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墨千言万语却无法说出口，他似乎早已习惯了她的关切与追逐。
如今她不追了，他倒不知要如何是好了。
顾芊芊从他眼神中解读出了一丝丝的纠结。
她笑了笑，“南知意对你一心一意，也算得上是个不错的姑娘，只是她……”
“我对她只有兄妹之情，并无其他。”夜寒墨不明白，为何顾芊芊会一而再再而三的提到南知意。
“我曾答应过南墨，好好照顾他唯一的女儿。”他接而又道。
“你我已经和离，既然是心心念念的人，又何苦遮掩？”顾芊芊苦笑，“我自然不会再打扰你们。”
“此事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样。”夜寒墨正要与顾芊芊解释，却见顾芊芊垂下了双眸。
“芙儿，我累了，送我回房。”她吩咐。
既然时日不多，她又何苦还沉迷于情爱之中？还不如一个人安安静静，多陪一陪身边在乎自己的亲人。
夜寒墨看着顾芊芊逐渐远去的背影，突然觉得心口好像有一根刺狠狠地扎了下去，无比疼痛。
原来心疼痛起来，是这种感觉？
那顾芊芊十几年一直如此，她该有多疼？
夜寒墨回到府内，顾丞相一直在正堂等着他。
“爹。”他恭恭敬敬喊了句后，便站到了一旁，“是有什么事要吩咐吗？”
以往顾丞相根本不会对他的日常过问，更不用说，在正堂专等着他回来。
“云霆，你是不是后悔了？”顾丞相在夜寒墨心里一直都是威严的，此刻突然的慈爱，让夜寒墨有些不太习惯。
他摇摇头：“我……没有。”
“你骗不了爹，”顾丞相无奈道，“你可知当时皇上赐婚，我为何没有拒绝？”
夜寒墨一怔，皇上赐婚，做臣子的难道还有拒绝的权利吗？
“爹是先帝好友，倘若我执意不答应，那当今圣上总是要给爹几分薄面的。”
顾丞相苦涩说道：“可我还是同意了。世人都说你胸怀天下，只有我知道，你之所以那么努力，就是想要有一个能够站在公主身边的身份……”
什么？夜寒墨紧紧盯着他，眼中满是疑惑。
“在你小时候便问过我，什么样的人才能娶公主？”顾丞相说着便笑了，那是一种发自肺腑的笑，“当时我就逗你说，那自然是状元公喽。”
“自那以后你便发了疯一样，没日没夜地读书，终于如愿以偿考上了状元。”
“在皇上封你为驸马时，朝堂上下一片哗然。只有我知道，那是你梦寐以求的事情。但是令我没想到的是，你并没有像我想象中那么高兴，反而还满面愁容……”
他说着便走到了夜寒墨的身边，深深叹了口气，“孩子，爹并不求你能治国平天下，只盼你能开心安稳地度此一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而爹希望你在迷茫无措时，能够回头看看自己的初心……”
夜寒墨从来没有听他说过这些话，眼眶瞬间布满了泪水。
他一直以来，都以为自己在父亲眼中是耻辱，是一个于国于家都没有用的闲人。
“爹，我真的后悔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在心里埋怨顾芊芊耽误了自己的前程，却忘了自己能有如此前程，都是因为她。
虽说为国尽忠是每个男儿的理想，但是为国尽忠也不一定非得在朝堂。
两人可以携手天涯，除危扶弱，看遍大好河山。
是自己忘了这份初心。
而现在最重要的是顾芊芊的病。
她嫁给他的时候，皇家只派了太医跟随，并没有与他言明她的病情。
而她，每次让他见到的，都是温暖如春的模样。
夜寒墨之前以为只是普通的心疾，但是就这几次发病情况来看，她的病情应当比他想象得严重得多。
早该找太医询问清楚的！
可他与宫中太医关系并不相熟，又刚与顾芊芊和离，贸然相问恐怕他们并不会告知。
夜寒墨正焦急着，突然想起之前一直来府里与顾芊芊请平安脉的人，是陈太医。
他与陈太医私交还算不错，若是问陈太医的话，或许能得到答案。
希望她并无大碍……夜寒墨在心里如此想。
他安慰自己，宫中太医如此之多，又怎会有他们治不好的病呢？
太医院。
因上次顾芊芊发病，所有人都急成了一团，所以这次准备了甚多的药材，太医院上上下下都在整理翻晒。
夜寒墨叫住一个人问道：“请问，陈太医在何处？”
“在药房。”这人指着正前方的一间屋子说道。
夜寒墨点头道谢：“多谢。”
走到药房时，门并没有关，陈太医正坐在坐子前，紧锁的眉头显示出他此时的焦虑不安。
夜寒墨轻轻扣了两下门，道：“陈太医。”
陈太医抬起头，随后将手中的药材放下：“夜寒墨？进来吧。”
夜寒墨看了一眼桌子上的药，随后坐到一旁。
他单刀直入：“陈太医，我想知道，公主的病情如何了？”
陈太医摇了摇头：“不容乐观，现在太医院所有太医都在想新的药方，之前的药方已经全然不管用了……”
夜寒墨如遭雷击，说话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可是，我昨日见公主，她身体看起来已经好了……”
“只是暂时控制住了，”陈太医叹了口气，“公主自小便有心疾，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在想办法，可终究是治标不治本，病情总是反反复复。如今心气又有郁结，郁结不解，此病难除。”
夜寒墨愈发焦急起来：“郁结？可有良策？或者说需要哪种药引，陈太医您只管说，我一定尽全力找去找……”
陈太医看他的模样也觉心酸，太医院上下十几载都未曾又任何进展，更何况太医院想要什么名贵的药材没有，如果能找到方法，早就已经找到了。
而公主这郁结的源头，不就是眼前之人吗？
陈太医说出了心里话，“若是驸马当初对公主上心一些，配合着我们的良方，公主的身子未必不能温养好，可如今……”
都是他的错么？夜寒墨失魂落魄地走出太医院。
他只觉心中一空，原来自己也有那么无助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