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把我唤回了现实，他猩红的双眼望着我，脸上蜂巢般的痘痘红肿着，看起来恶心极了。
「是你教我的啊，你怎么不反抗呢？你早就发现我了对么，你每次回家告诉我，都是为了让我帮你动手是么，你看我做到了。」
说着拖着我进卧室，从床板里拿出了舌头和断手给我看。
就像是养的猫捉到了老鼠跟主人献宝一样。
「喜欢么，我送给你的。」
僵硬的断手和有些发臭的舌头，双重席卷我的视觉和嗅觉，我忍不住干呕起来，因为咳嗽得过于用力，整个胸腔都扯着疼。
他冰凉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后背，刺激得我汗毛竖了起来。
接下来他的一句话，将我彻底打入了深渊。
「你吐了，吐了，怀了我的孩子了！」
9.
他的话犹如一盆凉水，从头浇到我的脚底，凉遍了我的全身。
我僵硬地抬起头，满是红血丝的眼睛望着他，嘴边还挂着呕吐的时候残留的口水，几乎咬碎了牙挤出来一句话：「你说什么？」
他没有听出我的冷漠和愤怒，将我扶到电脑旁边，调出了一个隐秘的文件夹。
里面实时监控着我俩，我这才知道，他在我的房间里安了隐秘的摄像头。
随后兴奋地给我看之前的监控。
一时间，我无法去言说当下的感受，愤怒、恐怖、可怕、惊悚，继而又变成了愤怒。
这样的情绪轮番上阵。
因为在里面，我看到，我每晚睡着了之后。
他会从床板里爬出来，上我的床，亲吻我的额头、我的脸、我的手、我的脚，像亲吻一个神圣的纪念品。
甚至会帮我脱了衣服，给我穿上婚纱，戴上戒指，和我合拍。
或者是，脱光我的衣服，拿着手机，一张张地给我拍照，每一个角度。
最可怕的是，他每晚都会搂着我像情人一样入睡，在我醒来之前，再偷偷回到床板里，等我离开了，钻出来，闻我的衣服和枕套。
可这一切，我全都不知情，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你们，我们多相爱啊。」
因为他的这一句话，我的情绪瞬间崩塌，大力地将他推倒在地，涕泪横流，抱着头大喊：「你到底在做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为什么啊！」
他双手停在半空中，脸上满是受伤的神情：「我爱你啊，我爱你才会这么做啊。」
可下一秒，他冲到我身边，狠狠地掐住我的脖子，在我失去意识之前，将我绑在了床上。
不同于刚才的疯狂与痴迷，这次是我未曾见过的狠厉。
「你永远别想离开我！」
我被禁锢在床上，嘴巴被贴了好几层胶带，绝望的泪水顺着眼尾一滴滴地落在床上。
我不知道是不是值得庆幸，他做了很多，但没有真的动我。
所谓的怀孕，都是他的臆想。
9.
他离开后，我的情绪稍微缓和不少，努力地回想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我的钥匙他怎么拿到的呢，怎么能进出我家畅通无阻呢？
换锁！对，换锁的时候。
半年前的一天，我回家的时候发现家里的门锁被人破坏了，我当时很害怕，还找过物业，物业那边的回复是没什么异常情况，建议我换掉门锁。
就在这时，一个换锁师傅从楼上走了下来，戴着个鸭舌帽和黑口罩。
被物业拦了下来。
说起来，那个人和眼前这个男人的眼睛！
不对，他们就是一个人，眼角处都有一颗痣。
所以当初他来换锁的时候，留了我的钥匙？
这时，男人端着一碗面走了进来，我蠕动着身躯，嘴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示意让他给我打开，我想跟他交流一下。
至少暂时，他不想杀掉我。
希望宋警官刚才可以察觉到一丝异常能够来救我。
他走上前，将我的胶带揭开，带下来几根汗毛，疼得我眼睛里冒出了泪。
我尽可能地平稳自己的情绪，让他不伤害我，就得表现出他想要的样子。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
面对我的询问，他眼睛放大，脸上是显而易见的惊喜，仿佛已经很久没人这么跟他对话了。
「我叫刘康，健康的康，我妈希望我健健康康的。」
我看着他，还没等接话，他就自顾自地说了起来。
「可我生下来的时候，就花了好多钱，医生说因为什么病，我也不懂，为此我爸很生气，因为花的钱多，他就没钱吸烟喝酒赌博了，从小到大，他喝了酒就打我，打我、打我妈，差点把我妈打死。」
他站在窗前，背对着我，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语气里听出了他的愤怒。
这时，我看到我的手机被他拿过来放在了床上。
可我被四仰八叉地绑在床上，完全动不了，只能用脚勾到一点点。
「你知道么？」
他突然转过身后，我原本努力挣扎的样子，立马恢复了原样，后背出了一身冷汗。
「你……你能转过身去说么，我不想看到你难过的样子，因为我被绑着，没办法安慰你。」
他愣了，随后大笑了起来，脸上红色的痘痘因为他笑的幅度过大，而一颗颗颤抖着：「你爱上我了，是么？我就知道，来，我给你松绑，我就知道你会爱上我的，我为你做了这么多。」
他将我松开，我急忙坐起来，将手机坐在了屁股下面，轻轻摸了摸他的头，示意他继续。
「你猜我为什么能快狠准地杀掉那两个人，因为这不是我第一次了。」
10.
