炊烟的散文(精选21篇)
炊烟的散文(精选21篇)
乡间的春天
文/杨崇演
在“春风又绿江南岸”的时节,蜗居在家伏案笔耕,只会辜负春光。于是,毫不犹豫地撑起雨伞来到乡间,找春天去。
乡间春来早。看看山,山朗润起来了;水呢,也涨起来了。走在乡间的田野,沐着清新的空气,闻着泥土的味道,呼吸着花草树木散发出来的芬芳,心情从未有过的好。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丝丝春雨,宛如琴弦弹奏着春天的歌谣,婉转动听,忽快忽慢,忽停忽缓,哺育万物。
田埂上,不知名的小草品味着乳汁的甜蜜,争先恐后地冒出新绿。春草惦记着自己在大地胸膛上的一个小位置——在低处,甚至更低。千踩万踏之下,依然抬起头,笑对春风。试想:假如有一天,钢筋和水泥剿灭了小草,没有了小草的点缀,春天还能称之为春天吗?
草渐绿,树泛青,燕子飞来满眼春。成双成对的燕子站在电线上,细软动听的呢喃,溢满在田间。春燕用娇媚的呢喃唤醒春色,春天也因燕子的呢喃变得更加妩媚轻盈。几只小鸟在地上觅食,偶尔抬头驻足打量着路人,又扑棱一声凌空高飞。
细雨朦胧中,目光穿过手中的伞,篱笆围成的农家庭院一角,早已春色满园,令人不得不想起“黄四娘家花满蹊”的诗句。篱笆内,花红叶绿,瓜圆蔓长,招来一群蜂蝶留恋嬉戏,为春天增添了蓬勃的生机。
恍然间,一只狗大声吠了起来,来势汹汹。主人闻声出来,镇静地唤着:“别叫,别叫……”那狗似通人性,摇着尾巴,走过来嗅了嗅,便悄无声息地放行。
走进农家屋后,一片火红映入眼帘,桃花朵朵盛开。浓淡相间,或鲜红如碧血,或艳丽如胭脂,织就了花的云锦,让人几度回眸。“春到了看花开,秋来了就扫叶。”季节使然,最好还是释然、坦然,独守着内心的一分平静。
踱步来到河边,鱼儿早已从冬伏中醒来,不时浮上水面觅食,摇头摆尾,想必是为结束潜伏的生活而乐不可支吧!于是,童心萌发,贪婪地蹲在河埠头,待伸手戏弄它们时,它们突然又潜入水底,撩拨得你兴致盎然。
“暖鸭报喜春,柳丝泄春意。”小河的转弯处,一大群鸭子白云似地漫游过来,一下子铺散在河面上。小小渔舟划开碧绿的春波,轻悠悠地荡了过来,倒影无限分明。
岸边的垂柳咬碎了严冬的包裹,不时探出一颗颗黄黄绿绿的绒球儿。轻手扶起看时,那胭脂色的叶苞里露出一点点毛茸茸、浅绿色的新叶来,像极了花轿里新娘子欲遮还掩、羞怯怯伸出的半个脸。
有三两个胆大的孩子,爬上柳树折几根柳条,编柳帽——唱着“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雄赳赳气昂昂地走在河堤上,好像自己就是解放军;做柳笛——嘟起小嘴,悠然响起,吹出鲜嫩的童心,也吹响了春天的赞歌。
一个个妇人或小孩的身影,快乐地闪动在河边、田垄。马兰头、荠菜、水芹菜、野韭菜遍地都是,与其说在采摘着野菜,倒不如说在采撷着春光。
有农家的房屋飘着炊烟,在雨水中,伴着春天的野菜味,袅袅升起。村庄,因为炊烟袅绕而变得富有诗情画意;春天,因为炊烟升腾而充满温暖。
细雨中走来一位老农,他扛着犁,牵着牛,头上戴着顶竹笠,身上披着雨衣,缓缓地行走着,心中一遍遍地想着开春的农事:春分前后,把谷种选好;谷雨前后,种瓜种豆,便开犁了。耕牛的哞哞声一次次响起,又像是提醒人们:一年之际在于春。
沐在沐在乡间的烟雨中,我用观察美的眼睛欣赏一切。怦然心动之余,颇为责怪平时“春天在哪里”的无奈喟叹。因为,任何事物只要用心发现,皆有动人之处。
农家土灶饭飘香
文/老吴所求
那天,我上周末上午最后一节课。下课铃还没响,我发现教室里的孩子们已经按捺不住内心的窃喜和向往,悄悄地收捡着桌上的书本。
下课后,我笑着问跟我撞了个满怀的男生:这么性急啊?男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很干脆:赶车呗。出于好奇,我又逗趣地追问:家里有什么宝贝等着你啊?没空转身的男孩掉头冲我做了个鬼脸:那当然。先洗个痛快澡,再吃顿妈妈做的锅巴饭。
我深知,对于这些寄宿在县城求学,一个月才放次假的高中生来说,回家,是一种多么大的诱惑。
那一刻,我心头陡然一热,一股柔软的暖流在心底弥散开来。
想起那些父母在外淘金的孩子,我打心底为这个酒刺开始灌浆喉结开始突起的男孩感到庆幸。回家,那是一个多么亲切的字眼。家门口,还有一双慈爱的眼睛在期待守望;灶膛里,还有一堆新劈的柴禾在熊熊燃烧;屋顶上,还有一缕温暖的炊烟在袅袅升腾;餐桌上,还有几盘慈母的炖炒在飘散柔情。
是的,回家真好。
这让我想起了在外求学的女儿。每次放假回家,看见归心似箭的女儿餐桌上捧起妻子亲手做的饭菜,吃得满嘴油亮、大汗淋漓的的畅快劲头,我才最具体而真切地咀嚼出天伦之乐的真正内涵。我知道,那是一种由脐带连接的天地之间最结实的依赖和牵挂,从来就不曾分割,不可分割。而一起回到乡下老家探望时,我的老母又特意为孙女端上她最爱吃的农家尖椒小炒,蒸得松散而香喷的臭豆腐,蛋黄油亮鲜红的咸鸭蛋,焦黄松脆的土灶锅巴米饭。
是的,回家真好。
乡下长大的我,小时候放学回家后往往父母还没收工,吃口现成的饭是指望不上的,因此上山打柴就成为雨天外的日课。那时,最让人怦然心动的声音是村头老枫树上被敲响的收工的钟声,最让人眼热的风景是屋顶烟囱口飘出的缕缕炊烟。
炊烟升起处,饭菜飘香时。炊烟,是那个年代母亲召唤饥饿的儿子回家的信号。炊烟里,掺杂着柴禾的气息,氤氲着灶火的温度,浸润着瓜果甜味,弥漫着青菜的葱翠,渗透着井水的甘醇,飘散着锅巴的焦香,蓬勃着童年的记忆。
一台土灶,架起一口大锅,撑起一樽铁罐。灶膛里,燃烧的柴禾毕毕剥剥作响,红色的火苗舔着锅底。灶台上,蒸汽缭绕,香味四溢;野味家鲜,可烹可煮;粗粮细粮,可干可稀。饭桌上,家人围坐,尊卑有序,其乐融融。灶头上,水壶里的沸水,顶起壶盖,咕咕作响。虽然终年吃不上几顿鱼肉荤腥,甚至整年也难吃上几顿干饭,但在那个饥馑的年代,全家老少无嗔无怨。最让小孩嘴馋的是吃到顿干饭时,那贴在锅底处的锅巴,焦黄厚实,嚼起来嘎嘣嘎嘣,松脆而不打口,清香而不舍下咽。
可是现在,再也难以闻到地道的农家土灶做出的原汁原味的饭菜的飘香了。独处时清醒处,相信许多和我一样根在乡下的所谓城里人都有过这样的惶惑:不是没有时间,也不是没有胃口,而是我们匆忙的身影晃丢了那份心境,迷乱的脚步踏碎了那份痴迷。
四月的一个周末,一位生意圈里的发小把车开到校门口,邀我去郊外的农家饭庄搓一顿打打牙祭,电话一个接一个催促不断。听说是农家饭庄,我欣然应允。
农家饭庄是一排新盖不久的平房,不算大却规整有序,前面框着一堵两米高的院墙,院子内有凉亭几凳,翠柳鱼池。他静如处子,安详地躺在离县城四公里左右的一处山坳。
饭桌上,素有家常小菜,荤有土鸡煨汤,饭是粗米甑饭。看着满桌盘盘碟碟熟悉的黄瓜苦瓜,荆芥豇豆,番茄红苕,我却吃不出那地道的农家味道,闻不到那熟悉的农家土灶的饭香。一打听,这种纠结更让我对这农家饭庄的招牌大打折扣。原来,城里吃腻了大鱼大肉的有闲人和迅速暴富的土豪们慕名挤来,使得这里的生意十分火爆。饭庄哪能有这么多自产的纯天然无污染的农家时鲜蔬菜来自给?绝大部分食材都是从城里蔬菜市场拉来的。想来也是,时值四月,乡下时鲜嫩爽的蔬菜尚未成熟。
一直以来,我很羡慕一个由城里调到其家乡中学任职历练而自侃为“乡下人”的朋友。我去过他重新择基改建后的新宅。造几间红砖瓦房,栽几行翠柏青松,垒两爿鸡室猪舍。遇有闲暇,驾着坐骑,回到家中,享受着幽静田园带给心灵的那份宁静和惬意。更难得的是,他可以隔三岔五地在某个夕阳西下的黄昏,烫上壶陈年老酒,就着碟农家小菜,跟老父老母八卦着邻里趣事,乡下旧闻。
此时,我站在楼房的阳台,放眼远眺,街道渐静,行人渐稀。是的,该是这座小城万户千家生火做饭的时候了。可是随着物质文明脚步的健进,我看不见农家屋顶一根根直戳蓝天的烟囱,听不到灶膛里柴禾燃烧时毕毕剥剥的声响,闻不到大底锅蒸出的锅巴的焦香。
那扑面袭来的,不是一缕缕拥抱蓝天的炊烟,而是一股股透着腥辣腻味的油烟,刺眼呛鼻的热浪。
农家土灶,炊烟袅袅,饭菜飘香。那风干的记忆和窖藏的回味,如今已然成为一个褪去红颜后步态老迈的村姑,一个挥袖惜别永无归期的漂泊游子。
又见炊烟
文/郭福全
编辑部的美编小苏来自于南方大都市,对乡村的生活很是向往,只要是跟乡村有关的文章、歌曲她都喜欢。最近她又搜寻到了邓丽君的歌曲《又见炊烟》,痴迷得不得了,每天闲暇之余都循环播放这首歌曲。虽说这首歌曲确实不错,可是每天这样循环播放,也难免听得人耳朵不起茧子。
这天午饭后,大家都在午休,小苏又开始了她的炊烟,看着大家痛苦的表情,身为编辑部主任的我只好站起身来想劝她戴上耳机听,别影响大家休息。
我刚走到小苏电脑前,小苏看见我就像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兴奋地关掉音乐对我说:“郭老师,我居然忘记您老家就是农村的了,您下一次回家的时候能不能带我去见识一下真实的炊烟啊?我都向往死了。”
我本来想告诉她现在农村也基本看不到炊烟了,可看到她兴奋的样子,我终于没有说出口,而是点了点头。
周五下午下班后我就带小苏回老家。从西安到宝鸡也就一百多公里,进到村子时正是傍晚。小苏对一切都很好奇,边走边东张西望,我知道她在寻找炊烟,便提醒她说:“别找了,你看不到炊烟的。”
“现在正是做晚饭的时间,而且我明明也看见了好几个耸立的烟筒,怎么就是看不见炊烟呢?”小苏疑惑地问我。
我笑着没有回答,径直带小苏回了家。
进了家门,妻子正在厨房做晚饭。小苏迫不及待地冲进了厨房,待看到电饭锅和电磁炉后,小苏才恍然大悟,“我就说怎么看不到炊烟,原来都已经用电做饭了啊!”
