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凉意顺着我心头向上攀升。
牧骋是怎么做到如此冷漠的？
我咬紧了唇，眼看着那女人被打的奄奄一息，终于按捺不住大喊：“住手！”
我上前将那几个围着的男人狠狠推开，弯身护住地上的女人。
“再打就出人命了！”
为首的男人是个光头，一双眼狭长阴森。
我强忍住打颤发软的双腿，冷汗顺着额角流下：“有什么话我来劝，真闹出人命来大家都不好过！”
光头男人看着我，声音阴冷：“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站出来管老子的事！”
牧骋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低沉冰冷。
“我女人，你说算什么东西？”
光头眉头微微一蹙，神色似乎有些不悦，但还是招呼了一声：“牧导师。”
牧骋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老刘，我女朋友说的话你没听见吗？”
我看向那个光头老刘，他眉头紧锁着，似是极为不情愿。
我连忙扶起地上那个女人向大通铺走去。
临走前我回头望了一眼牧骋，他站在那里垂着眼，眸中情绪晦暗不明。
大通铺宿舍里。
我坐在地上看着那个被打的女人窝在一旁抽噎。
一群人将我们围成一圈，语重心长地劝着她。
“咱们这不说环境多好，但起码没少你吃喝吧？你在这还有钱赚又轻松，还图什么啊？”
“你现在年纪还小，不知道外面的竞争压力有多大，你在这多干两年出去了还不是买房买车！”
我扫视了一圈在场的所有人，她们大多是中年女人。
其中也有几个年轻的，但目光已然呆滞，显然已经失去自主思考的能力。
我知道在这种环境下不能去明面上和她们对着来，只有先取得她们的信任。
我拉住女人的手，换上了一副真挚模样：“你叫小慧是吧？”
“小慧啊，我知道你委屈想家，我也想家，可我男朋友他全家都在这，我现在住在这就跟住婆家一样，这么多姐妹陪着你呢，你就把这当自己家！”
小慧捂着脸大声哭道：“可我是被骗进来的！跟你不一样！”
我脸一沉：“有什么不一样的！都是来赚大钱的，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我男人你也见到了，是老板！回头你赚到钱了，还愁回不了家吗？”
我对着小慧挤了挤眼睛，她抬眸看着我，眼神中含着似懂非懂。
我起身拍了拍手：“都不早了，大家都早点睡，牧导师说了，明天给大家加餐吃土豆！”
在她们的注视下，我推门走出了大通铺。
走廊内一片寂静。
我抬步向牧骋的房间走去。
黑暗处走出一个人影，光头，正阴恻恻地看着我。
我迎面撞上，心猛地一惊。
老刘目光阴冷地看着我，咬着牙关啐骂了一口。
“牧骋的女朋友又怎么样？这么爱多管闲事，老子现在就办了你！”
======第六章======
我被老刘的话吓得一颤，一股寒意涌上心头。
“你别乱来！”
老刘啐了一口，扭动着脖子筋骨：“老子早就看不惯牧骋那小子了，今天你算是撞枪口了，我先拿你开刀！”
我一步步后退，声音都带着颤抖：“老刘，牧骋要是知道了没你好果子吃！”
老刘猛地一扑上来，模样凶神恶煞：“先管好你自己吧，还操心别人呢！”
我腿一软，转头就跑，嘴里还大声喊着‘救命’。
我几乎用尽了全力，可通铺的大门却始终紧闭着。
她们似乎对这种情况已然见怪不怪，没有一个人站出来。
老刘一把抓住我，面色凶狠，撕扯着我的衣领。
我拼命地挣扎着：“放开我！”
恐惧自心头蔓延，连手都在颤抖。
回荡在耳边的是老刘凶恶的谩骂声：“大半夜床不是挺能晃的吗？跟老子在这装什么假清高！”
老刘说着，声音却戛然而止。
