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我想要对她们二人反唇相讥时,江彻下朝后来我宫里了。
「老婆,上朝好辛苦,求安慰。」
江彻凑到我面前,旁若无人地将我圈进怀里搂着。
他在外人面前总是一副严酷的帝王模样,在我面前时却黏人得很。
我碍于从小到大受到的教导,不习惯在人前与他亲密。
伸手推他:「我母亲与妹妹还在这里。」
他看向母亲和蒋柔,不情愿地松开我。
母亲向他行礼,蒋柔却愣在原地迟迟地没有动静。
母亲轻轻地拽动她的裙摆,示意她行礼。
她却不为所动,挺直了脊背看向江彻:「你就是传说中的皇帝吗?你的眼睛可真好看。」
江彻听到她的言论,立刻皱眉,一旁的太监总管立刻怒斥:「大胆,见到陛下还不行礼?」
蒋柔坦然地看着江彻,面不改色:「众生平等,我为何要跪?跪拜是封建糟粕,早就理应废除。」
周围的宫人和我的母亲听到她这番言论,立刻一脸惊悚。
他们或许是从未见过如此愚蠢之人吧。
没想到她接下来的话更是让人惊骇:「我叫蒋柔,我就叫你江彻好不好?」
「大胆,皇上的名讳岂是你一介臣女可以叫的?」总管太监的声音都在颤抖。
「那又如何?不过一个名字而已,取名不就是为了让人叫的?」蒋柔一脸鄙夷,「我身上可是有很多想法,你想不想让南国成为第一强国?如果你想的话我可帮你。还有我可以帮你挣钱,我知道玻璃、香皂、火药等制造方法,随便一种都能帮你赚尽天下财富。」
江彻听后静静地看着刻意地挺直背脊的蒋柔,随后脸上露出淡薄的笑意:「哦?竟不知蒋姑娘到有这等惊世之才。」
其实他早就知道蒋柔说的这些东西如何制作了,只不过目前这些东西只供于皇室。
蒋柔还没有机会接触,所以她自以为自己手握珍宝。
江彻这句话给了她自信,她立刻得意道:「我要和你单独地说,毕竟这是机密,不是谁都配听的。」
「好啊。」
我听着江彻说话的语调,就知道他这是要算计人的开端。
蒋柔却毫不知情,只是用挑衅的目光看向我,眼中尽是得意。
我心中冷笑,真是不知死活。
4
蒋柔却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凑到我身边来,神情中尽是怜悯。
「你虽贵为皇后,却不知道什么叫爱。一辈子被困于这深宫之中,见不得外面自由的天地,其实你也很可怜。」
我和江彻听后对视一眼,一致地觉得我这个妹妹大概是疯了吧。
他低声地怒斥:「谁准你向朕的皇后大放厥词?她是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你有那工夫还是可怜一下自己吧。」
蒋柔被申斥后不敢再胡言乱语,却愤恨地看着我,以为是我在挑拨。
我没有理会她跳梁小丑一般的行径。
江彻又拍了拍我的肩,安抚我:「有些事我要和她确认一下,你在这儿等着,千万不要胡思乱想。」
随后命人带着她去密谈。
他们离开后,我的宫中只剩下我和母亲以及宫人。
母亲望着蒋柔跟着江彻并肩离去的背影,欣慰地笑了笑,随后看向我:「我说得没错吧,天下男子都会为我的柔儿倾倒,连皇上也不例外。」
我挑挑眉,将杯中茶水饮了一口:「母亲这么自信吗?」
「柔儿和皇上一见倾心,还用说吗?」最后她又将我上下地打量一番,「你没有做皇后的命,即使当初抢了柔儿的皇后之位,现在还不是要物归原主。」
我明明是江彻亲封的皇后,何来抢这一说?
当初还不是她想算计我的皇后之位没有算计成吗?
