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亮。
“好,怎么不好。”
苏娆坐起来,靠在床头:“婆婆,我没什么事了,我们回家吧。”
徐婆婆有些不赞同的哄着她:“有病咱就治,婆婆我啊,有钱的呢。”
她明明和徐婆婆相处才不到半个月,可是苏娆觉得自己的心思就是被看的明明白白。
被看破小心思,苏娆觉得不好意思,拉着徐婆婆的手不说话了。
没多久,屋里又进来一个人,穿着白大褂,带着一副无框眼镜,意外的年轻。
他说:“婆婆,湾湾身体确实没什么事。”
徐婆婆放了心,嚷嚷着要跟小护士去交钱。
苏娆看着徐婆婆离开,再看向医生,直觉他有话要说。
“你好,我叫赵向南,读书的时候我学过一点心理学,以后不舒服的时候记得来找我。”
苏娆心里猛地一震。
赵向南笑出一口白牙:“我不给你治,但是我可以带你去找我的同学,徐婆婆对这些事情不懂,我就没告诉她,免得她担心。”
苏娆垂下眼眸,对这种陌生人的善意还是有些畏惧。
赵向南也不多说,写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放在被单上,就走了出去。
苏娆看着上面龙飞凤舞的一串数字,慢慢的拿起来,将其攥在了手里。
如果可以,她也想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
而不是被莫名的情绪裹挟着过一辈子,一点风吹雨打都受不得。
她是真的想给徐婆婆养老送终。
也是真的想跟过去告别,曾经的一切都应该烟消云散。
洛城,顾氏。
唐北禅站在顾羡礼面前,将一份文件慢慢放在他面前。
他表情沉重,声音也不复往常玩味:“抱歉,这就是我的调查结果。”
唐北禅攥紧了手,说出结果:“苏娆,确实不在人世了。”
第20章
轰隆!
窗外突然响起令人心惊的雷鸣,暴雨瞬间倾盆而下。
在这片嘈杂的声音中,顾羡礼的声音又轻又沉:“你说什么?”
雨滴敲打在办公室里那面落地窗上,又点点滴落,不一会就蒙蔽了屋内人的视线。
天空阴沉,气压骤然低沉,压得顾羡礼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眼球上逐渐爬上血丝:“你查错了,我要的是活的苏娆,懂吗?”
最后两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令人胆寒的冷冽。
唐北禅也怕,微微向后退了半步,终于看清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顾羡礼坐在椅子上,身子向前倾,浑身散发着压迫感。
唐北禅不由想起原来在非洲草原见过的一只正在狩猎的雄狮。
可顾羡礼坐在冰冷的桌椅里,像是被什么束缚,又跟雄狮不沾边,反而像困兽。
唐北禅将目光落在文件上:“顾羡礼,你要学会接受死亡。”
当年顾羡礼母亲死去的时候,在灵堂里,他也是这样,恨不得对所有人亮出爪牙。
顾羡礼不说话,只是双唇紧紧抿起,固执将那份文件从桌面扫落。
“唐北禅,你不愿意找,我自己去找!总有一天我会找到苏娆!”
