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土的文章(精选21篇)
泥土的文章(精选21篇)
蘑菇熬白菜
文/天际帆影
我们村南有一条沙河,只有山洪下来的时候才有水,小时候雨水比现在多得多,所以沙河一带还挺湿润。沙河的南岸有一片平地,平地的另一边是高高的土崖,我们把这片地方叫做南湾子。南湾子有不少老柳树,树根周围在雨后经常长出一种灰色的蘑菇,因为颜色和样子很接近老鼠的脑袋,人们管这种蘑菇叫“耗子头蘑菇”。名字虽不雅,但是吃起来口感很不错,所以南湾子一带经常有采蘑菇的人。
采蘑菇也是我和妹妹特别喜欢的活计。我们提着小筐,从南湾子的东头起,一直往西,进到里面的深沟里,细细地察看每一寸土地,每一棵树根。如果看见某一片泥土顶起小泡了,扒拉开泥土,十有八九就有小蘑菇,没有顶出泥头的蘑菇并不灰,是发白的,圆圆的像小孩子嫩嫩的脚指头。更多的蘑菇是顶破泥土裸露在外的,手指粗细的柄上,小窝头一样的头色脑袋泛着柔光。就像各家的孩子一样,蘑菇有独根生长的,也有三两一簇的,也有挨挨挤挤一大蓬的,有意思得很。我们总是满怀欣喜地轻采慢放,小筐都提得用心着呢。
土崖跟儿,柳树下,都潮湿,采蘑菇的时候经常遇到一种身体黑亮的蚰蜒,小时候的我有点怕,但是那么多蘑菇在招引我,我硬着头皮从蚰蜒窜着的地方采出一朵朵蘑菇。
采回来的蘑菇,轻轻抖落泥土,大的一撕两半,小的就整个,都用线穿起来,一串串挂在窗户外晒干。
妈妈总爱把干蘑菇和白菜一起熬,而白菜只有夏秋有,所以这菜就有季节性。
村子南面是一座大山,沟沟梁梁延伸到村前。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一道沟里修了两道坝,就形成了两个水库,上游的我们叫做“大水库”,下游的叫“二水库”。二水库的水通过涵洞流出来,人们就把水渠修到村东的一片湾地,那里是各家的菜地。菜地是以人头分的,大概每人半畦,各家的数量不等,但是种的却差不多,无非春种菠菜和山药,夏种白菜和芥菜蔓菁。
夏末秋初,起了早山药,就翻土种白菜。白菜不是现在的品种,那时候都是一层层撇着吃的,不到深秋不会连根拔起。有时候,撇白菜的活也会交给我和妹妹。我们就?着筐来到菜地,我家的菜地在第三排靠边不远的地方,爸爸做过记号,我们能很容易找到。站在畦头,仔细观察,看看哪些白菜妈妈已经撇过,我们要找没有撇过的动手。一手扶住整棵白菜,一手去撇其中的一片叶子,每颗大约撇上一层就好。
伙提着一筐菜回到家,学着妈妈的样子把菜叶平摊在院子空地上,让它蔫一蔫,不然太脆,清扫泥土和虫子的时候容易断。清扫的时候,都是用已经磨得很短很秃的小笤帚。妈妈把一片大叶子放在膝盖上,利索地正面扫扫背面扫扫,要是发现虫子,就更仔细地检查一遍。
洗好的白菜切成不足一寸的段,放到开水里焯,然后过凉水,攥成一团一团的备用。耗子头蘑菇用开水发好,洗净。等锅里油开了,葱花爆出香味,就把白菜放进去翻炒几下,然后倒入适量的开水,放入蘑菇和调料,有时候还奢侈地放进一些豆腐,就咕嘟咕嘟熬起来。蘑菇的香味浸染了寡淡的白菜,还飘得满屋子香气,那味道比现在的香菇浓了不知道多少。
我们每人端着一大碗蘑菇熬白菜,就着劲道的黄糕,想不出人间还有比这更适合胃口的饭菜。
后来,雨水越来越少,南湾子的柳树也少了,地也干,耗子头蘑菇就绝迹了。两个水库也干了,菜地全成了旱地,只能种玉米了。想吃一顿地道的蘑菇熬白菜再也不可能了。
思念
文/侯秀菊
当思念成为一种习惯,回家便成了日常。
由于连日降雨,进山的路不能驱车,只能步行于乡村的土路上。当小白鞋遇上黑泥水,不禁心潮涌动,亲切的感觉瞬间袭来!
纵然时光飞逝,物是人非,当我捧起一把泥土,感受那份细腻与柔和,我知道,我并不孤单。这就是我的故乡啊!我热爱这片土地,我思念那些深居于泥土下的灵魂。
老家的山,一个丘连着一个丘,还被赋予了神奇的名字。天大、地阔,一个安静的人自有一个奇妙的世界。尘世的一切已经平静,时间永恒,沐浴阳光,从此不急不恼,无忧无惧……
雨后的水珠、细沙、碎石与无名草,在暖阳下弥漫出温柔的气息。于我,目光所及,似乎任何一个元素都具备了疗愈功能,能够治愈心灵,直至释怀……
人生如梦,我深信,好人好梦。
心疼土地,等于心疼自己
文/易安非
这位女子,偶尔会在博上发一些随笔,关乎她的花花草草,家人孩子等等琐碎的事。她呓语一般,只在她自己这个小小的空间自言自语,极少与人互动。
做博,或者做其他网络上的林林总总,也相当于经营花园,精心耕耘的人都有收获。确实如此,网络是一片广阔的土地,太多的人在网络上如鱼得水,把网络世界经营得风生水起。
急于收获的时代,谁还能在意土壤是否是健康的?作物生长是否是正常的?
只有她,平静从容地地面对她的花园,无限耐心地看植物发芽,缓慢地生长。开不开花,或者结不结果,她都一个人淡淡地喜悦着,用简单平淡的口吻记录着。面对路人的好奇、赞誉,或者不屑,她都视若罔闻。但在她非常随意的文字中,你会突然被她不小心泄露的才华深深打动。对此,她依旧孩子一般一无所知地在那里不急不缓地挥霍着她的文学天赋。就像一位年轻的姑娘,日日清水洗脸,毫不在意地消耗着年轻美丽的容颜。面对别人的关注与赞誉,她更在意的只是她的花草。她是个骄傲的人。
我也种花,曾经我问她,为什么我种的花很瘦?她回答:瘦的好,瘦的才是健康的。
她是个心疼自己的人,因为她了解自己离不开泥土,所以她也心疼土地。
心疼土地的人像泥土一样谦卑。她爱孩子、家人、朋友,爱动植物,爱泥土,爱大自然……爱大自然的人都是内心柔软谦和的。
她种的花草生了虫子,她坚持不用杀虫剂;她养小鸡,让小鸡和鸟儿们共享粮食;她种菜,从不在泥土中施莫名其妙的化学物……她如对待朋友一般,温柔地对待她的这块方寸之地,对它们喃喃细语……
如果赤裸双脚,插入泥土,我想我就是一株植物。我细腻而敏感,我会用我的枝叶由衷地感叹:这是一个好地方!好地方最大的好处就是干净,泥土有土味,青草有草味,苹果花儿有香味,树叶枯萎了有腐味。这些味道都是柔和自然的。然而我越来越不安,我看到周围的泥土在慢慢消失,慢慢变化。我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也在随之而变化,我心疼自己会不会身不由己地结出光怪陆离的果子?