如今却来倒打一耙,真是可笑。
我提醒:「母亲忘了我可没忘,这皇后的位置可不是我抢来的,当初是陛下执意地要娶我的。您还想李代桃僵来着,最后还是被陛下识破了,怎么母亲的记性这么不好?」
我母亲做下的龌龊事被我拿出来当着宫人的面公之于众,她立刻翻了脸:「你这个下贱的小娼妇,我说话你还敢顶嘴,你是想造反吗?」
她显然还不习惯我不仅仅是她的女儿,还是当今的皇后。
此时她气势汹汹地指着我辱骂,我身边的宫人立刻呵斥她:「大胆,竟敢对皇后娘娘不敬。」
母亲下意识地一哆嗦,随后又想起什么有了底气:「什么皇后?她马上就不是了!」
我继续饮茶,随后不慌不忙地吩咐下去:「许氏以下犯上,理应重罚。念在初犯且又是本宫生母,赐掌嘴五十。」
宫人听到我的命令,走过去按住她。
「我看谁敢?!」母亲叉着腰,一副油盐不进的泼辣样子。
说着竟想要挣脱宫人的束缚来打我。
就在此时江彻带着蒋柔回来了,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蒋柔的脸上满是得意。
5
江彻进来时母亲正在用污言秽语辱骂我,闻言直接一脚踢在她的背后:「竟敢辱骂皇后,活得不耐烦了?拉下去掌嘴一百。」
我母亲向来养尊处优,哪里被如此对待过?
她当即被吓得立刻瘫软在地,开始哀求。
江彻看也不看,只是过来安抚我:「没事吧,她有没有吓到你?」
我摇摇头,母亲正被宫人往外拖拽,嘴里还在不停地求饶,企图我能为她向江彻求情。
看着她丑态毕露的模样,我嫌弃地别过头。
她既然如此地嫌弃我,我又何必心软呢?
这时蒋柔却跳出来指责我,她义正词言:「她不过是辱骂你几句,但她也是你母亲啊!你怎能如此狠心呢?何况人人生来平等,你凭什么打她呢?」
我想反驳,江彻却点点头,若有所思:「你说得也不无道理,女儿是该孝顺母亲。」
蒋柔立刻面露笑意,柔情似水地看着江彻:「我就知道你和这个封建社会的人都不一样。」
江彻闻言,挑了挑眉。
「既然你这么孝顺,不如你替你母亲受着吧。来人,把蒋柔拉出去掌嘴。」
江彻挥挥手,宫人立刻放开我母亲朝蒋柔走过来。
蒋柔吓得后退两步,面色苍白却还是在嘴硬:「江彻,你这样是不对的,我不是要当你的合作伙伴吗?你打了我你会后悔的。」
「那朕倒要看看今天打了你究竟会不会后悔。」江彻抚了抚我的肩,漫不经心地转身和蒋柔说着,「对了,你直呼朕的名讳,再加五十。」
随后蒋柔被押到院中,太监拿了木板开始行刑。
我母亲跪在地上苦苦地哀求江彻,可是江彻无动于衷。
一盏茶工夫过去,行刑完毕。
蒋柔被打得气若游丝,脸肿得老高,嘴角还有几丝血迹。
她被迫跪在地上,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绝不下跪的高傲。
可是恶毒的眼神却看向我,仿佛命人掌她嘴的人是我。
江彻看着狼狈的她,眼中却没有丝毫的怜悯之情:「蒋柔,你屡次以下犯上,念在你是皇后亲妹的份儿上,今日只是小做惩戒,如若再出言不逊,朕必定要你的命。」
蒋柔好像是终于体会到了江彻的可怕,不敢再嘴硬,反而受了刺激直接被吓得晕了过去。
江彻看到后嫌弃地咂舌:「好歹也是穿过来的,这么窝囊,真给我们穿越者丢脸。」
听到江彻所言,我心中的石头落了地。
怪不得突然变得这么奇怪,原来竟和江彻来自同一个地方。
只是现在她用了蒋柔的身体,那原先的蒋柔恐怕凶多吉少了。
我心里一阵担忧,虽然母亲偏心,可是原先的蒋柔并不让人讨厌。
甚至还给过我温暖,没想到竟然被穿越女占了身体。
还有就是我记得江彻不是说他们那里的女子都读过书,不囿于深宅大院争风吃醋吗?