顾羡礼的怒意如此明显,可唐北禅却从中听出了一些色厉内荏。
他在害怕,害怕接受苏娆死亡的事实。
唐北禅将那份文件捡起来,他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不知道过了多久,顾羡礼激烈的心跳终于慢慢平缓,通红的眼眶也恢复了本色。
他狼狈又疲惫的靠在办公桌上,脊椎弯下去,双手捂住脸。
这是任何人都没见过的顾羡礼。
他脑子里不断闪过一张张记忆的碎片,苏娆的笑,苏娆的顺从,苏娆的哀……
苏娆了解他,更甚过自己、只要他想要的,苏娆都会为他办到。
她说过,愿意给他当一辈子特助,愿意陪他一辈子的。
她从不食言,更不会对他食言。
所以,苏娆绝不可能死。
顾羡礼慢慢直起身子,低声自语:“苏娆,等着我,我一定会找到你。”
他拿起车钥匙出了门,新来的特助身姿摇曳:“顾总,我陪您吧。”
顾羡礼看着那个妆容精致的女人,突然眉头一皱:“你今天去财务部领薪水,我会给你赔偿。”
新特助还没来得及说话,顾羡礼就从她身边掠过。
他那时招新特助,是想让苏娆知道,任何人都可以替代她的位置。
可如今,顾羡礼心里有种感觉,没人可以替代,他只想要苏娆一个特助。
顾羡礼将车开到了环海公路上。
冬天冷风刺骨,顾羡礼开着车窗,漫无目的的绕了一圈又一圈,却感觉不到丝毫寒意。
他想了想,将车停在一边,拨通了顾父的电话。
自从上次过后,他确实没有回过家,顾父也不曾打电话给他。
响了三声,那边接了起来。
知子莫若父,顾父开口就说:“找我什么事?”
顾羡礼没兜圈子:“我想要苏娆母亲的联系方式。”
顾父沉默片刻,才回他:“你找她干什么,她半个月前就离开了顾家。”
第21章
顾羡礼愣住,他想起那天晚上,苏母找他要一千万的样子。
好像跟平常没什么不同,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顾羡礼记得不太清楚,唯一想到的就是那天在院子里,苏母微微佝偻的脊背。
他闭了闭眼,觉得懊恼。
他向来顺风顺水,觉得一切都在掌控之中,可人心难辨又莫测,他凭什么自信?
就像苏娆,如今从他生活消失无踪,甚至被查出死亡。
就像苏母,从前他觉得那就是个以色侍人的女人,可现在,她却放弃了顾家这颗大树,不知所踪。
顾羡礼朝远处望去,从上往下看,海面风平浪静,却让人觉得又深又冷。
他脑海中闪过什么,却又很快消失。
他摇了摇头,回到车上,发了个信息给唐北禅:给我查查苏娆母亲的下落。
半个小时后,顾羡礼收到了唐北禅发来的一个定位信息。
他发动车子,朝着那个位置驶去。
曾经跟苏娆有关的一切,他都不甚在意。
如今她不在了,顾羡礼却迫切的要抓住跟她有关的分毫。
那个地方离洛城有些距离,顾羡礼经过了六个服务区才下了高速。
四周低矮的楼房从他眼前掠过,顾羡礼开着车七弯八拐的到了苏母所在的住处。
他看着猫眼里亮着灯,伸出手指叩响了门。
不一会,门就从里打开,苏母看到他先是一怔,然后露出让他熟悉的谄媚的笑。
“羡礼啊,你怎么来啦?快,进来坐。”
顾羡礼没有拒绝,走进了屋里。
这里应该很久没人居住了,透着一股霉气。
房子堪堪八十平的样子,客厅不大,墙面上摆着很多奖状。
上面写的都是苏娆的名字,几乎占据了一整面墙。
挨近天花板的墙壁那里被砸进一颗钉子,上面挂着两个发黄的布袋。
苏母去了厨房倒水。
见顾羡礼站在奖状前,有些局促:“让你看笑话了,这些都是苏娆的爸爸弄的,什么大大小小的奖状,只要苏娆往家里拿,他就粘在墙上,别人一来,他就要炫耀,要我说这有什么好炫耀的……”
顾羡礼指了指两个袋子:“那是放的什么?”
苏母想了想,迟疑道:“我也不太清楚,我拿下来给你看看。”
她说着就去四周找东西,却怎么也找不到。
苏母嘟哝:“当初我就说不要挂那么高,还说会挡住奖状,这下要我怎么拿。”
顾羡礼也愣了一下,他看着墙上的奖状,才发现是如此整齐,让人看上去就觉得舒服。
他看着苏母在家里乱转,不由出声:“你给我拿个椅子,我站上去拿。”
顾羡礼高,苏母拿了个小凳子让他踩上去,轻易就拿到了。
那发黄发霉的布袋里东西不少,一倒出来,都是一些奖牌,有的做工精湛,有的粗糙。
苏母想起来了:“这是娆娆读大学之前参加的课外活动。”
顾羡礼眼尖,拿起一块奖章,上面还有苏娆的照片。
那时应该是小学,依稀能看出成年后苏娆的影子。
哪怕照片已经发白,也能看出小苏娆笑得得意又明媚。
顾羡礼攥紧照片,突然问苏母:“这个我可以拿走吗?”