粗暴地对待别人的人,自己常常内心恐惧;粗暴的对待土地,我们将面临更大的悲哀。
这个弱女子,正在用她的耐心,用她的温柔,用她的文字和汗水,日复一日地安慰着这些伤痕累累的泥土。
她说,她是一个农人,她需要一大片土地,种瓜果和蔬菜。我相信,如果有那么一天,她一定会一如既往地对待那片更广阔的土地。她种的瓜果蔬菜都是清甜的。我还相信,她会像一个真正的农人一样,肤色黝黑,品性宽厚。
我没见过她,不知道她的姓名。我只知道她的网名中带有一个菊字。在她身上,骄傲与谦卑,温和与倔犟,可以这样完美自然地融合在一起。
在这个纷繁陆离的世界中,她的博客如一方净土,而她本人则静默如大地之隅的一支白菊:干净、凛然、一意孤行。
母亲的菜园
文/阿若
一
这个是青菜,这个是小包菜,这个是四叶菜……母亲站在菜地里,一一给我介绍菜名,多少有些自豪的样子。我怕记不住,拿了个小本子,一笔一画地记了下来。记下来也不好使,总有两三样长相酷似的菜分不清楚。
一个多月前,我从外地回老家看母亲。外地不近,离家三千里。母亲独在乡下居住,日常种地,仰望生活。见很少回家的儿子回来了,母亲自然万分高兴。高兴之中包含着多了一个帮手的喜悦。
房前的二分地新鲜着。母亲早已翻好,充分地晾晒,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清冷带腥的味道。
“只能种这二分地了!”母亲幽幽地说,语气中满是无奈。我们家有五个人在集体里分地,大约有三四亩,都交给守在家乡的母亲。可是母亲体力确实大不如前了,只能耕种房前的这二分地,以供餐桌上的时蔬。其余的地都流转给了别人。这是岁月对母亲的围剿,从年龄、体力、劳动范围的全面围剿。即使如此,也算尚好的了。母亲年近八十,村里与她同龄的人有一些已经作古,比她小十岁八岁的人,也有离世的。岁月是把刀,割韭菜似的催人老。而母亲仍然举着那把锋利的锄头——被泥土、石头与时间磨得锋利却短了一截儿的锄头,用劳动收获果实。
这二分地原来是个鱼塘,后来被泥土填平。泥土是我们家修房后多余出来的。原来泥土与木块结合的老式扇架房改成了青砖瓦房。那些泥土曾经站在风雨里,构筑了我们遮风挡雨的家园,守护我们平安而寻常的烟火。如今,它们散漫地躺了下来,就像干活累了的农人那样随意一躺,与大地融为一体,成为地球并不起眼的一个小板块,孕育蔬菜种子或秧苗。
二
二分地,成为母亲与天地对话,与生活对话,与岁月对话的场地。
母亲不育种,她带着我去赶场,乡场上有专门卖菜秧的——大多是些年龄较大的种菜“老把式”。母亲自有她的选秧标准,从乡场上买回菜秧,一小捆一小捆的,有大头菜、四叶菜、莲花白,还有临江儿菜、菱角菜、剑兰菜等。母亲把绳子解开,一根一根地分拣秧苗,把那些孱弱的、有病害的剔除出来,剩下根壮叶肥的留用。
我一直没搞明白,母亲为何上午买回菜秧,活鲜鲜的时候不栽,总要等到下午半晌以后,再拿起有些蔫软的秧苗往地里走?止不住问了一次,母亲没解释,只说了一句“你不懂”,便挥锄打窝子(刨坑)。母亲干的活儿很漂亮。不用拉线,母亲打的窝子基本横平竖直,这是母亲长年练就的基本功。
“把秧苗放在窝子中间,用温润的泥土将根部压实。”母亲叮嘱我。
“秧苗蔫了,站不起来啊?”
“站不起来没关系,扯一晚上露水就都活过来了。”
我们边说边干,一小时左右工夫,二分地里全部种上了蔬菜。
站起身来,舒展一下疲惫的筋骨。回望一眼,二分地被划分成好几个小块。母亲的这种划分完全没有章法,主要是根据哪种秧苗的多少,决定哪种菜占的位置和面积大小。黄色的泥土上,偃伏了星星点点的绿色。
“一桶水里兑两勺化肥!”按母亲的要求放好肥料,我担起塑胶桶——小时的木桶已经看不见了,去旁边的坑里盛水。舀水时,高高地扬起带木杆的水瓢往下冲水,使化肥与水在桶内充分地勾兑融合。近百斤的重量,让背部的肌肉急剧收紧,我咬紧牙关,一步一步地往菜地里挪动。这确实是个体力活。我在家的时候,这个活儿非我莫属。年近八十的母亲已经无力承担。我不在的时候,母亲怎么办?我后来观察发现,她只担少半桶水——她只能担起少半桶水了。
母亲简单地刨了两下地,刨出两个相对平整的地面。我将水桶置放下来,把扁担随手插进松软的泥土里。嘴里吐出一口气,肩头上的肌肉也立即松弛下来。
再次用水瓢在水桶搅和几下,我舀起肥水浇地。没想到,这还是一个技术活儿。母亲在旁边看着着急。慢慢地有了感觉,在一折一返中,水瓢蜻蜓点水般地匀速前进,母亲的脸色这才舒展了。
三
二分地浇下来,一直机械地抬架着的两只胳膊酸胀不已。望着这片充满收获希望的菜地,母亲倒是蛮有成就感。“扯一晚上露水就都活过来了。”母亲又说了一遍。夜色逼了过来,灯光将我们召回了家。
一觉醒来,我迷糊着起夜。推开房门,满院子月光直直地倾泻下来,似有月光砸地的声音。草丛中虫子的鸣唱清晰可闻,三四种声音此起彼伏,世界由此显得更加阒寂。当然,还有一种薄荷般的清凉,掠过面颊,我浑身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
此月曾经照古人。我抛开这些古人,独自踱到菜地边,果见下午栽种的一些秧苗站了起来。庄稼在阳光下生长,也在月光下生长,它们趁母亲睡觉的时候,继续不停地生长?
天光大亮时,那棵核桃树挣脱了黑夜的束缚,伸展张扬着有些僵硬的腰肢。一滴露珠,安静地挂在清晨的心坎上。我再次踱到菜地边,看见所有的秧苗都鲜活地站了起来,才解开了昨天的疑惑。夜,或者月光对于庄稼,是否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母亲说的那个“扯”字,我绞尽脑汁搜肠刮肚半天,也找不出一个合适而晓畅明白的字来替代。“扯一晚上露水就都活过来了。”这话干瘪得或丰盈得无可解释。
当我再次返回老家,二分地里已经挤满了嫩绿的蔬菜,蓬勃旺盛。我有时在想,这二分地是母亲与天地达成的最终和解——她可以坚守那被现代化抛弃的生产方式,也是母亲亲手签名留给季节的书签——她随时打开,就能读到她过往的一切美好。母亲指点着蔬菜,就像指点着江山一样,告诉我这个菜的名字,那个菜的习性,然后蹲下身去,轻轻一提,洗净却仍然带着泥土味儿的时蔬就会被素炒、蒜蓉或者烧汤,搭配着香肠、腊肉端上桌,香气随即迎风飘溢。
于是,整个村庄,不,也许全中国的肠胃都开始苏醒,因为在每一处村庄,每一个城市,都有像母亲这样视勤劳为生命的人。
适可而止
文/王一冰
邻居家生了一个孩子,是早产。邻居担心孩子带不活,就一天到晚给孩子吸氧。结果,孩子无缘无故地双目失明了。邻居带孩子到医院检查,结果是,孩子失明是因为长时间吸氧,造成氧中毒。
邻居无法理解,吸入氧怎么会中毒呢?人每时每刻都在吸入氧,每时每刻都离不开氧,氧是维持生命最重要的物质,它怎么会有毒呢?医生说,氧没有毒,但多了,就成了毒。
医生的话,让我想到,世事大抵如此,再好的东西,对生命再有益的东西,多了,就会走向它的反面。比如,爱太多,就成了溺爱,乐太过,就会乐极生悲。也许,这就是贪多必失、过犹不及的道理吧。
父亲买回花籽,种在房前的一块空地上。最后还剩下一些花籽,我从父亲手中要了过来,在父亲播种花籽的那块空地旁,把剩下的花籽种进了土里。
等父亲播种的花籽都发了芽,可我种下的那些花籽却还毫无动静。父亲问我是怎样种的。“种子生长离不开泥土,于是我挖了一个深深的坑,把花籽放进去,然后盖上了厚厚的泥土。”我说。
“种子生长需要泥土,离不开泥土,但并非种子埋得越深越好、泥土盖得越厚越好,再好的东西,再需要的东西,也要适可而止,否则,只会适得其反。”父亲说,“你把花籽埋得那么深,泥土盖得那么厚,它怎么承受得了呢?又哪有力量去发芽呢?”
