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她病床边。
而乔鹿溪看着他,废了好大力气才发出声音:“你来了。”
他沉默了很久,乔鹿溪不知道他沉默的那段时间在想什么,也许是在怜悯她。
最终,他说了句:“会好的。”
乔鹿溪听到他这句话,笑了。
他在她病房静静只呆了不到半小时,帮她把花插进花瓶后,便要离开。
乔鹿溪问他:“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哪怕一刻?”
他站在那不说话,眉目沉静。
乔鹿溪忽然笑了:“如果人生重来一次,当年我不会跟你要生日礼物。”
如果不是因为跟他要生日礼物,她也不会时时刻刻的期盼着他的到来,大概也不会爱上他,更不会因为他的拒绝,带着年少的赌气,随随便便跟张嘉文在一起。
她这一生一开始就错了,得到的不多,能失去的更少。
乔鹿溪盯着他离开背影,一滴泪从她眼角滑出。
几天后的一个深夜,纪淮在书房处理剩下的工作,快收尾时,他接到一通电话,是张嘉文打来,张嘉文在电话里起先是静默,接着才说:“三叔,她走了。”
纪淮“嗯”了一声,很平静的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时,带到手边的水杯,巨大的声响落地,伴随四溅的碎玻璃。
他俯身去捡,手指触碰到碎片,鲜血涌出,滴在地板上,如绽放的玫瑰。
他突然想起她从小那么娇气一人,躺在病床上,身体像被缝补起来。
也不知道她那时候疼不疼。
他甚至没有问她一声。
小姑娘,疼吗?
第4章 衣柜
乔鹿溪醒了,醒在二十一岁,隆冬腊月大雪的这一天。
她从床上醒来竟然发现自己睡在家里的床上,外面鹅毛般的雪,卧室内的壁炉里的柴火正在疯狂燃烧,疯狂跳跃的火焰,让乔鹿溪一时之间有点恍惚。
她下意识伸出手放在眼前看着。
她……活了?
乔鹿溪下意识去拿自己的手机,发现电话里全是张嘉文打来的电话,时间是她大二寒假即将结束回学校的这一天,此时她跟张嘉文已经交往了半年。
两个小时后,乔鹿溪从家里出来,而就在这时张嘉文的车正好停在江家门口,乔鹿溪上了张嘉文的车,而张嘉文根本没发现她的异样,从她上车开始,就在那自顾自的说:“你睡的也太久了吧,小懒猪,从昨天晚上七点睡到今天上午十点,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乔鹿溪还陷在死时,那种心绞痛里,她回来了,回到了自己的二十一岁。
在路上张嘉文还是一边开车,一边说着话:“今天是施念姐生日,她让我带你过去吃饭。”
“施念姐?”
张嘉文一脸奇怪看着她:“我三叔的女朋友,你不记得了啊?”
乔鹿溪右手紧抓着左手。
“好啊,那我们要买礼物吗?”
张嘉文说:“不用,施念姐从小国外长大,家里估计要开派对,我们带个蛋糕去就行了。”
上辈子的乔鹿溪对施念这个人了解不多,她在她的记忆里只是一个模糊的影子,她只知道她典型的西方思想,她与纪淮的感情却极其的坚固,两人恋爱长跑很多年后结婚,之后久居加拿大,两人都很少再回过国,而此时纪淮跟施念已经是同居状态。
乔鹿溪跟着张嘉文到施念跟纪淮的住所后,大厅里出来一个男人,那男人穿着一件黑色高领羊绒毛衣,黑色的长裤,气质清贵而充满光华,有种玉石润泽之感。
张嘉文唤了句三叔,纪淮应答后看着乔鹿溪。
乔鹿溪从喉咙里挤出艰涩的三字:“张叔叔。”
乔鹿溪今天穿了一件白色裙子,手上提着一盒精美的蛋糕。
纪淮看向她,颔首点头,说了两个字:“进来吧。”
此时别墅里热闹非凡,有外国人跟华人在跳舞,音乐声很大,大厅里全是彩带。
纪淮回身看向他们:“这些是你们施念姐的朋友,不介意吧?”
