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婉儿面色一阵青白,最后拂袖离去。
云鸾目送着她背影消失在殿门处,心里那个念头叫嚣着呼之欲出。
脑海里,过往的一切景象慢慢串连成线。
那场生辰宴当真是萧廷宴为陈婉儿操办的吗?
若如此,为何当日陈婉儿并未出席,反而是自己这个刚回京的诸侯国公主被宣了去?
还有那日宫宴的赐婚,若无萧廷宴授意,与她并无交情的韩沐为何又会开口解围?
……
所以萧廷宴是喜欢自己的吗?
这个念头出现爱脑海的时候,云鸾静默了瞬。
她该高兴的,可却无论如何都笑不出。
萧廷宴,当朝摄政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他若真的喜欢自己,为何要隐藏?
除非他有更在意的事!
“云鸾,你唤我一声姑姑,唤萧廷宴一声皇叔,从一开始你们便不可能,纵使你们在一起,也会为世俗所不容!”
陈婉儿的话忽然在耳畔回响,云鸾恍若明白了什么。
是啊,她是一国公主,一言一行都被百姓看在眼里,他也亦然。
纵使他们没有血缘,若在一起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想到这一点,云鸾拿过腰间的香囊,看着其中萧廷宴的小像,往年的记忆再度涌上。
在陶国的这三年,她未见过萧廷宴,却时刻念着。
这也是为何到如今父王母妃不曾给她议亲的原因。
她对萧廷宴的喜欢从六岁那年到如今从未遮掩,亲人皆知。
她一直认为他不喜欢自己,所以她总想着有朝一日定能将他的心捂热,他总有一天会喜欢上自己!
可现在知晓了他是喜欢自己的,云鸾心里却更加苦涩酸楚。
直到此刻,她终恍悟:聚散不由人。
她总觉得自己和萧廷宴不该这样,也不止这样,可又好像只能这样……
眼眶一阵阵发热,云鸾捏着小像的手想收紧,却又怕毁了它后,真的就如一场黄粱梦醒,再无继续!
这时,殿门被推开,丝翠走进去:“公主,王妃来信问我何时们归国。”
云鸾沉默了瞬,目光落到掌心通红的小像上:“我想再等等。”
丝翠瞧她有些苍白的面色,犹豫了下还是开口:“王妃说让我们尽快回去,有些事你三年前就已经做到了极致,没能得偿所愿便是你们之间缺了缘分,强求不得。”
云鸾心一颤,她知道母妃说的是她和萧廷宴。
可三年前,她并不知晓萧廷宴对自己的心意,如今知道了,却又要她就此放弃!
她怎么能甘心呢,她终究还是想再试一次!
云鸾深吸了口气,压下眼眶的热意,声音沙哑:“备车,我要去摄政王府。”
丝翠一惊:“公主……”
云鸾起身往外走:“最后一次。”即使她早知结局。
半个时辰后,摄政王府。
萧廷宴看着突然而至,眼眶微红的云鸾:“出了何事?”
他语气依旧的冷,可云鸾却从中听出了几分关心。
她攥着香囊的手微微收紧:“皇叔,我有一句话想问你。”
萧廷宴愣了下:“什么?”
云鸾走上前一步,两人脚尖相触,只要她伸手便能环住他腰腹。
她仰头凝视着爱了十年的男子,哑声问:“皇叔,若不论那些世俗,只单单你我二人,你可会喜欢我?”
云鸾想,只要萧廷宴点头,她便是抛却如今的身份荣华,也要同他在一起!
可萧廷宴只是退了步:“公主又在说胡话,我送你回宫。”
他的话和三年前那场雪夜的拒绝慢慢吻合,就连眼神都是一样的冰冷。
云鸾突然好累,也再无话可说。
这场持续十年的爱慕举世皆知,却也注定无果。
她垂眸掩下情绪,微颤的手慢慢摊开在萧廷宴眼前:“此物还你,往后愿皇叔岁岁平安。”
皙白的掌心衬托红纸剪的小像刺眼至极。
萧廷宴自是记得,只是没想到一个小玩意儿,云鸾竟留了三年。
见他不接,云鸾只能将那小像放在一旁桌上,然后转身往外走。
却在迈步那一刻,回过了头。
第一次,她在萧廷宴的脸上看到了除了冷漠外的其他神情,可惜……
“萧廷宴,我们……生生不见吧。”
扔下这句话,她转回头迈步离开,再没停留。
莫名的,萧廷宴心里有些发慌:“云鸾!”