“那你以为呢!”我笑着说:“现在知道为什么看不见炊烟了吧!”
小苏失望地点了点头。
吃饭的时候,我告诉小苏,小时候因为农村电力比较匮乏,经常停电,就连日常照明也都是点的煤油灯,一日三餐做饭就只能用柴火,每逢做饭时自然是炊烟四起了。特别是早晨和傍晚时分,那情景就跟歌曲里面唱的一模一样。
“后来,随着农村电力的普及,用柴火做饭逐渐退出了历史的舞台,取而代之的就是用电磁炉电饭锅做饭,下一步就是用天然气做饭了。”我指着屋檐下新装的天然气管道对小苏说。
“那不就跟城里一样了吗?”小苏说。
“和城里一样难道不好吗?”我笑着问小苏。
“好是好,就是……”
“就是看不见炊烟了吧!”我笑着说出了小苏没说出口的话。
为了让小苏不虚此行,第二天,我特意吩咐妻子用柴火做饭。当柴火在灶台冒出的浓烟顺着烟筒飘上天空时,小苏兴奋得又跳又叫,拿手机拍照,还跑进厨房自己动手向灶台里添加柴火。
兴许是受了小苏的感染,看着久违的炊烟,我也仿佛回到了童年,看到了母亲在厨房做饭的身影。
那袅袅飘向天际的炊烟啊,不正是母亲呼唤游子归家的号角么?
落叶上空的炊烟与月光
文/水兵
把那些落叶变成炊烟,我不止一次做过。那时候,我的力气大过了风,最后的叶子并不情愿,却还是被我使劲摇落到筐中。我必须把它交给火,不然,长长的炊烟就会在村庄上空断开。炊烟,也是一条河流,只不过在天空中流着。在烟中穿梭的燕子就像水中长了翅膀的小魚,只不过小时候的我一直注意树下的叶子,没有在意炊烟升起的天空。
现在想来,很对不起童年时那些落叶,它们落向树根,就是一个孩子跑向母亲,是一个归根的亲人走近泥土。如果炊烟断了,真正的故乡就值得怀疑。
我是在刚过少年后 ,像被赶上牛肉锅等待屠宰的犍牛一般,用尽力气伸着血脖子挤到一个叫作城市的地方,成为一片被吹远的落叶,高高地挂在楼群丛林的某一角落并被挤压着,因为渺小,己望不到故乡高高的树了,更不说炊烟了。那些落叶化作的炊烟啊,还在奔流吗?还在飘荡吗?我不知道。它们流到了什么地方,又在什么地方被大风淹没了,就像我被城市淹没一样。这并不能让我对落叶无动于衷,秋天,是在故乡登陆的,那些叶子正在飘落,聚集,被风吹向某一个角落。只是,村庄已再没有擦亮火花的火柴为我燃起村庄的炊烟。树木很少了,天空干涸得仅剩下一片雾霾。现在,我只能拾起城市的一些肥胖的落叶,但已形不成袅袅炊烟了。
看不见家的炊烟,是我沉重的肉身越来越重了,跑都跑不动,别说飞了。
只有鹰,可以把自己挂在空中,让风从翅膀下掠过,而小鸟不能,它们像一些多余的树叶,正在被风扬起来,扔到远远的黄昏。在冬天的旷野,我常常为这些迷乱的小鸟担心着,如果风再猛烈一些,它们的迷乱就会更加明显,就会离土地上已经不多的粮食,越来越远。
多少年了,越是寒冷的时候风就越发疯狂得忘形,这些避开山峦大漠的家伙,常常施暴于纤弱的小草。而小草之上展动着被风吹乱羽毛的小鸟,离开了秋天布满草籽的田野,它们会迷乱起细小的翅膀,越来越瘦,它们能躲过冬天的风暴吗?黄昏正展开黑色的大网,让我无能为力地看着这些小鸟,渐渐地,在黑暗中,失去了扇动的翅膀。
而那走向夜厩的一匹老马,驮着沉沉的黄昏的一匹老马,走在残阳点燃的炊烟里,夜色从枯黄的坡上流过,比老马的蹄声迅疾,无声无息就淹没了坡下的村庄。
一匹老马走向村庄,抖落比自已苍老的疲惫,渴望着破旧的马厩。那里有一盏油灯一槽草料,一堆即将点燃的落叶。
这是冬天的傍晚,老马走着,把越来越深的黄昏踩入蹄痕,夜的气息很浓,在苍老的毛上己经无法抖掉。老马走着,飘飞的落叶像漫散的纸钱,迷漫了弯弯曲曲的沟坡小道。一个少年走着,哭着,总想那双沧桑的老手会从自己沾满灰尘的脸上抹过。
直到后来那匹老马一直在睡梦中走着,走到多年以后父亲也已经走远的记忆深处。
为什么总走不出月色,走不出炊烟一样流动的月色。即使走到那看不见的坡后,泪水汹涌着以雨的状态落下,湿透了那些干燥的麦秸和稻草,还有一片落叶。
我想寻找另一种怀念,另一种新的异样的想法和活着。可厚实的夜把我陷落得很深很深,我在深深的夜里陷落进村庄炊烟一样的月色中。在炊烟一般的月色中,我很清晰走着走着就走成了漂泊的影子,但总是走不出炊烟一样的月色。
就怀着落叶上面的夜空。
怀着整个夜空,让炊烟般白亮的月光淹没着,一动不动。风吹动我的乱发和影子,影子便爬上风的翅膀,飞上辽阔的星空。影子一旦飞起来,就会不顾肉体的沉默。距离在拉开,在肉体模糊之后,影子越来越清晰起来。这么多年,我一直被撕裂着,星空在吸引,而城市的灯火如海,不断沉没着我不懈的挣扎。影子需要高处的光芒,不然,天空的灯光一旦熄灭,他将无处安放自已的灵魂与思想。我渴望着自已能和影子统一起来,高高地飞起来,让一些东西在尘埃里陷落,另一些东西去接近月光里的天堂。
那里有粉面如同桃花的姐妹,有一眼望不到头的温暖的炊烟,长长的,像银河泻下的瀑布;在宁静的天籁中,让想象的翅膀鹰一样飞向遥远的天空。
窗外,谁的歌声如泣如诉,满村炊烟,一地月光。
遥远的炊烟
文/杜学峰
炊烟是乡村招摇的旌斾,流转的眼眸。袅袅的炊烟升起来了,绵延不绝的日子才风生水起,浆液丰沛,它将温柔敦厚的乡村腌渍得活色生香,成为最中国化的乡村镜像。
晨曦初露,或者是牧童唱晚,乡村最动人的一幕就是那一抹闪着浅蓝色光芒的炊烟。它从各家各户的烟囱里升腾起来,挽着手,连成片,将刚从睡意朦胧醒来或即将归入安静的乡村拢入怀中,呵护备至,如抱着自己的婴孩。炊烟淡淡的,飘飘的,如纱,似雾,又像是流泻的溪水,绕成一个圈儿,围成一个环儿,像是给村落戴上了一个漂亮的花环。此时的村子是宁静的。村落里时而传来的几声牛哞犬吠,不但不显得嘈杂,反而像稀释了的牛乳一样,从村落里漾出来,向四周扩散。又像是从旷远的乡野飘来的童谣,悠远空濛,水汽淋漓。村子像是长在绿色田野里的一个鸟巢,不忍碰触,更加重了炊烟的氛围。村子在炊烟下面喘息着,随意而安详。
炊烟是味道最深浓的乡间意象。柴米油盐、婚丧嫁娶、酸甜苦辣、所有的滋味都融会在那缕缕炊烟里。每一个灶口下都有一双被火苗映红的双眸,熠熠火光如莲花一般聚拢在锅底,所有的日子在火中温热沸腾。熬冬为夏,蒸春为秋;酿苦为酒,润涩为甘。再生涩的日子,只要一把火烧起来,庸常的日子就会让人气定神闲,从容镇静。炊烟温热了生活,让我们在崎岖的路上不怕跌倒,在平坦的路上凌波飘浮。拍拍身上的灰尘,挺起胸膛来做人,把坎坷走成坦途。
井畔汲水的村姑,摇起吱呀的辘轳,姿势是最美的舞蹈,车水声是幽雅的和弦,她也陶醉在这千转百回的旋律里,新汲的一桶清凉里分明有自己妖娆跃动的身影,让自己忘情。炊烟里,担起一担水,走得摇曳生姿。
炊烟是最有味道和表情的信使。疯野的孩子,看看自家的烟囱如果冒的是黑烟,那是母亲刚刚燃起灶火,吃饭还得待会儿;如果冒的是淡淡的轻烟,那就是饭做好了,已收拾好盆盆碗碗等着自己回家吃饭了。田畴里劳作的农人会手搭凉棚,读懂炊烟味道。因为炊烟还会顺着风儿的方向,向你吐露些更深的秘密,那是只有夫妻之间读得懂的,是更深沉的慰藉与关怀。
炊烟引领着回家的路。奔波在外的游子,忘不了母亲煮的小米稀饭,蒸的白面馍,就着瓮里的疙瘩咸菜,胜过所有的人间美味。沐着家的烟火,所有的奔波劳碌,所有的灯红酒绿,都是过眼的烟云。即使你的心皱缩成一叶苦茶,在家乡炊烟的温存里,你都会还原舒展成一枝新叶。即将去外面闯世界的懵懂小子,青涩还写在脸上,母亲端上的那碗米饭的糯香,让自己流连难忘。老屋的身影在远处渐去渐渺,那一缕从自家烟囱里飘起的炊烟,多像母亲手搭凉棚踮起脚眺望的姿势,连绵不断。前途路远,故乡路渺,炊烟是牵系自己所有思念的风筝线。
一个家的凋落是最早从烟囱里透露出的。没有了炊烟的滋润,房屋也显得容颜憔悴,愁眉不展,荒草还会慢慢落脚在烟囱上,贴出标签,告诉路人,此处已是人去屋空。岁月老了屋子,更加衰朽不堪。
而一个村子的炊烟萧条,像是歉收的庄稼,干枯了一半的老树,鸟儿也不愿光顾。在它们眼里那是更大更深重的荒凉。没了人烟,养不住飞禽,留不住歌声。
英国诗人库伯说,人类创造城市,上帝创造乡村。所以,时间在乡村是光阴和岁月,而在城市却是数字和日历。日子在乡村是生活,而在城市是生存。城市里,没有炊烟,没有牧歌,没有四时更替,只生长着金钱和欲望的野草。
而现在城市化的进程就像轰鸣的铲车和推土机,所到之处,尘烟滚滚,狼藉满地。
林立的高楼、拥堵的车流不是现代的标志,而泥土和香草更不是落后和贫穷。我们在城市里制造,也在城市中摧毁,那些生在城市,长在水泥中的孩子,或许不会领略牧歌的味道。