怎么这个蒋柔却满口地胡言乱语,毫无规矩体统?
我疑惑着看向江彻,他点点头:「刚刚我仔细地试探过了,确实和我一样是穿越过来的。只不过穿之前学历不怎么样,脑残穿越小说倒是没少看。以为凭着纸上谈兵看来的东西就想称霸古代,真以为古人都是傻子吗?真是愚蠢。」
对于江彻的话我有些似懂非懂。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穿成蒋柔的这个人是个蠢货。
6
蒋柔自从被掌嘴以后,消停了一段时间。
再见到她是在三个月后我的生辰宴上。
我和江彻正乘船往湖中宴会行去时,就听到水面上传来一阵歌声。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
我循着歌声看去,就见到蒋柔坐在不远处的船头低吟浅唱。
她的打扮依旧和周围的宫人格格不入,身着一身飘逸的白衣。
头发简单地挽着,看起来十分飘逸。
只是在宫中穿白衣是大忌,更何况今日是我的生辰。
她这么打扮无异于是对我的诅咒。
我看向江彻,他显然也看清了是谁,皱眉打断她的歌声。
「这是湖不是海,你大晚上的发什么疯?」
蒋柔一阵局促,顿了顿解释道:「我只是有感而发,没有想那么多。」
江彻并未理会,只是将她上下打量一番:「你大晚上的穿着白衣,是想当鬼还是家中死了人?今日是皇后生辰,你想诅咒皇后吗?真是晦气。」
蒋柔愣在船头,哑口无言。
「今日是皇后的生辰,朕不想见血,自己滚下去把衣服换了。」
蒋柔估计想起上次被打的经历,连忙行了个礼,被宫人带着下去换衣服了。
等她回来时宴会已经开始。
她穿着浅粉色宫装走到了我的面前。
还刻意地将背脊挺得笔直,好以此彰显自己不畏强权与众不同。
「臣妹记得皇后娘娘擅诗词,今日斗胆想向娘娘讨教一二。」
她看向我的目光里满是得意,看来是志在必得地想要碾压我。
我和江彻对视一眼,江彻的眼神中写满了不耐烦:「皇后母仪天下,怎可和你一样吟诗作对,赶紧给我退下。」
蒋柔闻言满脸失落,却并没有轻易地放弃:「今日是娘娘生辰,难得高兴的日子,倒不如破一次例。」
江彻还想继续训斥她,我却昂起头说道:「你记错了,本宫并不会吟诗作对,本宫受太后娘娘教导,习的是持家为民之道,掌天下兴衰。故而琴棋书画等太后从未教导。」
底下有贵女接话:「皇后娘娘所言甚是,我等日后是要当一族主母,掌家中中聩的。吟诗作对这种东西我们怎有时间学?又不是秦楼楚馆中的官妓。」
蒋柔听罢哑口无言,片刻后又不死心道:「既如此,今日又是皇后娘娘生辰,倒不如我此时作诗一首,为皇后娘娘祝寿吧。」
我微微颔首:「准了。」
蒋柔面露得色,清了清嗓子:「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
我刚要感慨她人品虽差,才华倒是难得。
江彻听到这里却立刻愣住了,蒋柔还以为他被自己的才华惊艳到了,背诗的声音更加大了:「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一诗吟完,满堂喝彩:「真乃千古绝句啊。」
「想不到我南国竟有如此精才绝艳的女子。」
此时我看向江彻,却发现他默不作声, 目光却死死地盯着蒋柔问道:「这诗可是你所作?」
蒋柔以为自己的才华惊艳到了江彻,羞答答地回答:「是我刚才有感而作,献丑了。」
