去,虽然丝毫没有前日的记忆,我却倒也是无忧无虑。
一日,我在阁上坐着弹琴,却忽然听到树下知了被惊扰的叫声。
有知了?我惊喜着推开窗子去看,正正与楼下坐着轮椅的谢景行对上视线。
看那男子剑眉星目,眸子里却缠绵深沉似海。
我探出头来问他,“你是谁啊?”
第19章
第19章
那日,那人没有答我,只推着轮椅一点点渐远。
夏日渐至,昌安城里却越是人来人往的不惧暑热,尤其是到了一年一办的科举考的日子。
夜深,城里结彩张灯,我跟着我的侍女碧儿头戴着面纱混在人流里穿行。
此刻正是全天最热闹的时候,晚风习习,散尽一天的暑气。
平头百姓在瓦肆里嬉闹玩乐,花楼的姑娘正当街卖酒。
喧嚣连天里,将有谁能注意到我着一身素服女子的身份?
“小姐,这王铺家的糖串儿最好吃,我去给你买来尝尝。”
这是碧儿进门前最后对我说的,人却是待了半盏茶时间也不见出来。
等我再进去找人,便只剩下满铺子里的糖串儿乱眼。
我心里是不急的,这淮南街是我经常和碧儿溜出来玩儿地方。
只这一小段路程,我也不怕一会儿摸不回宫。
我想着,也乐得一个人清闲,自己买了糖串儿,晃晃悠悠的向前继续走去,在路尽头被搭的猜灯谜的台子吸住目光。
搭台子猜灯谜向来是科举里博彩头的传统。
台上人来往下的都是到城里赶考的学生,唇枪舌剑中每每惹的台下众人较好。
“班超不作抄书吏?”台上的人打着锣叫喊。
“有笔投怀。”我在下面看着也来了兴意,扯着嗓子高答。
这问题不算太难,都多选与些自小熟读的经史子集,我也一一都答的出来。
几个来回间,我竟也与周围一圈看热闹的一圈显得格格不入。
“小娘子好学问!”搭台子班主勾着脑袋从台上喊话。
“你可愿意上台来,与学子们一比高下?”他想是为了增加噱头,鼓励我说。
我来了兴趣,也没在多加推脱,只翻身上台行礼,算是接下了这个挑战。
尔来几个回合,我竟都也拔得头筹。
“巾帼不让须眉,看是要把佐先生请出来才能与小娘子一较高下。”
班主看着围观的人越来越多,笑得眼睛都全眯缝起来,再命人敲锣,显示最后的打擂。
我把目光移向台中,看从台后里走出一个修长身形的白面公子,通身的书生气息。
能让所见之人无不能不赞叹一句说是翩翩玉公子。
“在下姓佐。”他落落大方作了揖道。
“姑娘应是还在闺中,便不再多问姓名,只想同姑娘在诗文一较高下。”他又向我转来,略微颔首,做了个请势。
倒是个不算太迂腐的读书人,我心想着,忍不住在面纱后面嗤嗤的露出笑容。
“佐先生请。”我向他歪了歪脑袋,声音不由得染上三分上扬。
我不说谦虚的话语,向来还是对自己的学问有些自信,虽比不上哥哥文略治国,但也是从小被大儒教的长大,也常被称的小有才情。
只没想到却在今日被佐安步步笑意紧逼,男子如松般站定,丝毫没有因为我是女子而轻视一份。
他颇是把我当做旗鼓相当的对手来答,出口成章滔滔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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