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今年冬猎头名的簪花。」
我想让赵衍参加今年的皇家围猎,赵衍很意外:「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让你博得皇帝另眼相看,将来名正言顺登位。
省得将来一直被人诟病篡位的事,继而发疯杀死更多的人。
当然这话不能这么直白地说。
所以我语重心长地编了个理由:「四哥难道想一辈子窝在深宫受人欺负吗?只有让皇上另眼相看,那些宫人往后才不敢肆意欺辱你。」
说完,我嘿笑着加了句:「当然我也有私心,将来想得到四哥庇护。」
「你倒坦白。」
赵衍看了眼我鬓边的花,笑着颔首:「不过阿宁要的东西,皇兄一定给。」
当天回去,赵衍便付诸了行动。
距离冬猎只有一月,他开始全身心地投入到骑射练习里,就算用膳也只是匆忙两口,其他时间几乎都泡在校场。
自从和太子党决裂后,我再没玩伴,赵衍又忙于准备冬猎。
实在无聊下,我只好每日待在藏芝殿陪着母亲。
母亲除了陪我练字描画,很多时候都看着窗口那株蜡梅发很久的呆。
她是想我阿爹了。
当年,阿爹就是在蜡梅树下向她求的亲。
我看得出她不快乐也没忘记过阿爹,但不敢轻易问她为什么愿意入宫,怕她难过。
更关键的是,每次只要我不慎提起过去,玉茶便会岔开话题。
玉茶是皇帝指派来伺候母亲的。
我不喜欢玉茶,她总说赵衍的坏话。还会不停劝母亲去讨好皇帝,「苦口婆心」地说些让母亲伤心的话。
哦,她还喜欢盯着我,这也不许那也不许。我被她念烦了,便躲到藏书阁找书看。
我是从后门进的,不知道前门已经禁行,等知道的时候已被抓包。
「你是何人?」
抓我的是个穿赤罗衣官袍,头戴乌纱帽的青年官员。
他修长好看的手摁住我要取的书籍。
有一说一。
他生得跟画卷里拓印出来的神仙一样,气质温润、眉目俊雅。
长睫之下眼若黑玉,清泽幽然。
我心下一惊,甚至不敢多看他一眼,支吾道:「我是来找书看的。」
「皇上命太学府修订文治,三月里非院府官员不得擅入书阁,你速速离去。」
他说完,把书籍递还给我。
接过后,我紧张得转头就跑,慌不择路撞在书架上。
嘭的一声,几册书砸落在我脑袋上。
我捂着头窘迫地蹲在地上,脸烫得好像烧了起来。
比起痛,我更觉得丢脸。
「没事吧?」
他连忙蹲下身温声询问,没等我回答,书架上的书册一视同仁地砸在他的头上。
乌纱帽被砸歪,耷拉在他头顶,样子十分滑稽。
我没忍住,噗笑出声。
他一怔,错愕地看着我片刻,脸上泛起红晕。
见他这个样子我反倒不紧张了,笑着问:「我叫姜语宁,你是谁呀?」
大约觉得我的名字耳熟,他拢眉片刻,震惊得退后几步躬身行礼:「太学府少侍曹瑛,见过公主。」
「曹大人。」
我笑着走上前想替他扶正帽子,但他太高我够不着,曹瑛顿了片刻,弯下腰来。
我如愿碰上了帽子,轻声道:「你的帽子歪了。」
他抿唇,抬眼与我对上时红着脸,言语磕绊道:「多、多谢公主。」
我觉得他真有趣,笑着想要戏弄他时,赵衍来了。
他一把拽住我的手,非常不友善地瞪了眼曹瑛,接着不等我告别就被拉出了藏书阁。
赵衍不知哪里受了气,面色阴沉,手劲极大的闷声拽着我往前走。
直到我喊疼他才松手,不满地说:「阿宁,你不要对他笑。」
「啊?」
我一脸蒙,听到他说:「你一笑,谁都喜欢你。」
5
「四哥这是变相夸我呢?」
我打趣完,发现赵衍依然板着脸。经过这段日子地相处,我大抵是清楚他闹情绪的时候一向难哄,也不肯多说一句话。
于是我装模作样地举指发誓:「我答应你,往后不随便对人笑,若违此誓……罚我永远见不着四哥。」
他惊惶地捂住我的嘴,「谁要你发毒誓!」
又嘀咕道:「分明是在罚我。」
他算是消了气,次日便随皇帝去了猎场。
去年因黄河水患,皇帝取消了围猎,这次打算在郊野多待上一阵子。
皇帝原想带母亲一起去,母亲在出发前夕突染风寒,最终以传染为由给拒绝了。她吃了三日的苦药才见好转,又养了三日,恰好赶上太后在雅苑设赏菊小宴。
我随母亲赴宴,列席上位,隔着一面珠帘再遇曹瑛。
他穿了件雪色压襟的常服,缎面上绣着淡色的兰草,仪态端方、笑若朗月。
珠光润泽的玉帘子在他面前也失了光辉。
曹瑛隔着珠帘的缝隙看了过来。
只一眼,我突觉心如擂鼓、呼吸发紧。
这种兴奋又拘谨的情绪,在投壶时发挥到了极致。我最擅投壶,满宫里也就赵衍能与我一较高下。
但今日在曹瑛的眼皮子底下,我竟一支未中。
委实丢脸。
有官眷还好事得问我:「公主怎地今日兴致乏乏,往常您投壶是最厉害的。」
我一时语塞,满心局促。
「不如去泛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