可惜,云鸾不曾回头。
雪不知何时下了起来,纷纷扬扬铺盖了满路。
摄政王府外,云鸾伸手接着落雪,脑海中莫名想起了那句“他日若是同淋雪,此生也算共白头。”
她自嘲一笑,深吸了口气,上了马车。
而此时王府内。
萧廷宴看着暗红桌案上那小小一枚剪纸,缓缓走上前拿起。
可好几次,那纸就像黏在桌案上般,如何都拿不起。
他无端有些烦躁,用了些力气,好不容易拿起,可剪纸本就薄弱,又放了三年之久。
最终,在萧廷宴的指间化作了碎片,缓缓飘落在地。
那一瞬间,好像心里有什么跟着碎掉了般。
他终是再淡漠不下去,骑马快速朝桃梧宫行去。
到时,桃梧宫内一片漆黑。
萧廷宴心不断收紧,一把推开殿门,里面……却已空无一人!
第十章 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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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若是累便阖眼休息片刻吧,我们上路有一会子了。”
侍女的声音传来,将云鸾的出神打断。
她往日灵动的双眸在此刻尽显空洞。
萧廷宴的反应自然是在云鸾的意料之中,可事到临头,云鸾却依旧忍不住的心酸。
“终于结束了,也罢……”
云鸾独自喃喃着,听从着侍女的话阖上了双眸。
……
另一边。
往日里的桃梧宫里虽然算不上热闹非凡,但也总是有生人活气。
萧廷宴眼见四下无人,随即心中涌上一阵不安,他深邃双眸之中翻涌上莫名情绪。
桃梧宫内的空荡让萧廷宴十分不适,白茫茫的积雪在庭院中掩盖了一切痕迹,萧廷宴心下了然,随后转身径直走出了桃梧宫。
他快马加鞭赶回王府内,便看见了正在王府门口的韩沐。
韩沐看着面前神色不定的萧廷宴,有些疑惑:“这是做什么?”
萧廷宴并没有搭理他,下马之后便将缰绳交给了下人,随后径直走进了王府。
韩沐见状直觉不对,跟在萧廷宴的背后开口:“出什么事了?”
萧廷宴没说话,只是收拾了些东西,随后转身对着一旁的下人道:“备车,去陶国。”
韩沐闻言,脸上出现了些许震惊神色。
他叫走了一旁的下人,随后拉着萧廷宴的手臂坐下。
“你去陶国做什么?”
萧廷宴一阵沉默,双眸冰冷。
韩沐倒是也不急,见状心中已经有了猜测,不过是没有问出口。
良久,萧廷宴的声音终于响起。
“云鸾不见,本王要去寻她。”
他的声音十分冰冷,手上收拾的动作也并没有停下来。
闻言,韩沐笑了一声。
“既然知道她是回了陶国,何来‘不见’一说?”
他开口便正好戳中了萧廷宴的心事,他手上动作一顿,偏头看向了韩沐。
“云鸾虽是诸侯国公主,但总有来去的选择,更何况现如今两国交好,你贸然前去要人,做的什么打算,对面又要怎么想?”
“更重要的是,云鸾会同你回来吗?”
韩沐说的并非假话,但萧廷宴现在却心急,像是害怕云鸾当真如他口中那般不再回来。
屋内檀香缭绕,萧廷宴心烦意乱,抬手揉了揉眉心。
“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韩沐笑了笑,他自幼与萧廷宴一同长大,自然是早就看懂萧廷宴的心思,不过萧廷宴既然不说,那他身为旁人,自然也不好插手。
如今既然萧廷宴愿意直面自己的心意,倒也是件好事。
“人在的时候跟在你身后做尾巴你不乐意,人走了倒是爱问怎么办?”
