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从凡间带回来了一名女子。
师兄白衣瞧了瞧那女子,看了看我,一口气没提上来,咳得满脸通红。
我拍了拍师兄,大惊小怪,长得像点怎么了,至于这么惊讶吗?
那女子也是一脸惊讶瞧着我,伸手悄悄握住了师尊的手。
我心里嘁了一声,姐妹,你不用跟我宣誓主权,因为咱俩都是替身啊。
师尊拉着女子走到我们面前,「白衣,阿沅,这是安念,今后同我们一同住在梧山,将她安排在我旁边的岁梧院。」
白衣呆愣愣点头,瞧着师傅握着安念的手离开,转头瞧着我一脸哀痛,「阿沅,你,你,你可千万别难过啊。」
我瞧着白衣,眼泪吧嗒吧嗒掉下来,「师兄,呜呜呜,我的心好痛啊,可我还得去抄月如经,呜呜呜呜~」
白衣拍了拍我的肩,「我来抄,明日后日埖乞殿洒扫的活师兄也包了。」
我抹了抹眼泪,「师兄你最好了!」
说罢,我就袅袅娜娜往月老的月老祠狂奔,月老瞧见我,一脸八卦,「你师尊又带回来一个凡人?」
我,小鸡啄米。
「你俩长得像?」
我,小鸡啄米。
「这柢卿,真是。」月老大大叹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一根红绳,「小沅沅,这可是我亲自编的,拿去,夺回你师尊的心。」
我伸手接过红绳,「我能再要一根吗?」
月老大方的又从怀里抽出一根,「拿去,两根绑得牢。」
我笑嘻嘻回梧山,在山口处看见了那凡间女子坐在石墩旁,瞧着我欲言又止。
我没忍住问了句,「迷路了?」
安念摇了摇头,默了片刻,低声道:「我是真的喜欢柢卿的。」
师尊那张脸皮确实是招小姑娘喜欢,可她这话对我说,几个意思?
我抽出怀中的红绳,拿了一根递给她,「这是月老给的红绳,你剪开后跟师尊一人一半,可保你们恩爱两不疑。」
安念瞧了瞧我,伸手拿走了我手里的另一根。
哎呦我,不信我是吧,我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会,准备回碎花殿。
隐约间听见安念在我身后呢喃,「原来你真的不爱他。」
我没回头,废话,我一开始就知道师尊瞧上的只有我这张脸,我巴不得师尊能找个别人将我忘在角落里。
我坐在碎花殿房顶上,身边放着一个精致的小匣子。
没一会儿,我身边坐了个人,我献宝似的递上匣子,「叙白上仙,这是我昨日新做的毒。」
叙白打开匣子,「做得这么好看,毒性应该翻了倍吧。」
「知我者,上仙也。」我摇头晃脑,我做得毒药越是好看,毒性就越猛,「药死了也没事。」
「做解药了?」
我笑了下,「没做,药死了的话,你下辈子注意点呗。」
叙白哼了一声,一块一块往嘴里塞我做的毒。
我瞧着叙白一阵出神,这人本是师尊的好友,师尊带我回梧山的时候,我还是块刚化形的石头,后来师尊经常外出,我就成了留守少女。
后来,叙白上仙许是瞧着我可怜就带着我修灵法学医术,可我一块石头,医术学着学着就歪了,迷恋上了制毒,在毒死了梧山第一百只兔子后,叙白忍无可忍吃了我刚制的毒。
我当时就惊呆了好吧,他不想活别拉上我啊,可半日后瞧着叙白啥事没有,我才知道叙白体质特殊,百毒不侵,后来我就开始疯狂制毒,疯狂投喂叙白。
师尊在梧山的日子除外,因为师尊偶尔会想起我这个徒弟,也会叫过去,指点一二。
我想得出神,没注意到身边的叙白上仙一张俊脸已经黑了。
被人推了两下,我才回过神来,瞧着叙白的一张黑脸,吓了一跳,「这新毒还有这副作用?」
叙白揉了揉我的脑袋,「听说你给了那凡间女子一根红绳。」
我点点头,叙白脸色好了一点,「月老说你要了两根。」
「对呀。」我瞧了瞧我的药圃旁的池塘,指着贴着游的两尾锦鲤,「另一根栓大黄跟小红了。」
叙白咳了半天后笑了起来,「你这颗石头心啊。」
我没忍住点了点头,废话嘛,我本来就是石头精啊。
玩得整个人都快疯魔的时候,叙白点了点我的脑门,说是带我去个地方后就该回去了。
我数了数日子,也差不多了,再不回,师兄该担心了,我问叙白上仙要带去我哪,叙白上仙一脸神秘,只说让我回房间把东西放下换身衣服。
我换好衣服推开门,叙白穿着月白的衣衫利落地站在篝火前,我瞧着自己身上水红绣花曳地的长裙,心里犯嘀咕,这裙子属实是影响我活动啊。
叙白上仙扯着我的衣袖往远处的火光处走去,远远就看见一群人高歌载舞。
