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
沈昭昭目眦欲裂,她尖叫着扑到霍辞舟的脚边,不顾一切的用力磕头。
“王爷……求求你!”
因为太过焦急和悲痛,她已经不能完整的说出一句话,只是麻木的将头砸在地上。
直到霍辞舟冷冷挥手,那些人已经停下割断绳索的动作,她还是不知疲倦的重复着磕头的动作。
看着她额头上渗出来的斑斑血迹,霍辞舟没来由的胸口发紧。
不该这样,他不该对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有一丝的不忍。
霍辞舟漠然转身,不再看她一眼。
“想要我放过她也可以,你当着所有人的面脱光衣服,在这里站上三天三夜,从此我便放了你们两个。”
她愕然的看着霍辞舟的背影,身子不受控制的开始发抖。
这便是她用尽自己一生最好年华深爱过的男人,曾经只是看他一眼,便足以欢喜一整天的男人。
如今,他却赐予她这世间所有的羞辱和痛苦。
沈昭昭缓缓的站起身来,她的眼睛已经干涸,一滴泪都流不出来。
“王爷,希望你说话算话。”
说着,她颤抖着双手开始解衣服的扣子。
霍辞舟身子一颤,他恨她的嚣张跋扈,恨她的高傲自满,恨她害死了柳青青,恨她仗着汝阳王府的势力无法无天。
所以他亲手毁了汝阳王府,毁了她。
可当他看到曾经那个灿如星辰的女人,跌落凡间湮灭所有光芒时,他心中竟然没有报复后得逞的快感。
就在他欲开口阻止时,悬挂在城墙上的沈静好,竟然忽然从腰间掏出藏好的匕首,用尽浑身的力气,狠狠割断了自己脚上的绳子。
“长姐!不要……”
剩下的字眼还未出口,她整个人便跌落城墙,重重的摔在沈昭昭的面前。
“不!!!”
血,到处都是血,沈昭昭怔怔的看着砸在自己面前的妹妹,整个人像是被掏空了一般,连挪动脚步的力气都没有。
围观的人群被吓得四散躲开,连看守城墙的侍卫都后退了几步。
沈昭昭眼睛瞪得大大的,却一滴泪也没有。
她一步一步的走到她的身边,缓缓在她面前跪了下来。
静好,是为了她死的,为了不让她受侮辱,昭愿结束自己的生命。
可是静好不知道,没有了她,她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必要呢?
看着沈昭昭瘦弱而又绝望的背影,霍辞舟的心忽然跟着提了起来,他握紧自己的手掌,冷汗却密密麻麻的渗出来。
“我并未想过要她性命。”
她未曾看他一眼,却忽而开始放声大笑,像是地狱里的幽灵,带了几分阴冷。
“霍辞舟,你那么恨我,你以为我就不恨你吗?”
他从未看到过她脸上有这样癫狂的神色,一时之间竟然有些心慌,不等他回应,她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人人都说汝阳王郡主错得离谱,为了嫁给心爱的男人,逼死他的心上人,弄得自己也家破人亡。”
“可我告诉你,我这辈子唯一做错的一件事,就是爱上了你!”
霍辞舟胸口一滞,所有的气息都像是堵在了自己的喉头,他伸出手,却看到她拿起那把沾满献血的匕首,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霍辞舟,我诅咒你!诅咒你一辈子爱而不得,再无一人真心对你,诅咒你的真心也被无情糟践,诅咒你对我做过的事,也将一件不落的折磨你。我要你这辈子跟我一样痛苦,才算道歉!”
话音落下,她举起匕首,毫不犹疑的捅进了自己的心脏。
刹那间,鲜血四溅,她像是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蝴蝶,重重摔倒在地。
傅霍远,你描述的塞外很美好,可是对不起,我已经没有坚持下去的意义了……
殷红的鲜血流了一地,她眼睁睁看着霍辞舟清冷的眸子闪过无数的慌乱,朝她飞奔而来,她用尽最后的力气,说出最后一句话。
“我好悔,下辈子……我再也不要遇到你……”
霍辞舟怎么也没有想到,会亲眼看到沈昭昭死在自己面前,她那么悲戚而又绝望的看着自己,这些年的回忆,一一浮现在他的眼前。
“霍辞舟哥哥,你骑马真厉害,可以教我吗?”
“霍辞舟哥哥,你是这世间最好的男儿,将来长大了,我就嫁给你啦!”
“霍辞舟哥哥,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不知道你已经有了心仪的女子,我会去和陛下解释,你不要这样不理我……”
“霍辞舟哥哥,我没有伤害柳姑娘,你相信我……”
“霍辞舟哥哥,你放过我吧……”
那把匕首好像插在了他的胸口,痛得他呼吸不过来。
“不!”