这件发生在我小时候的事,我一直记着,再好的东西,再需要的东西,也要懂得适可而止,否则,便会成为生命的一场伤害和灾难。
世界的本原是土
文/赵丰
阅读了泰勒斯之后,我已经对“水生万物,万物复归于水”的观点确认不疑了。在我的潜意识里,地球静静地浮在水面上,宛若一个睡眠着的婴儿。冬天过去之后,当我走近色诺芬尼,一切又似乎成了谜。他这样解释:世界的本原是土,一切的生成都来自于土和水。
这是一个元宵节的夜晚。在月光皎洁的夜晚,思考万物的生成是一件有趣的事情。踩着月光,仿佛踩着色诺芬尼思想的影子,我来到了一片旷野里。它四周的景物是这样的:东面是许家河,西面是一片桃树林,南面是一面土坡,北面是匍匐着麦苗的田野。月光下,一起都是真实的,河流从土地上穿流,树木生长在土地上,麦苗匍匐在土地上,我的双脚也站在土地上。没有土,一切都会是无本之物。这么说,色诺芬尼所说的是真理。
色诺芬尼有许多经典的句子。他说:如果马和狮子也能够塑造神的话,那么它们就会造出马形和狮形的神来。他拒绝相信许多标准的神像,而且不认为神的思想和外形像人一样。他嘲笑道如果牛能想象神,那它们的神一定像牛。后人对他的观点的了解来自其残存的诗,所有片段都是被后世的希腊作家作为引文而流传下来。他的诗批评和讽刺广泛的思想,包括对万神殿中拟人神的信仰和希腊人对运动的崇尚。
色诺芬尼的出生地是两千五百多年前的伊奥尼亚,即爱琴海东岸的希腊爱奥里亚人的定居地。一个晚霞正在消失的傍晚,色诺芬尼独自在爱琴海踱步。夕阳把海面映得透红透亮,随着波浪如鲜红的血液涌流着、漫延着,似彩虹的音符跳荡着、颤动着。他甚至听到了它在朗诵着震撼宇宙的生命诗篇。忽然间,他掠过一个念头,我的前辈泰勒斯说水生万物,万物复归于水,那么这海水是附着在哪儿的呢?它是在大地的怀抱中。啊啊,他醒悟了,世界的本原是土,一切的生成都来自于土呀。有了大地和土,才会有水的存在。他为自己的这个发现兴奋不已,高举双臂在海边奔跑起来……
这自然是我的想象。所有的文字记载不会有如此的片段。当岁月遥远得只留下一堆碎片时,任何想象都不会是苍白的。
《圣经》上说基督徒死后能上天堂。中国人不相信《圣经》,他们相信土。生于泥土,归于泥土。在他们的意识里,泥土和人是生息相依的。天之穷不可极,地之淼在脚下。这伟大的泥土承载着人类的古老和梦幻,承载着历史和未来。能做一份泥土,能成为泥土的一分子,不也是一种荣耀和幸福么?读过一首《泥土》的哲理诗,后两句是:把自己当作泥土吧,让众人把你踩成一条道路。在诗里,泥土和踩是一对矛盾,但一个“让”字,把泥土的思想境界完全展示出来:那是一种承受和担待,是一种给予和奉献。坦荡的胸怀,成就出一条畅通的道路,将会有多少欢欣的脚板在歌唱。泥土的欢乐,又有多少人能够分享得到呢?
色诺芬尼是不理解中国人这种土地的情感的。中国人看重的是情感,而色诺芬尼看重的是真理。他说:“一切都从土中生,一切最后又都归于土。”“一切生成和生长的东西都是土和水。”“我们都是从土和水中生出来的。”他的感悟其实源于希腊神话。神话中称人是从土里产生出来的:腓尼基王子卡德摩斯寻找被宙斯拐走的妹妹欧罗巴,到了希腊,杀死毒龙,它的牙齿从土中长出全身披挂的武士。最后卡德摩斯遵照阿波罗的命令,同从泥土中长出来的五人一起建立底比斯城。而色诺芬尼则将泰坦诸神、百手巨人和其他传说都当作前人的虚构,提出了土是万物本原的思想。
无论色诺芬尼具有多少思想,我只铭记住了他的一句话:世界的本原是土。在这句话上,我加了重重的横线——当然,是在心灵里。看看时间,已经接近晚上十一点了。寒意在逼近我的心灵,不只是侵扰我的身躯。我抖了几下身子,跺了几下脚,一转身下了土坡,朝着灯光迷离的小城走去。
小城是屹立于大地上的。那儿是我温暖的家。
黑龙坝笔记
文/燕南飞
黑龙坐化,落在哪里,哪里就是故乡。
不再会有背井离乡的人,在一曲东风中虚拟家园,每一个逃荒至此的孩子,都能找到同命的炊烟和母语。灯火摇曳,你就能看见我将几十里乡音拢入怀中。
黑龙坝。
挡风,任凭它十万烽火汹涌。
行雨,我戍守的江山,轻轻一吹,便会返青。
不问鸟鸣,也不问啜泣。
爱大地,便将它认领。
龙头枕于旷野。
看人间烟火,栽种我的证词。再大的悲伤,也不过是一粒沙子,它的内部藏着一匹猛兽狩猎的梦想。
藏着一条黑龙的身世。
江山好大,我有飞腾之心,已不能弹奏。
守住这善良的姓氏,若有人能替我浪迹天涯,就替我向归途问一声好。
替我提着一颗柔软心,种在哪里,就在哪里开花。
黑龙如锁。
锁紧一句诺言,就锁住了一生。
它的疼,你一听就会落泪。
它的爱,你一等就是半生。
当雁阵把光阴一季一季捎走,那些草木便会惊慌失措。
不。
我已将一条河流当作我的嚼环,雁叫一声,我便会又一次勒紧。爱,就是生与死之间,选择囚禁。
长嘶。
热泪。
我疼,就替每一滴水,每一缕风,疼;我疼,就替每一根草木,每一具骸骨,疼;我疼,就替每一粒粮食,每一个孩子,疼。疼它的灾难深重,也疼它的步步生机。
从一条龙的眼眸中,读懂水声。
老树昂首,听它的孤绝之梦。
还要治愈灯盏中暗藏的声声咳嗽,把每一个人前世的渴望,拉到今生。
不是神。
是每一个庄稼汉子的铮铮脊骨,将整个人间撑起 。每一道鳞片都是一把利刃,收割泥土中熟睡的草香。
一枚落日奔走相告:你活在我的眼眸里,你活在我的锋芒中。
我渴望身上的每一道疤痕,都是最完美的伤痛。
一种爱,就是戍守一片泥土和牲灵。
一种爱,就是一次朝圣。
请给我祝福:一亩草香,就是一亩天堂和敬畏。
请给我拥抱:哪怕再给我千言万语,我只要你贴在我的胸口,听那里面的汹涌和燃烧。
恩赐就是一粒沙子与另一粒沙子相认。
恩赐就是一滴水与另一滴水润泽伤口。
恩赐就是一颗朝阳的分娩之痛。
这一世的等待啊,急切,又惶恐。
黑龙坝。
当你舍去一身骨肉落地的时候,这一片泥土便有了姓氏。
黑龙坝。
当你把自己种在泥土中的时候,这里的每一声呼唤,就找到了家。
荷塘,没有月色
文/影子
也许,在你看来,这是很简单的一幅荷花,或是燃烧着……
然而,这份鲜艳却是她的魂!
偶热间,我也去荷塘,那些婷婷玉立,宛若水中的姑娘,翩翩起舞……
白的纯净,红的嫣然!
莲子,花,颈,还有那扎在泥土之中的莲藕,我关注过她的一生,就这样在泥土之中“走过”四季……
我欣赏有个豁口的叶子,还有泥土中的节节相连!
午后,夕阳真好,微风正好,水波荡漾,有鱼,花很美,水珠在莲叶中摇晃……
看完这幅画,我走了!
