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还是回高速吧。」
「我们这次是重走长征路,汶川红原若尔盖…你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
虽然他很帅,但是我有社恐,一下子要加入一大家子人,「不太好吧。」
「怕见我家人?」
虽然这么说没错,但是听起来怎么这么别扭。
「没…没有啊。」我嘴硬。
「那明天分开以前告诉我答案吧。」他给我夹了一筷子鱼肉。
这是今晚也要和我待一起的意思了?嘿嘿嘿。
「好。」
临时到达这个小镇,我没有预订酒店,他自然也是。
我们开着车,到处都爆满了。
好不容易问到一个,也只剩下一个标间。
「要不你住这,我找个网吧对付一晚?」他说。
「标间!两张床!你害怕我对你图谋不轨啊?」
他笑笑,脸颊上有不明显的酒窝若隐若现,「你怎么把我的台词说了。」
小酒店没有电梯,他帮我提了行李箱上去。
我的行李箱巨大,超级重,他却单手提得很轻松的样子。
「你怎么这么厉害。」
「这算什么,我能拎起你奔袭三十公里。」
「你什么兵种啊?」
他闻言挑眉,「你反应这么快不会是间谍吧?」
我白了他一眼,不说话了。
「步兵。」他笑,「再多我可不能说了啊。」
我懒得理他,拿了东西去洗手间洗漱,不是劳改的就好。
第二天一早。
他的床空了,床单被恢复成入住前的样子,一点褶皱都没有。
这是已经走了?
我愣了半响,有点起床懵也有点郁闷。
算了,难道还真指望在旅途中来场艳遇吗?
我摇摇头,把不该有的杂念甩出大脑。
拿了东西去卫生间。
我坐在马桶上,刷着手机。
卫生间在靠近门口的位置。
他提着早餐进来的时候,我听到声音,转头茫然地和他对视…
我第一想法不是尖叫,而是…还好不是噗噗…
等反应过来时,我的脸瞬间爆红。
他淡然地帮我把门关上,「你还真没把我当外人。」
「……」
我红着脸从卫生间出来,「我以为你走了。」
「我看起来是那种始乱终弃的人?」
「……」
他把带回来的早餐递了一份给我,是牛肉米线,我嗦了一口,滚烫鲜香。
「你的名字章晓两个字怎么写?」
「章台杨柳的章,春晓的晓。」
「哦,章鱼的章,晓得了的晓。」
「喂!」我一拳锤在他胸口,结果疼的是我的手。
「我叫喻承淮,不可理喻的喻,传承的承,淮海战役的淮。」
「…哦。」
「你可以叫我大鱼。」
「…那我们俩加起来岂不真的是章鱼了?」
他自胸腔发出闷笑声,「这就组 cp 了?」
「……」
他的家人过来接他了。
就在酒店楼下。
我和他交换了微信,收拾好下去,他的爸妈、大伯(俗称大爷)还有一个小妹妹,站在一辆大切诺基旁边。
我终于知道为何前男友在听到喻承淮的大爷之后秒怂了。
他虽然对我笑着,但这由内而外的杀伐之气如一个屏障笼在周边,让人莫名胆寒。
「你大伯也是军人吧?」我悄声问他。
「小章鱼眼睛挺尖啊。」
「又是保密身份?」
「你真不是间谍?」
我又给他了一拳。
他向他的家人介绍我,只说我叫章晓,也是蓉市人。
他家人点点头,没有多问。
不过他妈妈和妹妹看我的眼神特别的殷切。
他截断了她们探索欲,把他们推回了车上,「我和章晓一个车,你们先走。」
就这样,我莫名其妙地加入了他们的家族旅行。
我的牧马人跟在大切诺基屁股后面,就像跟着鸭妈妈的小鸭子。
今天换他开车,我专心在副驾上拍沿途的风景。
有时候我自拍会带到他,我问他照片我能发朋友圈吗,他说最好不要。
于是他被我涂上了重重的马赛克。
但越是欲盖弥彰越是能勾起我那些狐朋狗友的好奇心。
都留言说我藏了一个野男人。
晚上我和他妹妹住一个房间。
「姐姐,我叫喻平津,你叫我小名津津就行。」
兄妹两人一个淮海一个平津,「你们家是不是还有人叫喻辽沈?」
「姐姐,你怎么知道我大伯的名字?!」
「……」辽沈、淮海、平津,解放战争三大战役,中国人都知道…
「姐姐,你和我哥交往多久了啊?」
「我们昨天才刚认识。」
「啊…这…,姐姐,虽然喜欢我哥哥很辛苦,但是你千万不要放弃哦!」
「???」
我们抵达了泸定。
他说,1935 年 5 月 29 日,红军昼夜奔袭 240 里,二连连长和二十二名突击勇士冒着枪林弹雨踩着烧得猩红的铁索夺下桥头。
…
到达红原时,他说,82 年前,一支衣衫褴褛、残破不堪的部队曾从这片遍布沼泽与风雪的草地走过,这里是红军长征时死伤最多的地方。
就是从这里走出去的军队以不悔之心抗日推蒋,建立了新中国,这是唯一以红军命名的草原。
…
在松潘川主寺的长征纪念碑,他说从山下到山顶一共 609 阶,象征红军长征时经过的 609 次战役。
…
他的声音带着魔力,我好像一下子就被拉回那个战火纷飞的年代,在中华民族最危难的时刻,目睹了先人们以血肉之躯迎向炮火。
脑海里响起不知哪部电视剧里的台词,「我的牺牲谁会记得?四万万同胞记得!」
我的眼眶不自觉湿润了,我的心脏在胸腔狂跳。
「你再说下去我要对你产生吊桥效应了。」我说。
注:吊桥效应即一个人因外界刺激心跳极速加快时,容易对周围某个人产生爱情的错觉。
他看着我,黑曜石一样的眼珠里有一层柔光,笑得十分爽朗。
那一刻我跌入了他眼眸里的潭渊。
我本来没打算这么快重新爱上一个人的。
但他就像我的无计划旅行一样,毫无章法地闯入了我的世界。
我们回到汶川时,他接了个电话,然后说他的假期结束了,要马上归队。
他连夜走了。
走之前他欲言又止。
我用眼神鼓励他,结果他只是笑着叹了口气,「下次休假回来再跟你说。」
他走了两步,又回到我身边,「别忘了我。」
再次见到他已经是五个月之后了。
期间我们毫无联系。
当时我已经结束了我的无目的地旅行,重新找了一个杂志编辑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