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希希看着那张照片,看着那条消息,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心似乎没那么疼了。
也是,疼了那么多回,该麻木了。
她按灭手机,眼睛干涩发酸,却也没有眼泪。
一个人要多失望才能放手?顾希希不知道。
她只知道,她和厉少言的感情好像走到了尽头。
一厢情愿的付出支撑不了两个人的婚姻,十年的爱,到底是落了个这样的结局。
顾希希坐在沙发上,将住了七年的家从上到下仔细地打量了一遍。
玄关处的兰花,是刚结婚时厉少言挑的。
电视冰箱是他们两个人一起买的,窗帘是顾希希最喜欢的淡紫色,床单则是厉少言喜欢的灰色。
情侣样式的毛巾牙刷,是谈恋爱时厉少言要求的,这么多年一直没变。
墙上的婚纱照是当年从几十张照片里选出来最好看的那张。
当年拍照的时候,厉少言对她说:“我没办法给你一个婚礼,但我会让你幸福。”
顾希希摩挲着无名指上的钻戒,嘴角扯出一抹苦笑。
年轻的时候总以为婚姻能让两个人永远在一起,可后来成为律师的她最清楚不过,法律留不住一个人的心。
顾希希父母双亡,是厉少言给了她一个家。
但现在,这里也不再属于她了。
另一边,厉家老宅。
厉少言洗完手从卫生间走出来时,发现茶几上空无一物,皱起眉看向一边的温菀:“我手机呢?”
温菀眼神闪了闪,拿给他:“刚才有人给你发消息,我就看了一眼。”
厉少言接过,眉心更紧:“我不喜欢别人动我东西。”
嘴边的笑僵了僵,温菀受伤一般地看着他:“是不喜欢别人动,还是不喜欢我动?”
这样的对话发生过无数次,每一次的答案都一样。
厉少言没理她,转身对厨房里的厉母说:“花瓶给您送回来了,我走了。”
厉母哎了好几声把他拦住:“这么急着走干什么?多陪陪菀菀!”
“妈。”厉少言神情不耐,但终究是没说出难听的话,“西西一个人在家。”
听见顾希希的名字,厉母眼底露出厌恶。
“她那么大一个人了,自己在家还能出事?我每次叫你回来陪陪我,她总是有理由把你叫回去。今天你就不准走!”
说的是没错,一个成年人独自在家发生不了什么事。
可厉少言的眼前浮现出下午的那一幕,顾希希走在雨中,一双眼被雨水浇得没了光彩。
他心底总有些不安,想等她洗了热水澡出来再问,却被厉母一个电话叫走。
厉少言还是没听厉母的留下,走到玄关处去换鞋。
临走前,他转头看向温菀,声音清冷:“工作自己找,别想着去我那儿。”
说完,就离开老宅,将门重重合上。
回家路上,厉少言才想起有新消息,打开手机看,是顾希希发来的。
他直接拨了电话过去。
可是响了一声又一声,顾希希始终没接电话。
厉少言的心底倏地就莫名不安,没多想便开车赶回家。
推开家门,屋里一片漆黑,到处都没有顾希希的身影。
最后是在阳台上找到的她。
顾希希背对着厉少言,白色裙角被风吹得一扬一落,她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脚步声。
厉少言看着她的背影,总觉得她像是要随风而去。
他心里紧了紧,上前一步:“怎么坐在这儿?”
风声呼啸,顾希希的声音仿佛被风吹散了。
“厉少言,离婚……我同意了。”
第六章 输的彻底
就这么简单的几个字,厉少言却听不懂了。
他眉心皱成一团:“你说什么?”
顾希希转过身,那双眼睛跟厉少言下午看到时的没有半点区别,黯淡、疲惫。
她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哑了:“我们离婚,我放你走。”
厉少言目光晦暗,嗓音跟结了冰似的:“你又在无理取闹什么?”
见他一副好像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顾希希觉得好笑,法院传票是他送来的,现在却来装傻。
可她笑不出来,厉少言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是刀子,将她的心伤得鲜血淋漓。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谁的脸色都不好看,空气都是凝固的。
顾希希突然想起来十年前,他们也是这样站着,在学校的一棵桂花树下。
那时的厉少言对她笑得温柔,声音也温柔,他说:“要是十二月下雪,你就做我女朋友,好吗?”
他们身在帝都,十二月怎么可能不下雪。
换作是别人,顾希希连赴约都不可能,可他是厉少言,是她同样也喜欢的人。
他们在一起后没多久就是冬天,初雪那天他陪她堆了个雪人。
站在冰天雪地里,顾希希却看见了厉少言眼中炙热的爱。
她问他:“如果我们以后分开了,你会找一个什么样的人?”