苏母自然答应。
顾羡礼就说:“以后苏娆如果联系了你,请务必告诉我。”
苏母正在收拾奖章的手猛然顿住。
天色有些暗,房间里也没开灯。
顾羡礼看到,苏母的眼里迅速聚起泪意。
良久,苏母抬手擦了擦眼角,她将奖章拢进袋子里,紧紧抱在胸前。
然后抬头看向顾羡礼:“娆娆她啊,不会再联系我了。”
“这么多天过去了,我就连做梦都没梦到过她。”
第22章
顾羡礼坐在那里,放在膝盖的手掌慢慢沁出冷汗。
他甚至不能让自己的表情更加柔和:“苏娆没死。”
苏母这时抬头深深看他一眼,第一次没有顺着他的话说,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沉默。
顾羡礼只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来回冲撞,心里的那份执拗一点点的破碎。
他突兀的站起身,将那块奖章紧紧捏在手里:“我先走了。”
说完,也不等苏母的回应,顾羡礼大步迈出了门。
刚到楼道里,迎面来了两个人,顾羡礼跟他们擦肩而过的时候,听到他们的交谈:
“听说苏娆她妈回来了?这次我倒要看看苏娆还怎么跑!”
“爸,苏娆她妈欠咱们两百万呢,这么多钱买下苏娆给我做媳妇,真是太亏了。”
“听说她在洛城给人当小三,不知道被人玩了……啊!”
那个年轻一点的发出一声惨叫,他捂着鼻子看向面前怒气冲冲的男人:“你谁啊?发什么疯!”
顾羡礼上前一步,脸色阴沉到了极致:“你说,你要娶苏娆?嗯?”
年轻人几乎瞬间就从他身上感觉到了一股莫名的危险,他捂着脸,不敢出声。
倒是旁边那个年长的出声了:“苏娆算个什么东西!我儿子看上她是她老苏家烧高香了,你也不打听一下我们孙家是什么人家,你等着,我现在就报警抓你,你等着坐牢吧!”
苏娆算个什么东西……
顾羡礼眼里划过涩然,这句话,他似乎也对苏娆说过。
当时不觉得,可现在旁人也用这话说苏娆的时候,怎么听怎么刺耳。
苏娆忍下这些的时候,是抱着什么心情跟在他身边的?
顾羡礼心里头一次有了悔意,他看着面前的两人,眼睛慢慢眯了起来。
这时,听到动静的苏母下楼,看到三人剑拔弩张的气氛后,赶紧上前打圆场。
苏母对年长者摆出笑脸:“孙老板,您把卡号给我,我这就把钱转给你。”
孙老板有些意外,随即板起了脸:“还钱?可以啊,周慧芳,你当初找我借了两百万,现在连本带利的可是要还四百三十万!”
苏母脸色一变:“孙老板,你这……”
“我就一句话,要么你把这笔钱还了,要不你叫苏娆出来,今天就跟孙博去扯证!”
顾羡礼冷眼看着眼前的人大放厥词,拳头攥了起来。
他接触的人都知情识趣,很少有人在他面前敢这么放肆。
更别提被他们物化的那个人,还是苏娆。
苏母想了片刻,说:“好,我还。”
孙老板满意的笑了笑,转身瞪着顾羡礼,正要说什么,苏母突然凑到他耳边,说道:“孙老板,这位是洛城顾氏的总裁,您还是不要得罪的好。”
孙老板脸色顿时像是一张调色板,变了又变,好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
顾羡礼看着他们,眼里只有不耐:“滚。”
孙老板如蒙大赦,拉着还捂着鼻子的儿子飞快离开。
苏母朝顾羡礼笑了一下,转身就要回去。
顾羡礼喊住她,问:“阿姨,需要我帮忙吗?”