韩沐打趣道,毕竟当朝摄政王这副模样实在精彩,他也鲜少见到。
“想要将人找回来,你总该有些诚意,别的不说,那劳什子联姻,你总该先退了再说。”
韩沐话音刚落,萧廷宴便准备起身。
他依旧蹙着眉,心中的不安逐渐升高,萧廷宴总有预感,这一次云鸾的离开,非同小可。
韩沐说完,便起身走出了王府,独留萧廷宴一人。
萧廷宴抬眸望向了自己收拾到了一半的东西,心中猛然蔓延上一阵疼痛。
这么些年来他一直压抑着自己对云鸾的爱意,只因为他是她的皇叔。
若是云鸾现在可以回到他身边,他可以什么都不要,身份地位权利,哪里比得上自己的心悦之人?
空荡房内,萧廷宴独自坐在床榻上,脑海之中全都是云鸾的一颦一笑。
第十一章 不可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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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萧廷宴醒来之时,已是日上三竿。
昨晚一夜无眠,云鸾出走的消息不胫而走,京城之中的百姓都十分喜欢这位公主,平易近人又天生貌美。
“王爷,公主候着您有一会儿了。”
门外传来了侍卫的声音,萧廷宴闻言蹙了蹙眉,他抬手揉了揉眉心,随即从床榻上起了身。
侍女服侍着萧廷宴洗漱了一番,他便走向了厅内。
陈婉儿正在木椅上候着萧廷宴,总算是瞧着他踱步向自己走来,喜上眉梢。
“王爷。”
她眉目带着笑,萧廷宴却满脸淡漠。
他点了点头在陈婉儿的对面坐下,檀木桌上还泡着一壶热茶,萧廷宴无心去品,淡淡开口。
“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萧廷宴的声音冰冷,不带丝毫感情。
“两日不见王爷,我只是有些思念,没什么别的事。”
陈婉儿笑了笑,她今日一早便听下人说了云鸾离京的事情,心情颇好。
这些年来,常伴萧廷宴身边的人,只有云鸾看不出来萧廷宴心悦于她。
眼下云鸾离京,对于陈婉儿来说再好不过。
“也算来的正好。”
萧廷宴声音低沉,眸色漆黑,这句话落在陈婉儿的心头上倒是让她心中涌上些许甜蜜。
她扬起了一个娇羞笑容,望着萧廷宴伸手端起了一旁的陶瓷茶杯抿了口热茶,刚打算开口说些什么,却听见了萧廷宴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今日不来寻我我也是要去寻你的,先前商量的联姻一事,就到此为止。”
闻言,陈婉儿一愣。
她手中的茶杯都快要拿不住,眼底之下尽是不可置信。
“王爷,你在说什么?!”
萧廷宴见陈婉儿这副模样,心中烦闷更深。
“我心悦之人是云鸾,我想你一定也清楚,本来我从未想过要走到这般地步。”
说到这里,萧廷宴抬眸望向了对面的陈婉儿,眸中闪烁着莫名情绪。
“你是不是同云鸾说过什么?”
陈婉儿闻言,心中涌上一股怒意:“我是你早已定下来的妻子,难道云鸾比我还要重要吗?!”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你同云鸾说了什么?”
萧廷宴的声音逐渐冰冷,眸色之中也已经染上了一层不耐。
“荒唐!我乃本国公主,同她说过什么,无需向任何人汇报!”
陈婉儿的音量拔高,颇有不罢休的意味。
“你与我之间没有任何感情,不过是一场交易。一开始我便同你说过,我不可能会对你有任何感情。”
“公主,我们之间的婚约,便到此为止。”
说完,萧廷宴起身,便要走出殿内。
“萧廷宴!你就不怕我告知皇上非要你履行婚约吗?!”
