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传来顾老爷子浑厚的嗓音,顾恪转身进去,看到杵着拐杖站和威廉医生站在一的老者,喊道:“爷爷。”
转头又喊道:“威廉医生。”
威廉医生朝他颔了颔首。
顾老爷子对顾恪说道:“威廉医生要回酒店,你送一下。”
顾恪看向威廉医生,带着满心诚意说:“威廉医生,你难得来一次老宅,不然今晚就在老宅歇下。”
威廉医生正要说明缘由,顾老爷子替他解释了:“威廉医生还有朋友在酒店等他,不然的话今晚也是住下了。”
至于威廉医生的朋友是谁,顾老爷子自然也不会过问太多。
而顾恪对威廉老师的敬重,即使顾老爷子不差遣他,他也会主动请缨送威廉医生回酒店。
上车之后,顾恪就按照威廉医生给的酒店地址调整了导航。
中途威廉医生接了一个电话,转头对顾恪说:“不回酒店了,去这家医院。”
顾恪问:“出什么事了吗?”
威廉医生说:“我朋友去医院了,我过去看看怎么回事。”
顾恪没有过多询问威廉先生的私人事情,直接照做,重新规划路线去医院。
……
韩初蕴在和顾恪通过电话后,觉得头重脚轻的感觉更明显了。
也越来越难受。
她测了一下体温,又上升了一些,但也不至于去医院的程度,再加上外面下着雨,空气潮湿得她心里也跟着烦躁。
她想给哥哥打电话,又觉得自己娇气,一点小感冒而已。
想给顾璃打电话,都划到她电话号码了,又忽然想起今晚顾璃有一个投标应酬宴,这个时间即使应酬宴结束了,顾璃也估计喝高了。7k妏敩
划着划着,划到了顾霆琛电话号码。
韩初蕴怔了怔。
她好像又有好几天没见到他了……
韩初蕴委屈的撅起嘴,好想给他打电话,好想听到他的声音,好想见他……
思念犹如泉涌,铺天盖地而来,韩初蕴难过窝在沙发上,拢了拢身上的毯子,脑袋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这次也依旧是浅眠,被惊醒的时候她听到了门外输入密码的声音。
滴、滴、滴、滴、滴、滴、
声音在黑暗中被扩大数倍,韩初蕴浑身紧绷起来,谁来了?
门锁密码的声音,平时听着不觉异样,到了晚上特别是这么安静的时候,滴滴声突兀的响起时,清晰得让她毛骨悚然。
她一骨碌的从沙发滑下来,怂怕怂怕的趴在地毯上,这样的天气环境下,再加上她现在感冒头昏昏沉沉,很容易胡思乱想,她担心会是盗窃入室……
玄关的门打开了。
韩初蕴从茶几下面的缝隙往玄关方向看,由于视线太暗,她看不清楚,等她想再往下贴贴看清楚点的时候,灯亮了。
韩初蕴刷的坐起身。
伴随着这猛烈的一下,头毫不意外的撞在茶几边沿上,她吃痛的捂住头,却在看清楚站在不远处的人是谁之后,她的第一反应是脑袋太昏沉,所以出现幻觉了。
男人身披着深褐色风衣,两肩沾了雨雾凝成的水露,裹挟着雨夜的清冷而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来得匆忙,头发也有少许凌乱……
韩初蕴连被撞疼的头都忽略了,下意识揉了下眼睛。
怎么可能看到五叔呢!
对啊,怎么可能看到五叔呢!
所以肯定是自己视线出现幻觉了。
可是,当她觉得最不可能出现的人,正一步步朝她走来,离她越来越近的时候,韩初蕴一直压抑着的情绪随着他离她越来越近的时候,终究是压抑不住了。
“是五叔吗?”她瓮声瓮气。
“是我。”
低沉熟悉的声音传来,她眼前压下来一片阴影,是顾霆琛高大的身躯压下来时挡住了光亮,紧接着,她的小身板将他抱起来,放坐在沙发上。
韩初蕴什么也没管,直往他怀里扑。
蓄在眼眶里的泪一颗一颗往下落。
她在肚子里揣了好多苦楚要跟他诉,可是当他真的出现在她面前了,她却又一个字都诉不出,只能紧巴巴吧的抱着他。
顾霆琛将她从怀里拉出,掌心试探着一点点摩挲在她的下颌,再慢慢往耳后,脖颈,仔仔细细的,似乎在确认着什么,最后他低声喊她名字:“韩初蕴。”
韩初蕴乖乖的应了声:“嗯。”
他好像是确定了,低低的声线里带着一声轻叹:“是了。”
韩初蕴脑袋昏昏沉沉的,不知道他说这话的意思,软软绵绵的声音问:“是什么呀?”
他说:“是我的韩初蕴。”
“当然是你的韩初蕴啊。”
韩初蕴语气里充斥着委屈。
顾霆琛看她小嘴通红,摸到她浑身滚烫,便把额头抵在她额头上亲密接触在一起。
滚烫的温度传来,顾霆琛蹙眉。
他问:“知道自己发烧了吗?”
韩初蕴点了点头:“一点点发烧,还好啦,不是很严重。”
“浑身滚烫成这样,就是你所谓的不是很严重?!”他抱着她就好像抱着一个小暖炉。
韩初蕴抬手摸了摸自己额头,随后叹了声气说:“现在是又烫了一点点,不过我感觉也还好。”
他用指腹擦了擦她脸颊,随即打横抱将她抱起。
突然而来的失重感让韩初蕴心慌,双手环住他脖颈:“五叔,要去哪?”
