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文的脸色越发难看,“你要是敢当着爸妈的面胡言乱语……”
他话只说一半,相信她不笨,能听懂里面的意思。
孟晓差点忘了,凌家家风严谨,高文将这女人带回来自然也是偷偷摸摸的,这凌家二老怕是完全被蒙在鼓里的。
那真是有好戏看了。
孟晓故意没换衣服就下去了,蒋龄淑看到她这幅样子,保养得当的脸上闪过不悦,“孟晓,你也太没规矩了,哪有像你这样穿着睡衣便就来见公婆的?”
孟晓坐在他们对面,低眉顺目,“妈,我没法子,客房里没有准备我的衣服。”
“什么意思?”凌征抓着她话语的苗头,“你怎么会住在客房内?”
孟晓抬下头,目光闪躲,“呈羡带了朋友过来,就让我睡在客卧。”
蒋龄淑吃惊不已,明天就要结婚了,什么朋友还能带到家里来?
她脸色骤变,只见陈管家朝她使个眼色,蒋龄淑气得嘴角轻搐,混账东西!
凌征目光落向楼梯口,声音里已有怒意,“陈管家,去把呈羡喊下来。”
“是。”
过了约莫十来分钟,才见高文从楼上下来。
他一边系着袖扣,修长的腿包裹在西装裤内,随着轻弯的弧度而呈现出有型结实的腿部肌肉,孟晓抬下目光,率先入目的是男人瘦削的下颔弧度,紧接着,便是潋滟唇色,以及窄挺的鼻子。
他下了楼梯,阔步而来,“爸,妈。”
蒋龄淑拉过儿子的手,让他坐到身侧。
凌征神色严肃,“你有朋友在这?”
“谁说的?”高文目光投向对面,孟晓穿着身棉质睡衣,宽大、无趣,但圆领微微往下垮,那一对若隐若现的锁骨倒是好看极了。
孟晓的视线同他对上,一双美目将明艳与清灵揉和得恰到好处。
“既然没有人在这,为什么到现在才下来?”
高文开始睁眼说瞎话,“办事呢,才做到一半,陈管家就上来喊了,我不得洗个澡么?孟晓是怕你们心急,才先下来的。”
蒋龄淑面不改色,“陈管家,是这样吗?”
“是的,夫人。”
高文翘起长腿,膝盖处轻踮,跟他耍心眼?
也不看看清上园是谁的,这儿的人心都向着谁!
凌征没再深究,问了些明天酒宴上的琐事,孟晓话已至此,尽管高文的话可信度太低,可就连凌征都假装信了。
在这个家,她孤立无援。
说了会话后,凌征起身离开,蒋龄淑稍作停顿,她目光含有深意地瞥向二楼方向,压低嗓音,“呈羡,明天还有酒宴要办,你爷爷疼爱孟晓,到时候,你们谁都不许在爷爷跟前乱说话。”
这话分明是说给孟晓听的。
高文眉目间闪出不耐,“行了行了,赶紧回去吧。”
两人走后,孟晓起身准备上楼,不料手腕却被高文一把扣住,男人顺势搂住她,冲边上的人道,“陈管家,你先去休息。”
“是。”陈管家目光自两人间游弋圈后离开。
孟晓挣扎下,却不料睡衣滑下一边,露出整个香滑细嫩的肩头,殷少呈俯下身亲吻,“真香。”
她颈间燃起潮红,“松开。”
高文搂紧她,孟晓面对面被困在他结实的怀里,“今天我们领证了,从现在开始,我想对你怎样就怎样。”
孟晓干脆不再挣扎,她可没忘记楼上还有个人,“好啊,那我要住回主卧。”
“那你不介意三人同床?”
不要脸!
孟晓被高文连拖带拽地弄到了主卧,里面的女人俨然一副女主人的姿态,这会换上了睡衣正躺在那张本该属于孟晓的大床上。
高文手一松,长腿将门踢上,地板上的水渍还未来得及清理,孟晓站在那,长长的裤腿被沾湿,高文朝她肩膀上用力一推,“不是你要过来睡的吗?”