他再次起身，走到了窗前，望着外面，慢慢回忆着。
我急忙打开手机，却发现，我的密码被换掉了，人脸也被关了，尝试了好几次，手机锁了。
「别尝试了，这不是你的手机。」
我看着和我手机一模一样的手机，心凉了半截。
他没回头，胸有成竹。
「知道我杀的第一个人是谁么？是我爸，他总是打我妈，甚至有一次喝醉了酒，把我妈按在马桶里，差点把她憋死，我妈急了，大骂着，你这种杂种，就应该被人砍了头。
「我知道，我妈在示意我，我拿起砍刀，就砍到了我爸脖子上。」
他走到我身边，看着我，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诡异：「那血咕噜噜咕噜噜地就冒出来，喷了我一脸。
「但是我妈居然开始骂我，怪我杀了我爸，可笑，杀我爸不是她让我做的么！没办法，我只能送他俩团圆了。」
他叫喊着，十几平的卧室里充斥着他的声音，我蜷缩在那里，一句话不敢说。
我知道他给我讲这个故事的意思，他是说，我在做他第二个妈妈，他帮了我，我居然责怪他，要离开他。
「我没有那个意思，你冷静点……你……」
这时，门铃响了，是物业。
他把我重新绑起来，出去开了门，几分钟后，自称物业的男人被提溜了进来，我认出来，那是曾经在下面蹲守我的警察。
他冲我眨了眨眼，示意让我别怕，他是来救我的。
可下一秒，刘康走到我的化妆台前，将桌子上的香水喷在布子上，捂在了警察的脸上，警察晕了过去。
原来那里面是迷药！
刘康抓着我的肩膀，不停地摇晃着：「为什么，我对你这么好，我为你杀人，为你除掉那些人渣，你居然跟这个男人眉来眼去。
「你是不是也想让他死？」
我呜咽着摇头，嘴巴被封了起来，说不出任何话。
就在他拿着匕首要去杀警察的一秒钟，有人破窗进来，把他按住了。
我闭上眼睛，瘫软地躺在了床上。
事情发生得太快，我甚至没有看清楚武警是怎么进来的，警察是怎么都进的我家，在看到宋警官的一刻，我晕了过去。
11.
往后的事情，都是宋警官告诉我的。
在我第一次帮助刘康之后，他就瞄上了我，之后便一直跟踪我，所以我那时候我察觉到有人跟踪我不是错觉。
换锁的那天，是他做的，然后站在楼上的拐角处一直等着我。
之所以会换锁，是因为他发现进入我家有点困难，我的警觉性太好了，一点点变化都能察觉出来。
往后他便开始了寄居我家中的生活，我上班之后，他就在我家看电视、看书、吃饭，如果吃掉了我的东西，会帮我再补回去，因此我一直没察觉到。
等我上床之后睡着，他就出来，用迷药让我彻底睡过去，而后跟我一同入睡。
我听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正午时分，我手脚冰凉，窝在床上的一角，不停地抖动着。
后来，他们查到了刘康的那根头发，心细的宋警官总是觉得那个 DNA 有些许眼熟，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查到原来是之前一场破门惨案的男主人受害人的 DNA。
他们也意识到，当年他们的儿子现在应该在我的家中。
这才赶了过去，如果再晚一分钟，后果将不堪设想。
宋警官上前，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后背：「都过去了，刘康都认罪了。
「只是我有个地方不明白，你当初为什么不报警呢？」
她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等着我的回复。
我吸吸鼻子，没有抬头地说：「因为当初我看到了监控里的内容，还有一张纸条，上面是我写的字，写着『送给你的，你喜欢么』？」
宋警官的手，突然停了下来，良久没有说话。
我抬头看向她，她直愣愣地望着前方，脸上的表情带着一丝不解和疑惑。
「怎么了？」我问。
她回过神，继续拍打着我的背：「没事，走神了。」
我出院的那天，宋警官来接我，只是不止她一个人。
她带我去了警局，坐在昏暗的审讯室，她的脸上是我第一次见她时的严肃。
「刘康死了，你知道么？」
我愣了，我在医院，他在警局，我该知道么？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刘康为你杀人的？」她又问我。
我更蒙了，不是她告诉我的么？
见我不说话，宋警官为我讲了个故事。
12.