他觉得,苏母也没有坏到那种程度,至少在金钱和苏娆面前,她选了苏娆。
苏母转头,声音有些苍凉:“不用了,上次那张支票我兑了,就算还了一半也还有钱。”
她犹豫片刻,慢慢开口:“当初我跟娆娆说,什么都没有钱重要,她还不信,还撕掉那张支票,你说她多傻,一个私生子而已,怎么比得上一千万。”
苏母没说出口的话是,可是现在,她倒宁愿用这一千万换苏娆回来。
现在可好,钱有了,但没人给她送终了。
苏娆那死丫头,真是狠心呐。
苏母扶着栏杆上了两级阶梯,突然顾羡礼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你是说,那一千万,不是苏娆要的?”
第23章
十来分钟后,顾羡礼走出了这个老旧的小区。
苏母的话如同一道惊雷,让他脑子现在还有些转不过弯来。
“娆娆那孩子也有自尊,只是穷人的自尊在富人面前不值一提,你爸爸知道她怀孕的事情,亲自上门,将那张支票给了娆娆,让她出国。”
“我也让她打掉孩子,可她不肯,倔的很。”
顾羡礼一颗心已经麻木。
所有的猜测怀疑被一一排除,只剩下一种可能,苏娆是如此期待那个孩子的降生。
为哪怕螳臂当车,也想留住那个孩子。
可自己是怎么做的呢?
他用高高在上的姿态,带着对她的偏见和不信任。
不由分说将她带去医院,说尽了伤她的话,逼着她打掉了那个孩子。
让她怀上孩子的人是他,逼她打掉孩子的人也是他。
当时,他说了什么来着。
——孩子如果能选择,知道有你这样的母亲,只怕恨不得自己没生过。
好像就是说了这句话之后,苏娆才签了字。
当时,她在想什么?她躺在手术台上,疼不疼?怕不怕?冷不冷?
顾羡礼坐进车里,抬手狠狠搓了搓自己的脸。
来时他不觉得冷,如今他浑身像从冰水里捞起来,没有一寸肌肤觉得暖。
一个讥讽不屑的声音从心里升起:顾羡礼,你刚愎自用薄情不惜,你活该失去她。
天色一点点暗了下来,顾羡礼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顾父的电话。
顾羡礼动了动,才发现自己手脚尽皆发麻。
顾父像是有急事,一个接一个电话的打过来。
顾羡礼终于拿到了手机,他接起,说:“什么事?”
“你在哪里,尽快回公司,有个项目出了纰漏。”
顾羡礼伸出手指按了按太阳穴,疼痛让他清醒了一点。
他说:“好,我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发动车子,驶离了小区。
顾羡礼并不知道在他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目送着他离开。
四个小时后,顾羡礼踏进顾氏,脸上的表情如常。
他走进办公室,助理连忙将资料给他:“顾总,这个项目的投资者跟分公司的人沟通有误,这件事一开始是苏特助负责的,如今我们找不到人……”
顾羡礼顿住脚步,助理被他突然冷下来的气势震的不敢说话。
“将投资者的资料给我,我亲自负责这件事。”
助理应声而去。
顾羡礼翻了翻手上的资料,一眼就看出这个项目就是陈德利之前负责的那个。
他想起当时和苏娆的冲突,不由眉心皱了皱。
顾羡礼走进会议室,分公司的负责人都在这里坐着了。
他在主位上坐下,语气淡淡:“说说吧,出了什么问题。”
副经理,哦,现在是分公司的总经理站起来。
他语气恭敬:“顾总,投资方非说跟苏特助交接的时候说的不是这个价格,我们为了公司利益着想,自然不能答应他的要求。”
仔细听,他言语透着不以为意以及埋怨。
顾羡礼翻开资料:“所以你是觉得,投资者既然投了钱,就应该被我们牵制?你有没有仔细看过合同条例,知不知道违反条例要承担怎样的损失?”