众人听闻她有感而作,更是一顿赞扬,称她三步成诗,才华倾世。
江彻的脸却更黑了:「再给你一次机会,这究竟是谁写的词?」
蒋柔坚定地回答:「就是我写的,岂能有假?」
下一刻,桌上的杯子被扫落在地,他指着蒋柔破口大骂:「抄袭狗,《将进酒》明明是李白写的。」
7
蒋柔顿时大惊失色,她显然是没想到在这里还会有人知道李白作的诗。
江彻却不待她反应,直接从怀中掏出一册诗集扔到她的脸上。
蒋柔自从听到李白这个名字的时候,脸上的自信就开始凝固。
她面色铁青地打开诗集,翻了几页,赫然地看到了《将进酒》这首诗,她脸色铁青,显然难以置信:「怎么会这样?你怎么知道这么多现代的诗,难道你也是穿越的?」
江彻却并未承认:「穿越是何物?这本诗集是一位老人赠予朕的,朕一直珍藏,从未示人。没想到今日竟遇上了你这种恬不知耻的抄袭之人,竟妄想将诗据为己有。」
她猛摇头:「不可能的,怎么会有人知道《将进酒》!」
众人对她指指点点:「原来竟是抄来的,恐怕之前作的那些诗词也是抄来的。」
「真是有辱斯文啊。」
「平日里装的清高,靠着才情吸引了多少公子的目光,原来竟是抄的!还是皇后娘娘亲妹,真给娘娘丢脸。」
蒋柔面对指责,她捂着耳朵,自信瞬间崩溃瓦解。
江彻对着蒋柔冷然道:「既然你这么喜欢抄,那就罚你将这首诗誊抄千遍吧。」
她无力辩驳,生生地将众人的指责吞进肚里。
就在此时军中来报,漠北集结了数十万兵力,蓄势待发。
江彻面色凝重,漠北来势汹汹,恐又有一场恶战。
正当所有人沉默不语时,原本受到打击萎靡不振的蒋柔重新昂起了头,对江彻傲然道:「诗的事情是我不严谨,我认罚。不过打仗的事我可以帮你。上次我和你说过的关于火药的制造方法是真的,并不是开玩笑的。火药一旦造出来,可以抵挡百万雄师,到时候漠北的难题可以迎刃而解。」
江彻的目光掠过她,却久久未言。
我知道他是在心动。
这些年国家并不太平,战乱不断。
无数的平民百姓受战乱之苦,颠沛流离,妻离子散。
当初他为了漠北的战事,几番出生入死。
要不是我舍命相救,恐怕他已遭不幸。
直到三年前漠北战事平定后,百姓才得以修身养性。
只是如今国力还未恢复,就又要开战,胜算实在不大。
为此江彻苦心地钻研造火药之道。
可是江彻说他穿越来之前从事的是经营管理类,从未接触过火药。
尽管知道大致的配方,却并不知道真正的配比,这些年火药的研制也就耽搁了下来。
所以蒋柔说的这些对他而言,无异于是天大的诱惑。
「你真的知道?」
蒋柔一听江彻反问就知道有戏,眼睛都亮了:「我当然知道了。」
当晚宴会结束后,江彻立刻召见兵部尚书前来详谈。
为了制作火药,蒋柔被安排住进了宫里。
一时间宫里宫外顿时流言四起,都说江彻迷上了皇后的胞妹。
对她一往情深,甚至为了她要废后。
对此我只觉得滑稽,江彻除了上朝,日日同我黏在一起。
即使去看火药制造的进度,也都会带上我。
怎么可能会迷上蒋柔?
所以谣言刚传到他面前的时候,他立刻彻查散播谣言之人,不让我受丝毫的委屈。
当我劝他为了家国天下暂时忍耐时,他告诉我:「我先是你的夫君,其次才是皇上。如若我为了天下辜负你,那么我也不配做一个好皇帝。」
我听罢依偎在他的怀里,感受他带来的满满的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