故事很离奇，大概说给你们听听。
在宋警官的故事里，我是早就知道了刘康的存在。
但是迫于刘康给我拍了照片、录了视频，一直在威胁我，所以我不敢揭穿，甚至不敢报警。
直到后来，遇到了那个超市里跟我吵架的男人，我心生一计，故意在刘康面前说了那些话，惹怒他，让他帮我杀了人。
第二个就是主管，也是用同样的方式。
我想摆脱刘康甚至希望他去死，因此我故意将带着他头发的垃圾袋让宋警官把我捎了下去，我知道，敏感如他们，只要给他们了，他们是一定会查的。
既利用刘康帮我杀了人，又利用警察抓走了刘康。
「我说得对么？林女士。」
宋警官的话，将我的思绪拉了回来，我无奈地扯出了个笑：「不好意思，我是受害人，我什么都不知道。」
「那天你说纸条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来，那天我去你家，在那样紧张的环境下，你怎么会有心思去收一袋垃圾，而且只有卧室的垃圾。」
我没说话，坐在那里，直直地望着宋警官。
几分钟后，宋警官叹了口气，走了出去。
我趴在桌子上号啕大哭，她刚刚跟我说，就在五分钟前，我的母亲去世了，临走之前，嘴里还念叨着我的小名。
13.
半晌，我吸了吸鼻子，对着镜子那边的宋警官说，我们聊聊吧。
我是去超市的那天察觉到刘康的存在的，因为我在收拾卫生的时候，发现了一个很小的摄像头，我吓得坐在了原地。
那一刻，我的第一想法就是报警。
就在我要打电话的一秒钟，床板里传出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顿时瘫软了，男人从里面爬了出来，戴着帽子和口罩，直愣愣地盯着我，由远及近。
他没有威胁要曝光我的照片和视频，那时候，我还不知道那些东西的存在。
他只告诉我，妈妈新换的护工，是他找的，之前那个护工，被他撞断了腿，我敢报警，妈妈下一秒就会死。
我当时大脑一片空白，他摸着我的头，小声安慰着：「我喜欢你，想跟你在一起，只要你乖乖的，我一定不会做什么。」
随后他让我去超市买些吃的回来，他想好好和我吃顿晚饭。
我跑出去，因为着急撞了好几个人。
走到一个安静的地方，确认四下无人后，我还是决定报警，就在那一秒，我收到了一个视频，护工正在打我妈妈的脸，一下又一下。
虐待老人，是常有的事儿。
我这才意识到这个人的可怕，我告诉他，我错了，让他放过我妈。
他的电话打来，阴郁的情绪捉摸不透：「快去买，快去。」
在超市里，我着急回去，这才跟段旭发生了冲突。
小城市的路上，不是每个地方都有监控的。
所以在那条四下无人的小路上，段旭尾随我，把我打了一顿，狠狠地打了一顿，用脚踩我的手，拿石头砸我的腿，凡是明面上看不到的，他全做了。
他威胁我，敢报警，下次打得更厉害。
而这一切，刘康就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回到家的时候，他一边帮我上药，一边告诉我：「是你告诉我的，被人欺负了要反抗，你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
我看着眼前癫狂得开始不能控制自己情绪的刘康，小声说了一句：「这样的人就该被割了舌头。」
他看着我，点了点头，好像是懂了我的意思。
随后趴在我的腿上，蹭来蹭去。
我以为，他只会割了段旭舌头，没想到，他要了段旭的命。
当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真的怕极了，我跟他激烈地争吵，我以为刘康是个情绪激动的傻子，没想到他聪明到出去的时候，穿的我的衣服，戴着我的帽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