厉少言回答她:“我们不会分开。”
誓言在说出口的那一刻都是真的,可又有那句誓言真的被实现?
就像现在,顾希希再也不能在厉少言的眼睛里看见从前的炙热。
她撇开视线看向远方,嗓音微凉:“今年帝都的雪,不会和以前的一样好看了。”
帝都的雪每年都会下,但他们再也回不去了。
厉少言怔了怔,眼底情绪复杂不明。
翌日醒来,顾希希下意识伸出手,却扑了满怀冰冷。
她睁开眼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昨晚厉少言睡在了客房。
十年来,他们第一次分房睡。
压下心中苦涩,顾希希起身收拾赶去律所。
下午,顾希希接的案子开庭审理。
严复看过她准备好的证据后,比她还信心满满:“绝对能胜诉。”
顾希希强扯出抹淡笑:“师兄放心,不会砸你的招牌的。”
不料严复却突然盯着她看了几秒,而后轻叹口气:“不想笑就别笑了,挺丑的。”
他语气调侃,这次顾希希的笑带上了几分真心。
将顾希希送到法院,严复给她加了句油就走了。
刚要和委托人一起走进法庭,助理倏地出现拦下顾希希:“顾律,对方律师换人了,听说不太好对付,您小心。”
她点点头,没太在意,对她来说对手是谁并不重要。
但很快,顾希希就发现她错了。
而且是错的彻底。
在推开门看到温菀的那一刻,顾希希狠狠怔住。
但温菀丝毫不意外,甚至满眼势在必得。
她扬着手中的资料走到顾希希面前,勾起抹挑衅而得意的笑:“这是少言帮我准备的。”
顷刻间,顾希希脑海里准备好的辩护说辞悉数模糊。
一场官司下来,她无数次被温菀手上的钻戒刺痛眼睛和心脏。
最后的结果,顾希希败了。
她输给温菀的不止是这一场官司,还有厉少言。
第七章 一意孤行
严复收到助理的消息后就赶来了法院。
稳赢的官司最后输了,他想着顾希希一定难过。
可等顾希希走出法院,却见她眼眶都没红。
走上前,安慰的话都没了用,严复顿了顿:“晚上师兄请你吃饭?”
顾希希闻言竟笑了笑:“怎么,庆祝我越学越回去?”
话刚落,身后响起高跟鞋踩地的尖锐声,与此同时温菀的讥讽声也传来。
“我看不是越学越回去,而是你怎么学,也赢不了少言。”
顾希希瞬间就敛了神色,她转眼看过去正要开口。
温菀却突然笑起来冲着一个方向挥手:“少言!”
只见厉少言的车停在路边,人正从车里走出。
温菀跟顾希希擦肩而过,眉眼炫耀:“真不好意思,少言是来接我的。”
那语气,和当年她跑到学校大喊她是厉少言未婚妻时一模一样。
厉少言走近,在看见顾希希时蹙起眉心:“你怎么在这?”
“她啊,她是我今天的手下败将。”温菀挑了挑眉,抢在顾希希前面回答。
他给温菀准备的资料,怎么会不知道她为什么在这呢?
顾希希直视着厉少言的眼睛:“你是来接温菀的?”
当着正牌妻子的面要跟另一个女人走,任谁看来都觉得荒唐。
可厉少言眼神闪了闪,没有否认:“我妈让我来接她回老宅。”
多好的一个借口,厉母让他来的,顾希希便不能再质问,更不能闹脾气。
她轻轻点头,扯了扯嘴角:“正好,我也要和师兄去吃饭。”
说完,顾希希没再看厉少言一眼,拉着严复转身就走。
仿佛她先离开,就不会那么心痛了。
坐在严复的车里,顾希希卸了力,眸底染着化不开的哀伤。
见不得她这么颓废,严复叹了口气:“早劝过你,只要厉家不接受你,走不长的。”
这样劝过顾希希的人不止他一个,可她那时候执拗地不肯相信,偏要一意孤行。
最后,终是撞了南墙。
严复刚启动车子,顾希希手机响起。
屏幕上跳动着的“厉母”两个字让她心底一颤。
厉母的话很简洁:“出来见一面,地址我发你。”
挂断电话,顾希希如坠冰窖。
果然,厉少言还是骗了她。
顾希希告别严复来到厉母选定的餐厅,刚走进去就被一室的奢侈华丽晃了眼。
而她顶着一路上被风吹乱的头发,怎么看都跟这里格格不入。
在厉母对面坐下,顾希希还没来得及开口问好。
对方便放下咖啡冷着脸说:“你打算什么时候跟我儿子离婚?他和温菀的婚礼日期都已经定好了,你也不希望将来让少言为难吧?”
