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江倦雪的敲门声像暴雨砸在门板上一样急促。
我拉开门时,她站在屋檐昏黄的灯光下,胸口剧烈起伏,手里还抓着那个被雨水浸湿的纸箱。
「于炀!」她的声音沙哑,「你又发什么疯?」
我沉默地仰起脸,让她看清我左颊上狰狞的掌印。
过了一晚,她打在我脸上的那一巴掌更严重了。
淤血在皮下蔓延,五道指痕泛着紫,像烙印在皮肤上的耻辱印记。
江倦雪的瞳孔骤然紧缩。
「你……怎么会……」她伸出手,指尖在即将触碰到我脸颊时顿住,「我没用那么大力气……」
我冷笑一声,躲开她的触碰。
曾经我连被纸划伤都要举到她眼前,故意瘪着嘴说「小雪妹***痛」。
那时她总是一边嫌弃说我是「娇气包」,一边小心翼翼给我贴创可贴。
可也是她,亲手给了我一巴掌。
江倦雪没见过我这么冷漠的样子,一时间有点不可置信。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于炀。只是你在公司欺负一个实习生,我一时间生气……」
我打断她:「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告诉你,从今天开始,我们分手了,于江两家的联姻也取消了。」
「江倦雪,以后请你当不认识我,路上遇见了也别到我面前来,更不要像今天一样来敲我家门。」
她的瞳孔猛地收缩,像是被刺痛。
夜色从我们之间的缝隙渗进来,把她轮廓镀上一层冰冷的蓝。
「滚吧。」我抵着门框,声音很轻,「江倦雪。」
江倦雪满脸困惑地看着我:「是因为我护着周景林,还是因为我打了你一巴掌?」
她眼底翻涌着我读不懂的情绪,「于炀,你一个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心眼?不过是打了你一下,打不了我让你打回来!」
「江倦雪,」?我慢慢掰开她抓着门框的手指,「不是一巴掌的事,是你选择了站在欺负我的人那边,而我不要你了。」
楼道声控灯突然熄灭。
在黑暗吞没我们之前,我最后看见的是她通红的眼眶。
和当年那个为我打架受伤,却笑着说不疼的少女重叠在一起。
江倦雪站在原地,纸箱「咚」地掉在地上。
一颗玻璃星星滚出来,在灯光下折射出破碎的光。
她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像是不认识眼前的我。
江倦雪见过我哭,见过我笑,见过我撒娇耍赖,唯独没见过我这样。
冷得像块冰,连眼神都淬着寒意。
「我不是故意的,于炀。」?她喉结滚动,声音发涩,「我当时只是气昏头了……」
我摇摇头:「我不想听。」
夜风从楼道窗户灌进来,吹散了我最后一句话:「江倦雪,不要再来找我了。」
江倦雪猛地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她的眼睛红得吓人,像头被激怒的困兽。
「至于吗?」?她咬牙切齿,「就为了一巴掌,你要把二十年的情分全抹掉?于炀,你一个男人能不能不要这么小气?」
我静静地看着她暴怒的样子,忽然想起初三那年有女同学调戏我,江倦雪也是冷着一张脸把对方揍到求饶。
如今她这副模样,竟是为了讨伐我。
「至于,江倦雪,如果我说至于呢?请你离开,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回答。
江倦雪突然笑了,「好,很好。」
她松开我的手,「分手就分手,于炀,你好样的,希望你别哭着回来求我。」
她转身离开时撞翻了楼道里的绿植,花盆碎裂的声音惊亮了花园的声控灯。
我站在明灭的光影里,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花园转角。
就像看着童年那个为我打架的小姑娘,彻底消失在时光里。
隔壁传来「咔哒」的锁舌弹响。
江叔叔站在门口。
他看到我,张了张嘴,最终只是轻轻叹了口气。
那晚我做了个梦。
梦见十八岁的江倦雪在星空下对我喊:「于炀,我们会永远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