我晃了晃衣袖问:「他们跳的什么舞啊?」
「踏歌舞,他们在祭天地,感谢上苍,庆祝收获。」
我听着人群中高歌,踢了下碍事的裙摆,拉着叙白的手挤进了人群,学着场上的男女摇晃着身子,扭腰,踢腿,扬手。
玩到了满头细汗才被叙白拉了出来,叙白将刚买的烤鹿肉递给我,我吃的油花满嘴,我接过了叙白递过来的酒抿了两口,满足的发出一声喟叹,这日子过的真的是惬意啊。
耳边炸了一声巨响,突然腾起的烟花,照亮了夜空,以及叙白的脸。
心跳如雷,这人间的酒怎能如此醉人。
我偷偷溜回花碎殿,却被师兄一把拎住了脖颈。
「你给那凡间女子做魅香了?」师兄一脸严肃瞧着我。
我忙摇头,魅香是禁药啊,我怎么敢,「不是我,我这几日都跟着叙白上仙在凡间玩啊。」
师兄拎着我,一路疾驰到稞年殿,我瞧着那凡间女子哭着跪在殿前,一头雾水。
「师尊,师妹未曾给安念做过魅香,她这几日都是与叙白上仙在一起的。」师兄朝着师尊朗声道。
师尊冷瞧了我一眼,转头问安念,「安念,你可还有话要说?」
安念拄着腿慢慢站起来,哑声笑了起来,「柢卿,我还能有什么话要说?」
「是我,是我做的,我从藏书阁找的方子去阿沅的药房配的。柢卿,我以为你带我来这是要娶我的,可我将红绳绑在你腕上,你都不肯碰我。」
「在这里我与你们格格不入,可我未曾怕过,我以为有你的爱就行,可是柢卿,你爱我吗?」
「是我一厢情愿罢了。」安念转头看着我,眼泪大朵大朵砸在地上,「阿沅啊,你清醒得早,还是你清醒的早啊。」
安念从怀中抽出一把刀,抵在自己脖子上,我捏了诀想要打掉安念手里的刀,却被师兄拦了下来。
「柢卿,你这样的人,怎么配得到爱呢?」
安念的刀快速划过脖颈,「我要你,永永远远记得我,就算有一日你能同那个人在一起,我也要你午夜梦回的时候,记起我,心存不安。」
我手脚发冷地瞧着安念倒在血泊里,又一个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人。
我抬头瞧着师尊一脸冷静,果然,南墙下都是痴情人的尸体。
我本该不知道什么是害怕的,可我瞧着师尊踩着安念的血缓步向我走来的时候,我感觉自己身上的每一个鸡皮疙瘩都在叫嚣。
「阿沅,怎么,玩了几日心都收不回来了?」
我清了清嗓子给师尊行了礼,「徒弟没有。」
「没有的话,明日来我这跟我学心法吧。」
在师尊身边学心法的日子,清冷而精致,连着一举一动都跟着慢了下来。
我百无赖聊坐在案几前数手指,师尊放下了经书,咳了声,「安念曾与你聊过什么?」
来了,来了,果然来了,我就知道安念那日在殿上说我清醒就是拉我下水。
「安念跟我说,她是真的喜欢师尊,其余的什么都没有与我说过。」
师尊摩挲着手指,「叙白带你去凡间做什么了?」
这话题转的这么硬,是要秋后算账?
「是徒弟求叙白上仙带我去凡间瞧瞧的,也没做什么就是去看了他们踏歌,师尊,今后我不会随意溜出去了。」
师尊顿了顿,「下次想去同我说,为师带你去。」
我嗯了一声,打开经书接着看,却瞧见师尊走到我案几旁,抬起我的下巴,居高临下瞧着我,「阿沅,你可知安念为何会死?」
我猛地摇了摇头,但是心里也猜出了大概。
「她给我下了魅香。」师尊拿起笔在我额头画了起来,这不是师尊第一次在我额间画桃花。
我瞧着师尊脸色发冷,抖着声音,「师尊冰清玉洁,岂能容他人染指?」
师尊的脸色更冷了,「阿沅,你呢?」
我什么我啊,我闭上了眼睛,「阿沅这条命都是师尊捡回来的,师尊要什么,徒弟自然愿意给什么。」
半晌耳边都没有传来声音,师尊将笔放下,「滚出去吧,这几日不必来了。」
我走到门外,才发现,里衣已经湿了一片,风一吹,浑身发冷得厉害。
出门时瞧见了晃悠悠走来的叙白,「这是挨了训了?」
我摇了摇头,小声道:「师尊怕是又犯病了。」
叙白握了一下我的冰凉的手,瞧着我额头的桃花,沉了脸,每次师尊想起心中那人都会说上我两句,我统一跟叙白说师尊犯了病。
不用去师尊那的日子,我都窝在自己的药圃除草制毒,叙白上仙偶尔来给我带几株罕见的草药,顺便把我制的毒都吃掉。
我满足地瞧着池塘里的大黄跟小红,日子若是能一直这样过下去就好了。
我掰了掰手指头,叙白上仙一连五日都没有来我这小院,我刚让灵鸟给叙白上仙送了个信就瞧见师兄慌慌张张朝师尊殿里跑去,瞧见我,又是满脸心疼。
我?嗯?