炊烟少了,我们不能用烟囱代替。牧歌少了,我们不能用喧嚣填充。有一天,当住在林立高楼火柴盒般盒子中的我们,只能靠影像镜头里飘过的蓝天白云、袅袅炊烟来想象陶渊明的记忆时,您可能就真的和钢筋水泥一样了……
乡村·乡愁
文/尚纯江
不知道为什么,踌躇于县城的霓虹灯下,漫步于涡河公园,甚至在梦境里,脑海里却常常闪现出家乡的镜头。也许生于乡村,这个生命就属于了乡村,便与乡村有了难以割舍的情缘。乡村,记忆,乡愁,如影随形,时刻萦绕在心头。
是啊,五十年了,那个位于太平沟的小乡村,如缕缕炊烟,时刻飘扬在记忆的深处,须臾不离。曾记得,鳞次栉比的农家小院,扁豆角爬满了院墙一角,紫色的扁豆花在晨曦的沐浴中显得随意和安详。曾记得,一缕缕炊烟在朝阳里冉冉升起,平平淡淡的家常饭在鸡鸣狗叫中香气四溢。乡村的一切苦辣酸甜都在那袅袅炊烟中飘散开去,变得云淡风轻,让庄户人的日子在炊烟里中酿苦为酒,润涩为甘。
春天,大片大片的麦田绿浪起伏,金灿灿的油菜花开遍了原野。乡村到处桃红柳绿,梨花缤纷;爱凑热闹的喇叭花不约而同地爬到乡村的篱笆墙上,绘制了乡村独有的风光。时而传来的鸡鸣狗吠,让小小乡村生机盎然,韵味无穷。
五月的乡村,小麦渐渐由青变黄,田野到处弥漫着小麦的清香,举目望去,田野金浪滚滚。庄户人擦一把汗,手里捻着几支麦穗儿,望着起伏的麦浪乐呵呵的,眉间的笑纹把一首乡村小调演绎得淋漓尽致。
春华秋实。晶莹的夜露还在树叶上逗留朝阳的霞光,蝉还在树的枝头鸣唱着夏天的故事,满眼的村庄已经金黄一片,沉甸甸的果实在微风中摇曳生姿,收获的季节成为庄户人最幸福的时刻。大豆,玉米,苹果,梨子,柿子,早已在农家的场院里演绎成欢歌笑语。
乡村的记忆绵延亘长,如同乡村的大戏台,一声声高亢的豫剧,或者是河南梆子,唱出一代又一代人的心愿,也把庄户人的日子吼得满满当当,熨熨帖帖。
离乡久了,总多了对乡村的思念。每次忆起,总是五味俱全,浮想联翩。时光在匆匆流淌,日子也变得悠远。每次回家,看到老一辈渐渐远去,年轻人一个个外出打工,空落落的村庄日渐憔悴,让人无端的升起一丝丝不安。
有时我也在想,随着社会的发展,乡村有一天也许会淡出我们的视线,它的历史将被教科书中收藏。家乡的那份记忆也许会像一张陈年照片一样发黄褪色,乡村的那份乡愁也许会变成无声的叹息。但我想在不久的将来,乡村,记忆,乡愁,会像一首绵延不绝的诗句回响在人们的心底。
是的,乡村的记忆是酸涩的,但它却蕴含着一种不屈的精神。而乡愁,不仅是一首充满惆怅的歌谣,它是一代代的延续,把昨天、今天、未来凝练成历史的长河,让古老的乡村在岁月的更替中捏塑重生,愿乡村的今天和明天一样美好。
树是大地的炊烟
文/洛水
树有很深的根,泥土深处的事,树比人知道得更多,每年春天,都会翻晒一遍。
有许多事,最老的老人都不记得了,树却记得。饱蘸着阳光,画在枝叶上,刻在年轮里。然后某一天,树会找一个猝不及防的时间,撞你一个措手不及、醍醐灌顶。
人和树都生活在大地上。人没有根,可以四处跑,记性也差,总是忘记很多事。树比人老实,往那一站,就是一辈子。大地上的事,人或许知道的比树多;但大地下的事,树知道的比人多。树也是一条路,从地下通向地上,并行不悖地走着生和死、过去和将来。
那些最亲的人,或早或晚,都会搬到地下。他们过得怎样?人不知道,树知道。人想他们时,就问树,拉一棵树唠叨。树安静地听,也不说话,说了也没用,人不会听。更多时,人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却很难找到。这些,树比人还清楚,而且会帮人记住。
那些住在地下的人,一样与树为邻。他们过够了地上的生活,哪怕自己的子女,都懒得说一句话。有什么事,就说与树根,让树捎个话。于是,经常有人遇到怪事,明明是一棵树,忽地就变成先人的模样,语重心长地交代一些事。待人回过神,树还是树。人就知道,是先人附在树身上回来看他了。其实,不只有人身上流着先人的血,树也是。先人化为泥土,树根也就成了血脉,拣拾起散落的骨质,长成树。所以人老后,要睡在树做的棺里,坟头还要插截柳木。这样,就算人忘记了,树还记得,先人还能回来。
在大地上,人就像一股风,裹着尘土、杂屑,东一头西一头地跑,跑着跑着,忽地就没了。“风刮到头是一场风的空”,人也是,奔忙着寻找,最后往往连自己都找不到了。但是,一场风不会凭空消失,就像人,只是从地上钻到地下。大地上的头在大地下。
不是树招风,树就是一场风,叶片的小脚丫,沿着枝桠,一个劲朝天刮。风起于树也止于树。风停处,树下会落满很多东西,有树的,也有人的。所以,落叶归根适于树,也适于人。人活着跑得再远,老了都会回来,找块地扎根,哪都不去,像树一样过下辈子。
哪怕家荒芜了,没有了,树还会记住回家的路。在树下长大的人,哪怕不记得家,也记得树。生活里,树和人是垂直的,但差不了多少。树的根和干,朝相反的方向走;老人和后辈,也一样分道扬镳。不过,他们谁都离不开谁,就像离不开大地,迟早都要回来。
当树和人平行时,一辈子就结束了。树被做成棺,深浅的纹理,像厚厚的文史,记录着散落的前生今世。人躺在棺里,像一截往事,他们也有了足够的时间阅读,交流。
树是大地上的炊烟,袅袅的烟绿下,比邻而居两户人——家和冢。人不记得,树记得。
远去的炊烟
文/周久云
“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罩大地,想问阵阵炊烟,你要去哪里,夕阳有诗情,黄昏有画意……”
这是我记忆深处最动听的歌曲,歌声中升起的那一缕炊烟,袅袅绕绕,伴随我的村居岁月,留下了最为深切的记忆。如今听起来,歌声依旧那么悦耳、亲切,而那一缕炊烟却已从我居住的小院和生活的村庄里日渐稀疏,渐行渐远。
20世纪80年代初,我的家乡铜山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家里的粮食有了富余,收入也逐年提高,初步解决了吃饭、穿衣和居住等生活中的大事,收音机、录音机逐渐走进了寻常百姓家。也就是那些年,歌曲《又见炊烟》进入了人们的生活。正如歌中所唱,那时的农村,炊烟是最为显著的标志,每天凌晨、中午和黄昏,随着家家户户生火做饭,炊烟便不约而同地从各家各户的烟囱里缓缓升起,乘着风,越过屋脊,穿越树梢,在村子上空缓缓汇集,慢慢飘荡,变幻出乡村最美的风景,散发着岁月最醇的味道。
炊烟升,必然有柴灶。柴灶是建在厨房里的,不过,那年月不是每户人家都有单独的厨房。那时,改革开放刚开始不久,受生产力发展水平和财富积累程度的制约,大多数人家居住的还只是新建或翻修的简易瓦房,砖木结构为主,条件差一点的人家仍然是土木结构的房子,中间是排柱,用砖或土坯砌出隔墙,柴灶一般就设置在堂屋或两侧房间朝南的位置。我家当时也没有厨房,柴灶就是建在东屋南窗边的。记得起初,灶面是石灰抹的,洁白色,可时间长了,浸满水垢汤渍,承受烟熏火燎,也就渐渐失去本色,表面变得灰暗,样子邋遢起来。后来,有了瓷砖这种高档的建筑装饰材料,拥有一堂漂亮的瓷砖面的柴灶,成为当时农村厨房里的一种时尚,一人起头,家家仿效,瓷砖灶很快就盛行开来。瓷砖灶干净、亮堂、大气,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末,我们家使用的还是这种瓷砖面的柴灶。
烧柴灶需要柴草,一户人家一日三餐、烧水做饭,加上煮食喂猪都离不开,使用量是巨大的,仅靠自家责任田里的麦秸和稻草根本不够用。为此,人们往往要利用农闲时节,盛夏冒着酷热到野外割茅草晒干,或者冬天迎着寒风去山上耙松针,运回来码成垛,以接续灶膛的烟火,不至于因缺少柴火而断炊。其中的艰辛自不必说,到了雨季,为保持柴草干燥,常常要将柴仓堆得满满,甚至半个屋子都要用来储存柴草,既不卫生,也不安全。
随着改革开放深入以及经济条件的逐步改善,人们对生活质量的要求也在相应提高,迫不及待地修建起独立的厨房。我家的厨房是2002年修建的,紧挨着主房东侧,两间小平房,稍大的一间用作打灶做饭,小点的一间放杂物,堆柴草。此时,使用清洁能源的煤气灶、电水壶、电饭锅悄然走进厨房,给农家的生活带来了极大的方便,柴灶也逐渐失去了不可替代的地位。
