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傅嗣珩走出房间,阮疏已经拿出了手机。
“魏宏,上来,”他直接吩咐,“顺带报警,御园有人手脚不干净。”
吴妈闻言,脸色大变。
她双膝再度一软,跪到地上,“玺爷、不是、我——”
“有什么话,对警察去说。”阮疏声音不大,但足以封住吴妈的嘴,“看你的手法,也不是第一次了,”
魏宏小跑着上来,“玺爷,警察很快就过来……”
阮疏于是叮嘱,“顺带再好好查一查这个人、还有这栋房子里,有没有类似情况。我御园虽然养得起人,但养不起蛀虫。”
魏宏挥挥手,保镖把手脚瘫软的吴妈架起来,拖离了现场。
阮疏随即转身,看着傅嗣珩,语气冷漠随意,“你满意了?”
傅嗣珩先是愕然,紧接着险些笑出声来。
她还真扬起了嘴角,“玺爷处理自己人,和我没什么关系。您满意就好,我一个外人,不重要。”
一旁的魏宏瞬间瞳孔瞪大。
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这还是那个在玺爷面前唯唯诺诺、谨小慎微的苏小姐吗?
阮疏眉宇间弥漫着一股烦躁与不耐烦,“你这几天是有病?有病吃药,阴阳怪气有意思?”
他上前,一把抓住了傅嗣珩。
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觉得傅嗣珩并不仅仅是在闹脾气。
她很反常。
反常到平时对她并不上心的他,都能明显的察觉出来。
但阮疏不能理解其中的原因,也并没有心思去了解。
他生硬地拖拽她到自己的身边,令她肩膀都撞到了自己的胸膛上,“好了,今天很晚了。”
通常来说,他的话只需要说一半,她就能领会到其中的意思。
比如,很晚了,该休息了……
她该懂他的意思。
毕竟这些年来,她虽然在诸多事情上显得愚钝,但在这些事上总还算让他比较满意。
没想到傅嗣珩瞬间甩开了他的手,冷声冷脸地睨着他,“玺爷既然不瞎,也应该不聋吧?刚刚吴妈的话你真一个字都没听见?”
早在吴妈讽刺傅嗣珩的时候,浴室里的水声就已经停了。
阮疏应该完整地欣赏了佣人对她的羞辱。
否则的话,他也不会那么爽快,就定了吴妈的罪。
他虽然不爱她,却还稍微有点良知和公正,但,傅嗣珩并不感激。
她不会再感激。
这份公正是她该得的。
过往太多他有失公允的地方,她又何曾和他计较过?
现在不过是还她沧海一粟,难道就要她再度躬起奴性的背脊,对他感恩戴德?
“那你还想怎么样?”阮疏逼近她一步,眸色幽寒,“真要因为一条项链,就逼死一个佣人?”
报警抓人还不够,彻查对方还不够?
她就这么歹毒?这么得理不饶人?
“傅嗣珩,你不要得寸进尺!”
傅嗣珩像看陌生人一样的看着阮疏,第一次认识到了自己与他之间认知的鸿沟。
这样的沟通天堑,她曾经还幻想过嫁给他?
放下之后,她自己都想笑自己。
她张了张嘴,重新成长起来的自尊,终于战胜了那点日渐稀薄的羞耻心。
她笑,声音清得像一阵风,“玺爷,我,不是你暖床的玩意儿。”
他们已经分手了。
是他给她的选择。
阮疏眉头重重拧起来,“佣人嚼点舌根,你就受不了了?你们新闻专业的,不都以心理素质强大著称吗?怎么?贱了这么多年,现在突然想要尊严了?”
……
……傅嗣珩只看着阮疏。
一时间竟然眼神复杂。
她以前都是怎么忍受阮疏的?
他讲话这么难听,不留余地,她竟然能忍他十三年?
他说她以前贱,她居然都无以反驳。
因为,他说得没错。
她就是贱,贱了这么多年,贱到尘土里去。
半晌,她才笑了笑,“玺爷说得……好有道理。可惜这样的道理,我也才到今天才明白。”
阮疏这一次,考究似的看了傅嗣珩两秒。
“行了,”他语气竟然缓和下来,罕有的让了一步,“我已经惩罚吴妈了,以后不会有人再嚼舌根。”
“惩罚她不是因为她偷东西吗?和她嚼舌根有什么关系?”傅嗣珩反问。
“够了!”阮疏突然暴怒,“你还有完没完?这点无足轻重的事,你要纠缠到什么时候?”