没等问上两句,就瞧见了师兄身后缓步走来的绿衣女子,青丝如瀑般垂落,额中间缀着一朵小小的桃花,人面若桃花。
女子笑着瞧我,我惊得捂住了嘴,明白了,这是正主啊,正主回来了耶,撒花啊!
那女子越过我朝上看去,我也转过头瞧见师尊站在台阶上往下瞧,身形微抖。
「姩姩。」师尊一开口,声音已是一片喑哑。
师兄站在我身边歪头看着我,「阿沅,那个,你别难过,你要抄的经书我帮你抄,埖乞殿的洒扫师兄包一个月!」
我握住了师兄的手,内心感动的翻江倒海,眼窝里蓄得是我的激动地泪水,今日都不用哭出声走程序吗?
三山九州都知道师尊的白月光栎姩回来了,于是我这个小鬼就可以肆无忌惮的偷懒出去玩,一连小半个月我都厮混在月老祠。
其实也是为了避开栎姩上仙,谁见到身边有个自己的替身都会觉得厌烦,就是可惜了我那药圃,好久都没做毒药了,我手痒啊。
还有一个问题,就是好几日都找不到叙白上仙了啊。
月老瞧着我无精打采的,「小沅沅,你这怎么了?」
我拖着腮瞧着月老理红线,「月老,心动是什么感觉啊?」
月老激动的扯断了手中的红线,「小沅沅,你终于开窍了!」
月老拉过一把椅子,坐在我旁边,「以本座千百年看话本子的经验,小沅沅,干掉正确答案,你就是正确答案!」
我瞧着月老胡言乱语,皱起眉头,「说的什么跟什么啊?什么正确答案啊?」
「你说的不是你栎姩?」
我呆愣地摇了摇头。
「那你刚问我什么是心动?」月老也懵住了,「说的不是柢卿?」
我接着拨浪鼓摇头。
「那你心动哪去了?」
「叙白上仙啊。」
整个大殿陷入了一片沉默。
月老拍了下脑门,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这那老铁树让你一块小石头开了花了?」
「叙白上仙真身是棵铁树吗?」我不知道摇头还是点头,「可是我不知道是不是喜欢他,我只是想跟他在一起。」
「我听说大荒有一种药叫易醉,它能让人看清自己的心意。」
月老挠了挠头,「有是有,可是那药劲太猛,许多用了的小仙都折了修行。」
「再说,你年龄尚小,慢慢感悟这世间情爱也不迟啊。」
我陷入了沉思,慢慢感悟要感悟到什么时候啊,顺手从月老的线团里抽出五根红绳。
没等我琢磨明白什么是心动,师兄来寻我了,说是师尊设了宴,邀请三山九州都来参加。
梧山已经许多年都没有过大肆宴请了,看来师尊对栎姩上仙很是重视嘛。
我瞧着师兄欲言又止,师兄瞧着我支吾其词。
我挠了挠头,「师兄啊,我这张脸摆在那,怕招人讨厌,影响师尊与栎姩上仙的感情啊。」
师兄也挠了挠头,「阿沅,我知道你不愿意去,可栎姩上仙说是不介意,还特地让我来让你回去啊。」
我大大叹了口气,「好吧,那我去问问叙白上仙去不去,他若是去的话,我明日同他一起。」
师兄长舒了一口气,拍了拍的肩膀,「阿沅,你放心,你永远都是我师妹,无论发生什么,师兄都罩着你。」
我扯了扯嘴角,回了师兄一个尴尬且不失礼貌的微笑。
等宴会快要开始时,我才拖着叙白上仙回了梧山,一路上众人都一脸同情的瞧着我,瞧得我浑身发毛。
叙白上仙扯上我的袖子,将我摁在他的席位旁边,我小狗瞪眼,感恩啊!
我瞧着坐在首位的师尊与栎姩,悄声问叙白:「上仙,您觉得我跟栎姩上仙长得像吗?」
叙白斜瞧了我一眼,「你比她长得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