此后十多年,随着新农村建设迅猛发展和城乡一体化进程快速推进,微波炉、电磁灶、油烟机相继成了厨房的新宠,村里大多数人家也都放弃了烧柴灶的习惯,做饭用上了新能源,厨房实现了电气化。2016年,我对自家厨房重新进行了装修,全瓷的墙面、地面洁净亮堂,现代化的炊具、餐具一应俱全,与城里人家的厨房已经没有了什么区别。这些年,村里的楼房越建越多,烟囱越来越少,炊烟也彻底从村子的上空和人们的视线里消失了。
我想,随着新时代乡村振兴战略落地生根,开花结果,还会有很多像炊烟一样的东西离我们远去,成为记忆,也一定会有很多更加美好的事物来到我们身边,扮靓我们的生活。
炊烟拴着的乡愁
文/浪子林杨
不离开家乡,永远不会理解那份炊烟袅袅的乡情,不离开故里,永远不会懂得难以割舍的乡愁。这份情感早已种在每一个浪迹天涯的游子心中,这一份厚重的记忆,漂泊的再远也不会抹去一丝一毫。那故乡的炊烟,永远地飘在记忆里,飘在每一个人的心里,缠绕着梦牵魂绕的思念,那份清新和厚重都透着熟悉的味道。每一次的想起都是暖意,每一次的忆起都是淡淡的愁绪。
儿时,生活在小山村里,每天都伴着鸡鸭鹅的合唱曲,放着猪,赶着羊,赤脚奔跑在大草甸子上。一望无垠的草甸子,到处都能见到被放牧的马牛羊。放牧人骑着马,带着狗,像一个大将军一样的威武,吆喝着牲畜。草甸子中间是一条清澈的小河,蜿蜒逶迤,无声无息地流淌着,唱着不知名的歌谣,滋养着两岸的水草和庄稼。抬头,是蓝天白云苍鹰盘旋;低头,是庄稼绿水花草芬芳。
每一天迎着朝阳,伴着炊烟的升起,赶着牲畜走在踩满泥窝窝的土路上,路上散乱着满是草味的粪便,土坷垃滚落在路旁。每一个雨天,都会是一片泥泞,挽起裤脚,只有赤脚走在上面,长了就会磨出了老茧,不会感到一丝疼痛。只是为了节省自己那双妈妈艰辛万苦缝制的布鞋,怎么会舍得让它沾满泥泞呢,即使是上学的路上,也是用手拎着,这些都是所有孩子的习惯了,今天想起来,都是心热,眼前模糊一片,有一种东西挡住了视线。
那时候还不知道炊烟的美好和意义,只知道每一个早晨和傍晚,小村子家家户户的烟囱冒着炊烟,像一个个开动的火车,喘着粗气,萦绕在一起,和沟塘子里的雾气连在一起,飘在山头上。早上,露水闪着荧光,小鸟叽喳的歌唱,晨光里如仙境一样的梦幻,迷人。天高地远,只有炊烟缭绕,才知道人间烟火正浓,五味杂陈。傍晚,劳作的人们,只要看到炊烟升起,就会伴着夕阳,赶着马车,牛车,驴车,说笑着,相互招乎着左邻右居,收工回家。炊烟就是家人最好的召唤,每一缕都是一家子的温馨和期盼,炊烟越浓越会看到生活的甜蜜和舒心,虽然都是粗茶淡饭,可那份家人团聚的心情至今难以割舍与忘怀。
后来就慢慢长大了,离开了小山村,走的那天是个早晨,望着生活了那么多年的村子,看着熟悉的山水,有些依依不舍。那一缕缕炊烟,在霞光里熠熠生辉,渐渐朦胧了我的视线,可那一刻却印在我的心里,脑海里。走的再远,飞得再高,也不会忘记,那才是心灵休憩的地方,那里才是家,因为那里有爸爸妈妈。即便是妈妈离开了我们,可她把自己种成一块石碑,也会开在儿女的心里,开在我们儿时的土地上,永远不会凋落。
当生活在繁华的都市里,听到邓丽君的歌曲《又见炊烟》,总会想起家乡和村庄,想起那些山水和人们,想起那些劳作的场面,想起炊烟袅袅的故园。又见炊烟升起,勾起每一个人的回忆,茂密的山林,流淌的小溪,成垄的庄稼,如画的草地。熟悉的亲人,蒿草味的茅屋草舍,热乎乎的火炕,妈妈油灯下的缝补,都会一幕幕地闪现在眼前。才知道,这一切都挥之不去,都是我们人生当中,最难以忘怀的厚重亲情画面,我们会带着它行走在路上,行走在远方。
当在他乡听到熟悉的乡音,看到熟悉的画面,就会想起远方的夕阳中,那一缕缕炊烟升腾,小村的房舍前,家人的顾盼身影,就会有种流泪的冲动。我多想变成村口的那棵老树,享受着百家的烟火,嗅闻着饭香,守望着小村的酣梦。村里村外,尽收眼底,拔节的庄稼,蝶恋花开的蝴蝶,晚霞里的百鸟齐鸣,躺在草地里叮咬的蚊虫,蛙声不断的夏夜,还有夜牧人放牧的篝火,都是我们儿时睁眼闭眼都熟悉的生活。夜风已冷,枕着你的名字入眠,村庄就是心岸,这里的梦才会香甜踏实。
当我们在外打拼,受到了挫折和冷遇,当我们摔倒了不愿再爬起,就会想到那故乡的炊烟,在风中飘散。不管春夏秋冬,风霜雪雨,总是要缓缓地升起,谁也阻挡不住生命的脚步,谁也不能影响到生活的进程,今天的飘散没有关系,还有明天的再次升起,只要我们的心还在最初的地方。炊烟就成了一道独特的风景,牵引着我们的脚步,牵引着我们的目光,寻找着归乡的路。
也不知道谁曾经说过,人生就像炊烟,离开自己熟悉的地方,飘散出去。你要寻找蓝天,就会飞到空中,变成一朵白云。你要寻觅踏实,就会沉入大地,扎根结果。炊烟又像一条绳子,牵引着游子回家的心,烟火不断,乡愁不息,从儿时到暮年,从青丝到白发。每一天,每一月,每一年都离不开人间烟火,离不开如烟如雾如纱如云的炊烟袅袅。城市的灯火阑珊,灯红酒绿,迷蒙了夜的窗口,迷醉了很多人的眼睛和心,迷失了方向和执着,只有故园那凝聚不散的炊烟,才会唤醒迷醉,找到最艳丽的暖阳。
炊烟对于孩子是熟悉的画面,火热的生活,是团聚和热闹。炊烟对于父母是守望,是牵挂,聚在一个大炕上吃的香甜,嬉笑哭闹都是慰藉。炊烟对于一个离开家乡的人,就是一种思念和乡愁,每时每刻都在惦念和遥望。炊烟的绳索紧紧的拴着乡情,离家多远,多久都不会消失和遗忘,从哪里来还要回到哪里去,树高千尺,落叶归根,总有一天会回到熟悉的地方,把自己种在这里,生根发芽。
于是,每一个游子,都会凝望着家的方向,让心不再漂泊。炊烟升起的地方,才是心灵最宁静的岸。随着年轮的重叠,被炊烟拴着的乡愁,就会慢慢的盛开。那一路的芬芳和熟悉的味道,飘散在心里,让我们每一个漂泊的浪子,都能找到归家的路。
炊烟袅袅,乡情缕缕,剪不断,理还乱的是乡愁。
想起家乡的炊烟
文/罗辑
时光就像早上的一地水珠,在初升太阳的抚摸下,很快就消失在匆匆忙忙的生活红尘中。
晃眼间,我离乡别土已二十个春秋。二十年来,故乡的影子渐行渐远,惟有家乡的袅袅炊烟仍不时闯入,在心底里升腾起缕缕的白色烟雾,为我钩沉尚存无几的家乡美景的记忆。
家乡坐落在岭南的一窝大山盆地里,而且有一个老土的名字叫“大田村”。家乡周围有一大片的水田,虽然每块大小不一,但面积大多在几分至一亩之间,最大的一块有近三亩呢。这么大块的水田,在大山农民的眼里,已经是一块很大的田地了。于是,“大田村”就被我的祖先们自豪地叫了起来。
在我还是屁小孩时,家乡的景致相当美丽,有山,有水,有树,有鸟,有鱼,还有我最喜欢的炊烟。
每当夕阳西下时,奶奶就会放下手头的杂活,走进厨房,利索地把一口大铁锅洗净,再勺进满满的一锅冷水,然后攥一扎柴草扔进灶肚子里,点火后就走出屋门口,对着田野大喊着我的小名,催促我早些回家洗澡。其实呢,这时候家里的那锅冷水,没大半个钟头的火烧,是烧不热的。但奶奶知道,她的孙子正在田野里玩得起劲,没催上大半个钟头是不会回家的。
这个时候,我和一群伙伴们或在田头里玩捉迷藏,或在水沟里摸鱼虾,或在田埂上挖田鼠,或在小山岗上爬树摘果子。对奶奶的声声呼喊,我自然听到了,但我并没有急于回家,因为我心里有数,家里屋顶上的那炷长长的灰色炊烟,正起劲地、袅袅地往上爬,当它爬累了,长长的烟炷,就会变成一团矮矮的、散散的烟丝——这时候,奶奶烧的那锅水该沸了,我该回家了。
有时候,听着奶奶的呼喊,我会停下手中的玩乐,静静地坐在田埂上,眼睛往村子的上空仰望,发觉先前还是瓦蓝色的天空,经奶奶一喊,就变成了略带红晕的天幕。天幕下,夕阳里,腾起了几十炷灰色的氤氲,在静风中徐徐上升,慢腾腾地融进天幕,融进夕阳。这时候,各家的鸡们、猪们和狗们就会跑到田野上撒欢,狗逐鸡,鸡戏猪,猪哄狗;田野上,一群已让青草填饱了肚子的牛们,在主人的催促下,悠然地往村庄里走去;田头里,山坡上,劳作了大半天的大人们,陆续收工回家。
虽然那时候我还小,但当我真切地面对着这一切时,心里就会涌上一股莫名的感动。
感动我的不止是夕阳下的炊烟,还有朝阳中的炊烟呢。
由于要早起赶去学校读书,我往往天一亮就起床了。村妇们早起的第一件事往往就是生火烧开水,这时候,村庄上空就会腾起袅袅炊烟,而各家的鸡狗们也会率先走出家门,往村巷里田野上奔跑。再过一会,男人们在朝阳照进窗户时起床,喝着女人泡好的茶,吃着女人煮好的早餐,再看一眼村庄上空就快消散的炊烟,然后知足地出门干活去了。而孩子们呢,早在缕缕炊烟和明媚朝阳的陪伴下,背着书包,赶路上学了。
