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的活动全程直播。
周澍和罗秋并肩走上红毯,微笑着面对记者的询问:
「二位如今同在一家公司,又是师兄妹,会不会好事将近了?」
罗秋羞涩地笑而不语,周澍则语气平静:「一切顺其自然。」
「听说周先生从前的经纪人因为能力不足、中饱私囊,如今已经被辞退。」
「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我也不想追究。」
我站在窗前,用发抖的手关掉了直播。
月光惨白地照进来。
那天晚上我又梦到从前。
我和周澍一直住在这里,他写了新歌,就会靠在窗边,弹给我听。
身后窗外,万家灯火,而那些后来被千万人传唱的歌曲,彼时只有我一个听众。
周澍说:「姐姐,你等我大红大紫,开第一场十万人演唱会的时候,我要在全世界面前向你求婚。」
后来他果然万众瞩目。
第一个要丢下的人,就是我。
……
醒来时,胃部剧烈的疼痛折磨得我几近昏厥。
阳光灼烈,却驱不散寒意。
房间里空空荡荡。
这么多年,我身边一直都只有周澍。
唯一的朋友,也在大学毕业后就去了国外读研,后来干脆定居在那边。
她不太喜欢周澍。
我们已经很少联系。
我从床边摔下去,蜷缩在床边,痛得一身冷汗,喉咙涌上的甜腥味很快弥漫到口腔。
周澍的电话就是在这时候打过来的。
「考虑好了吗?」
他语气里透着冷漠和不耐,却还在勉强忍着劝我,
「你钱要少一点,我痛快给你,早点结束,你爱干什么就干什么。这样耗着,对你有什么好处?」
「唐容,你说话。」
疼痛好一阵才缓过去,我慢慢坐起来,靠着床架,声音急促:「好啊,那就一半吧。」
像是没意识到我会这么好说话,他愣了一下:「真的?」
「嗯,但你要回家一趟,带上最开始那把吉他,唱首歌给我听。」
我也不知道自己还在怀念什么,可能是人快要死了,总是记挂着生命里难以割舍的部分。
周澍回来的时候,我恰好在楼下。
他从车里走出来,身边还跟着罗秋。
我忍不住嘲讽:「感情就这么好,一刻都离不开?」
罗秋挽着他手臂,笑容宽和而无奈:
「唐姐姐可能是年纪大了,当然不懂我们年轻人的情趣。热恋期本来就是这样的。」
我怎么可能不懂。
我和周澍有过很长很长的一段热恋期。
长到我曾经以为那是永远。
周澍跟我上楼前,罗秋故意抓着他,在他白衬衫的领口留下一枚口红印。
「早去早回,我在楼下等你。」
罗秋表情恋恋不舍,开口的嗓音也很甜,「晚点还要去滨海公园看落日的。」
她用这把嗓音,和周澍合唱了好多首情歌。
周澍点点头。
上楼,周澍进门,在那张老旧的沙发上坐下,然后从背后取下吉他:「你要听什么?」
「《求婚》」
他动作一下子停住了,皱着眉,像看什么怪物那样打量着我。
不知道那一瞬间,他心里闪过的是什么?
会不会是十八岁的周澍和二十岁的唐容并肩坐在操场角落,黑暗里他弹着吉他,每一个音都没有错。
唱完之后,他收起吉他,揽着我靠在他肩上:「这是我写过最满意的歌,送给我最喜欢的容容。」
可是现在。
半晌,他忽然冷笑一声:「想打感情牌是吧?唐容,我告诉你,不可能,要听,我弹给你听。」
好端端的一首情歌,被他弹得支离破碎。
我不由得叹了口气:「你的唱功退步成这样……反倒火了,简直没天理。」
他被戳中痛脚,差点从沙发上跳起来:
「你也配说这种话?那几年我那么信任你,把一切工作都交给你安排,结果呢?你的眼光和工作能力差劲成这样。要不是脱离了你,我现在还红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