他退让,不是为了让她更进一步。
而是想让她把事情放下。
他最厌恶她的贪婪和得寸进尺,她偏要做给他看。
但他愤怒,更多是因为她突然变得不受控制,因为……她竟然不肯接受他这份好心——他难得的好心和退让。
傅嗣珩却笑得更轻巧,也更刺眼,“原来,在玺爷眼中,这是无足轻重的小事。”
她无视阮疏愈发冰寒的脸,“还请玺爷别为了这点无足轻重的小事,大动肝火。那些话,您可以当耳边风,恕我小气做不到。我自己纠缠自己的,玺爷像以往那样,不用管我就好……”
阮疏真要被她这云淡风轻又绵里藏针的态度,激得咬牙切齿。
他捏住她的手腕,拎起来,压低声音,“难道佣人说错了?你难道不就是我一个暖……”
话说到这里,他突然顿住,眼角余光瞥到了一个此时不该存在的人。
“你还在这儿干什么?”他看魏宏的眼神像要杀人。
魏宏吓得浑身的细胞都在哆嗦。
“玺爷……夫人、夫人她过来了,还把殷小姐和俞子舜也放进来了,他们现在应该还在楼下客厅……”
阮疏微怔,转而怒火更炽,“为什么现在才说?”
魏宏委屈巴巴,“玺爷,夫人不让人上来通报您,我也是你叫上来才……”
阮疏甩开了傅嗣珩,快步朝楼下走去,走到一半,又顿住,回身,眼色阴沉地注视着傅嗣珩,
“管好自己的嘴,懂?”
楼梯走到一半,江夫人的温言细语就已经传了上来。
“打人是不对的,你放心,我一定会让她给你道歉。”
听到脚步声,她当即回过头来骂道,“看看把人打成什么样了?你的教养都吃到狗……”
第17章 夫人是本集团驰名双标
话没说完,江夫人就愣住了。
阮疏黑着一张脸走下来,眼尾和髋骨处青紫,嘴角微肿,下巴上还有明显的划痕。
看起来,也并不比沙发上拿着冰袋敷脸的俞子舜,好到哪里去。
江夫人于是就更气。
她柳眉倒竖,丹凤眼吊起来,“你看看你这个怂样,打人就已经很蠢了,自己还被打得更惨,江家的脸都被你丢光了!俞少怎么没把你给打死!”
俞子舜:“……”
一时分不清江夫人究竟是在骂谁。
阮疏走到江夫人跟前,眼神却临视着俞子舜,“滚出去。”
俞子舜神情一冷。
客厅里的气氛顿时剑拔弩张。
江夫人却忽的把提着的一口气放了下来,打乱了气氛。
“还好还好。”她拍着心口,目光带笑地看着慢慢走下楼梯的傅嗣珩,“伊伊还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看到殷柔晴那张脸的时候江夫人也吓了一大跳,还以为傅嗣珩也吃了亏。
现在见她仪态规整,面容干净,神情端雅,就知道问题不大。
一旁的殷柔晴顿时急了。
“阿姨,”她哭红了眼,半边脸高高肿起,“您刚刚说过打人是不对的,会让她给我道歉……”
“我说的是麟玺和俞少,”江夫人语气依然温柔,“女孩子的事情,能叫打吗?那不叫打,那叫有点小摩擦。”
“再说了,”不等殷柔晴辩解,她又劝道,“她打你,你也可以打她呀!”
“你没能打到人,是你自己没本事。柔晴啊,不是阿姨说你,女孩子该泼辣的时候就要泼辣点,你老是这么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什么都争不过的,现在这个时代,病美人早就不流行了。懂吗?”
殷柔晴:“……”
同样也搞不清楚江夫人到底是在帮她呢?还是在踩她?
明明她上次还说现在的女孩子都疯兮兮野叉叉的,称赞像傅嗣珩那样温柔似水的古典美人已经很罕见了。
……这老女人,还真是苏江集团驰名双标!