闻言,萧廷宴脚步一顿,他缓缓扭头望向了站在殿内的陈婉儿,轻启薄唇。
“你当真是第一天认识我?我从未怕过任何人。”
“请便。”
说完,萧廷宴不再做任何停留,径直走向了自己的书房。
他的确不需要害怕任何人,尽管是当朝天子,也因他的天资聪颖与办事能力无法重罚萧廷宴。
更何况萧廷宴身世显赫,祖上本就是赫赫有名的大功臣,皇上不会愚蠢到因为自己的姊妹婚约一事而牵一发动全身。
萧廷宴坐在书房内,脑海中却忽然浮现了云鸾的模样。
三年前的云鸾还是个小孩,那时候她便爱缠着自己,站在自己的书桌前替他研墨。
良久,萧廷宴揉了揉眉心,唤来了下人。
“备车,今日下午启程去陶国。”
第十二章 雪中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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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国。
皇宫殿内。
“鸾儿,你已回来一段时间,可还习惯?”
被点到名的云鸾一愣,这场宴会是父王和母妃为自己接风所办,她猛然回神,抬眸对上了母后的目光,脸上荡起了个笑容:“怎会不习惯?女儿这可是回自己的家。”
“那便好,开席吧。”
云鸾点了点头,和众人一并动了筷。
面前木桌上的菜肴都是平日里自己喜欢吃的,可是在此刻云鸾却无论怎样都提不起胃口。
陶国毕竟是诸侯国,比不上主国发达,但这也早就了陶国民风淳朴。
母后低头便看见了云鸾心神不宁的模样,在心中暗自叹了一口气。
她自然是知道云鸾心悦于那主国的摄政王萧廷宴,可鸾儿自幼便被当做质子公主交换,这么多年过去,但凡那摄政王能对鸾儿有些心思,事态都不会到这般地步。
云鸾回来的这段时间,宫里上下从未有人与她提起过先前在主国里的日子,更没有人与她提起过萧廷宴。
“臣等恭迎公主回宫!”
众人的声音响了起来,云鸾只觉有些不真实。
她在主国那么多年,虽然说并没有受尽了屈辱,但一个质子公主的待遇,又能好到哪里去?
云鸾不过是靠得一副好皮囊与自己乖巧的性格才能活的顺风顺水。
可现在回到了陶国,她却依旧是那个受人爱戴的嫡长女公主。
想到这里,云鸾心中泛起了一丝苦涩。
她此生并不想求荣华富贵,也不谋权色,只想要和心悦之人一生一世。
可是现在也已经一别两宽。
云鸾轻轻的叹了口气,望着面前有些陌生的宫殿,安抚着自己。
自己并不是一无所有。
她的前半生一直围绕着萧廷宴转,是自己甘愿为他丢掉了所有。
想到这里,云鸾心情倒也好了不少,无非就是重新开始。
晚宴结束,云鸾回到了自己的寝殿。
母后应该是每日都有派宫女前来打扫自己的寝殿,云鸾离开那么久,依旧是一尘不染,也没有重新收拾。
想到这里,云鸾心中一暖,眼眶逐渐有些发红。
一旁跟着云鸾一同回陶国的侍女见状有些慌了神。
“公主,怎么了?”
云鸾摇了摇头,没有说话,那双洁白如玉的手却捏紧了自己的随身香囊。
侍女知道那个香囊先前装着萧廷宴的剪纸,见状心有不忍,却还是开了口:“公主,既然已经回来了便不要再去想往前的事了,明日奴婢便陪公主去集市上逛逛,把东西都翻了新才好呢。”
闻言,云鸾笑了笑,望向了侍女。
“你跟着我的日子这么久,也是多谢你的陪伴了。”
“奴婢不敢,奴婢就是公主的人,陪伴公主是自然的。”
云鸾点了点头,眼中的红慢慢的退下去,侍女服侍着云鸾洗漱更衣,点了熏香之后便吹灭了寝殿中的蜡烛。
翌日。
云鸾醒来的时候天色朦胧,外面天寒地冻,侍女听见了动静便走了进来。
“公主起的这么早?正好殿外梅花开了,出去看看吧。”
云鸾笑着点了点头,随后起了身穿上了冬装,而后抱上了侍女一早准备好的汤婆子。
殿外白雪皑皑,先前在寝殿中种下的梅花母后也有叫人精心照料,这会儿正好开了,雪中的几点红色十分动人。
“真好看。”
云鸾嘴角还噙着笑,抬手抚上了那朵朵梅花。
“等到了下午暖和了些,奴婢便陪公主一并去集市上逛逛,这会儿正好进了正月,街上可热闹。”
丝翠的声音响起,云鸾心情颇好的点了点头。
仿佛一切都在重新开始。
第十三章 慌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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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侍女所说,到了下午,天气果然暖和了不少。
云鸾吩咐着人备了车,便和侍女一并出了宫。