总经理额头上顿时冒出冷汗,他就是再傻,也知道顾羡礼此刻对他的极度不满。
不是他犯蠢,但陈德利在的时候,都是这么做的,那些人知道顾氏在背书,都是能过且过,谁知道这次的这个老板这么难搞?
顾羡礼一锤定音:“所有条件都跟苏特助说的一样,要是再搞砸了,你这个管理层也可以不用做了。”
他看着这群人离开,给助理发信息:请林总去接待室。
好在,当初投资的人是林朝,事情还有挽回的余地。
可是助理回复的信息让顾羡礼彻底愣住:“顾总,投资方是宏德的刘老板啊。”
第24章
顾羡礼坐在接待室,看着眼前的男人,一时间有些恍惚。
刘老板更加不满了。
虽然顾氏家大业大,但他的生意也不是非要巴结着顾氏。
本来谈好的事情出现变故就够让人心烦的了,结果从上到下都是这么个态度。
这合作不谈也罢!
刘老板这么想着,脸上的情绪就带起来了一点。
顾羡礼敏锐的察觉到,这才收回心思,他说:“刘总,这次是我没有管束好手下人,关于合作的事情,我可以再让出一分利。”
顾羡礼心里明白,生意场上,来来往往的,都跟利益挂钩。
他不会错了还拿乔。
刘老板准备离开的心思又歇了歇,他喝了口水才说道:“顾总,这次的合作苏特助找了我几次,我才答应的,后续派来对接的人实在是……”
说着,他皱了皱眉:“要不,贵公司还是让苏特助跟我对接吧,她能力出众,我能省好多事。”
顾羡礼神色不变:“苏特助离职了一段时间,这个事情我会安排妥当,不会再出现今天这样的事情。”
刘老板有些意外,不过也没多说什么。
能跟顾氏合作自然是好,更何况顾羡礼还让了利。
只是临走前,他还是带了一句:“顾总,洛城的生意场上,不知道多少人羡慕你身边有苏特助这么个妙人。”
送走刘老板,顾羡礼坐在办公室,对助理吩咐:“从今天开始,每个月都把我的行程空出三天,我要处理自己的私事。”
他不信苏娆的死亡,自然要找,哪怕走遍全世界,他也要找到她。
等助理出去后,顾羡礼拨通唐北禅的电话:“寻人启事不要停,酬劳往上加。”
“好,我知道了。”唐北禅挂了电话。
坐在他对面的林蓓问道:“顾羡礼找你什么事?”
唐北禅将桌上的汤往她那边推了推:“让我不要撤下寻人启事。”
林蓓筷子一顿,随即冷笑道:“他就是把整个顾氏拱手让人,也不会再有苏娆的消息了。”
唐北禅调查的消息,自然也告诉了林蓓。
那种在希望和失望中来回交替的感受,谁都不好受。
林蓓拿勺子搅动着汤,却没了吃下去的想法。
她喃喃自语:“你查出来的东西真的准确吗?说不定娆娆就是失踪……”
唐北禅听着她的话,却不生气。
唐家做的就是贩卖消息的生意,但反驳他的是林蓓,他就觉得没什么了。
人啊,总是对既定却不满意的事情抱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这很正常。
另一边,苏娆看着赵向南,呆呆的问:“这样就可以了吗?做甜品?”
赵向南笑得温和:“当然不是,你需要将东西发到网上,接受别人的评价,是好是坏,你都要学着接受。”
苏娆一愣,随即脸上浮现出抗拒。
赵向南耐心的哄道:“湾湾,你也不想拖着这个病过一辈子吧,徐婆婆年纪大了,万一你在家发病,你让她怎么办?”