床上的女人面带挑衅,拥被坐起身,“原来凌少奶奶口味这么重,不过这种事也要有个先来后到,今晚是我先到的。”
孟晓觉得这是她听过的最恶心的笑话,她走到床边,将薄被掀开后躺了上去,“请便。”
高文倒也不客气,孟晓翻过身背对着两人,只是耳朵里实在吵闹,女人经不得撩拨,三两下后就器械投降。
高文两手撑在女人的身侧,他意兴阑珊,其实他对这种投怀送抱的人压根提不起兴趣,只不过他就不信了,哪个妻子能忍受自己的老公这样荒唐呢?
孟晓闭着眼,高文的手臂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撞到她,她继续往床沿处缩。
腰后猛地被撞击下,孟晓忍无可忍,干脆转过身。
她跟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四目相接,两人的枕头这会就紧紧挨在一起。
高文俯下身,脸埋进了女人的颈窝。
对方娇笑出声,小手一下下捶在高文的胸前,“她一直这样盯着我,怪吓人的。”
孟晓目光一瞬不瞬地落定在女人脸上,不为别的,就只是觉得这张脸有点印象。
高文抬首,口气不善地冲着孟晓道,“把眼睛闭上。”
“你是不是叫王婧?”
女人呦了声,“凌少奶奶厉害啊,连我叫什么都查好了?”
“我忘记跟你自我介绍了,我是名妇产科医生,前几天你还挂了我的号,我记得我当时明确跟你说过,你这个病感染严重,半年内严禁跟人同房……”孟晓说到这,唇瓣处含了抹幸灾乐祸的笑,视线也落向了表情僵硬的高文。
女人一张脸刷的白了,“你……你别胡说。”
孟晓撑起上半身,“四少,你有没有觉得那里不舒服?”
女人还想解释,高文却已经被恶心的不行,他一把拎着她的睡衣将她从床上丢了下去。
“四少,她冤枉我!”
“病例都会记录在档,实在不行的话,四少亲自去查查?”
女人狼狈地抓着垂下肩头的吊带,“我要告你,你随意透露病人的隐私!”
“我只是不想你害人,你这病可不轻呢,一旦四少跟你有了肌肤之亲,啧啧——”孟晓轻摇下头,“我估计他会杀了你的。”
“滚!”高文坐起身,俊容冷冽,女人吓得急急忙忙拿了自己的东西,连滚带爬出了主卧。
孟晓轻打个哈欠,准备睡觉。
高文拉扯着被子,孟晓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放心,这样还不至于传染人,四少悬崖勒马的好。”
高文气得牙尖发痒,他抬起修长的腿上了床,孟晓刚察觉到不好,就被他一把用力按进了大床内。
他目光居高临下地锁住她,“厉害啊,先是泼了我一身的水,再就是把我带回来的人赶跑了,孟晓,你这样费尽心机就是想让自己躺到我身边吧?”
“四少不必句句带刺,您只要不把人带回清上园,我保证睁只眼闭只眼。”
“那又干嘛这样委屈自己呢?你去同爷爷说离婚不就得了?”
孟晓视线迎上他,即便被他以这样暧昧的姿势困在双臂之间,她面部均没有丝毫的不自在感,“要说,你去说,我是不会去的。”
他说要是有用的话,还能被逼成婚吗?
高文身子往下压,胸膛几乎触碰到孟晓,她一口呼吸悬着,男人在她耳侧轻吹口气,“这是你的第几次?”
她面容清冷,目光淡然,高文瞅着,怎么看她都像是个清心寡欲的小尼姑。
他盯着她颈间的一片雪白肌肤,低头就要亲吻。
“四少怎么不关心方才那个女人,究竟得了什么病?”
高文的眉头一点点拧起来,就差打成死结。
“我给她做检查的时候,换了好几副手套,”孟晓说着,抬起右手,那一截手臂落入高文的眼中,纤细无比,她的手指趁他不备抚在他唇角处,“我记得当时手套还破了……”
高文直起身,只觉得胃里面都在翻腾,这女人绝对不是善茬!
孟晓的手还停留在原地,高文一把将它拍开,“行,我的老婆,早点睡吧,不然就没力气应付明天的事了。”
他翻身躺到一边,扯过了被子盖在身上,孟晓想着高文最后说的那句话,心里暗暗涌起不安。
翌日。
六点零八分的吉时已过,孟晓穿着婚纱坐在化妆镜前,可新郎却不见了。
凌家派出去的人找了那么久都没找到高文,打他的手机显示关机。宾客都已经入座,有饿肚子的小孩不停地催促着大人,“妈妈,怎么还不开始啊?我都快饿死了。”
司仪想方设法地拖延时间,可始终不见高文的身影。
徐芸在任霄的耳边不住念叨,“怎么回事啊?婚礼都要开始了,难道凌家想反悔?”