春日六件事
文/布衣
春风十里,春雨潇潇,草木萋萋。春天,一个美好季节的开启,宜做六件事。
第一件,到户外去吐故纳新。身体与气息,在冬日的屋檐下束缚久了,有点发霉。趁着微风不燥,赶紧活动活动,伸伸胳膊。深呼吸,让春的气息,深入肺腑;把沉睡的细胞摇醒,让他们在春天里,裂变,新生。整个人,就会像加足绿色燃料的引擎,充满向上的力量。
第二件,到河畔去看看流水。春来,冰雪消融,小河醒了。奔流不息的水再次出发,带着宏大的愿望,亮起歌喉,奔向诗和远方。水亦能洗心,洗掉的是沉疴、郁闷、狭隘。这时候,心是净的、柔的、清的、亮的。
第三件,到田园去沾一些泥土。泥土是生命的原乡。我们在城市安逸的裹挟中,一度忘记了初心,失去了方向,陷入煎熬、迷茫。一场春雨,解冻了坚硬的泥土,裸露大地柔和的母性光芒。到田园去,踏一踏泥土,感受散碎、松软,让泥土爬上裤管。泥土像母亲的怀抱,能让我们还原初心,看到自己本来的模样。
第四件,去埋下一颗种子。然后,看着它蓄积力量,身子抻一抻,拱破泥土,露出鹅黄的芽苞,感受生命萌动的惊喜。浇水、松土,让它一天天绽放绿意。每天工作之余,去看上一眼,哪怕是一眼,它会改变你老气横秋的样子,从身体到心灵,注满活泼因子,去拥抱生命的每一天。
第五件,脱离城市繁华,去看看山。山,带有一种生命的禅意。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去享受这份妙极的清幽。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事务者,窥谷忘返。山,能让你学会忘记、学会减压。还可以学学乡人,大声去喊山,喊掉胸中沉积的块垒、戾气。清清朗朗的,心平气爽。
第六件,到乡下去会会老农。走到田埂上去,和他们一起试试犁、抡抡锄,出一身细汗,让气血通畅。坐在地头,谈谈庄稼收成,谈谈人生起落。大道至朴,农人,在一些世务上,比我们看得开、看得远,能让我们抖掉背上的一些枷锁。回程的时候,步子就轻快了许多。
做好了这六件事,就不枉这季节的美好时光。
苏醒的大地
文/路来森
冬天,是大地的一次睡眠。
立春甫过,土地,就会缓缓醒来。
静静地听着,你能听到大地翻滚、抻动骨骼的声响,深沉的、粗豪的、暗哑的,隆隆地传向地面。在涌动的过程中,深藏于大地深处的温度,在上升;缓缓的,以一种缠绵、柔和的方式,布向地面。
于是,地面上,吹起了醇和的风;迅速被煦暖的春气,所笼罩。原先冻僵了的土地,开始消融。先前,地面冻裂的缝隙,隙沿上的泥土,酥软下来,簌簌地落进隙缝里。似是一份颤动的挑逗,内心处,掠过麻酥酥的快感。冰雪迅速化去,一层层的冰碴,变成一汪汪的泥水,整个地面,都呈现出一种滑腻的状态。明媚的春阳朗朗地照着,站立田头,你能看到土地上空,悬浮、飘逸的水汽,如烟,如雾,如梦、如幻,浅浅地,书写出一个春天的童话。
大地苏醒了自己的寂寞。空气中,飘荡着新鲜泥土的腥气。
没有人会认为这种“泥土的腥气”刺鼻,只是觉得新鲜,如处子柔嫩的肌肤般的新鲜。这种“腥气”,是一种生机,是一种春天的召唤。
那些乡下农人,嗅到了。于是,他们走出家门,行走在田野的土地上。
走走停停,脚步轻快而舒缓;左瞧右看,弥目是融融的瑞气。从容而悠然,满足而欣喜。深深地呼吸着,让这种泥土的气息,饱满着自己的胸腹。有时,他们甚至于会站立高处,大喊一声,以抒发他们内心的欢愉。声音嘹亮,四野荡漾,为田野平添了一份生机。脚踏在土地上,内心深处,就油然而生一份温存抚摸般的感觉;于是,便低下头,细细地端详着脚下的土地。眼睛里,充满了爱;鼻翼,则不停地噏动着,用力地去嗅取那土地的芬芳。然后,满足地颔首、展眉,一脸的舒坦和满足。
土地,变得越来越松软,松软出一种生发的力量——那是“泥土香”积蓄而成的力量。这种力量,在运动,在生长。他们知道,用不了几天,脚下的土地,就会生长出青青的芳草,就会开放出灿烂的花朵。
那个时侯,泥土的芳香,就会变成满地的青草香,和漫山遍野的花香了。
一场春雨,不期然地,悄然落下。
大地,完全被湿润了。土地,透射着一种清新的亮度;泥土的芬芳,愈加弥漫。一个人,行走于阡陌间,空气润润的,湿湿的。空气中的那份湿润,像一场熨帖的抚慰,满是柔软和温存;天地宁静,人心亦静。
低下头,一株小草,已悄然地钻出了地面,草尖上,还顶着一抹湿湿的泥土,好似遮住美梦的一顶斗笠。好纤弱,好纤弱,仿佛经不起一缕春风的吹拂,怕吹破了小草那春天的梦。轻轻地,捏出小草,放于鼻端,草的清香,泥土的芬芳,便游丝般地钻入鼻孔,痒痒的,感觉春意,即如一条蠕动的小虫,在身体内蜿蜒着。事实也确然如此,看看身边的土地,一些地方,泥土浅浅地隆起;松软的地面上,已然出现了一些细小、淡弱的迹痕,那正是虫儿留下的足迹。虫儿,在泥土下钻动,在地面上爬行;一条虫儿,最是贴近泥土,也最是懂得享受泥土的味道了。土里生,土里长,餐饮的全是泥土的芬芳。不远处,草花已经开放,红的、黄的、紫的,色彩缤纷着田野。花儿是那样的清美,你得屏住呼吸,怕呵出的气息,弹破了花瓣的娇嫩的花片。花儿周围,是湿湿的泥土,润润的泥土,泥土的芬芳和花香缠绕在一起,形成一种特别的味道,那,或许就是春天的味道吧。也正是这样的复杂的味道,把春天,永恒地留在了人间。
风,在吹。春风骀荡,“骀荡”一词,也只能用来描写春风了,因为只有春风,才能那样地使人舒坦。
春风,使大地,彻底醒来了。
秋来种菜去
文/何龙飞
秋来又恰逢农历小阳春,是种菜的大好时节。
我和妻作为上班一族,居住在城里,吃的菜多是到菜市买的大棚蔬菜、反季节蔬菜、打药菜,很少买到无公害蔬菜。为了保证身体健康、提升生活品位、享用到绿色蔬菜,本着回归田园、返璞归真、体验劳动乐趣、充实生活的目的,我们谋划、商讨一番后,决定趁机去种菜。
说干就干。妻向一朋友和盘托出想法后,得到其理解与支持,菜地的问题迎刃而解。这块菜地处于郊外,面积约六厘地,实际上是一块田隔断而成,谷桩长得郁郁葱葱,乃此朋友的朋友家的地,随便种菜即可。
种菜必须得先备好工具。工作之余,妻到批发市场转悠,侃价还价,买下了锄头、耙梳等工具,并经过朋友的协调,落实了存放工具的地方——池塘管理房内。还新换了一把锁,确保存放安全。
菜地须整理出来,是当务之急。谷桩嫩绿,却有碍菜的生长,先得除掉。妻挽起衣袖,扛起锄头,来到菜地,躬身铲谷桩。累了,直起腰板,叹息一声,小憩一会。再哈口气在手心,搓一搓,紧握锄把,继续铲谷桩。平时劳动少,妻怎受得了如此强度大的劳动,手上的干茧与血泡冒出来了,折磨得她腰酸手疼。可是,妻一想到绿油油的蔬菜及家人的健康,就来了精神,坚持把谷桩铲完。此外,菜地连着公路,中间一小段路杂草丛生,影响通行。为图种菜行走方便,妻及时铲除了杂草,让小路畅通无阻、越发宽敞。
妻工作忙,分不开身,无暇顾及挖土。我刚好因故赋闲在家,自然就承担了挖土的重任。为便于利水,田壁、分界处的沟务必挖出来。我分开双脚,一前一后站稳,抡起锄头,使劲地挖下去,再用力一抬锄把,泥土就拱起来了,顺势一提,则堆在一边。如法炮制,一锄锄泥土被挖起,土边沟便脱颖而出,映入眼帘;田块里的泥土较硬,挖土时除身姿正确外,还得用力。但也得讲技巧,否则握锄把过紧、用力过猛会起泡、伤手。我不断摸索、尝试,在三个血泡诞生后总算掌握好了度。望着那血泡,我的心疼痛着,再不停地擦拭额头的汗水,便情不自禁地感慨起来: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两个小时的劳动,我挖完了菜地的土。为了给妻一份惊喜,记录下劳动成果,我掏出手机,拍下了挖土后的图片,拿回家与妻一起分享,温馨无比,其乐融融。当晚的梦,我做得分外香甜,梦见了那块地,梦见了长势良好而可爱的蔬菜。
接下来,就是欠土的活了。我趁热打铁地干,力所能及地把泥土欠细。再把到菜种店买来的油麦菜、瓢二白、萝卜等种子均匀地撒在细泥土上。地边有干草及谷桩,则点火烧成草灰,撒在泥土上作为农家肥,助力菜种生长。考虑到泥土较干、雨水较少,我在妻的提醒下,专程驾车、提着桶与水瓢前往菜地,到池塘边提水来浇灌。于是,菜地湿润起来,星星点点的菜种灵动起来,积攒力量,使劲地生长。刹那间,我感动了,感动于菜地的无私奉献,感动于菜种的执着、勇敢,欣慰于我们的不辍劳作定将换来绿意盎然的生态蔬菜,去诠释一份耕耘一份收获的真谛。
回望那块菜地,我的心中荡起阵阵涟漪:憧憬与希冀固然重要,精心管理也不可或缺。我会与妻一道挤出时间,管护好菜地,为菜种虔诚地祈祷,为菜苗浇水、除草,做一名地道的护菜使者;这季菜退出舞台,又会让下季菜粉墨登场,让菜地不闲,让绿色蔬菜潇洒视觉与味觉,愉悦心情,陶醉灵魂;秋来种菜去,种出欢声笑语,种出累并快乐着的感悟,种出生机盎然的秋天。我们如此用心、投入,乐在其中,感触颇深,朋友们也不妨秋来种菜去。
横生的青竹
文/伍琼
深秋的清晨,我去登朱门的直山。
直山不高,因挺拔而得名。它像饱蘸墨水的笔尖,矗立在眼前,身后跟着十几座山,最北端绵延到黄龙岘一带的龙山。
一条悠长的青石台阶匍匐在眼前,曲曲折折,仿佛通往白云深处。拾级而上,偶尔的鸟鸣,让山更幽静。
沿着青砖石阶缓缓而上,两边尽是竹子,一竿竿、一排排、一片片争着向上,遮天蔽日。
一步一步往上走着,路旁有根竹子,如手臂般粗细,它没有向上,而是横着生长。仔细地看,它的一些根须裸露在泥土外。
它倒下了吗?没错,它的腰弯着,几乎没有办法再直立起来。然而它修长的身躯依然碧绿,它顶端的竹叶仍是苍翠,最让人震撼的,它的头扭过来,努力地向上高昂,怎么也不肯倒向地面。
它的根须怎么会裸露在泥土外?它从出生就一直是这样还是遭受了外界的摧残?