厉母强势惯了,所以看见顾希希脸色瞬间苍白也无动于衷。
更何况从一开始她就看不上面前这个女孩。
顾希希不敢直视厉母刀子般锐利的目光,只能盯着自己紧攥的手指。
这里暖气那么足,可她还是感觉不到一点暖意。
深吸了口气,顾希希轻声开口:“婚我会离,但不是现在。”
厉母料到她不会痛快答应,神情不耐:“少言不是已经准备跟你离婚了吗?你不肯,又能坚持到什么时候?”
“只要你跟少言离婚,我可以给你一笔钱,足够你十几年生活。”
顾希希知道自己会受辱,是做了心理准备来的,可她到底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厉母。
这一番话将她十年的青春和爱统统打得粉碎。
感情怎么能和金钱画上等号?顾希希不明白。
她指节攥得泛白,只想马上离开:“不必了,我不需要。”
可刚站起身,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厉少言一把抓住顾希希的手腕。
他压着怒气的声音结了冰一般。
“顾希希,你就这么急着和我离婚?!”
第八章 黑白颠倒
听着厉少言的质问,顾希希皱起眉,满是诧异。
她急着离婚?不是他先提出来的吗?
厉少言紧接着将一张纸甩在她脸上,眸色晦暗:“想离婚直接说,你这样有意思吗?”
顾希希抓住,才看清那是一张法院传票。
内容和她收到的那张相同,名字却完全被颠倒。
提起诉讼的人变成了顾希希,而厉少言是被传唤方。
她下意识要解释,可余光却瞥见厉母锐利凌厉的眼神,顾希希的声音顿时戛然而止。
她只是太爱厉少言,又不是傻子,一瞬便明白了是厉母做了眼前的这个局。
要解释吗?
顾希希看向厉少言,却怎么都不能从他漆黑的眸底看出一点曾经的爱意。
一瞬间,她只觉得很累,一切都没有意义了。
咽下喉间苦涩:“是啊,我急着离婚,你还打算拖多久?”
厉少言的脸色瞬间阴沉:“理由呢?”
顾希希指甲都攥进掌心,面上却还装着云淡风轻的样子:“时间长了,没感情了,觉得没意思了,你喜欢哪个理由?”
厉少言狠狠一顿,看她就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上次顾希希提出离婚,他以为是最近太忙没能好好陪她,耍了点博关注的把戏而已。
可他没想到会收到起诉离婚的传票。
那一刻,他所有的理智都被怒火燃灭。
见厉少言不回答,顾希希用力挣脱他的束缚:“这些理由都不行的话,你就当是成全我。”
说完,她直接转身离开。
顾希希走得干净利落,可出了餐厅的那一刻,压抑的情绪却是悉数崩溃。
顷刻间泪流满面。
厉少言,你看,我们到底还是要分开的。
餐厅里。
厉母站起身,丝毫不掩厌恶:“我当初说什么来着,你们根本就长久不了,年轻时的冲动又有几个当真的?而且她这么多年也没给厉家生个孩子。”
厉少言眉心紧皱:“妈,顾希希身体不好,是我不让她生。我跟别人生一个不也一样吗?”
厉母摆摆手:“胡说!你们赶紧离婚,这样我们就可以准备你和温菀的婚礼了。”
厉少言没再理会她的话,只是看着顾希希远去的背影,将那张传票攥成了一团。
将厉母送回老宅再回家时已经很晚,屋里竟仍是空无一人。
顾希希没回来。
厉少言心底烦躁,坐在沙发上舒出浑浊的一口气,也没能纾解半分。
他的视线漫无目的地乱转,突然就瞥见顾希希大衣口袋里露出的一角白色。
走过去抽出那一角,竟又是一张传票。
看清上面内容,厉少言浑身一震,那上面的文字竟然和自己的那张传票截然相反!
半晌,他走到阳台上,指间一抹猩红忽明忽暗。
顾希希回到家时,他脚边全是燃尽了的烟头。
四目相对,厉少言缓缓地掐灭了烟,走向她的每一步都有些沉重。
她没回来的这段时间,他想了很多,可怎么都想不明白两个人是怎么变成了今天这么陌生的样子。
两人之间有一种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厉少言在顾希希面前站定,从兜里掏出两团皱巴巴的纸,举到她眼前。
“你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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