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司屿眸色一顿,不知怎的,竟没有第一时间反驳。
下一秒,殿门忽然“嘭”的一声被推开。
接着就见容明珠带着顾夫人走了进来。
顾夫人开口便大骂:“你个贱妇!我儿子心悦八公主已久,往昔三年都看不上你,如今怎么会喜欢你这个贱人!”
“你心思如此不正,竟敢和太子意图谋反,还好我顾家已经休了你,否则都被你连累了!”
容明珠头戴有违规矩的凤凰八宝冠,明黄的公主朝服上,更是违规绣了只属于储君的金龙。
她的野心几乎写在了脸上。
“温浅浅,我劝你老实点,只要你今日在皇帝面前作证太子与你私通,意图谋反,我可以考虑让你安度晚年。”
顾夫人冷哼一声:“还是我们公主菩萨心肠,温浅浅,还不跪下谢恩!”
一旁的裴司屿皱紧了眉头,额上微微凸起青筋,沉声说道。
“好了,宴会要开始了,我们走吧。”
容明珠瞥了一眼温浅浅,这才趾高气昂地离开了侧殿。
一路上,不断有臣妇恭维着容明珠
“八公主不愧是宫中最得宠的皇嗣,听闻今日宴会上,圣上就要认命八公主为我朝的暗皇呢。”
“‘暗皇’可以执掌数万兵权,那真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啊!听说通过考核要历经磨难,八公主必然有大才!”
“都说母凭子贵,生育八公主的淑妃一直被皇后压了一头,我看今日过后,这后宫就要变天了……”
“这尚书家能得到八公主的青睐,还真是好福气啊!”
容明珠听着那恭维声,一脸得意,一旁的容灼走过,容明珠挑衅地看着他。
身后,裴司屿紧紧盯着容灼,却见那容灼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地笑,不知为何,裴司屿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半个时辰后,宴会开始。
皇帝与太后高坐在上,殿外鼓声阵阵,箜篌回荡。
众臣朝拜,口中齐齐喊着万岁词,皇帝低低应了一声,让众臣落座。
待众臣落座后,殿外的宫女手捧着美酒鱼贯而入,乐声四起。
正在这时,容明珠站了出来,走在大殿中央,跪在地上,高声对皇帝说道。
“回禀父皇,儿臣要揭发太子私通臣妻,毫无德行,更是私自养兵,意图谋反,不配为当朝储君,还请父皇罢黜容灼太子之位!”
话落,乐声戛然而止,大殿之内一片寂静。
皇帝沉着脸,冷声对殿下的容明珠说道。
“今日乃是宫中宴会,你当着百官群臣,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该当何罪!”
就连一旁的皇后也变了脸色,眸色阴沉看着容明珠。
这时,不远处的淑妃附和了句。
“圣上,不如就听珠儿把话说完,珠儿要是没有证据,怎敢在宴会上,当着您和母后的面指证太子呢?”
淑妃看向皇后的眼里满是挑衅,她早早就想扳倒皇后了。
论身份她是隔壁北漠朝的公主,皇后不过是仗着和皇帝青梅竹马的情意,才一直压她一头!
皇帝沉出口气,阴沉着眉目:“你有何证据?”
容明珠高声说道:“此事乃我和顾夫人以及顾侍郎亲眼所见,绝不会有假!”
这时,顾夫人起身亦来到大厅跪下:
“禀圣上,臣妇确实亲眼所见,太子和臣妇的儿媳同居一室。”
此言一出,众臣哗然。
婆母亲自指正,很难让人不信。
高座上的皇帝已经彻底黑了脸,龙威之下,百官无人刚抬头。
裴司屿隐隐察觉到不对,忙磕头以示尊敬:“圣上息怒!”
如今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已经上了八公主的船,只能咬牙撑下去。
但容明珠却觉得胜利在望,还说:
“此外,儿臣已将与太子私通苟合的人带来了,她自会作证太子谋反之事!”
说着,便让人将温浅浅带了上来。
温浅浅被带到大殿之上,虽然身着朴素,却依旧是不卑不亢,挺直着背脊,缓缓走到大殿中央。
只是她走进来时,高座上的皇帝和太后都变了脸,那神情就跟吃了变味的东西,看向容明珠和裴司屿他们的目光,满是厌恶。
而容明珠还未察觉到这一切,依旧在告状。
“回禀父皇,此人名叫温浅浅,她便是与太子苟合私通——”
“放肆!”
话没说完,就被太后暴怒打断——
“你可知你污蔑的这个和太子私通的人是谁?她是太子的亲妹妹!是哀家最疼爱的六公主!是你父皇亲选的大梁暗皇!”
======第十一章======
皇上所言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除了皇后与太后,皆是一脸震惊。
容明珠被震在原地,高声喊道:“怎么可能!”
顾夫人和裴司屿隐做在人群中,顾夫人手指着那温浅浅,说不出话来,裴司屿也是一脸地诧异,手紧紧攥在膝头上。
周围群臣皆低声议论纷纷。
“那小女子便是皇上亲选的暗皇?”