很久以前,它是一棵小小的竹子,生长在泥土中石径旁。它那么的幼小稚嫩,脚下泥土是那么的贫瘠,那么的干枯,没有充足的水源,只有乱碎的石块和呼啸的冷风。
它似乎怎么也长不大,一年、两年、三年,它还是那么幼小。可是它一直努力向下扎根,向下再向下,终于它长大了,一节一节破土而出,一天一天绿意盎然。
它越来越高大,越来越挺拔。它修长、俊秀,小花偎在它脚边跳舞,小鸟依在它肩头歌唱。它低头看着小花小草,抬头望着蓝天白云,生活是多么美好啊!
突然有一天,乌云密布、天昏地暗、狂风呼啸、电闪雷鸣,“哗啦啦、哗啦啦”暴雨如注般倾下,山坡上泥石滚滚,竹林中一片哀鸣。
狂风暴雨中,它一次次被肆虐,一次次被摧残,它东倒西歪,却一次又一次地挺直站了起来。“轰隆隆”一块大石头从山上滚下来,狠狠地砸在它的腿上,重重碾过它的身子,它终究倒下了。
风停雨住,山上一片狼藉。群花魂归故里,众草倒伏一地。它的同伴们,有的惨遭腰斩,有的连根拔起……
只要稍微动一下,便是钻心地疼,可即便疼痛至此,它还是尝试着站起来,一次、两次、三次乃至无数次。
它拼尽全力,却总是直不起身,似乎永远也站不起来了。它盯着自己的脚,一些根须已断的脚,别说站起来,恐怕连活下去也成了问题。
它紧咬着牙,生生将眼泪逼回眼眶,逼回心里。一个声音在心底呐喊着:要活下去,我一定要活下去!
它紧紧拥抱着大地,紧抓着泥土,拼命地吸吮养分,尽情地沐浴阳光。
它终于活下来了,连远处的老松树也为之惊奇。风过时,老松树微笑点头:“好样的!现在我有了伴了!”
它活下来了,虽然根须还裸露在泥土外。它的腰直不起来,无法向上生长,它开始横着生长。
一样的春光,蓬勃着生命。一样的秋雨,流淌着诗情。我站在它的面前,肃然起敬。
青山绵绵,这样倒而不死的竹子应不止一根,在历史的长河里,残而不倒的又何止一人?
司马迁自己就是这样的人,他身体被残,咬紧牙关,写下无韵离骚的史家绝唱。他在《报任安书》中写了更多这样的人: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
古人如此,现今同样有着许多横生的竹。
失聪的贝多芬扼住命运的咽喉,瘫痪的史铁生,丈量地坛,逆袭人生;无法言语的霍金震惊了世界……
身体倒下去了,精神却不朽地站立!
叶子与秋
文/陌路流年
或许飘零才是美丽的,绝唱从来都是惊心动魄的。
叶子说:你低下头,才能够看到我的好。我尴尬地笑了……
(1)
我走在路上,松软的感觉从脚底传出,我一低头,叶子在我脚下。
风突然吹起,我裹紧了外套,叶子调皮地拂过我的肩膀。
我弯下腰,拾起一片叶子,它的脉络已经变得枯萎,刚离开枝头的仿佛还带着丝丝水气,或许渐渐的,同苟延残喘的老人,死去,干枯,腐朽……
秋天来了。
(2)
不知道是多少年前,我讨厌落叶纷飞的场景,那样妈妈得把自己家的院子扫了一遍又一遍,可叶子还是不尊重妈妈的劳动成果,和倔强的孩子一样,依旧落得满满的。叶子委屈的说:我的生命已经结束了,就为我留一栖息地来埋葬我的尸骨吧。
我说:那你一边死去呀,为什么偏要选择我家院子呢?
叶子说:我的命运是季节决定的,就算是死,也不可能脱离轨迹。
于是,叹怜叶子的命运,痛恨秋的残忍。
但是,从小课本里学到的都是秋的丰硕,各种植物的成熟,让人们对于秋来说,是个丰收的季节,谁曾想过,秋又埋葬了多少。可那些埋葬了的,或许曾是最美丽的。我开始习惯了,用秋来表示某件事情的尾巴,全然忘了还有一个不痛不痒的冬。因为秋是一个死亡与丰收的过程,它见证着这个世间的喜与悲,喜到彻底,悲到极致。而冬,已经完全亡掉了。
开始同情叶子,于枝头飘落到泥土,又被多少无情大脚踩过,最后风吹雨打,融入泥土,也许,泥土才是它真正的归宿吧。泥土对叶子说:孩子,你受苦了。
叶子没有说什么,只是淡淡地把自己揉碎,随着风儿钻入了泥土的每个毛孔中。秋看到了,露出了嫉妒之情,很快,萧瑟地打破了这种温馨,于是,狂风大作。
(3)
当零零细雨落下,完全没有了春的心肠,秋是死寂的,带着这份死寂穿插在各个空间内,把整了大地渲染成悲伤。
包括我,还有叶子。
可是叶子似乎完全接受了它的命运,年复一年,都是如此,它没有怨恨秋,也许在这世上走一遭,就是它的幸运。这是一种畸形的期盼,因为泥土等待着它。
它没有花的芳香,更没有粮食能够带给人们的喜悦,文人只能够借它来寄托惆怅,孩子用它的根来嬉戏,大人们把它堆在一起用火化为灰烬。
它夏日遮挡过烈日,给某个城市角落增添过生机,无事时还被人摘下来消遣。它的好,渺小得可怜。我不知道造物主为何要叶子如此,是不是它的力量一辈子都抵不过造物主的缘由?我想是的。
叶子同平凡的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历经春夏,最后死亡,投入泥土中。
(4)
而秋呢?
叶子对它表现出的是无奈,粮食欢呼雀跃的祝贺着它的成熟,不老松则是露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
它不同于春的生机,不同于夏的炙热,也没有冬那般冷冽,它时而温暖,时而冰冷,时而死寂,时而活泼。所以秋是矛盾的。同一个性格矛盾的人一样。
我不喜欢这样的人,同我不喜欢秋一样严重。它看不懂,而看不懂的则是最危险的,所以少打交道为妙。可是自来到这个世界,每年都还会遇到秋,挥洒不掉,同泡泡糖黏在鞋子底般讨厌。
如同叶子,渐渐接受了秋,才发现,原来司空见惯了,也就麻木不仁了。
多想同不老松那样无动于衷,可是心跳还是日复一日的周始着,促成了种种感情,而有的感情即是下贱得彻底的。因为不喜欢,却又离不开。因为讨厌,却又接受着。怪不得叶子说:这是我的命运。
而我的命运轨迹又和什么挂钩呢?
