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一缕阳光透过窗户照进这一方天地,却堪堪在靠近我的脚踝一寸的距离,被生生斩断。
怪不得,我死后还是很喜欢抱紧自己。
原来是死的时候太冷太疼了呀!
一股悲凉油然而生。
窗外突然吹起一阵寒风,一股淡淡的尸臭味弥漫开来。
「洛枳?」
一道极轻极轻的呢喃,顺着寒风飘到我的耳朵里。
我下意识地转头看向人群中那抹明黄色的高大身影。
他的表情实在是太过平静。
平静到我恍惚地以为,和他做了多年夫妻的不是我,是他人。
众人皆惶恐地跪在地上,只余江予淮孑然独立。
他原本颀长的身躯,似乎佝偻了一些,身子微微颤抖,双拳攥紧,整个人都散发出可怕的阴戾。
我着实有些诧异。
我死了,他是伤心了吗?
18
我摇头否认。
他怎么可能会伤心呢。
顶多是觉得可惜,可惜失去了一个可以尽情利用的棋子罢了。
我和他之间,在我死的那刻,就彻底结束了。
现在,我只想他尽快通知我的父亲,来领取我的尸体。
我已经想好了,老一辈的人都说,魂归故里。
我就葬到边疆,守着我最快乐的回忆就好。
那里有绵延不绝的黄沙,还有金戈铁马,那里终将是我最终的归宿。
但我没想到。
江予淮疯了!
一拨又一拨的黑衣人从天而降,剑光血雨中,我听到他冷酷地发号施令。
「凡是见过洛枳尸体的,杀无赦。」
人群爆发出恐惧的求饶声,再然后,血花四溅,悄无声息。
漫天遍地的红花,在冷宫争相竞艳。
那人冷漠地站在尸山血海的中央,神色晦暗,犹如地狱爬出的恶魔。
大太监的头颅滚了几圈,最终滚到我脚边停下,我和他正巧对视。
他眼神中的不甘恐惧,让我冷不丁地抖了抖。
江予淮何时变得如此嗜杀!
此时,他的脚边跪着披头散发的小白花,正一个劲哭着求饶。
他竟然连皇后都不准备放过?
「你早知道了,对吗?」
江予淮的手里握着一柄长刀,在皇后的脸颊上游走,似乎随时都会落下。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而他的嗓音一如既往地遣眷温柔,不等小白花回答。
江予淮自言自语道:「昭告天下,皇后无德,残害宫妃,褫夺封号,贬为庶人。「
他说得轻描淡写。
我却如五雷轰顶呆立原地。
江予淮啊江予淮,你连我死了,都还要继续利用我。
利用我的死,挑起文官武将的斗争,你好坐收渔翁之利!
真是好计谋、好心机,我竟从不知道,自己的枕边人如此可怕。
小白花已然被吓傻了。
她也是傻,怪不得一直明里暗里让江予淮来看我。
怕不是早就知道我死了,又怕担责任。
可人算终归不如天算。
我和她,都不过是江予淮的一个棋子罢了。
如今,棋子都已到位,他身为棋手不可能不挥刀。
19
冷宫的杀戮过后,只剩一地腥臭。
我以为江予淮终于要走了。
谁知他突然动了,却是脚一转,朝着屋里走了过去,我麻利地跟上。
结果,就看到,一向有洁癖的人。
脱下长袍裹在了我的尸体上,然后珍重地的把我抱起。
就像以往每次亲热,他哄我一般低语:「最后一次抱抱你。」
看他这样,我的心就像破了一个大洞一般,极致的撕扯让我痛苦不已。
我浑浑噩噩地跟着他回到了寝宫。
他封锁了养心殿,无诏,任何人擅入都杀无赦。
我都死了,还搞囚禁这一套?
这什么疯批神经病!
江予淮命人给我清洗了身体,换上了好看的长裙,让我躺在他的龙榻上。
我觉得他真的疯了。
因为他沐浴过后,和我并肩躺了下来,一只手甚至还圈住我的腰。
说实话,我对自己的颜值没有自信到就算死了,都能让人痴狂的地步。
所以,既然不是我的问题,那肯定是江予淮有毛病了。
我甚至看到他支起头,亲了我一口。
我没想到,都做鬼了,还能体验一把恶心狂吐。
许是我吐的声音太大声,江予淮突然大声质问:「谁在那里?」
我赶紧捂住嘴巴,不敢再发出声音。
然后,我就看到一个蹑手蹑脚的黑影从窗前闪过。
我舒口气,还以为江予淮通灵了呢。
但我前脚刚觉得他疯了,他后脚就疯上加疯。
江予淮觉得,这天晚上听到的声音,肯定是我发出的,他欣喜若狂之下广纳天下奇人,不为别的,只为复活我。
20
此刻。
我和一个赖头和尚一起,围着我的尸体看了大概有半炷香的时间了。
和尚是被江予淮绑来复活我的。
在他第三十八次叹气后,终归还是选择说了实话。
「陛下,贫僧无能为力。洛娘娘再不下葬,怕是有尸变的可能。」
江予淮一身白衣,眼底青黑,沉默地盯着他。
最终吐出一句话来:「救不活她,你就陪葬。」
随着他的话落,冷一带人进来拖走了赖头和尚。
和尚走的时候,骂得可脏了,此处省略一万字。
我坐在自己的棺材上,跷着二郎腿,思考着鬼生。
尸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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