“从未听说过这皇后还有位女儿啊,一直以来都只有太子一个嫡出,这宫中也从未见过什么六公主?”
“是啊,这凭空怎么就出了一个六公主?”
那容明珠还震在原地,口中呢喃着:“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温浅浅这个贱人怎么可能会是公主!”
容明珠看向淑妃,就连淑妃也是一脸茫然,这深宫多年,她可从未听说过皇后有个女儿。
太后睥睨着容明珠,厉声喝道。
“放肆!身为公主,口无遮拦,满口污秽,淑妃身为人母,不好好教导子嗣,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便敢诬陷太子,大放厥词!”
容明珠一惊,连忙跪倒在地上对着太后低声道:
“皇祖母恕罪!珠儿一时失言,请皇祖母恕罪啊!”
太后冷冷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容明珠,开口道。
“这晚竹,自出生起便被皇帝立为暗皇接班人,养在哀家跟前,一直都在宫外,宫内自然无人知晓,为的,就是怕有心之人谋害。”
太后说完这话,还冷冷地瞥了一眼淑妃,淑妃撞见太后冰冷的眼神,连忙将目光躲闪,缩着头不敢说话。
这后宫水深,一不留神便深陷其中,太后深谙这个道理,所以便带着温浅浅,远离了皇宫,秘密培养。
裴司屿直直地盯着温浅浅,成亲三年,他竟全然不知温浅浅还有这层身份!
裴司屿猛地一顿,随即想到了曾经在尚书府时,温浅浅曾说要给他地位和权贵,还有浮梦楼那一次,温浅浅拿出的公主令……
裴司屿脸色大变,原来温浅浅早有暗示!
容明珠抬起头,看着皇上继续说道:“父皇,太子私自养兵乃是事实,臣女亲眼所见!”
温浅浅勾唇一笑,垂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容明珠,从袖中拿出虎符,对容明珠说道。
“八妹妹可真能说笑,我既身为暗皇,虎符在手,自然是手掌兵权,而这兵权,还是父皇交于我手。”
说完,温浅浅挑着眉头,继续道。
“八妹妹为何不打探的清楚些,便在宫宴之上,百官群臣面前状告太子谋反,这罪责滔天,八妹妹如此不顾手足之情,是要置皇兄于死地啊!”
温浅浅这番话,直接将容明珠的后路堵死,容明珠的脸瞬间惨白下来,再想辩解自己是不知情是不可能的了。
皇上闻言,果然面色阴沉冷峻,看向容明珠的眼里更是透着一层寒霜。
天子最忌讳手足相残,更是在百官面前,丢尽了皇家脸面。
容明珠此时就算再愚钝,也明白这其中的道理,连忙低声道。
“珠儿一时糊涂!但一切都是为了皇家着想啊,还请父皇原谅!”
一旁的淑妃也连忙跪倒在地:“是啊皇上,珠儿对此毫不知情,一切都是为了皇上您啊!皇上,臣妾这就带珠儿回去闭门思过!”
皇后听到这话,阴沉着一张脸,看向殿下跪着的二人。
淑妃拉着容明珠就要离开。
太后冷着一张脸,高声说道。
“慢着!欺负了哀家的皇孙女就想走?给哀家跪下!”
======第十二章======
众人看向太后,容明珠缩在淑妃身后,不敢多言语。
她自幼便一直惧怕这威严的皇祖母。
淑妃欠身,对太后低声说道:“太后,珠儿虽有过错,但以悔改,珠儿也是您的皇孙女啊,太后不能厚此薄彼,在百官面前不给珠儿留些情面啊。”
温浅浅冷眼瞥向淑妃,她还是头一次见到这容明珠的母亲,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淑妃这话便是指责太后偏袒。
太后冷哼一声,看向淑妃,冷声道:“哀家今日便是厚此薄彼了又如何?容明珠当着百官面的诬陷晚竹和太子,可有想过给皇家留些情面!”
太后的声音越来越高,容明珠听着一惊,心里止不住地打颤。
淑妃垂着头不敢再说话,太后看着温浅浅说道:“晚竹,你来说,是怎么回事?”
温浅浅站在大殿中央,开口说道。
“回禀皇祖母,晚竹却是因为些私事与这容明珠结怨,昨夜她带人来我药庐,声称今日要揭发大哥养兵谋反,逼我做人证,遂将我绑来。”
温浅浅转头看向容明珠,继续说道。
“容明珠对外声称自己是下一任暗皇,只手遮天,还曾放言,要饶我一命,我又怎敢不从?索性来了一出将计就计。”
温浅浅话音刚落,皇上一拍桌案,怒喝道。
“放肆!肖淑妃!这就是你养出的好女儿!”
容明珠和肖淑妃连忙跪在地上求皇上开恩。
一旁的大臣们更是议论起来。
“这冒充暗皇身份,乃是大罪过啊,这皇上都未曾宣言谁是暗皇,便自安其位,这八公主当真是糊涂啊……”
“这哪是糊涂,分明是蠢钝啊!枉她平日里受皇上恩宠,这次算是触了龙颜了!”