(5)
拍打掉落在肩膀上的叶子,它无奈地看了我一眼,我知道,它不伤心,因为它懂得我心中所想,它是注定被季节抛弃的。秋的冷冽让我感到哆嗦,而头顶上的太阳又耀眼的刺眼,于是,低下头——感慨道:或许飘零才是最美丽的,绝唱从来都是惊心动魄的。
叶子仿佛听到了我的心声,再次飘零到我的肩膀上,在我的耳边停伫,我仿佛听到了它的唏嘘。
叶子说:你低下头,才能够看到我的好。我尴尬的笑了……
原来叶子也是有心的。
此刻,秋风流过,把我肩膀上的叶子投向地面,风的呢喃,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它说:万物都离不开命运的轨迹。真的吗?我问。
它没有回答,给我的,则是漫天的寒冷。我微微摇了摇头,周围,悄无声息的落叶,形成一副悲壮的画面。
或许我无福享受这种画面,加快脚步朝着目的地走去。
(6)
叶子与秋,本是天生死敌,一个被命运戏弄,一个戏弄着命运。
可它们生死相承,见证着悲欢离合。所以,叶子与秋,既是一对恋人,也是一对敌人。
叶子对秋说:我讨厌你剥夺掉我的生命,却又感谢你让我走进泥土的世界。
不秋对叶子说:我也想留下你的生命,可是我也是无奈的。或许当你脱离枝干的一刹那,我的心也很疼,于是我制造了寒风,来诠释我的悲伤。
叶子说:我知道你的悲伤,当你的雨滴打在我的身上时,我清楚的感觉到了凄凉和酸楚。
秋说:谢谢你用最美丽的飘零摒弃了我的寂寞。
叶子说:促使成我飘零的也是你,若是没有风没有枯萎。
秋没有再说,而是看着叶子,直至消亡。
见识驴儿
文/金洪远
因为和老友出行前做过“功课”,我早就知晓米哈斯有着“西班牙最美丽的白色小镇”的美誉。但没有料到,驴子是米哈斯的吉祥物,小镇旅游中心的广场上竖有一座铜铸的驴子雕像,在镇中心登堂入室和游客近距离亲密接触,吸引一拨拨游客纷纷爬上去拍照留念。
骑驴,坐驴车无疑是米哈斯不可或缺的特色,人称“驴的”的驴车是哈米斯最主要的游览工具。中央广场是大名鼎鼎的毛驴出租站,各色打扮光鲜的毛驴/驴车整齐排列,等待着游客的光临。一股特有的气味夹杂着地中海的气息飘荡在空气里,挥之不去,但这并不妨碍游客坐在驴车上“兜一圈”。可心的是,歇息的小毛驴都很友善,一个个乖乖地闭眼休息或者吃草,游客走过去可以轻抚毛驴的鼻头,拍拍它的脸颊,毛驴会忽闪着长睫毛温柔地看你一眼,旅游团不少团员凑近和驴们合影,驴儿很配合地拗好造型让大伙拍个够。有团员好奇,可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别看驴儿“不声不响”,可是见多识广,处变不惊的主儿,老演员啦!
我们团里的林先生不解,人们常把毛驴称为“蠢驴”,为何当地人如此推崇。李老师讲了一个故事。说的是某农夫的一头驴子,不小心掉进一口枯井里,农夫绞尽脑汁想办法救出驴子,但是几个小时过去了,驴子还在井里痛苦地哀嚎着。最后,这位农夫决定放弃。于是,农夫便请来左邻右舍帮忙一起将枯井中的驴子埋了,以免除它的痛苦。
当这头驴子意识到自己末日来临了,开始哭得很凄惨,一会儿之后它安静了下来。农夫和邻居们好奇地探头往井底一看,个个口瞪目呆∶当众人铲进井里的泥土落在驴子的背部时,驴子的反应出奇的冷静和理智,它没让泥土将自己掩埋,而是将泥土抖落在一旁,然后站到铲进的泥土堆上面!将这些泥土踩实。就这样,驴子将大家铲在它身上的泥土全数抖落在井底,然后再站上去。很快地,随着脚下泥土不断加高,这只驴子便得意地上升到井口,然后在众人惊讶的表情中跃出井口,快步地跑开了!
李老师总结道,困境它可以掩埋你,但它同时也可以成为你向上向前的垫脚石,关键的关键就在于你的态度你的冷静你的执着!李老师退休前是见多识广的新华社高级记者,他说的故事和人生哲理我信!
西班牙谚语云,旅行过的驴子,回来还是驴子,无论驴子到过哪里。驴子忍辱负重的本性是不会改变的。如今以车代步,聪明的米哈斯人把骑驴转化成了旅游项目,既保留了传统习俗,又增加了可观的经济收入。呵呵,坐驴车逛街的一个华丽转型,顺理成章地成为米哈斯的一大旅游特色。我从心里对当地居民为何在小城的中心广场竖有一座铜铸的驴子雕像的感情有了更深的理解,也让我对当地人的感恩心怀有深深的敬意。
废墟上的一棵树
文/郭辉
初夏,一场特大而持久的暴雨,将它推向死亡的边缘。它是一棵台湾相思树,长于屋后挡土墙傍的山坡上,它和它所赖以生存的泥土,吸足了雨水后,一起滑向山下的空旷与深渊。在向下滑的一刹那间,它惊慌失措地用一根细小的树根死死地抓住没有下滑的泥土,就像溺水的人慌乱地抓住浮于水面的一根稻草。于是,它的狼狈相成了滑坡废墟上的一道独特的风景:树根朝下,残枝败叶乱成一团,刮风时,晃晃荡荡。
雨过天晴的时候,我推开窗门,看看窗外已然陌生的景致,它的悲惨景状,令我惊悸与惋惜,心想,这棵可怜的相思树的生命从今划上休止符了。它的主杆有手臂那么粗,风干后,取下来当柴火,可以煮一顿饭。它曾经郁郁葱葱,曾经开着满树粉黄的小花,招徕一群蝴蝶翩翩起舞,引来无数蜜蜂吟诗作对,也于无数个早晨和黄昏,吸引不少八哥伫立在它的枝上头引吭高歌,它怡然地陶醉在浪漫而温馨的幸福氛围中。如今,这一切都将成为永恒的梦境,随着它的生命随风飞逝。
它的叶一天天地枯萎,由碧绿转浅黄,由浅黄转褐黑。风来时,枯叶一片片脱落,最后留下一架光秃秃的枝桠。
生活匆忙与奔波,我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注意它,况且,一棵普通的树木,卑微的生命,难道还要长久地哀悯。一天,我休假在家,家人买回一块猪头骨,要我熬汤,用粗柴棒作燃料熬骨头汤最理想,火猛烈而且持久,又不用守在灶边饱受烟熏火燎之苦。于是我便想到屋后边的那棵死树。
然而,当我抓着斧头,爬上石头砌成的高高的挡土墙,来到枯树的旁边,当我正要挥斧狠狠砍下去的刹那,一点黄豆般大小的绿色倏然扑入我眼帘,我惊呆住了,握着斧头的手在空中慢慢下坠,但见光秃秃的树干上长出了两三根嫩绿的小芽,目光顺着树杆移向树根,看见只有一根母指般小的树根死死地咬着泥土,那手臂般粗的树杆,就是靠这一根树根吸收水分和营养,艰难地维持生命。我想,当初树叶迅速地枯槁,目的是为了保存主杆的生命,它们懂得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哲理,所以断然舍身牺牲自己。
又一个春天来临,原先攀附泥土的那条树根,越长越粗,越扎越深,它生存所依赖的水分和养分得到充足供给,于是,它又长得枝繁叶茂,郁郁葱葱,一派生机勃勃,几只久违的八哥又落在它的枝头上,纵情地引吭高歌,仿佛是对树在逆境中苦苦求生的精神表示由哀的赞叹;树枝也稀稀落落开了几朵小黄花,蝴蝶又来跳舞,蜜蜂又来吟诗作对了,蝴蝶的舞姿更加轻盈优美了,蜜蜂作的诗作更加深沉博大,八哥歌声的旋律也更加悦耳动听,那是它们从树的坚韧精神中汲取了生命真谛的哲理,融入舞蹈中,融入诗歌中,融入了歌声中。
春去秋来,我每每伫立窗前,它的倔强与坚韧,总令我肃然起敬,从它生命的际遇中,我看到了生命的尊贵与伟大。它尽管受到毁灭性的厄运,仍然抓住最后一线生机,努力生存,好好生存。生命对于每一个生物,都只有一次,生命的过程,极其坎坷多舛,总不免碰上或自身造成的、或外部强加的、或意外造成的、或自然造成的种种不幸和厄运,但只要不灰心,不失望,不悲观,不气馁,不甘沉沦,同样可以使生命再度辉煌。
拒绝是最好的坚持
文/小黄平
为了锻练,每天早起,去跑出一生汗,的确能促进身体的健康。但我想,早锻练有没有一举两得的事呢?我在院中散步思索中,见花池中的泥浅了,有些大花盆还可添泥。于是我想,能不能每天起来骑自行车出去转一趟,既锻练了身体,又可拖些泥土来给花池、花盆添加呢?