后来,我长大了,奶奶去世了,家乡的一切逐渐变了模样:青山变成了秃山,绿水变成了浊水,泥屋变成了小楼,鸟语花香不再,鱼欢蛙叫绝迹,连我最喜欢的袅袅炊烟也随着电和煤气在农家的广泛应用而消失了。
不久前的一天,因叔父病故,我回了一趟故乡。当我瞻仰着老去的亲人,追忆着少年时代熟悉的人事,面对着日渐增多的后辈们的陌生面孔时,我蓦然发现,今天的家乡于我已经有点陌生了。
离开家乡时,天上下起了淅淅沥沥的秋雨。
我站在老家的屋檐下,听着“嘀哒、嘀哒”的雨敲瓦片的声音,我突然记起了小时候,也是在下雨天,奶奶站在家里的屋檐下,呼叫着我的乳名,一遍遍地喊我回家的情景。此时此刻,一样的下雨天,一样的老家屋檐下,却是一番别样的感受啊。
当家乡的父辈乡亲日渐减少时,当家乡的同辈伙伴因生活而四海为家时,当家乡的青山绿水和袅袅炊烟不再映入眼帘时,我才真切地理解了“物是人非”这句成语的涵义。
山村三景
文/陈绍平
炊烟
每次看到炊烟,我都有一种温暖的感觉。炊烟袅绕,在山村的早晨或黄昏,演绎出一道独特的风景。
每当炊烟从农舍的屋顶上升起,农家院落,便溢满一份温馨,一份祥和,一份富足。女人们在灶上做饭,男人们则趁着这工夫,悠闲地坐在屋檐下修整农具,而孩子们呢,吵闹着,欢笑着,从这家堂屋跑到另一家堂屋,尽情地享受着童年的美好时光。
有炊烟的地方,就是一户户人家。如若你走路走累了,如若你身心疲惫,记住,走进升起炊烟的地方,走进去……
桃李花
农家的房前屋后,大都栽种着桃树,李树,一到阳春三月,桃花李花全都开了。
粉红的桃花,雪白的李花,在春风中摇曳,在阳光里灿烂。一叶一春秋,一花一世界,春天到了,绚丽的桃李花,也在农家人的心里,催开了一个又一个丰收的期盼。
油菜花开
阳春三月,油菜花热热闹闹地开放。
这时,你到乡下随便走走,映入你眼帘的,就是那一片片金黄的油菜花,在微风的吹拂下,摇曳出妩媚的春光。
漫步田间地头,你会屏气凝神,为油菜花的清纯,油菜花的自然,以及开放在黄土地里的姿势,从心底发出由衷的赞许,你会情不自禁地俯下身去,沐浴油菜花的清香,让心灵来一次阳光般的旅行,收获的肯定很多,很多。
蜂儿也是不甘寂寞的,趁着这工夫,上下翻飞,忙着采花粉,嗡嗡的声响,演奏出动听而又惬意的春之声,久久地,在耳畔回响。
每年的这个时节,走——看油菜花去。
故乡的炊烟……
文/郭宗忠
清晨,走到颐和园南门的船营村时,突然被从树林里飘出的炊烟惊住了脚步:多么亲切的炊烟啊!我似乎很多年不见了,它缥缈似梦,此刻让我不知道身在何处何时,恍惚让我回到了故乡的感觉。
故乡的炊烟是最早生起的一缕温暖。每当冬夜里鸡叫过三遍,母亲起身点亮煤油灯,为去集市卖菜的父亲做一点面汤。擀面杖响起时,炕炉子也点燃了,那一道蹿出烟囱的炊烟,慢慢氤氲地覆盖在故乡的池塘、树林上空,升腾起乡村的第一缕炊烟。
父亲要早早地起床,把自留地里秋天种的菠菜、芫荽等蔬菜送到八里之外的天宝集,或者六里地之外的宫里集,或者十六里之外的楼德集,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卖掉赶回家来,还耽误不了去生产队参加劳动。赶集卖掉蔬菜,是为了补给一个个长大的孩子上学的费用。
麦苗上的霜,沟沟坎坎中的雪,河沟里厚厚的冰,增加着冬天的寒冷。喝下一碗葱花和白菜炝锅的面汤,星光砭人的寒夜也会温暖一些。远处村庄里的狗叫声,此起彼伏的鸡叫声,谁家的烟囱也跟着升起了一缕带着火星的炊烟。半路上生产队的牛棚里燃烧的火光,知道今夜又有小牛犊降生了,喂牛的老人又是一夜守护着小牛犊,为这幼小的生命烤火取暖。一边的炉火上烧着沸腾的茶炊,父亲推着独轮车吱扭吱扭经过牛棚前时,打盹儿的老人也惊醒过来,叫住父亲喝上几杯热茶,故乡的炊烟是温馨的。
每当我们儿时撒欢儿玩,常常不知道跑到了哪儿。是去河边捉鱼,还是去树林里捉鸟,还是去场院里玩游戏?慢慢笼罩下来的黄昏也没有打消我们的忘情和快乐。只有母亲的唤归声,和炊烟一样升起,我们会来不及穿上鞋子,边跑边看屋顶上的炊烟,才感到肚子已经饿得扁扁的。回家来不及洗手,就端起黑瓷大碗喝着有豆粒的粥,玉米或是地瓜面的贴饼子也能美美地吃上三五个,吃得肚子圆鼓鼓的,然后又到热闹的大街上疯跑疯玩。后来我在外地读中学,有时候一个月才回家一次,每次回家,远远地看见村庄周围的树林里弥漫的炊烟,那种思乡之情和接近故乡的感觉是如此迫切,故乡的炊烟是甜蜜的。
黄昏后,故乡的炊烟都飘到了村外的树林里。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年轻人会悄悄来到有炊烟的树林里沙滩上约会自己心爱的人儿,单身汉大虎叔又在河坝上吹起了那支竹笛,幽怨的笛声迷离,能传到对岸的邻村,增加着夜晚的幽深。我们又在炊烟和月光里玩着百玩不厌的各种游戏,故乡的炊烟是浪漫的。
当兵离开了故乡,最想念的是故乡的炊烟。无论走多远走到哪里,故乡的炊烟总是牵着我的思念。每一次离家前,母亲在低矮的柴火棚里给我煮鸡蛋还是给我炒花生米,我都蹲在母亲的身边,故乡的炊烟飘满了四合院,炊烟的味道是呛人的。此刻,不知道我的泪水和母亲的泪水是被烟火呛出来的,还是用烟火来掩饰心里的离别忧伤……故乡的炊烟是深情的。
一次次离家归家,如今我在外漂泊了二十几年,已经过了不惑之年。每一次再回家时,总是怯怯的。离开故乡再回去时,奶奶已经长眠在故乡的河边,看着我长大的乡亲老人们,每次回去都一个个永远不能再和我蹲在墙角下聊天,冬日暖暖的墙根下显得有些落寞。从前那种盼着数着日子回家的心思不再像从前一样强烈了。这时我才体会到唐代宋之问“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的心境,故乡的炊烟又是如此让人揪心。
船营村的炊烟又袅袅地升起,是从故乡飘到了我寄居的地方?让我情思绵绵,如梦如幻。此刻,我也想变成一缕轻柔温馨的炊烟,飘在故乡的上空,浸染在故乡的树林和暮色里,沉醉在故乡的怀抱。
乡村炊烟
文/墨山草堂
在城里,时常勾起我无限思念和眷恋的是那乡村的炊烟。
乡村就散落在广袤的原野上,或向阳的山坡上,或弯弯的河道旁。错错落落的砖房、土房、远远望去,像一块块泥疙瘩趴在黑黝黝的土地上,几棵老楝树,老樟树凸现村畔,显出一派古朴与苍老。早晨或者黄昏,几缕炊烟从村庄的头顶升起,犹如阳光在一丝一丝地蒸发,线条由粗而细,色彩由浓而淡,动作由急而柔,它飘动着,向上,再向上,流浪在半空中无法落下,直至消逝。在乡村的天空上飘动的这流畅的符号和语言,布满岁月的痕迹,滋润过我的童年,萦绕过我的生活,如今又淤积在我的记忆中。
我再也不记得16年前,一位离家的学子是怎样与乡村道别的,再也无法想起当时心情。在遥远的异乡,在不大不小的城市里我接受现代文明的洗礼,“炊烟”这个土味十足的词语在车水马龙里显得一贫如洗。长途跋涉的疲惫和灰尘像旅行包一样扛在肩上,让我感到生命的沉重和岁月的凄凉。
就是在这样的时刻,我走向那个生我养我的村庄,我听着我滞重的脚步叩响在黄尘微起的土地上,一股幸福感涌上心头。故乡,我又回来了。抬起头,一眼就望见了村庄上空飘动的炊烟。它缓缓地蠕动着,懒洋洋却又无拘无束,慢腾腾却又酣畅淋漓,为村庄厚厚地涂出一片安宁与满足。它是那样熟悉,又是那样陌生。鸟近黄昏必绕树,人当岁暮定思乡。难道我已老了?可我才三十有二!也许在人生漂泊中老了一颗心?但炊烟无遮无拦地将它温馨的气息扑进我的视线我的嗅觉我的肺叶我的感受里,很快融进我的生命,我才发现,一种对故乡的思念早已饥渴难耐,就像那缕炊烟一样暗暗律动。
我的思绪不禁飞向了更辽阔更遥远的时空。在久远久远的人类历史的源头,在河流旁那块空阔的林地,在深山的某一个岩穴,炊烟就与人类相依相偎生存繁衍。人们依水而居,依火而生,靠最初的一堆篝火燃起部落原始生活。我豁然顿悟,炊烟就是乡村生活的芽啊!我熟悉的旧瓦房,童年嬉戏的院落,以及小巷里传来的狗吠,这一切都在炊烟中软软地浸泡过;炒辣椒的呛人气味,逢年过节杀猪宰羊炖焖诱人的味儿,也都被烟拌和过。那就是无垠的土地上亲人们的生活滋味。
有炊烟就有村庄,有村庄就有人家,就存在着温饱与安宁。在辽远的土地上星罗棋布地生长着村庄,大片大片的炊烟笼罩着村庄的身躯,渗透人们的肌肤、脏腑、髓血,这种过程、状态和意义,构筑了“炊烟”这个极其平凡而又意蕴广博的字眼。我在乡村度过了天真无邪的童年和少年,炊烟的襁褓让我在梦中感觉到了母亲含笑的慈爱。
落日炊烟又一村
文/邓迎雪