张嘉文打趣着说:“施念姐又开派对了,看来我三叔又有得收拾了。”
纪淮轻笑:“好了,随便坐。”
他似乎还有事情要忙,这个时候施念过来了,满脸热情的跟在乔鹿溪还有张嘉文打招呼:“乔鹿溪,嘉文,你们终于来了。”
她手上还端着一杯香槟,朝他们大步走来,拉起乔鹿溪的手夸赞:“月月,你今天也好美,好清纯哦。”
乔鹿溪在被她拉住手时愣了几秒,不等她反应,施念捏着她的脸:“真可爱。”
就在这时,乔鹿溪注意到纪淮去了楼上。
她的目光追随着他的背影。
张嘉文在跟施念说话时,乔鹿溪从他们身边离开,而施念跟张嘉文两人聊到兴头上,也没有注意到她。
她悄然去了楼上。
纪淮在衣柜旁挑选着围巾,他正看着那排深色的羊绒围巾时,他听到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他以为是施念,去柜子内拿毛巾的手停住,他侧脸朝门口看了过去:“施念。”
乔鹿溪停在门口的不远处,她听到他的声音从房间里传了出来。
纪淮没有听到外面传来回应他的声音,他没动,而外面的那个人也没动,安静的楼上只能听到楼下的喧嚣。
就在这时,乔鹿溪从走廊的阴影里主动走了出来,踏进卧室的门口里,对着衣柜前的纪淮唤了句:“张叔叔。”
纪淮盯着她。
“我迷路了。”乔鹿溪又说。
纪淮在听到她这句话这一刻,整个人放松了下来,他淡声说:“抱歉,你第一次来,应该让家里保姆带你转转的。”
乔鹿溪抬起脸看着他。
纪淮却皱眉。
乔鹿溪像是被谁魇住了一般,一步、一步、朝他走了过去。
纪淮站在那没动,只是看着她。
卧室内极其安静,让楼下喧嚣却更明显。
乔鹿溪突然脚一歪,朝纪淮怀中倒去,纪淮的手被迫接住她。
乔鹿溪倒在他怀里,一脸无辜,哼哼唧唧说:“张叔叔,脚不小心歪了一下。”
纪淮没拆穿,伸手要推开她。
乔鹿溪不知有意无意,赖在他身上没起来。
纪淮眼含怒火手握住她肩膀,重重将她推开:“我希望你自重。”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脚步声,纪淮听到脚步声,看向面前的人,突然面容严肃说了句:“立马出去。”
乔鹿溪不动,站在他面前。
当脚步声越来越近的时候,乔鹿溪突然将她推进衣柜里,纪淮诧异又眉头紧皱问:“你做什么?”
就门被推开的那一刻,乔鹿溪的手一把捂住纪淮的唇,两人之间气息交缠,脚步声接近后,她趴在他耳边低声说:“施念姐姐上来了。”
当外面的脚步声在柜门前走动,纪淮闭上了双眸。
她身子紧贴在他怀中,脸颊紧贴在他灼热的颈脖,身子在他怀中动来动去。
纪淮眉头紧皱忍受着。
外面的人在房间里找了一圈后,没发现里面有动静,奇怪嘀咕了一声:“柳岭不是在楼上吗?哪里去了。”
进来的人是施念,她嘀咕完又缓缓出去了。
当纪淮全身僵硬的在柜子内等着脚步声出去后,他的手从她唇上松开,将她动来动去的身子一把控制住,说了两个字:“松开。”
已经坐在他腿上,抱着他的乔鹿溪,在他耳边无辜至极的说了一句话:“张叔叔,你好像硬了。”
她的膝盖就抵在他双腿间。
第5章 张老师
这是任何男人都会有的生理情况,包括他纪淮也会有。
他将她从身上以及柜子内推了出来,乔鹿溪差点摔倒,好在很快站稳了,在她刚站稳后,纪淮随之起身站在她面前。
“你到底在做什么?”
她一瞬间又跟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着头站在他面前,怯懦的喊了句:“张叔叔……对不起。”
纪淮脸色冷沉,在她面前像师长,像长辈,唯独对她没有任何的感情沾染,像是一个冷心冷情的贤者:“你记住,不要再开这种玩笑。”
乔鹿溪回答:“我知道。”
她又瞬间变得很乖很听话,可下一秒她竟然用很软的声音说了句:“我跟张嘉文在一起,都是为了张叔叔。”
乔鹿溪抬起眼看向他,等着他的反应。
纪淮似乎早就知道她跟张嘉文在一起的意图,说了两个字:“出去。”
乔鹿溪听到他命令的话,沉默了一会儿,才转身离开
这时,施念从二楼的一个房间出来,正好看到乔鹿溪从二楼下楼,她唇边扬起高高的笑意,施念的目光又朝着她跟柳岭的卧室看去。
施念朝着卧室走去,在到卧室门口,发现柳岭在房间里,正在换衣服的他,听到声音,第一时间回头。
施念看到他:“你在这房间?”
纪淮毛衣刚脱到一半,露出修长的腰身,他疑惑的问:“我刚来的里面,怎么了?”
施念奇怪的说:“我刚才进来找你,没见找你。”
“那可能当时我没在房间里。”他淡声说着。
“难怪,叫了你好多声没应答。”
“刚才乔鹿溪好像在楼上。”
纪淮没再脱毛衣,而是去拿外套,下意识回:“是吗?”接着他将外套拿出来低声说:“可能是在参观我们的房子吧。”
施念真心夸赞:“她真可爱,又美丽。”
纪淮没有回答她。
施念见他在穿外套,走了过去,从柜子里拿了一条领带到他面前给他系:“我明天下午学校有场课你帮我去好不好?”
纪淮听到后,笑:“不想去了?”