说干就干。我找了个买米的小口贷,找了两根带子,带上一把小小的锄头,并将这些小东事捆在车子后座,抬下楼去,骑上就走。临走时妻说要黑泥巴巴,最好是有肥力的,抛蘓的那种。我骑着车往安普大道走。虽然一路都是上坡,但不快不慢的骑,到也轻松。我边骑边看,寻找有好泥土的地方。骑得一身是汗,终于找到一片蘓松的黑土。那是人家准备用来栽树的。因为是星期天,并且天亮时间不一会,我见四周没人,便三下五除二地装上一袋满满的摁在自行车后座。谁知太重了,骑不上车去。先把脚伸过去再骑,摆动太大,龙头难掌平衡,无法骑行。想推动走也难掌稳龙头。没办法,只得把袋子再放下来,倒掉部分泥土,只带三四十斤,才轻松地出发点车带回。骑上车我才想起父亲面对我哑挑重担拼死力时曾说过的话:“懒人一担担,穷人可搬山”。意思是说懒惰的人,总想一次把要运的东西一担挑完,而穷人晓得一辈子是挑肩磨担的命,所以不急于求成,不论是挑粪栽秧、栽苞谷也好,或是收庄稼也好,都是不急不躁、不轻不重的坚持,最终都能把事做完。于是我想,如果每天早晨我带三十斤泥土的话,只要天天坚持,一年下来,我该带回多少泥巴土!不要说花池、花盆都楞填满,就是再有个大花池也能填满!
别看这是小事,如果坚持,完全能做到。但人往往就是这样,学懒易,学勤难。喜欢享受轻松的日子,不喜欢天天有事做,天天忙碌的日子。人往往就是这样贱,有事做、能做事、不得不做事的时候,不懂珍惜;到了想做事又无事可做的时候,又留恋过去、感叹过去!特别是有的人到了一定年龄,在单位上,倚老卖老,玩成资格,只想混工资,混日子,不想多做一点事,哪怕举手之劳。
因为我家院子的花池、花盆需要添的泥土并不多,所以我想了想,将目标调到每周末两天早上各带一次泥土回家。当然,锻练是必须坚持的。上班的时候,那就起早一点,以快步走为主,走过五几公里,能达到锻练的目的就行。
说归说,人性的弱点在我的身上依然会如魂附身。不过,我会时常提醒自己,绝不能为自己的懒惰找借口!否则,说得再好的事,最终都是一场空。所以,决定要做的事,拒绝任何懒惰的借口是最好的坚持。
但愿我能拒绝懒惰!
春雷初响
文/刘腊梅
雷声响了,憋了很久,一来就气势惊人。万物都醒了,是大梦觉醒的清透。没有雷声的呼唤,春天是迷糊的,似是而非的,没法儿去界定。雷声一响,冬天还敢赖着不走吗?
空气格外润,风从东边来,不急不缓,饱满、湿润、香甜,像哺乳的母亲慈柔地呵宠着幼子。春天是女性的,是母性的,万物都是她的宠儿。
一不留神,花都开齐了。油菜花性儿最急,也开得最霸气,一来就攻城掠池。海棠含羞,梨花带雨,桃始华,杏初发,一春花色似春宫佳丽,享受着季节的恩宠。
那么些绿色一茬一茬地冒出来,像是巨幅绿毯,不知哪位巧手绣娘东点点西画画就鲜艳了颜色。山也立体起来,草色与花姿让它们层次丰富,于是,多么巍峨遥远的山都亲近了,天和地近了,人和山近了。
早春的鸟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树上安了家,忙着谈情说爱,它们以不同的节奏和旋律,谱了一曲和音,多么沉寂的日子都给叫活了。这和软的春色最是发酵情感的。
河水温润,河之彼端,垂钓者胜,一人一杆一河,一点一横一竖而已,构成了一幅和谐的几何美。河之此端,排着一溜儿老柳,干枯的柳枝中暗藏生机,风是它的情人,它的妩媚藏在骨子里,你哪阵来,它便哪阵妖娆,痴情得很。树下,早已摆开了一溜儿茶座,三两茶客,显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太阳像是一床和软绵暖的大被子,纵容着你慵懒的肢体,任你多情还是矫情,忘我还是自我。它覆着你,你便懒了,身懒了,心懒了,思想也懒了。惟有懒,方不辜负这春色。
几块新翻出的泥土微微冒着热气,城市的春天几乎忘记了耕种。那种新翻开的泥土,恰到好处地让人想起原始的刀耕火种,想起五谷,想起人的本能,想起孕育归宿这类有根有据的情感来。几个农人,身子弯成劳作的最美弧度,人的属性在泥土里诠释得如此完美。
泥土里,空气里,天上人间,露着的藏着的,都因了这声春雷蠢蠢地萌动着,计划着,是召令,是序曲,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着一笔而知春色。
花色渐浓,花香正熏,一春花事,和了一声春雷。
头枕落英,回归泥土
临近暮春时节的傍晚,朦胧的眼眶外有一片阴晦的天空,没有晚霞,也没有夕阳,只有长空中的一朵朵浓云缓缓地游动。微凉的风还在无休止的游荡,那些刚刚萌发的绿叶子跟着风向摇来摆去,天渐渐黑下来了,那些春花的颜色也跟着暗淡着,一切仿佛在雾中。
其实现在这种半黑的天空是我所喜欢的颜色,不似白天特别亮的色彩,也不似夜深深的湛蓝。这样的蓝,很低调的一种蓝,有点象我。
在搜狐转战了四年多了,玩圈子也整满四年,貌似也很久了。适逢醉清风建圈两周年,该留下一些只言片语以示纪念,要么总感觉少了什么。
春天里的花瓣停留的时间很短暂,每每都在春风无情的肆虐中挥动她恋恋不舍的手臂飘落,然后晶亮的一闪瞬间,即刻悄无声息落在晚春的土壤中,很快地溶入了春花的残梦,化为视者眼中晶莹的那一滴。
这样的状态,也是天也是地,也为你,也为我,也为万物之灵所共有的那一滴,闪过在这暮春的时节。象极了所有的圈子,一步步地从岸边向深海走去,或许哪一天待涨潮时节,就再也看不见。初时,有点不安,现在却很坦然的一种心境,无喜无悲。唯有在静夜时,想起一些点点滴滴,会有这样那样的感触。也许,某一天她不在了,看着这些为她留下的文字还有个念想。
我的北方不经常下雨,所以总有春雨贵如油这一说。象今天这样暗色调的天气,就是为雨准备的。
一层层厚厚的云压过来,将一抹蓝盖得严严实实。春夜的雾气随同着那四处飞溅的漆黑燕子一同涌入眼帘,暮云将黑色拉到身边,形成了墨色的天空,雨终于潇潇而来。雨花飞溅,纷纷扬扬,却又似乎分辨不清了,只能感受到茫茫雨暮所笼罩着的那一层模糊的轻纱,听得见淅淅沥沥的雨声和飒飒作响的风吟,催促着夜眠的到来。
你曾对我说,当许多人关心你飞得高不高,而我却在关心地问你飞得累不累。初听这话,我潮湿的心海飘过一朵祥云。
我知道这句话的重量,也知道一颗干净的灵魂应有高度。喧嚣的世界,乱哄哄的广场已经让多少人再无言以对,还有多少人,愿意为这最后的挣扎再守候下去?