初春时节,我和友人去山里游玩,偶然邂逅了那久违的乡野炊烟,让久居都市的我内心充满了喜悦和温馨。对于炊烟,我有一种深深的亲切感。我的童年是在乡下度过的,那时家家户户做饭全靠烧柴草。每到做饭的时候,村子上空总是炊烟袅袅,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淡淡的柴草燃烧的香味。
那时,每天天不亮,村里就有人开始烧火做饭。一缕缕烟雾飘荡在村子上空,像头反刍的老牛,在黎明前的夜色里咀嚼着生活的滋味。渐渐地,鸡鸣,狗吠,脚步声越来越密,东边暗灰色的天际隐隐露出蔷薇色的红云,整个村子就在炊烟里醒来了。落雨时节,空气里湿答答的,炊烟也沾着雨气,在雨幕中努力地散开,最后团成一团灰色的云缓缓地飘走。下雪的时候,远远地望一眼炊烟,就给人一种家的温暖。让人想早点回到那灶台旁烤烤火,捧一碗热乎乎的饭菜,慰藉寒冷的身心。
如果说乡野风光是一幅纯朴自然的图画,那么炊烟就是这幅画上不可少的一抹油彩。
多少年过去了,炊烟一直像座老而弥坚的旧挂钟,不紧不慢地守着时光,在村子里早中晚出现三次。只是近些年,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近城郊区的农村大多已弃用烧柴,那飘在村子上空的袅袅炊烟已越来越淡薄稀少了。
遥想古时,炊烟是人们生活里的主角,古人写诗作画,多以炊烟入题。不论是陶渊明的“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还是宋人陈铸的“云头落日半规明,林际炊烟一抹横”,都写尽了炊烟那种工笔画一样的精致素朴的美。
沧海桑田,世事变迁,炊烟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会是乡野里的一幅风景画,一首悠扬的民歌,是多少人梦中的乡村符号,更是游子思乡梦里的短笛,日日夜夜吹出思念的滋味。
又见炊烟升起
文/黄福海
早年曾住在乡下,每至黄昏饭点,炊烟袅袅升起的时刻,我的耳畔便不由自主地浮响起那首我最心怡、最痴迷、最动情的歌曲《又见炊烟》,随即哼哼几声,聊以慰藉我那空虚的魂魄和心灵:
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罩大地/想问阵阵炊烟/你要去哪里/夕阳有诗情/黄昏有画意/诗情画意虽然美丽/我心中只有你……
的确,正如歌曲中所唱的那样“我心中只有你”,尽管首次原唱这首国语歌曲的演唱者邓丽君女士离我们远去已经二十一年了,尽管后来演唱此首歌曲的人先后有王菲、韩宝仪等等,但邓丽君,她在我心目中占据着重要地位,一直是女神形象。因此,年轻的时候,几乎是伴着邓丽君的“靡靡之音”长大的:那时录音机即收录机刚刚时兴,砖头似的提在手里,招摇过市。录音机里就播放着邓丽君的流行歌曲,为买到那盘灌有《又见炊烟》歌曲的录音磁带,曾走州过县,从乡下小镇跑到市上去苦苦寻觅,现在想起来当初那份青涩、执着的精神,简直不可思议。最近好几年来,我的微信设置里,头像始终是邓丽君那张右侧发际插着一枝花的半身照,在朋友圈和一些交流群中引起过不少的误会。最近,在一个“文学群中”不小心露了馅儿,因为在微信平台发布的文章末尾有我的近照:赫然一名五尺男儿是也!被人“终识庐山真面目”,迫不得已,反复解释那只是借用邓丽君的图像而已。
多年以后长期居住在城里,那种乡下的感觉逐渐地淡忘了起来,但崇尚纯朴自然、天人合一的渴望仍在心中时时地涌动,那富有天籁般诗意的歌声,也时时在嘴里反复回味“又见炊烟升起,暮色罩大地……”城里极少瞅见因柴火而形成的炊烟,抑或见着那腾腾而起裹挟着的黑黢黢的浓烟,或是工业排泄的废气、或是城郊焚烧所致的污染,无论它是袅袅起舞、婷婷玉立的,还是扶摇直上、一冲九霄的,他们都能让我缅怀到乡间袅袅炊烟的感觉,勾勒起一幅幅煤油灯下、柴草烧香的饭桌上温馨的画面。那是一份多么久远的记忆,让人思念、让人缅怀。唱不尽的感伤,抹不去的乡愁……
优美的曲调,离不开款款动听、浑然天成的配词,这又不能不提到此曲的词作者庄奴。这位被誉为“蜚声全球《华语歌曲》的词坛泰斗”之人,只可惜庄老也于今年前不久在重庆与世长辞,溘然仙逝。享年95岁,从此世上再没有庄奴,再没有邓丽君。当年邓丽君说过,没有庄奴就没有邓丽君;庄奴亦说,没有邓丽君就没有庄奴。他曾经仅用5分钟就完成了《甜蜜蜜》。然而庄奴却只见过邓丽君本人一面,且并没有搭腔半句。此后数年,邓丽君从未亲自找过庄奴写词,但她一生中所演唱的歌曲,绝大多数都是庄奴创作的、作词或作曲的原生态作品。他曾多次说过“我和她没有交往,只记得某年某月,我在某次演唱比赛上见过一个小女孩,现在都记不得了……她后来出名我们都没见过面”。庄奴称彼此为“见面无缘,心灵有缘”的朋友。
一首歌,一首老歌,一首怀念过去的歌,她牵动着海峡两岸的愁绪和落寞。相比较这首感慨伤怀、催人泪下的,流行也罢、通俗也好的歌曲,我更看重和敬仰的是邓丽君与庄奴之间几十年之久灵犀相通、隔海相望的友谊。
故乡的标点
文/包利民
有时候回望故乡,曾经的点滴种种,就像一篇情节曲折细节感人的小说,心徜徉于其间,流连忘返。而那份乡情浸润的记忆,如风如月,散文般动人心怀,回味悠长。那些星星点点于往事中闪烁的,就如标点般,分隔着许多情节的变换,也连缀着许多细节的相互辉映。那些标点般的存在,就是故乡烙在我心上不可磨灭的符号。
村西的那条小河直直地流淌,儿时遥望河流的尽头,是无尽的憧憬,如今从记忆里望去,却在延长着我的思念。河流是一个破折号,一头连着故乡,一头连着我的心,完成着一句最深情的表达。
最眷恋村中央的老井,多少清晨同太阳一起涌起的喧闹,多少黄昏烟袋点亮井台上空的第一颗星星,它沉默地陪伴,在日月流年里。圆圆的井口,装进了祖祖辈辈的目光,也装进了数不尽的星光月色、许多岁月的沧桑变迁。然后终于有一天,它静静地消失。老井是个句号,终结了一段过往,开启了一轮想念。
那些灵动着的鸟雀,倏聚倏散,时栖时飞,就像一群不安分的逗号,调皮地更换着位置。于是村庄故事的情节被它们不停地打乱重组,生发出许多不被预料的精彩。还没有从一个情节中回过神来,逗号们已把另一个情节呈现。当年看不过来的细节,跟不上的节奏,在多年以后的回忆里,却如慢镜头般一一上演,纤毫毕现。
有人说,跟着炊烟的脚步就能回到家。可是,当隔着时空的距离,即使被炊烟牵手带回的,也不再是过去的故乡。村庄的炊烟是无数的叹号,每一天的早中晚,都在天地之间书写着一种情感。炊烟下的房子,就是叹号的一点,也是生长着所有梦与情感的地方。跟着炊烟能回到家,一个所有爱恋的来处。
村周围的那些林子,像一组巨大的括号,把故乡揽进温暖的怀抱。所有的荫凉洒落,所有的温暖萦绕,多少春秋冬夏,故乡都在安逸宁静与幸福中存在着。
亲人的心是引号,我的心是引号,我们用心记取着每一句话。虽然时光走远了,那些话却一直在引号间响着,便是彼此的幸福。当亲人故去了,当时光也老了,失去了一半的引号,那些话便都散落在泪水中。
小河边的垂柳是问号,亲人弯了的腰是问号,想念时低头流泪的姿势是问号,都在问着同一句话:为什么要离开故乡?为什么宁可在终生的怀念中去爱,也不愿意守着那一方热土?
所以,父亲夜里的咳嗽声,我离开家乡的足音,母亲时常的叨念,都是省略号。省略了那么多的故事那么多的心情,却使无言的种种如海一般将我淹没。走得越远,离得越近,永远不能省略的,都是离家孩儿的赤子之心。
晚烟 女子
文/陌时
旧年谁家的庭院,成长了年少的时光。窗外碎影里,天色被黑雾渐渐笼去。灯火中,岁月被撕成了缕,安静的明明灭灭,缠结在故梦里。那是儿时绕空的炊烟,日歇于晚,兀然散去。
那晚烟,如菊,温婉恬淡;如江南女子,清冷舒然;亦如一段暮色时光,与时而安。天空飘起升晕的散灰,是燃尽的极致,是冷寂的姿态,是眷依的回转。不舍吧,不舍这年华。
怎奈,烟此散去,便无归音。只等着下一场火光,再赴流年的约,予天空缭绕,炊烟晕染,朦胧了景色,恍惚间,似是看到,天空跳动着,是活泼的,是快乐的,是明媚的。于是,心里逐渐明暖。
然而,顷刻,火光灭了,夜色近了,烟也散去了。模糊的,都变得清楚了。跳动的,也变为静止的。燃烧的,升腾的,都化为灰尘,落在空气里,覆盖了心情。
傍晚的村庄是宁静的,已是寒冬了,墙外的白杨树上冷冷的空了枝。而伸展向烟囱近旁的枝桠,并不是寂寞的,你看,它周身弥漫着的淡灰色,不就是隐隐的深情么?