集市上的确热闹,小摊小贩上边儿全都挂着火红灯笼,街角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抵达了集市云鸾便下了车,她穿着一身白衣,披着白色锦缎的袍子,一路走走瞧瞧。
出了宫中二人便没有那么拘束,丝翠瞧见了个卖女儿家小玩意的铺子便招呼着云鸾过来。
“公主,你那香囊该换换了,看这个,多好看。”
丝翠拿起面前的一个藕色香囊摆在了云鸾面前。
那香囊的确精致,上面的刺绣也讲究,云鸾明白丝翠是害怕自己看见先前的物品又睹物思人伤心落泪,倒也听了她的话,将那香囊买了下来。
而旧的那个,便被云鸾取下,随手赠与了摊贩老板。
二人一路走走停停,云鸾鲜少逛集市,毕竟从小便被送去了主国生活,基本上都在皇宫与皇宫附近的摄政王府活动。
这会儿回了陶国,又有丝翠陪着云鸾,自然是想要多走走。
冬日里夜长昼短,很快,太阳便消失不见,天色渐晚,集市上也不如下午那般热闹。
“公主,我们回宫吧。”
闻言,桃夭抬眼看了看天,点了点头。
走了一下午,这会儿桃夭也已经有些疲惫,上了马车之后便阖上了双眸小憩了片刻,再睁眼的时候便已经到了皇宫门口。
云鸾下了马车,和丝翠一并回到了寝殿,御膳房差人送来的晚膳已经摆上了桌,香气扑鼻。
她上前了两步走到了桌前坐下,丝翠便服侍着云鸾用膳。
就在这时,殿外突然传来了一阵通报声,一个太监有些慌张的跑进了云鸾的寝殿。
“慌慌张张的,成何体统?”
云鸾望了过去,那太监额上还有些许细密汗珠,蹙了蹙眉。
“禀公主,皇上让您去一趟养心殿。”
闻言,云鸾有些不解,父王怎会在此刻突然让自己过去?
一丝不安缓缓的在云鸾心中升起,她本能的觉得应该是出了什么事。
良久,云鸾点了点头,便披上了袍子,丝翠便陪同着她一并走出了寝殿。
皇宫里的冬夜比白日里要更加冷上几分,过道中的侍卫手中举着火把,火苗跳动在冷空气之中,就像是云鸾现在的心一般,七上八下。
没过多久,云鸾便抵达了养心殿。
她径直上前走进了养心殿,抬眸便对上了父王的眼神,而下一秒,云鸾却在席上看见了两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
是韩沐与萧廷宴。
云鸾这会儿与萧廷宴也已有一段时日未曾相见,此刻的萧廷宴身穿黑衣,发髻被高高竖起,面容依旧英俊且意气风发。
云鸾一愣,随即缓缓开口:“儿臣见过父王。”
说完这句,云鸾停顿了许久,转身朝着韩沐与萧廷宴,低垂着双眸欠了欠身子。
“见过摄政王与韩公子。”
“坐吧。”
父王的声音响了起来,云鸾这才入座。
她能感受到对面的萧廷宴一直看着自己,可是云鸾却不以为意,只是偏头看着别处。
“先前公主贸然回了陶国,我们一概不知公主去向,本想向您请罪,但今日看见公主安然无恙,便放心了。”
许是气氛有些尴尬,韩沐率先开了口。
“鸾儿回我国已经有段时间,劳烦二位挂心了。”
皇上笑了笑,却有些担忧的看向了席下的云鸾。
“多谢二位挂念。”
云鸾对着二人笑了笑,眼中全是淡漠,心中却早已风起云涌。
韩沐的意思很显然,两个人大老远的跑来陶国,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寻她。
难怪父王将自己叫了过来,毕竟是诸侯国,对面是主国来的武部尚书之子与摄政王,压迫感十足。
想到这里,云鸾蹙了蹙眉。
她试探性的抬起头,望向了萧廷宴,这才发现他一直看着自己。
那目光深不见底,就像是有说不尽的千言万语。
第十四章 啼笑皆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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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晚,几人在养心殿中也不知能说些什么,韩沐心中明白萧廷宴此次前来的目的,他太过了解自己的这位好友,害怕他直接用硬手段,这才一同前往。
众人朝着皇上行过礼之后便离开了养心殿,室外冷空气凝结,云鸾并没有说话,甚至根本没有转头看萧廷宴一眼。
一旁的丝翠瞧见了萧廷宴,脸上表情是又怕又恨。
“公主,时候不早,回寝殿吧。”
云鸾刚要点头,一旁的萧廷宴却开了口。
“我有话要与公主说,你先退下吧。”
萧廷宴的声线平缓,不带任何感情。
见状,丝翠有些犹豫,她本能的不想让云鸾和萧廷宴再有联系,却没办法反抗萧廷宴的话。
毕竟是连皇上都忌惮的人,她一介小小侍女,又怎能抵抗?