施念要在大学任职美术教授,是公益的,不过她不是不想去了,是这周有事,所以求纪淮替她。
两人都是主修美术,不过纪淮家族的问题,所以他毕业后就开始从事金融这块。
对于她的请求,他应着:“好吧,今天你就好好过自己的生日。”
乔鹿溪到楼下后,张嘉文正好找到她,到她身边握住她手问:“你去哪了?”
乔鹿溪看到张嘉文,态度却冷冰冰,她说:“随便转了转。”
张嘉文没察觉到她对自己态度的变化,笑着说:“我三叔跟三嫂都是美术系毕业,国外最顶尖的美术学院。”
乔鹿溪不是很感兴趣。
张嘉文问:“不是跟你的专业挂钩吗?”
乔鹿溪目前大二,学的就是美术,学校也是国内顶尖学府,只是她这方面没什么天分,走艺术,完全是因为高考文化成绩不好,以艺术生的身份进的这所大学。
“三嫂这个新学期入职你们学校,但她是公益的,估计是去玩玩。
乔鹿溪漫不经心的听着。
第二天乔鹿溪去学校上课,没想到会在学校遇到纪淮。
他站在一棵榕树下,面前站着一男生两人在说着什么,那男生低垂着脸,像是做错了什么事情,而纪淮立在那,脸色清冷又温和,乔鹿溪也不知道为什么,这种矛盾的气质在他身上会同时存在,他薄唇时不时轻启在那说着话。
很巧的是,那个男生她竟然认识,是她的同学。
乔鹿溪朝着他们走去,到他们身边后,出声:“嗨赵乾。”
那同学看向她,发现身边站着的竟然是他们系的系花,窘迫打招呼:“乔鹿溪。”
男同学跟她介绍:“这是我们的新老师,张老师。”
乔鹿溪瞬间甜笑,觉得真是一个令人惊喜的发现:“张老师你好。”
纪淮看向乔鹿溪,同她回了句:“你好。”
纪淮不意外她会在这学校,不过因为施念接了这个事情,他只能来,他对那同学说了句:“下次这样的事情不要再犯。”
他宽容的原谅了他犯的错,温柔又仁慈,他说完转身走。
乔鹿溪站在同学身边没动,目光注视着他。
男同学见她一直盯着新老师,同她说:“新老师很帅吧?”
“确实。”她脸上的甜笑加深。
下午是纪淮替施念课,课堂哄然,大家都在为新老师的气质与样貌的英俊而折服。
他说明原因,说自己是替施老师来替课的,有学生问施老师跟他的关系,纪淮想了会儿,笑着回:“是太太。”
他用的太太这个称呼,定义了他跟施念之间的关系。
乔鹿溪就坐在台下座椅上,听到他这句话。
他跟施念一直都是灵魂伴侣,所以两人交往多年始终都未结婚,不是没有结婚,而是双方都不认为要被一纸协议约束,在他们看来爱情是不需要这种协议的。
所以虽然是未婚妻,可实际上双方已经认定彼此爱侣的身份。
乔鹿溪喜欢听这个称呼,他笑,她也在台下笑,眼睛仰望着他。
这个世界上真有灵魂伴侣吗?她不信。
他对她,会硬。
这个讲台上清冷如玉,像是无人可靠近的张叔叔,张老师,对她,会硬。
也不知道爱情这个词撕裂开,是不是真有这么神圣。
一节课结束,纪淮在台上收拾课本,所有人学生弥留着不肯走,乔鹿溪在他走到教室外的走廊时,追了过去,挡在了他面前。
乔鹿溪一副好学生的模样:“张老师,您刚才讲的一些课,我有些不懂,我可以单独请教您吗?”
纪淮停步。
第6章 清白
“哪一方面。”
“中西艺术的差别。”
“中方讲究的是意境,西方更注重写实,两者不同的叙事方式,不同的表现手法,最重要的是不同的宗教信仰,让两者之间产生强烈的对比。”
她哀伤的说:“我有点听不懂,张老师,可以实际演练给我看吗?”
旁边很多来来往往的学生,都瞧着,有同学问:“乔鹿溪,你在这做什么?”
乔鹿溪一本正经的回答:“我在请教张老师关于中西艺术史。”
她这句话无疑是让纪淮无法拒绝,一个老师怎么会拒绝一个学生的请教。
纪淮也不是一个会拒绝学生的人,他看了她许久:“跟我来。”
他回答完她,转身先走。
乔鹿溪听到他答应,脸上带着笑意,她跟在他身后,两人在学校的走廊一前一后的走着,到一画室,纪淮接到施念打来的电话。
施念在电话里问他,今天课程的怎么样,以及对于换老师这件事情,学生是否有意外,还在电话里笑着调侃:“让你替我代课,真是浪费又大材小用。”
纪淮在画室的桌上整理着教材,回答着施念的话:“还算好,只是今天一来学校就有个别几个同学犯错,而今天的课程不过是在温故而知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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