他说:“去医院。”
韩初蕴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可是现在这么晚了。”
她还补充了一句:“我身体一向都很好,睡一觉起来兴许就好了。”
然而顾霆琛并没有理会她这句话,抱着她下了楼。
陈见还在车里等待。
今晚顾先生突然来天樾公寓这边,陈见以为是要留宿,毕竟顾先生已经有段时间没来这边了,哪知道顾先生让他在下面等着,显然是没有留宿的打算。
最近顾先生连蒂景庄园也回得少,陈见很难不怀疑顾先生和韩初蕴小姐是不是闹别扭了。
但他的手伸不到顾先生的私人感情上去,只能眼看着干着急。
等了一会儿,他想着,要是顾先生折返回来,他要不要劝劝顾先生留宿?
正焦愁的想着这些不该自己操心的事,就见顾先生下来了,怀里还抱着韩初蕴小姐。
陈见反应迅速,立即下车拉开后座车门:“顾先生!”
顾霆琛将韩初蕴放后座,利落脱下身上的风衣外套盖在韩初蕴身上,关上车门对陈见说:“开车,去就近的医院。”
陈见顿时明白了什么情况。
原来是韩初蕴小姐生病了!
……
行车途中,韩初蕴一直很乖。
虽然不闹也不乱动,但并不算安静,抱着顾霆琛胳膊念念有词。
顾霆琛亦是对她句句有回应。
韩初蕴说得多了难免有些口干舌燥,小声说:“五叔,我渴了。”
顾霆琛给她拿了水,一看是冷水,现在车上也没有热的,只好放回去:“没有温水,等到医院了再喝。”
她乖乖的应了声好。
顾霆琛轻声失笑,将她脑袋往面前挪了挪,靠在他怀里:“这样好点吗?”
韩初蕴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乖乖靠着不动弹了,过了好半晌才吭声,只是那声音听起来仍旧是瓮瓮的:“五叔,我觉得,我应该是病入膏肓了。”
顾霆琛握紧了她的手,哄着她:“只是一点发烧,到医院就好了。”
韩初蕴眼皮儿无力的上下翕合着:“病入膏肓说明很严重,要五叔一直在身边这病才能好。”
顾霆琛神情温柔,缓缓抬手,拨开她额前的刘海:“韩初蕴。”
“嗯呐。”
“想我吗?”
“想。”
“有多想?”
“很想很想很想很想很想……”
她说了很多遍很想很想,说到后面越来越小声,但顾霆琛还是听清楚了她最后说的那句:“想得快要傻掉了呢。”
他的手怔住。
片刻,落下一吻在她额头,带着分外的珍惜。
轻声说:“我何尝又不想你呢。”
……
顾恪陪威廉医生进来医院,他是担心有什么事在旁边能帮个忙,没想到在医院看到了五叔。7k妏敩
他还以为自己看错了。
毕竟半个小时前还在老宅见过五叔,转身就在医院再见到五叔,太巧了吧。可是当他注意到五叔怀里抱着一个女人,那身形还有侧脸都特别像韩初蕴时……
不是像,那就是韩初蕴。
顾恪下意识的想追上去,威廉医生喊住他:“顾恪,怎么了?”
顾恪回头,解释说:“我刚才看到一个背影有些熟悉,像我一个朋友。”
威廉医生表示明白:“是朋友啊,那你去吧,我这边也没什么其他事,你见完朋友早点回家。”
顾恪折返回来,问威廉医生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威廉医生笑着说:“你这孩子,有心了,不过我这边没什么忙需要帮忙,就上去看看。”
顾恪点了点头,目送威廉医生进去,然后转身朝着刚才看到五叔的那个方向走过去——
……
陈见一到医院就迅速打点好。
值夜班的副主任知道来的人是顾霆琛,鞋子都还没穿好,火速赶来。
最后得知不是急诊,生病的也不是顾霆琛本人,只是一个女孩子发高烧了,亲力亲为检查完之后才松了口气。
韩初蕴挂上了药水,因为最近睡眠不好的缘故,药水里有助眠的成分,韩初蕴本来还想拉着顾霆琛说话,但抵不住眼皮太沉,挂上药水很快就睡了过去。
陈见把药拿过来:“顾先生,这是医生开的感冒药。”
顾霆琛接过药:“怎么吃都写在上面了么。”
陈见:“是的,医生都写在上面了。”说完,陈见抬头看了看上面的吊瓶,然后对坐在病床边的顾霆琛说:“顾先生,今晚在医院住下还是回庄园?”
顾霆琛药放在柜子上:“你先回去吧,这里没什么事了。”
陈见点点头,这里确实不需要他再做什么,就先离开了。
走之前,陈见把车钥匙给了顾霆琛。
药水挂了多久,顾霆琛就在床边静坐了多久。
直到一个多小时后,护士进来取针。
取完针没多久韩初蕴醒了,人有三急,她是被尿憋醒的。
输液没多久她的体温就恢复了正常,这个时候她的体温已经完全退下去了,她睁开眼看到坐在床边的顾霆琛,目光有些呆。
顾霆琛俯身,问她:“头还昏沉么?感觉怎么样?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韩初蕴刚才还有些懵,听到顾霆琛的三连问,摇了摇头:“就是一场小感冒,我现在精神着呢,就是……”
顾霆琛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问:“就是什么?”
她有些不太好意思的说:“想去卫生间。”
“看来是好了。”
顾霆琛神情也放松了不少,将她扶起,再缓缓蹲下身——
韩初蕴下意识收脚:“五叔……”
顾霆琛抬头,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