云鸾闻言,抬眸望向了一旁的丝翠,缓缓开口:“你在这儿候着,我与王爷去亭中坐坐就来。”
丝翠只好点了点头,眼见着云鸾将萧廷宴带向了不远处的凉亭。
韩沐并没有跟着二人一并过去,只是站在丝翠的身边一同候着。
凉亭内有风吹过,所幸桃夭出寝殿的时候穿的多,这会儿也不觉得冷。
二人面对面的坐下,似乎谁都没有打算先开口。
不知过去多久,风一阵又一阵的吹过,萧廷宴终于启唇。
“你就没有什么想同我说的?”
萧廷宴的声音低沉悦耳,凉亭内安静的氛围让他声音格外的清晰。
“王爷,您千里迢迢来陶国寻我,是为了听我说话?”
云鸾心中顿感一阵好笑。
自己多年的喜欢与心意都被面前的这个男人当做看不见,现如今的荒唐举动更是让她有些啼笑皆非。
“我与陈婉儿之间并无感情,只是家族上的联姻,皇亲国戚的事情,并不是我能够做主的。现如今我已经与陈婉儿解除了婚约,同我回去吧。”
萧廷宴微微蹙眉,解释道。
云鸾心中有些诧异,她从未见过萧廷宴这副模样。
她沉默许久,最后缓缓开口:“那鸾儿祝王爷能找到心悦女子。”
“莫要再胡闹。”
萧廷宴心中升起了些许怒意,自己已经解释了,云鸾还想怎样?
“胡闹?王爷想听我说些什么?为什么那日我去府中寻你,你依旧沉默?既然鸾儿在王爷心中比不过皇亲国戚的联姻,那现如今又是何苦与皇姑解除婚约呢?皇叔。”
话语末端的那句皇叔,云鸾一字一顿的说着,像是要用这个称呼阻断二人之间的最后一点可能一般。
萧廷宴闻言,彻底燃起了怒火。
分明面前的云鸾已经知晓了一切,这些年来他萧廷宴承受的痛苦也并不少。
被心悦之人拒绝,与拒绝心悦之人,显然是后者承担的痛苦更多。
自己千里迢迢赶来,抛下一切却得到了这般回应。
“你当真有这么怨我吗?”
“先前的确我有许多不是,可我身为摄政王身上背负的从来都不只有儿女情长,无法将对你的心意说出口,这是我的过错吗?”
“为何你就不愿稍稍体谅我些许,我已抛下了一切。”
萧廷宴的声线有些沙哑,望着面前的云鸾,双眸之中尽是晦暗情绪。
他没曾想,只几日不见,云鸾当真狠得下心来要与他生生不见。
云鸾见状,抬眸对上了萧廷宴的目光,几日不见,他的确憔悴不少。
良久,她终于是开了口。
“王爷,那些喜欢你的时日,如同度日如年。”
“那么长的日子我要一分一秒的熬过去,你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若是你一直对我冷漠下去,或许我还愿在你身后望着你。可你分明也心悦于我,那王爷是否能告知鸾儿,你对我的每次冷淡、拒绝,在这之后,你是什么样的心思?”