“唉,那肖淑妃向来嚣张跋扈,与皇后不对付,教出这样的女儿,也难免啊!”
温浅浅听着大臣们言论,微微蹙起了眉头,没想到那肖淑妃与自己的母亲皇后,还有些恩怨。
皇上此时已经是震怒,不愿再看见殿下跪着的二人,冷声宣旨。
“肖淑妃任由八公主诬陷手足,教女无方,顶撞太后,即日起贬为肖嫔,禁足宫中,八公主冒认暗皇身份,意图残害手足,发配城外野乡为奴,再受教养,静思己过!”
肖淑妃闻言,连忙抬起头大声求饶道:
“皇上!珠儿可是您最疼爱的公主啊!千金之躯!怎可去那野乡为奴啊!”
皇后看着那肖淑妃,目光如寒冰,握紧了手,斥道:
“为何不可!淑妃既教不好女儿,自有人来教!来人,还不带下去!”
肖淑妃死死盯着温浅浅和皇后,却不敢言语,容明珠被人带下去后,嘴里还在胡乱喊着。
与裴司屿视线相对时,容明珠还喊着:“长晋!长晋!”
裴司屿眼看着这一切,皱起了眉头,他抬头看去,正看到温浅浅正勾着唇冷眼看着自己。
一旁的顾夫人指着温浅浅,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已被惊地瞪大了双眼。
温浅浅冷笑着看着顾夫人,开口问道。
“顾夫人可是有话要说?”
霎时间,众人将目光放在了顾家的身上!
======第十三章======
顾夫人瞪大了双眼看着温浅浅。
高堂上,皇上和太后看向顾夫人,太后一顿,开口问道。
“可是尚书府的顾夫人携侍郎来此赴宴?”
顾夫人此刻早已被温浅浅惊得说不出话,裴司屿走到大殿上,跪地行礼道。
“回禀太后,正是。”
太后沉声道:“倒是多亏了有你赠药,哀家这旧疾才能痊愈。”
裴司屿闻言一顿,低头不语。
一旁的温浅浅冷笑一声,心道这裴司屿的脸皮还真是厚。
“方才顾夫人,可是有何话要说?”
太后微微扬起下巴,问道。
裴司屿还未开口辩解,温浅浅便看着他说道:“想必是顾夫人心系那八妹妹,晚竹听闻,八妹妹一直青睐于顾侍郎,尚书府亦有向父皇求亲的念头。”
温浅浅话音刚落,裴司屿的脸色微变。
太后闻言也是沉下了脸,显然不愿意再听到那容明珠的名字。
“行了,今日宫宴本是个好日子,非叫人搅的不得安生。”
太后拂袖起身,缓缓走下高堂,来到温浅浅面前,亲昵地拉起温浅浅的手,换了副语气,说道。
“哀家乏了,今日宫宴哀家就不凑这个热闹了,晚竹许久未回宫,陪哀家回去好好叙叙旧。”
说完,太后还拍了拍温浅浅的手,声音温柔。
“这三年未见,哀家可想你想得紧。”
温浅浅应承下,扶着太后离开了宫宴,没再看裴司屿一眼。
宫宴上闹出如此一出戏,皇上也没了兴致,大手一挥,众臣也是寥寥散去。
宫门外。
顾夫人从皇宫内走出,已是惊出了一身的汗,心中还在后怕着。
身边路过的臣妇们结伴而行,低声议论着。
“没想到啊,那六公主竟然如此得厚爱,太后平日里不苟言笑,对着那六公主,竟然比太子都亲。”
“可不是嘛,还以为那八公主真能登上暗皇之位,没想到,那六公主轻飘飘的几句话,就将她送去了乡野为奴!”
“可惜我这家中没个男丁,不然也是要去皇上面前向那六公主求亲的。”
顾夫人听着身边的议论声,脸色变得异常难看。
方才宫宴开始前,一个个都还在巴结着他们尚书府,更是没想到,一个被她尚书府当众休妻的医女,竟会是下一任的暗皇,当今的六公主!
顾夫人拉着裴司屿低声说道:“这温浅浅嫁进咱们顾家三年!竟然丝毫不提自己是公主!我看她这是诚心看咱们顾家的笑话!”
顾夫人说着说着,声音不自觉拔高了起来,语气里还颇带着埋怨,似乎是在怪罪那温浅浅。
声音微微惊动旁人,众人将目光投来,裴司屿皱紧了眉头,顾夫人连忙压低了声音。
“长晋啊,这八公主已经被皇上贬到乡野为奴,地位也不如这温浅浅了,我看那温浅浅也还是对你有情,借此机会,你一定……”
顾夫人心中盘算着,还未说话,便被裴司屿沉声打断。
“够了!”
顾夫人一惊,看向裴司屿,此时已是沉着脸,冷声说道。
“天色已晚,还是尽快回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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