苏娆眼里闪过挣扎,她低下头去:“对不起,是我不好。”
赵向南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关系,我们不想那么多,你先试试,好吗?”
苏娆听不见他的话。
她仿佛又回到了那晚去接顾羡礼的时候,回到了那个包厢里。
房间里音乐流淌,她站在门口,那些人不屑的视线伴随着哄笑,将她牢牢钉在原地。
苏娆猛地捂住耳朵,可那些议论,那些窃窃私语,从四面八方传入她耳中,根本挡不住。
没有人喜欢她,没有人在乎她。
无人愿意救她。
第25章
苏娆最后是被徐婆婆接走的。
赵向南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有些无奈。
苏娆看上去温温柔柔的,主观性却很强,她不愿意做的事情,谁强迫都没有用。
这样的人,按理说内心应该十分坚定,到底是为了什么会得抑郁症呢。
徐婆婆带着苏娆走在小路上,晚风轻轻吹动树叶,发出一些奇怪的响声。
苏娆目光落在自己和徐婆婆交握的手上,突然就觉得愧疚:“婆婆,对不起。”
徐婆婆扭头看她:“怎么啦湾湾?”
“这么晚了,您不该来接我的。”
老人家身体本来就不好,要是走在路上出了什么事,可如何是好。
徐婆婆爽朗的笑起来:“傻丫头,我身体好着呢,我看人家小孩生病了都有人接,难道能让你没有?别想那么多,我在家里炖了肉,你回家一定要尝尝,邻居都说闻着可香了。”
苏娆心里软成了水,她声音像是被什么哽住:“好,谢谢婆婆。”
徐婆婆枯瘦的手拉着她稳稳当当的走着,朝着两个人的小家回去。
冬日的月光比其他季节亮一些,照亮了两人前行的路。
与此同时,顾羡礼推开了苏娆公寓的门。
他直到今天才知道自己错的有多离谱。
那些他误解的事情,真相明明白白摆在他眼前。
因为母亲的死,因为父亲的多情,他将所有的怒火宣泄在了苏娆身上。
可细细回想,苏娆又何其无辜。
她从来都清清白白,将一颗真心捧到他面前,只为一个情字。
顾羡礼以为自己对苏娆不过是愧疚,不过是习惯。
可现在才明白,初见那日微风吹过,浮动的不止是树,还有他的心。
只是现在,往事如风,消散于天地。
顾羡礼心里浮现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惶恐来,如果,这辈子他再也没有见到苏娆的机会呢?
他该怎么办?
顾羡礼默默坐在床边,看着这个干净整洁的公寓。
他来过这里很多次,可每次都目的明确,也从不过夜。
那些夜晚,当苏娆躺在空荡荡的这里,会不会觉得喜欢他是一件错误的事?
如今,他只要想起从前的桩桩件件,都觉得悔意从心底升腾,翻滚着让他几乎无法安然入睡。
顾羡礼突然想起一件很早以前被他忽略的事情来。
他起身,直直的走向苏娆存放东西的柜子。
里面的东西简单,但苏娆也什么都没有带走,顾羡礼心里闷闷的疼。
他突然看到一个上了锁的抽屉。
他翻过扣得紧紧的锁,是个四个数字的密码锁。
顾羡礼毫不犹豫的输入了苏娆常用的密码,错误。
连输几次都是错误,顾羡礼有些心烦,突然,他眼睛亮了起来。
输入了一个数字:0316
哒的一声,锁开了。
这一刻,顾羡礼的心情复杂至极。
三月十六,是他的生日。
他突然有些不敢打开那个抽屉了。
可好奇心却驱使着他,伸手拉开。
艾司西酞普兰,盐酸氟西汀片。
抽屉里,齐齐整整摆了一排。
最下面,还压了两张纸报告单。
汉密尔顿抑郁量表、抑郁自测量表。
明明站在屋内,顾羡礼却感觉仿佛置身冰天雪地中。
他目光落在最后的结果一栏:
患者有认知缓慢行为发生,根据诊断情况来看,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