“鸾儿不敢想,也不想知晓了。”
“萧廷宴,我心悦于你那么长的时日,好不容易决定洒脱些……”
“请王爷莫要再来打扰鸾儿了。”
第十五章 静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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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番话语对于萧廷宴来说无异于雷声贯耳。
“你当真这么想?”
他紧蹙双眉,望着面前面色平静的云鸾。
天中开始飘雪,萧廷宴却无心去看,下一秒,云鸾便点了点头。
二人之间一时之间没有人再开口,空气一下变得静谧了起来。
良久,萧廷宴对上了云鸾的目光:“你是想讲,这短短分别几日,你便不再心悦于我了?”
云鸾一愣,并没有即刻作答。
不知道过了多久,云鸾终于缓缓开口。
“你我都知这是不可能的事,又何苦再问?我不愿再心悦于你了,仅此而已。”
云鸾的声音很轻,嘴角甚至还噙着笑。
那抹笑容之中是云鸾先前从未有过的洒脱与释怀。
也正是这份笑意,让萧廷宴心中的不安加重。
他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云鸾,一时间甚至有些慌了神。
“莫要再胡闹了,同我回去吧。”
“鸾儿没有胡闹。”
云鸾起身,淡淡的瞥了一眼萧廷宴。
“皇叔,既然来了陶国便感受下这边的风景吧,也不知早些提醒鸾儿,到时候可别说鸾儿招待不周。”
她嘴角还噙着那抹笑,客气又生分:“鸾儿先回寝殿了,时候不早,皇叔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说完,云鸾不做停留,径直走出了凉亭。
丝翠见云鸾回来,双眸之中有些担忧神色,云鸾也没多说什么,只是上了轿,便回了寝宫。
韩沐有些莫名其妙的望着云鸾远去的背影,还有依旧坐在凉亭之中的萧廷宴。
良久,他叹了口气,走向了萧廷宴那边。
“怎么回事?”
萧廷宴叹了口气,眼眶逐渐泛红。
韩沐见状有些惊慌,他从来没有见过自己好友这番模样。
“她说什么了?”韩沐蹙了蹙眉。
萧廷宴将方才云鸾的话复述着说了一遍,韩沐闻言,挑了挑眉。
“也不无道理,你说你当时到底是为何非要倔着不放,本就没人逼你。”
萧廷宴闻言抬眸看了一眼韩沐:“你看上去有些喜悦之情?”
“只是鲜少撞见大名鼎鼎摄政王这般模样,有些意外罢了。现在在这凉亭里吹冷风也不是法子,先回客殿吧。”
韩沐眼中带着笑,和萧廷宴一并走回了陶国准备的客殿。
皇宫的夜晚一片漆黑,云鸾上了轿之后便一言不发。
丝翠像是害怕云鸾不开心,跟在一旁小心翼翼的开口:“公主,他来找你做什么?”
云鸾闻言,声音很轻:“他叫我同他回去。”
她说着,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
丝翠见状,有些不敢出声。
这次回陶国,云鸾的确是冲动之举,她甚至未来得及和任何人说。
云鸾的身份本就是个质子公主,贸然回国自是会引起许多人注意。
没过多久,云鸾落轿了自己的寝宫,她在丝翠的陪同下回到了寝殿,却依旧是一言不发。
“灭灯。”
云鸾只说了两个字,便更衣上了床榻。
丝翠见状,也不好说些什么,只能听从着她的吩咐灭了灯,便走出了寝殿。
寝殿内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只有窗外皎洁月色作陪。
云鸾双目清明,乌青发丝洒落在玉枕上,她侧了侧身,看向了窗外。
月亮高高的悬挂在天上,隐隐约约之中还能看见有雪花飘下。
方才在萧廷宴面前压抑下去的情绪在此刻尽数涌上了心头。
明明自己都已经决定放下,萧廷宴为何在这个时候来找自己?
那些往日里的悲戚与抑制不住的心动,再一次的在脑海之中复萧。
入夜已深,云鸾睁眼许久,辗转难眠。
不知过去多久,天色微亮,她这才阖上了双眸,进入了睡梦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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