似是有好多女子都是如烟的,名媛,作家,歌手。也许面容并非最美的,却有着飘渺的气质,似近似远。张爱玲,安妮,王菲,或哀婉,或悲涩,或明媚,总能让人铭记在心,让你着了迷的喜欢,并在其中增添了回味。那些故事,那些歌音,永久缭绕于心间,耳畔。萦萦旧年里,又见炊烟……
烟,是火的延续,燃尽了,飘散了,遗剩落下的尘。在记忆的光年,痕迹如新,演绎着平静。倘若有一天,错光而行,暗灰的天色里,散满落落的尘,那是时光作的画,来纪念渐远的年岁,以及,老去的青春。
女子,气质为美。也许,面容清冷,姿态孤傲,眉眼倔强。却,将才华,植入骨血。她,在故事里写下爱情百转千回,自己却落了个苦心的结局;她,曾不辞劳累的追寻,在岁月里沉淀里被负了心。所幸,都是如烟的女子,她们懂得,如何深爱,也懂得,如何遗忘。就像炊烟,向晚升起,散去后,终又安宁。
繁芜的美态,是雅致的风韵,黄昏已暮,就连冬天,也沉醉在晚烟里。
乡愁里的精魂
文/朱志成
那些年,我常在傍晚时分踏上回家的路。老家的河塘沟渠青砖黛瓦是那样熟悉那样亲切,但是依然感到几分怅然。以往此时,村姑农夫们荷锄扛犁纷纷归舍,村里升腾着袅袅炊烟,一股到家的感觉和气氛扑面而来,正如陶渊明描绘的“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行路的疲劳顿去一半。自从农村用上了煤气,这样的景致已经很难寻觅了,倘若偶有一两家的烟囱里升起了炊烟,那将会勾起许多的回忆来。
儿时的冬天,隔壁五奶奶烧饭的时候常把我和她的孙子拉进灶间取暖,还唱儿歌给我们听:“烟筒高又高啊,奶奶蒸糕糕啊,蒸把哪个吃呀,给我乖宝宝啊……”家乡称烟囱叫烟筒,我从小没见过我奶奶,所以我就经常到隔壁五奶奶家去玩。五奶奶有时唱“蒸糕糕”有时唱“蒸包包”,其实那个年头糕糕包包一样也吃不到,至多只是从灶膛灰里扒出个炕山芋来,我和她的孙子便吃得满嘴漆黑,真正要吃糕糕和包包要等到过年呢!
那时,我眼睛只知道盯着炕得黑黄黑黄的山芋,根本不会顾及屋上的炊烟,直到离家当兵和参加工作以后,才对家乡的炊烟产生了浓浓的思恋之情。
春节前几天村里人家杀猪宰羊蒸馍蒸糕,炊烟几乎昼夜不停,烟筒里冒出来的是轻烟,既不重也不浓,淡淡地款款地,因为这些日子多数人家烧的是硬柴草,像小麦秸、豆秸、芝麻秸、山草之类,这类柴草烧起来爽手,火旺烟少,噼噼啪啪地响得很有气氛,要过年了嘛!平时农民们舍不得烧它们,总是尽量先把那些杂草塞进灶膛里。为了节省下硬草,勤劳的村民闲时会背个草篮扛个锄头出去劚草皮。年前最忙碌的要算生产队的豆腐坊,高高的烟筒里日夜不停地冒烟,家家户户排着队磨豆腐。豆浆一煮好,男人或女人们总是先舀上一锅拎回家去,甜津津地端上一碗送到老人和小孩子面前。
年一过,转眼就到了春二三月,那是个杏花桃花伴雨的季节,也是青黄不接的日子。草堆剩下没多高了,有的人家开始烧淋过雨受过潮的地脚草。这时,五奶奶和许多妇女一样勾着腰小心地伺候着灶膛里受了潮的柴草,柴草死气沉沉地燃烧着,雾样的烟带着潮气有气无力地爬上烟筒口,在四周徘徊着不肯散去,直呛得坐在灶间的人咒骂着:“鬼天,哪天才能好!”
“双抢”季节是农民们最辛苦最困顿的日子。当村子里第一缕炊烟蠕动着从烟筒里探出头来时,天空还是一弯清月几颗星星以及东边如烟的瓦蓝,然后听到鸡鸣、吆牛和各种响动,这时,村庄才从朦胧中完全醒来。晨炊的烟唤醒整个村子之后,它们开始在村子上空悠悠晃动着,时而聚拢时而分散,像是在絮絮叨叨地议论着庄稼人的劳累和艰辛。中午,许多人家是没空生火做饭的,他们一早就把午饭带下田去,有些是回来舀上几勺子稀饭直接灌下肚子又下田去。当劳作了一天的人们披着星星进村的时候,晚炊的烟才在暮霭中急急忙忙地升起。
深秋,稻子都登场了,那些日子村里村外到处都飘溢着新谷的清香。为了犒赏开夜工的社员们,有胆识的生产队长会安排一两个女劳力去加工些新米,到肉店割上二三十斤猪肉,再去队里的菜地里搞些蔬菜,做上一餐农民们盼望已久的新米饭,尽管新米饭还没到嘴,但人们从炊烟里已经感受到丰收的喜悦了。其实,开夜工分到的一大碗新米饭和半碗红烧肉,还是被端回家去,一大半下了孩子和老人们的肚子。
有一个秋天是忘不掉的。那年刚开学,学校组织师生挨家挨户去背烟筒,大一点的学生爬上灶头用绳子把烟筒箍好,我们年龄小的就在下面背,随着老师一二三的喊声,轰隆一下烟筒就倒了,于是孩子们灰头土脸向第二家进发。那年头,只能公社食堂集体开伙,不许家庭生火冒烟,如果哪家违规了是要被查处的。
据说,村头有一家曾经就是有灶也不烧的。五奶奶说,抗日战争时,村头那家是游击队的联络点,炊烟是信号,游击队员们只要看到那家烟筒里冒烟了就会马上转移,所以这家人家平时烧饭只用泥锅腔子。后来敌伪方面还派人去转过几趟,这家老奶奶回答说,家里就两人,烧大灶不是费柴吗,锅腔子能省草,难道你不是庄稼人?
炊烟,是世世代代庄稼人生活的写照,是故乡美景中抹不去的色彩,永驻在庄稼人记忆中。而今,古老的炊烟已经渐渐离去了,偶尔见到它们,便会贪婪地多看几眼。
暮色里的炊烟
文/池沫树
中学时我曾画一幅水彩画,一条小路,几棵树和几座村屋,远处是山和夕阳,天空晚霞一片,几只飞鸟归巢。同学看了都说好,简直就和他家门前一样。
有同学插道:“这么晚了,该做饭了吧!”
“你这是陶渊明的田园画,要有人间烟火,画上炊烟吧!”
同学们你一句我一句的说起来。于是我在村屋上画一条炊烟,没想到弄巧成拙,最后弄成了红一片,黑一片,最终没有成画。每个周末我都画画,他们看到也没有这次话多,难道他们知道我不善于画动态的事物,后来又一想,月底了,同学们都没钱加餐,肚子饿的缘故吧。
记忆中最早看到炊烟,就和同学一样,想吃饭了。对于贪玩的孩子,若不是肚子饿了,是不会注意这些的。特别是放牛和砍柴回来晚了,夕阳已经落到了山后,只有天空的霞光照着一点光亮,这时村里家家户户炊烟袅袅,心里不得不加快脚步。村里人若不是天要完全黑下来,是不会有这么多的炊烟的。在夏天,回来晚了,一路都是蚊子,牛靠着篱笆一路小跑,驱赶蚊蝇。而夏天的炊烟也是最集中的,农忙双抢,不忙到天黑是不回家的。
夏天的炊烟受风大和高温的影响,飘到空中一丝一缕,稀疏灰白的撒向远空,转眼就不见了。远远望去,变成了朵朵白云。若是风大,刚出烟窗就被拦腰折弯,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像是少女的裙子随风摆动。冬天的炊烟最浓,除了季节的因素,与燃烧的柴禾有关。气温低,雨水多,即使燃烧乔木也常自然熄灭,为此要加些茅草或是稻草之类的。但没有把它打散,最容易烧起浓浓黑烟。乡村冬天较闲,往往李家做饭张家都吃完了,断断续续没个准。
邻里窜门,有什么事找上门来,看到厨房里炊烟升起,就直奔厨房,不去正屋了。一般来说窜门的都是女人,若是男人会在外叫几声再进去。做饭的是女人,女人找女人多为儿女婚嫁之事,或是约好一同去赶集之类的。跑去正屋,碰上男人,就有些尴尬。如果是拉家常,打发冬日漫长的时光,看到厨房升起炊烟,就不好去打扰了。
四五岁时去外婆家,看到炊烟升起,知道外婆在家而不用四处寻找,心生喜悦。一进门看到外婆在做饭,大叫一声:“外婆!”外婆被忽然来的声音吓到,转过脸来,马上绽放惊喜的笑容。要是来的时间不对,外婆出门做事去了,或是到邻里窜门去了,我去打听,问,又不好开口。
有一次我去找外婆,在枣树下的一户人家,看到里面很多人,旧时的房屋光线暗,也看不清,隐约听到有几个老奶奶的声音。想进去看,门口有一个和我同龄的女孩坐在门槛上。想叫又叫不出口。有次我在屋外叫外婆,叫了二声,出来五六个外婆。
女孩扎着马尾辫,尖尖的下巴很是好看。眼神死死地盯着我,把我盯的毛骨耸然,好像我是做贼的。
女孩问我:“找谁?”
我说:“找外婆!”
女孩再问:“你外婆是谁?”
我就不知如何回答了。大人从来不告诉长辈名字的,也不许直接叫姓名。再者妇女都是跟男人名,比如,张三家的,李四家的。
一个奶奶探出头来,疑惑地问我:“你是哪里的孩子,你娘叫什么名字?”
我一五一十的说了,她展开笑容,马上就知道谁是我的外婆了。
热情的奶奶还会骄傲的说:“***妈呀我看着长大的,没想到小孩都这么大了!”