“苏阿姨。”
傅嗣珩走过去,江夫人就拉住了她的手,笑盈盈地望着她,“伊伊,阿姨听到一些闲言碎语,赶忙过来看一看,见到你还在,这颗心就放肚子了。”
傅嗣珩看着江夫人那张熟悉亲切的脸庞。
有些话梗在喉咙里,却也不得不说。
“苏阿姨,我今天只是过来归还一些东西,马上就要走。”
十岁那年来到江家,江夫人待她只比亲生女儿还好。
傅嗣珩知道,她报答江夫人最好的方式,就是接受所有她对自己的好。
但今天,她只能让她难过了。
“我和阮疏……分手了。我提的。”
她说她提的。
而不是她选的。
给阮疏留一点最后的情面,也给自己留一点倔强的尊严。
客厅里,瞬间静到连呼吸声都能听到。
在场的众人,纷纷神色各异。
殷柔晴眼里迸发出了光彩,俞子舜垂下眼眸若有所思。
江夫人惊呆愕然。
而阮疏的脸色,瞬间阴沉,风雨欲来。
他刚刚是怎么跟她叮嘱的?
专程让她管好自己的嘴。
结果她倒好,一下来就掀起腥风血雨。
她就这么喜欢成为事件的焦点?恨不得引起所有人的关注?
江夫人对她那么掏心掏肺的好,她却利用她对自己的关怀来引起她的焦虑。
说她狼心狗肺,一点也不过分。
江夫人是好几秒才回过神来,“伊伊,这……阿姨知道麟玺一向不会说话,也不懂得疼人,都是家里人把他宠坏了。阿姨以后会好好教他的,你就别和他计较,啊?”
“阿姨其实不用太担心,”殷柔晴生怕傅嗣珩应了江夫人的话,连忙抢白,“苏小姐就算和麟玺没了缘分,还有俞少这么好的姻缘等着呢。今天俞少为了苏小姐,可真是拦都拦不住……”
“殷小姐,我和阮疏是有点旧怨。”殷柔晴目的太过明显,俞子舜不由得当即出言反驳,“但还牵扯不到傅嗣珩身上。”
“是这样的吗?”殷柔晴佯装吃惊,遮住嘴笑,“刚刚俞少和麟玺打得那么厉害,我还以为你是为了苏小姐争风吃醋……”
俞子舜真要笑了,“殷小姐——”
殷柔晴真当在座的都是傻子,看不穿她揣着什么心思?
“哎呀,正常啦正常啦,”江夫人突然挥了挥手,笑容重新浮面,“漂亮女孩子,有几个男人为她争风吃醋、大打出手,都是正常事啦。我们伊伊性格好,品德好,又是万里挑一的大美人,要是没几个男人惦记,那才不对劲。”
殷柔晴嘴角狠狠抽了两下。
江夫人是瞎吗?阮疏都和俞子舜打成了这样,她还能对着傅嗣珩闭眼吹。
苏爸苏妈当年,还真是死得值!
她心里气急败坏,嘴上就阴阳怪气,“是啊,也多亏苏小姐漂亮。要换成别人,不被骂个水性杨花,也要说是招蜂引蝶了。”
“殷小姐,傅嗣珩和阮疏已经分手了,”
俞子舜不想再听她满嘴泼脏水,“我那里还有你之前亲口承认和阮疏恋爱的通话记录,需要现场和我们重温一下吗?”
殷柔晴一时语塞,她睁大了一双楚楚可怜的眼睛,求助似的看向阮疏,
“麟玺知道,我是因为爷爷病重,想让她高兴高兴,才发的那些东西……我根本半个字都没提麟玺,也没有说我谈恋爱了,都是那些无良媒体乱解读,还诱骗我说话,故意剪辑,断章取义……”
说着这话,她不禁幽幽看向傅嗣珩,眼底难免藏着怨毒。
都是这个心机女,仗着父母有恩于江家,霸占阮疏,挤掉原本属于她的位置。
到现在都已经被分手了,还死扒拉着不肯让位。
“你爷爷病重?我怎么没听说?”江夫人微微讶异。
“阿姨没听说正常,爷爷近年都在国外疗养,这次突发急症,差点没挺过来。”
殷柔晴说着,就感激地看了阮疏一眼,“幸好有麟玺帮忙,请了徐医生紧急出国去给爷爷做手术,才把他老人家救了回来。”
哐当——
傅嗣珩手中的杯子落在了地上,水溅了一地……相关Tags: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