“沈昭昭!我不准你死!”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死!”
他好似发了狂,胸口热热的,一开口便吐出一大滩血来。
他还想上前,眼前却忽然一片漆黑,下一秒他整个人彻底昏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黑了,霍辞舟掀开被子,来不及穿好鞋子,便往屋外奔去。
“来人!备马!”
下人纷纷跪倒在地:“王爷,也已经深了,您要去哪里?”
他一脚踹翻自己面前的下人:“混账,郡主呢?”
众人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知道自家王爷心中到底对这个汝阳王郡主是什么看法。
昨日还因为她一夜未归,气得砸坏了府上大半的茶盏,今日又派人将她的妹妹吊在了城墙上。
最后还是管家颤抖着开了口。
“王爷,郡主今日下午自刎身亡了!”
霍辞舟怔住,只是下一瞬便开始勃然大怒,他揪住管家的衣领,额头上的青筋因为愤怒而根根爆起。
“你说什么?谁死了?谁说她死了!”
管事的被吓得脸色发白,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回答:“王爷,是真的,今日午时郡主的妹妹坠地而亡,她便跟着一起去了!”
他好似发了狂,手中的力气也加大了几分,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都说得咬牙切齿。
“我不信!没有我的准许,她怎么可以死!她人呢?我要她马上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还没有折磨够呢,她怎么能死!”
管事的连连摇头:“王爷,您昏倒以后,小傅将军便赶来了,是他将郡主的尸身带走了!”
听到傅霍远的名字,霍辞舟的胸口猛然涌上一股怒火,那团怒火熊熊燃烧着,吞噬着他的所有理智。
沈昭昭是她的人!谁允许他来带走她!
霍辞舟扔了手中人,披上外衣被风尘仆仆夫人往外赶,他骑着黑色的骏马,一路疾驰来到将军府的门前。
即便已经深夜,他仍旧不顾一切的将拳头重重捶打在将军府的大门上。
“开门!”
没过多久,便有下人赶来开门,见到站在自己面前的人,是当今王爷,立刻跪倒在地上。
“奴才给王爷请安!”
霍辞舟早就被怒火给控制,推开站在自己面前的人,直往将军府的大堂赶。
“傅霍远呢?你给我出来!”
他站在大堂吼了几声,也没有看到人影,只是顺着星星点点的烛火,他竟然看到将军府的整个屋檐都挂满了白布。
那是,吊丧用的白布!
霍辞舟眼前发黑,他伸手扶住柱子,才稳住身形不让自己倒下。
“傅霍远,你给我滚出来!”
为什么要在他的府上挂满吊丧用的白布,他凭什么!
没有人回应他,他握紧拳头,大步冲向那冷清清的灵堂。
“轰!”
大门推开,凄冷的灵堂里点着几支蜡烛,傅霍远面容憔悴的躺在两副棺材前,手中还抱着一个小小的坛子。
见到霍辞舟出现在他的面前,他只微微抬头看了一眼,然后便低下头将手中的坛子抱得更紧了。
霍辞舟发了狂,冲上前用力掀开棺材的盖子。
“我不相信!不可能!”
“这绝不可能!”
棺木轰然打开,里面却空空如也,除了一根秀丽的簪子,什么也没有。
霍辞舟的心忽然提了一口气上来,沈昭昭不在里面,她没死!
一定是傅霍远将她藏起来了,一定是!
想到这里,他越发的激动起来,转过身用力的揪住了瘫坐在地上,傅霍远的衣领。
“说,你把她藏哪里去了?”
傅霍远掀眸淡淡瞥了他一眼,冷冷勾了勾唇。
“和你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霍辞舟勃然大怒,握起手中的拳头,狠狠砸在他的脸上:“说!她在哪儿?!”
傅霍远甩开他,眸子里终于有了几分气息。
他指了指自己手中的那一方小小的白瓷坛子,冷声道:“她在这里,我已经把她给火化了。”
“混蛋!”霍辞舟只觉得像是生生吞了一枚滚烫的炭火,胸口像是要被烈焰给灼穿,他愤怒的揪住他的脖子,下一个拳头马上又要来临。
早就有所防备的傅霍远,此刻却没有再挨他的拳头,一手死死抱住那白瓷坛,一手用力的握住了他挥过来的拳头。
在战场上打拼了这么多年,他的武功他人轻易动不了他。
被阻挡住的霍辞舟越发的愤怒,他咬牙切齿的瞪着他,恨不能亲手将眼前人撕成碎片。
“傅霍远,你以为你随便编个谎言我就会信吗?她没死是不是,你把她给我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