当我看了小红帽的故事后,每次远远地望着烟囱,看看屋顶上是不是有大灰狼,是不是躲在烟囱后面了,它知道我手里提着一只鸡吗?那时生活贫穷,鸡生的蛋都不舍得吃,赶集的人去的最多的是卖鸡蛋的。把一只鸡送给外婆那是最好的礼物。
有一段时间母亲还叫我给外婆送小鸡。外婆赶集碰到同村的人,就会捎个话来。捎话的人一进门就急急忙忙说,生怕给忘了。像是电影里背台词的人,做特务的人。
“你娘啊叫我给你捎个话,说你这里有孵小鸡给送几只过去养。”捎话的忽然把声音压低了,凑近了说,“你娘家的鸡啊得了鸡瘟,全部死掉了!唉呀,都快生蛋的鸡,天杀的鸡瘟!”
“多谢你呀!专门跑过来。吃了饭再走吧!”母亲客气的说。
“不用不用。很晚了,赶回去给孙子洗澡。”
出门时又回过头来说:“你买了药丸吗?唉呀,会传染的,我们村里还没有,赶紧预防啊!”
捎话的人刚走,母亲就安排我明天给外婆送小鸡。记得这一窝就送了三次,差不多全送给外婆了。
小鸡送过去进门后,提着蓝子左转三圈,再右转三圈,才能把小鸡放出来。外婆说这样不会走丢。从进门到做饭,外婆仍然不停的重复着几句话,鸡瘟啊,走丢了之类的。
“上次我绑了红布条,也走丢了四只,还有一只被狗咬死了。现在啊,就剩下一只,孤零零,怪可怜的。”
我给外婆烧火时,故意把烟弄得很大。心想黑洞洞的烟囱里不会有大灰狼吧,嘿嘿,把大灰狼给熏死。
大灰狼没熏到,浓烟直往灶口冒,把我熏得躲闪不及,眼泪都出来了。
我揉着眼睛跟外婆说:“小鸡不会被大灰狼给吃了吧?”
外婆定了定神看着我。
“大灰狼,这里哪有大灰狼。”
我心想,糟了,大灰狼不是把外婆给吃了吗?外婆一定很生气。
后来我才知道,外婆没读过书,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村里八九十岁的奶奶都没有名字,更谈不上读书写字了。
在去外婆家的路上,要经过一片树林,但我没担心大灰狼,因为一路上隔不多远就有人住。我倒担心像阿拉丁神灯里的魔鬼,先冒一缕烟,再现出一个鬼怪来。有一户人家在河边,单独的院子,常年关着门,院里也没看到人走动晒衣服之类的。夏天杂草爬上围墙,暮色渐渐笼来,高大的樟树变得像国画大师傅包石画里的墨汁,一不注意烟囱冒出龙腾飞舞的烟来。每次我都加快了脚步,心蹦蹦直跳。
当然,炊烟更多的是一种美的写照。唐代诗人王维写过:“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在秋天迎着露水去放牛,睡眼朦胧,总是不愿走远。我和伙伴们就在村西不远的草地上放牛,把稻草垛上面一层掀开,躺在上面,看着东方升起红红的太阳,再等到炊烟升起的差不多,就回去吃饭。真是“行到草穷处,坐看烟起时”。诗人赞美云,小说家常把烟和云放在一起,比如“京华烟云”,烟和云给我们的视觉是一体的。
东晋诗人陶渊明《归园田居》里写道:“暧暧远人村,依依墟里烟”。那时我没有读过这首诗,现在看到的也就是此情此景吧。后来我读到台湾诗人洛夫的一首关于写炊烟的诗歌,“昨日我沿着河岸/漫步到/芦苇弯腰喝水的地方/顺便请烟囱/在天空为我写一封长长的信/ 潦是潦草了些/而我的心意/则明亮亦如你窗前的烛光……(《因为风的缘故》)。是的,请烟囱在天空写一封长长的信吧,潦是潦草了些,因为风的缘故。
梦里炊烟
文/李瑞民
告别故乡的炊烟有很多年了,但依然魂牵梦绕。
故乡的炊烟,早晨是雾,润湿的炊烟与河沟间慢腾的水雾融合,飘绕在山间,天地浑然一体。中午是云,淡蓝的炊烟在灶膛里热火的作用下,在灶屋上升腾,窜入空中,汇入高空的云彩。晚间是风,骤来的风夹着一天的疲劳穿林而来,带着炊烟,直向天边,时光就在这炊烟里静静地飘逝。
依稀记得不上学的日子,一群群孩子在林间捡拾柴禾,为了一条干枝,胆大的男孩爬上高高的松树,用尽全身力气,把稚嫩的右手伸长又伸长。
为了不断炊,大人们忙锅里,孩子们忙锅下。无论我们怎么忙碌,也会烧尽了庄稼的秸秆,一年里总有几次缺柴,父亲不得不趁着夜色剔些柏枝来应急。无论大人们怎么勤劳,到来春二三月间,从未装满的柜子个个空着,一小堆粮食忠诚地守在夹背里。母亲是会管家的人,在暴雨或阴雨天,若是大人不出工,我们未上学,一天就只有两顿饭,灶间是没有炊烟的,天黑就关门睡觉,这也许是不劳动不得食的缘故吧。
炊烟升起的时候,心就踏实温暖。炊烟是家的旗帜,一见自家房上的炊烟,心里就顿感踏实与温暖。放学归来的时候,若看见瓦屋上轻轻飘着青烟,就知道稀饭已经煮好,灶间余火尚在。若远远看见屋上无烟,家门定是紧闭,父母还未收工。
来了客,炊烟就比平时延续的时间要长些,在迈进院门的时候,闻见扑鼻的香味,加快步伐,给认得的来客打个招呼,不由自主的跑进厨房,看见母亲翻动着锅铲,口水便在喉间咕咕作响。客人吃剩的饭菜,我们会一扫而光,而母亲则借口拿一件东西,默默起身到了另一个房间。
最讨厌风雨天,大雨把炊烟压得出不了屋,老式的瓦木房屋相通,炊烟就在屋里转来转去,熏黑了四壁,熏黑了蚊帐,熏得人睁不开眼。最喜春节,家家的瓦屋上都长时间升腾着欢快的炊烟,熊熊燃烧的烤火与灶膛里的柴火呼应着,送走无怨无悔的旧岁,热切期盼有所改变的新春。
最让人痛心疾首的是父母重病在床的日子,汤水未进,气息奄奄,但亲人还得把日子向前打发,有很多事还要等着我们去做,到该煮饭的时候,父母总是有气无力地催促我们,我们总是到那一个房间无声地哽咽着饭菜,那时的炊烟该是风中的烛烟,烟若游丝吧。
故乡的炊烟如同故乡的小路,无论你离开多久,依然能清晰记得来时的模样,梦里不知多少次在小路上奔跑。故乡的炊烟如同故乡的小溪,无论你离开多久,还依稀记得形影不离的时光,她奔腾着,歌唱着去了远方。
故乡的炊烟,就似故乡的云,故乡的雾,故乡的风。她轻漫,她飘逸在灵魂的最深处,多少次梦里萦绕在心中,让你永生难忘。
那炊烟,那牛羊欢叫,那鸡鸣狗吠,连着春花秋月,夏风冬雪,和着云与雾,是我们童年时的田园牧歌。只是今天,打工的潮流浩浩荡荡,年轻的涌进大都市,年长者渐渐老去,很多的瓦屋紧闭,不再有袅袅炊烟。乡村也没有先前的喧嚣与生动,农耕文明这个极具象征意义的炊烟也在大潮里愈飘愈远,愈飘愈淡,直至天边。
而我的故乡,处在阆中市、剑阁县、南部县三县(市)交界处,在烟云的弥漫里,似乎也是“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生处有人家”了。我故乡百年的老屋,自大哥搬离后,孤寂在竹林间,每年的春节,我都会携妻带子回去,长满枯草的瓦屋又会升起袅袅的炊烟,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天时间,但老屋仍然没有让我们遗忘,仍然还有亲人尽职守责地驻守在那里。
故乡的炊烟
文/孙宝海
许多年前,在故乡的每一间土房上边,都有一根矗立的烟囱,早晨、午间、傍晚,每一根烟囱里都会飘出袅袅的炊烟,缓缓地向天空飘荡,空中到处都弥漫着柴草燃烧后的那种淡淡的,糊糊的气息。家家炊烟袅袅,无风时直线上升,在半空中消失,有时与低层的云会合,有时轻飘飘的像浮云,有时又像一条狭长的细带子,绵绵不断,缠连不休。如此的景象,比任何一幅山水风景画都优美,让人无法忘却,永远留在我记忆的深处。
在童年的记忆里,我一直无法弄清楚的是,没有手表的父亲为什么总能那么准时地回到家中。每当母亲将饭做好放到桌上的时候,我就会看到父亲扛着一把倦意深重的铁锹,低着头慢慢走进院内,那时就觉得父亲简直就是一只时钟,总是那么准时准点。后来我才知道,父亲之所以那么准时地回家,是炊烟的缘故。只要父亲看见炊烟升起,就可以断定什么时候收工。
对故乡炊烟刻骨铭心的怀念,更多是缘于母亲。记忆里,炊烟是与烤土豆、烤玉米联系在一起的。小时候我们家很穷,没有糖块、饼干之类的零食,就连一顿白面馒头都吃不上。因此,母亲常根据季节的变化为我们烤土豆、玉米之类的东西。母亲为我们烤东西的时候总是小心谨慎,翻来覆去慢慢烤,生怕稍不留心将食物烤糊烤黑。我清楚地记得母亲烤的土豆和玉米是那么焦香可口。
夕阳中的炊烟,总是让人想起年迈的双亲伫立村口,一双望穿暮霭的双眼,痴痴地守候和期望着儿女们匆匆的归程。有时坐车经过村庄,望见一座座房屋上升腾着一缕缕炊烟,心里会产生莫名的感动,那炊烟升腾的是一缕缕幸福,人们安守着的是一份份安宁温馨。望见炊烟,悠悠往事凝聚胸间,忽浓忽淡。在乡下生活的父母,现在住的还是平房,家里烧的全是煤炭,每天清晨的第一件事就是掏灰、砸煤、生火,十分辛苦。尤其是冬天,母亲把炉火烧得旺旺的,那红红的火苗映红炉膛,也映红了母亲那张历经岁月沧桑的脸庞。
炊烟吹老了岁月,在炊烟的升腾中,又看见了母亲火光映照下的脸以及脸上那深深的皱纹。或许,只有母亲自己才最了解那皱纹里深藏的风霜、坎坷与苦难;或许只有炊烟才最清楚,母亲的脊背是怎样一天天驼下去,母亲的脚步是如何一天天变得迟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