“妈,”孟晓端望着镜中的自己,觉得有些陌生,“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我嫁进凌家?我始终不明白,我们的家境差了那么多,凌家怎么会答应呢?”
徐芸的目光有些闪躲,“凌家,那是多少人做梦都进不去的,我们这是为了你好。”
“那个凌四少,有什么好?”
任霄头脑涨得慌,高文要是一直不露面,他的脸可就丢尽了,外面坐满了他生意场上的合作伙伴。他不耐烦地冲着孟晓说道,“除了风流一点,哪里都好,再说男人嘛,这也不是多大的错误。”
孟晓只觉得悲哀,她知道多说无益,连自己的亲生父母都毫不在意,自然也不怪高文对她那样了。
休息室门外传来敲门声,徐芸赶紧过去开门,却看到一个服务员模样的人手里捧着个纸箱站在门口。
那人将纸箱递给了徐芸。“这是四少吩咐送来的。”
“呈羡来了?在哪呢?”
孟晓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看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但她还是赶紧接通了。
不等她开口,一道痞性十足的语调就传入了孟晓耳中,“急了?怕了?”
“高文。”
“是我。
徐芸听到对话,赶紧从服务员手里接过纸箱,并将门关上。
“四少不会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吧?”
“那是你处心积虑等来的好日子,我怎么能忘?你现在把我送过来的衣服换上,我就出来跟你结婚,怎样?”
孟晓推开椅子起身,徐芸抱着纸箱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孟晓伸手将箱子打开,看到里面放了件白大褂。
有病吧!
“高文,你要我穿着这件衣服跟你结婚?”
“你不是喜欢给人做检查,喜欢让人都知道你是妇产科的医生吗?我是如你所愿。”
孟晓气得握紧了手机,“这个婚,你爱结不结……”
最后的音调被拉远了,任霄抢过手机,怒喝出声,“你怎么说话的?”
孟晓将白大褂拿出来丢在化妆台上。“爸,你也听到了,这人心理极度变态,我要是穿成这样出去,别人会怎么说我,怎么说我们任家?”
“现在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新郎不出面,那才叫真的丢脸!”
孟晓冷哼声,“那也是任家和凌家的脸一起丢。”
徐芸眼看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现在不是争执的时候,她拿了白大褂不住往孟晓手里塞,“快换上,乖,外面乱成一锅粥了,有什么事等呈羡来了再说。”
高文将几人的对话一字一语地听了进去,看来孟晓之前在任家的处境也不怎么样,这样的委屈都能忍得下去。
徐芸和任霄出了休息间,孟晓今天就请了一个要好的朋友过来,宋乐安替她将婚纱小心翼翼地脱下来,“这个高文也太过分了,简直不是人。”
“无所谓了。”
宋乐安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你知道他今天去哪了吗?他在贵人唐里头玩呢,还被人拍了照片,这会媒体还没曝光,我也是从我朋友那里要来的……”
“照片呢,给我看看。”
宋乐安从相册内翻出几张照片,递给了孟晓。
婚礼台上,孟晓穿着白大褂,在众目睽睽之下往前走。
她脚踩着高跟鞋,白皙的小腿露在外面,蒋龄淑面色大变,“谁让你穿成这样的?”
“怎么回事?这是新娘吗?”
“这也太不吉利了!”
“妈妈,好吓人啊,为什么会有医生?我不要打针……”
各种各样的声音充斥而来,期间还伴随着小孩子的哭声,此时的孟晓被丢在台上,就像个小丑一样。
这样的场合,就连司仪都救不了。
高文慢慢悠悠地迈入自己的主场,谁也没看清楚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他态度敷衍,既然已经过了吉时,那所有的流程都可以跳过去了。
他拿了婚戒走到孟晓的面前,目光肆无忌惮地在她脸上扫来扫去,“婚礼上穿成这样,你对这桩婚事是有多不情愿?”
高文的一举一动被刻意放大,宾客之间也都在争相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