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转头看了我一眼,又看了姐姐一眼。
他很瞧得起他这个无师自通的将才女儿,所以由着她在出征前与我告别。
我什么都不懂,被她抱坐身前,只顾着吱哇乱叫。
“姐姐!姐姐!你要去哪里呀?带着宁宁一起去吧!”
姐姐半晌不言语,暮春的风吹暖了杨柳青。
“姐姐要去挣一件金缕衣回来,宁宁在家乖乖等姐姐。”
她将我抱下马,大红的斗篷迎风猎猎作响。
三哥和五哥没能上战场,站在门前阶下一言不发。
姐姐瞪向他二人,咬着牙说:“给宁宁吃好喝好,少讲些浑话给她听!”
两个哥哥比她大五、六岁,她一记眼刀杀过去,男人们都瑟缩了一下。
队伍走远了,五哥来拉我进屋。
我听到三哥的风凉话:“这母夜叉先回得来再说吧。”
那会儿我知道了“母夜叉”不是个好词,所以我恶狠狠踢了三哥的小腿一脚。
“嘿——”
五哥拦住三哥,说我还是个小孩子,别和我计较。
他还说:“万一昭懿活着回来了呢。”
我那时方知,“出征”原来是件攸关生死的事。
姐姐暮春出征,回来的时候,已是晚夏了。
我听她的话,在她不在家的日子里,好好读书、吃药、绝不玩凉水。
来传话的,是总管嬷嬷。
我极少见她,她是管家的夫人,捧着几位哥哥,自然时常冷落我。
但这次来,她毕恭毕敬,腰弯得很低,“二小姐,大小姐派人来传话,她已从皇宫里出来,就快到府上了,请二小姐去府门外迎她。”
我扔下药碗就往外跑。
路上撞上了两个哥哥,三哥一把捞起我,抱在怀里,异常热情:“走,三哥哥抱着宁宁去接虎贲将军!”
她那年才十六岁,就封了正五品的官职。
听说是带了一小队死士奇袭敌营,父亲的大军还没压境时,她就提着敌军元帅的头颅回来了。
而她的小队,无一伤亡,端的是天降将星。
白昭懿的马从街头奔来,早有宫人开道,许她先行回家探看亲人。
我从三哥的怀里挣扎出来,摔在地上,翻了好大一个跟头。
我倒在地上的时候,瞧见那个瘦了一大圈的靓丽女子,跳下马狂奔而来,急促地喊我的名字:“攸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