而此刻,我不想再说这样的话。我只想在月白风清的夜晚,听一听树的耳语,然后踏着婆娑的月光,在缤纷的山谷中,把所有对你的爱深埋在心底。
就这样沿着记忆的河流,逆水而上,把自己朝向生命的源头。
远离纷繁,就会看到鸟有多么快乐。它们总是在自己的山林里,守望着爱,种植着梦想。而那些盛开的花朵,也会在阳光的呵护下,把生命中最鲜亮的音符留给亲人,留给你我,就让这里成为我们心灵最后的栖息地。
多好的回报啊!在这沙沙雨声伴奏的夜晚,我愿意头枕落英,然后回归泥土……
泥土在心
文/高坚
外面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放暑假的儿子,在雨中玩泥巴,衣服上、脸上、小手上都沾满了泥,爱人急着要叫他回来,被我制止了。我小时候,就是这样玩大的。此时,儿子正在学着动画片里的样子堆城堡,捏守城的“士兵”,用柴垛上折的木棍做武器,仿佛一场攻城大战就要开始了……
坐在窗前,静静地看着他,想起我的童年。那时我也如他这样的年龄,不一样的是,由于物质极度匮乏,父母没钱给我买玩具。与我而言,童年的乐趣就是村北的黑泥岗。记忆里的黑泥岗在姚七爷家屋后,姚七爷和姚七奶是从外地搬来的复员军人,无儿无女。姚七爷心灵手巧,可以用高粱秸秆扎宫殿、用白柳条编蝈蝈笼子,特别是用黑黏泥捏的玩具栩栩如生。上学路过他家,我常忍不住去欣赏那些巧夺天工的艺术品。后来,我也在泥土岗挖了黏泥,求姚七爷给我捏几个玩具,什么托塔李天王、哪吒三太子、猪八戒……每次我都满载而归。只是,在姚七爷家有一件玩具始终让我心心念念,就是他家北墙榆木柜上摆着的一整套泥塑坦克和士兵。坦克的履带和车轮是姚七爷用小刀,一刀一刀刻出来的,士兵们都呈冲锋的姿态,胸前佩戴着“中国人民志愿军”的胸章,手里握着黑亮的冲锋枪。冲锋声、枪炮声、喊杀声此起彼伏,胜利就在前方,那几年,我的梦里都是姚七爷的泥塑兵……我知道那是姚七爷心爱之物,高粱秸秆的宫殿,白柳条的蝈蝈笼子都可以给我,唯有这套泥塑我是碰也不能碰的,因为它们与姚七爷的经历,是他从不言说的秘密。
一天,父亲从镇里带回些下酒菜,派我到供销社打了二斤散酒,他亲自把姚七爷请到我家喝酒聊天。酒过三巡,父亲试探着打听姚七爷心底的秘密,不想,姚七爷竟嚎啕大哭起来,哭过之后,说起自己难忘的抗美援朝经历。姚七爷说,那是一次争夺一处高地的战斗,敌人的火力非常凶猛,姚七爷所在连队在攻下主峰后,仅剩下他和连长两个人,在等待大部队救援坚守阵地时,一阵猛烈的炮火袭来,连长把他护在身下,牺牲了。弹片击穿了连长身上的水壶,水壶里的水混着泥土流进姚七爷的嘴里,姚七爷因此捡了一条命。等大部队攻上主峰,他被救了过来。伤愈后,姚七爷复员搬到了我们村。劳动之余,他就爱鼓捣一些手工艺术品,这些手工艺术品大多都送给村里人,只是那套坦克和泥塑兵是从不舍得送人。听完姚七爷的讲述,我才知道那些黏泥捏的士兵,就是曾经与他生死与共的连长和战友,他们的名字和形象早已深深铭刻在他的生命里了。
后来,姚七爷把新捏的几个志愿军战士泥塑送给我,他说这几位是他的救命恩人连长和要好的战友,这是他们在战争之前的样子。看着一张张朝气蓬勃的笑脸,我的眼睛湿润了,原来那些冲锋陷阵的泥塑是姚七爷为了铭记牺牲的战友,而他希望我们看到的是战士的笑脸,是没有战争,是祖国的和平繁荣。
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儿子还在垒他的城堡,他是多么幸福啊!等儿子玩够了,我会一边给他洗澡,一边给他讲姚七爷和泥塑兵的那些故事……
春雷 初响
文/刘腊梅
雷声响了,憋了很久,一来就气势惊人,有些呼唤的意思。万物都醒了,是大梦觉醒的清透。没有雷声的呼唤,春天是迷糊的。雷声一响,冬天你还想赖着不走吗?
空气格外湿润,风从东边来,不急不缓,饱满、湿润、香甜,像哺乳中的母亲,慈柔地呵宠着她的幼子。春天是女性的,是母性的,万物都是她的宠儿。
一不留神,花都开齐了。油菜花性儿最急,也开得最霸气,一来就攻城略地:我的亮色,谁也别想争春!海棠含羞,梨花带雨,桃始华,杏初发,一春花色似春宫佳丽,享受着季节的恩宠。
实在没有留意那么些绿色怎么就冒了出来,一茬一茬的,像是巨幅绿毯,不知哪位巧手绣娘东点点西画画就鲜艳了颜色。山也立体起来,草色与花姿让它们层次丰富。于是,多么巍峨遥远的山都亲近了,往那儿桁着。天和地近了,人和山近了,它的无比的包容柔软了它的坚毅,它的多情再也藏不住啦。
树却比花多情,毛毛虫还没有化蝶,尽管花色尚好,但花气却败了下去。早春的鸟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在树上安了家,忙着谈情说爱。它们以不同的节奏和旋律,谱了一曲和音,多么沉寂的日子都给叫活了。这和软的春色最是发酵情感的。
河水温润。河之彼端,垂钓者胜,一人一竿一河,一点一横一竖而已,构成了一幅和谐的几何美。河之此端,排着一溜儿老柳,干枯的柳枝中暗藏生机,风是它的情人,它的妩媚藏在骨子里,你哪阵来,它便哪阵妖娆,痴情得很。树下,早已摆开了一溜儿茶座,三两茶客,显出漫不经心的样子。太阳像是一床和软绵暖的大被子,纵容着你慵懒的肢体,任你多情还是矫情,忘我还是自我。它覆着你,你便懒了,身懒了,心懒了,思想也懒了,你心里想着:唯有懒,方是不辜负。
几块新翻出的泥土微微冒着热气,城市的春天几乎忘记了耕种,那种新翻开的泥土恰到好处地让人想起了原始的刀耕火种,想起了五谷,想起人的本能,想起孕育、归宿这类有根有据的情感来。几个农人,不知往地里种了什么种子,身子弯成那种劳作的最美的弧度。人的属性在泥土里面诠释得如此完美。
花色渐浓,花香正薰,一春花事,和了一声春雷。
二月小蒜
文/吕晓宁
过了阴历“二月二,龙抬头”的日子没几天,心灵手巧的春风,便雕琢出了人间的红花翠芽和白絮绿畦。野小蒜早早便从泥土里钻了出来,成为二月春风里一道并不起眼的风景。
周末恰好风和日丽,正是去山上挖野小蒜的好日子。午饭过后,挎着竹篮子,拿把小铁铲,沿着崎岖的山间小径,朝着司马迁祠的后山走去。那儿有大片的山坡荒地,正是适合野小蒜生长的好地方。
大山好像刚从冬眠中睡醒的样子,萌萌地张开了眼,慵懒地伸了下腰,脱掉深褐色的外套,随手披上一件淡绿色的披肩,又轻轻吹口气,便催开了漫山遍野的迎春花,也涨满了山脚的小溪水,整座山滋润了起来,芝水河欢快了起来,杏树的脸也红了起来。山的美和花的香诱得小草也从泥土里偷偷探出了头,怯怯的,嫩嫩的,翠翠的。山坡上,沟壑边,小径旁,一小撮一大片长满了。跟来的小黑狗撒欢地跑着,跳着,打着滚,咬着尾巴转着圈,搅动起一阵春风,让河畔上的一排杨柳吟唱出一行行白茫茫、虚蒙蒙说也说不清、听也听不明的诗句。
在朝南向阳山坡上的草丛中,很容易找到野小蒜。野小蒜,农村人多叫小蒜,叶子多为半圆柱形,中央稍空,有点像细细的韭菜,比绿草的颜色更深一些。一般是一窝一窝地生长在草丛中,运气好的话也会遇到连成一片的。白色的小蒜头深藏在地下七八厘米处。挖小蒜最好用的工具便是小铁铲,把小蒜的叶子用手轻轻捋起来,找准根部后,用小铁铲在四周撬动,不能离根太近,以免铲断了根茎,等周围的泥土松动了,一手抓扶着叶茎向上提,一手用铁铲从根部往上挖,挖出后用铁铲在根部轻轻一敲,泥土散落后便露出了胖嘟嘟、水润润的小蒜头。小的如黄豆,大的似珍珠,一颗颗嫩白剔透、晶莹如玉,一股蒜香夹着泥土的潮湿味沁人心脾,逼走了胸中的烦闷之气,不由人神清气爽。
一顿饭的功夫,就挖了半竹篮的小蒜。蹲的时间久了,站起来伸了伸腰,倚着一棵盘根错节的老杏树坐下,静静领悟独处静思的快慰。有时候,可以一个人漫无目的地在黄河岸边游荡,去体味上善若水的品格;有时候,可以一个人在竹林中静坐沉思,去品读竹子洒脱有节的气质;有时候,就这样斜卧于山顶之上,观蓝天上风起云涌,就有了云卷云舒的淡泊随意;有时候,手捧一杯清茶,什么也不想,就把自己揉碎在茶香氤氲中,任时光流逝,与命运相视,和灵魂交流,才会感受到生命的真实!就如这安安静静生长于山野之间的一株株小蒜,虽没有鲜花那样灿烂,却从来不惧风吹雨淋,一年又一年经历着生命的轮回……
太阳西斜的时候,提着满满一竹篮小蒜满载而归。回到家后,把小蒜择好洗净,晾在篮子里,更显得白生生、绿莹莹,如翡翠雕琢一般。小蒜的吃法颇多,我最喜欢母亲做的油泼蒜泥辣椒酱。把小蒜和少许香菜切碎捣成泥糊状,上面撒一点辣椒面和食盐,浇上半勺烧滚的豆油,搅匀后夹在刚出笼的馒头中,便是一道绝佳的美味。
俗话说:“二月小蒜,香死老汉”。在满巷子都是油泼小蒜的香味中,引来邻家的几个小“馋猫”,一大盘小蒜瞬间被哄抢一空,而留下了满院子整巷子的欢声笑语,如阳光般灿烂,似春风般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