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洛镇刚赶上年关。
镇子比县里包容性大,这里居然有女大夫。
但我不准备去应聘,我准备重操旧业。
只是半月有余,我就赚到了在县城哪怕一年都赚不到的银两。
我和帅帅,也过了一个相对富足的小年。
年后,我才发现帅帅的衣服裤子都小了,我又不会裁布做,只能带他去置办一身。
哪知布店老板的闺女竟瞧上了帅帅,准备用一百两银子让帅帅当赘婿。
一百两什么概念,足够普通人家,全家人一辈子的生活开销了!
店里的客人都觉得我捡到了大便宜。
我在身上摸了摸,掏出一张二百两的银票丢在桌上,说道:「要不让你女儿嫁给我儿砸,我还想抱孙子呢!」
在场的人都倒抽一口凉气,约莫是没料到我穿着粗布麻衣,居然这么有钱!
店老板也失算了,有些眼馋我这二百两,决定把他的闺女嫁给帅帅。
我还挺开心的,钱没了可以再赚,儿媳妇可不好找。
哪知我那向来听话懂事的儿砸忽然叛逆,一把抓起银票扭头就跑。
我气得大骂:「逆子!连你娘的钱你都抢!」
我以为那小子见钱眼开,抢了钱就跑了。
可等我回家,却见二百两银票安安静静地躺在桌上,而他黑着脸坐在一边,颇有种要与我算账的架势。
我竟莫名地心虚了下。
我首先将二百两银票摸回来揣进了怀里。
然后我若无其事地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淡定地小口抿着。
见他薄薄的唇微动,似要开口说话。
我估摸着他不会说什么好听的话,所以我抢先一步夸起了他。
「还算你小子机智,不然我那二百两就便宜给那店铺老板了。」
他抬起乌黑的眸子幽幽地看着我。
「怎么会便宜那老板呢?你不是想抱孙子吗?」
我听出了他话里的讽刺,我一下子噎住了。
也是,在我那个世界,他这个年纪还是刚上高中的高中生。
我怎么能让一个高中生娶妻生子呢?
我可真是恶毒啊!
「咳,我就是为了装逼那么随口一说,你别当真了。」
「装逼?」他微微皱眉,不懂这个词语。
我立刻来了精神,努力用解释挽回我的良知。
「就是我明知不具备这个条件,却非要向别人表现出来,就好比你,明明还不到娶妻生子的时候,我就对人夸下海口说你要娶妻生子,这就是装逼。」
他若有所思地点着头,对这样的解释似乎还算满意。
我悄悄松口气。
好险,差点就成了恶毒后妈了。
装逼事件告一段落后,竟有媒婆要主动帮我儿砸说亲。
只因为我那臭小子越长越好看,比万人迷的员外公子还要英俊倜傥,被不少姑娘都瞧上了。
我推了又推,生怕良心再遭谴责。
每次我将媒婆拒之门外,帅帅看我的眼神都带上了欣慰。
甚至我只要出门行医,帅帅都会提醒我:「不许装逼。」
我忍着喷笑的冲动,举起两指保证:「保证不装逼。」
他又叮嘱我:「也不许你自己装逼。」
我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顿时没忍住,捧腹大笑。
他似乎意识到什么,憋得脸通红,嗔瞪我一眼。
「听见没!」
我好一会才收住笑,摆摆手道:「放心放心,我是不婚主义者。」
无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我都是不婚主义者。
一个人过着不香吗?干吗要找个人添堵?
开春后,邻里儿郎都去了学堂。
我看着每日都坐在木榻上,帮我做女工的儿砸,内心泛起了一丝丝愧疚。
我不会女工,连最简单的缝补都不会,但家里必须得有人会,才能不去花大价钱在店里买衣服穿。
帅帅眼睛好了后,这份重任就落在了他身上。
我带着内疚走近,看着他缝得极好的衣服,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
「帅帅,衣服留着下学再做,你去上学吧?」
他抬头看我一眼,似有些无奈,「我还以为你会揽下这个活。」
我摸了摸鼻子,怪不好意思地,「你知道的,我连袜子都不会缝,我若揽下这个活,那我辛辛苦苦行医赚的钱岂不是还得便宜衣店老板,所以呀,缝衣的活计还得你来,你是最棒的!」
他唇角莞尔,快速地将最后几针收完,拿起衣服在我身上比划着。
「嗯,好了,去换上吧。」
我惊讶极了,「又是给我做的?」
「青素罗衫,自然是给你的。」
我抱着衣服,心里暖暖的,又有些不是滋味。
「你都连着给我做两身衣服了,你还穿着旧衣……」
他不在意地又开始裁布,淡淡说道:「我平时不怎么出去,穿什么都一样,但你们女孩子不是都爱美吗?漂亮衣服可不会嫌多。」
我被这番话感动到了,转身直接把我压箱底的绫罗黑布拿了出来。
「用这个给你自己做一身,穿上新衣我再带你去学堂,必须用这个做,我的儿砸,必须穿最好的!」
他看了我一会,温润一笑,接过绫罗说道:「好,听你的。」
穿上绫罗的儿砸在我眼前又是一亮。
竟有种少见的贵族气质。
我随口打趣他:「你不会是那种流落民间的皇子世子,或者贵族公子什么的吧?」
他淡淡一笑,「或许吧。」
我惊得以为猜对了,「真的吗?」
他看着我,抬手在我额头上轻轻敲了下,无奈道:「假的。」
我揉着额头,撇撇嘴,这小子居然长得都比我高了!
「看来是我养得好,把你养得白白高高的,难怪像那些没怎么吃过苦的贵族公子。」
「你怎知贵族公子就不会吃苦?他们可比平民百姓苦多了。」
我继续撇嘴,没把这话放心上,催促道:「快走啦,待会学堂关门了。」
孩子第一天上学,当娘的自然要送到位。
没想到学堂外站着不少和我一般年纪的娘子,都在为自家那上学的男人整理衣服,然后目送他们走进学堂。
不同的是,那些娘子送的是夫君,而我送的是儿砸。
等帅帅进了学堂,好几位娘子都朝我围了过来。
「你夫君好英俊啊,你可真是走运,嫁给了此等极品男人。」
「你夫君收二房吗?我侄女可能干了,做饭缝衣样样都会,还十分听话,要不你去我家坐坐,我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
我额间三条黑线,忍无可忍地道:「不好意思,那是我儿砸!」
不管这些面露各种震惊表情的女人,我转身就走。
在我不知道的学堂里,也同样产生了误会。
有人追上帅帅询问:「你是新来的?你还挺有福气的,娶的夫人不仅漂亮,手还这么巧,这衣服一看就是你夫人做的。」
帅帅居然没解释,只微微颔首,「以后还请兄台多多关照。」
那人揽着帅帅肩膀,豪气道:「好说好说,回头让你夫人教教我夫人,我夫人给我做的衣服我都没法外穿,最后花了不少银子去店里买的外衣。」
帅帅浅笑,「我夫人酷爱行医,至于缝衣她向来不喜宣扬,若你夫人有个病痛倒是可以找我夫人,至于其他,我请不动我夫人。」
「原来你夫人是个女大夫啊,你还是个妻管严。」
那人顿时有些鄙夷,立刻远离了帅帅。
帅帅也不介意,自个儿坐在了角落,专心读书。
这一切我自然是不知道的,我拎着药箱,在周边行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