下一秒，耳边传来了他的惨叫声。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便落入到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我猛烈地挣扎着，直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
“别动。”
是牧骋。
我紧紧抱着牧骋：“救我……救我！”
牧骋冷眼看向老刘，随后上前对着老刘的脸便是一拳。
我被这一幕吓得浑身一颤。
牧骋的拳头便如雨点般落下，老刘的惨叫声阵阵传来。
直到老刘的脸已经一片血肉模糊，牧骋才收了手。
他垂眼睨着地上如烂泥一般的老刘：“我的人你也敢碰，想死吗？”
话落，牧骋转身拉着我的手，向房间走去。
我紧紧跟着牧骋，不敢回头。
房间内。
我和牧骋坐在床上，他拿着药轻轻擦拭着我的脸颊。
借着月光，我看着牧骋的眼睛，泪水缓缓滑落。
“别哭了，擦不上药了。”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我被牧骋骗到了这里，吃不好睡不好，每天过的提心吊胆还要被打，我本应该恨他的。
但当我面临危险的时候，却是牧骋站出来救了我。
也只有在他面前，我才能有片刻的安心。
我闭上了眼睛，沉吸了一口气。
趁着牧骋转身换药的时候，我拿出藏着的电子手表发送了报警短信。
上交行李的那一天，它侥幸藏在了我的衣服口袋里。
在看到信息确定发送成功后，我又将它扔进了铁架床的床缝里。
牧骋转过身来，拥着我的肩膀替我擦拭着脸颊。
我推开牧骋，看着他的眼睛：“牧骋，我想吃果冻，你能出去买给我吗？”
牧骋皱着眉头，似乎觉得有些为难。
“我小的时候害怕，我妈妈都给我买果冻吃……”
牧骋的表情有一瞬松动。
片刻后，他站起身来推门出去，低声开口：“等我回来。”
牧骋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走廊里。
我转头透过那个狭小的窗户看向外面的月亮。
它太小了，我甚至看不清月亮的全貌，只有微小的光从窗中照进来。
我看着月光，第一次如此渴望自由。
牧骋在我才能够安心，那以后呢？他不在了我该怎么办。
是成为那些通铺房里冷眼旁观的女人，还是被按在地上被打的奄奄一息的女人？
想到这，一股恐惧油然而生。
我绝不允许自己成为那样的人。
……
半个小时后。
一阵脚步声从走廊内传来，随后敲门声突然响起。
我眼中划过一丝希冀，是警察！
我来不及多想，连忙跑下床！
只要打开这扇门，我就自由了。
我猛地拉开门，眼里满是激动：“警察叔叔，是我……”
话说到嘴边戛然而止。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的人——
几个身穿警服的人站在门外，而为首的男人正是牧骋。
他手里提着一袋果冻，眸光定定地看着我，声音清冷。
“老婆，怎么了？”
======第七章======
我怔怔地看着牧骋，这辈子没想过会有如此荒谬的一幕。
难不成警察也和他是一伙的？！
警察走到我面前，狐疑地看了我一眼：“是你报的警？”
我没敢说话，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牧骋。
能说不是吗？
牧骋的目光沉了下来，声音带着些许冰冷：“老婆，小打小闹而已，至于报警吗？”
警察拧紧眉头，打量起我和牧骋。
“实在抱歉同志，我老婆嫌跟我吃了苦只能住在宿舍里，三天两头跟我吵架。”
他转头看向我，语气沉稳：“今天我一时失控对我老婆动了手，她就有些受不了了，麻烦你们跑这一趟了。”
话落，警察沉着脸扫了我一眼，又看了看这间简陋的环境。
他看向牧骋，声音变得严肃起来：“宿舍？你做什么工作的？”
闻言，我眼前一亮。
这一刻，我感受到了人民有希望，国家很富强。
正当我感慨人民公仆敏锐的直觉时，只听他声音又响起。
“这年头经济不紧气，你做什么工作也不能带着老婆住这里啊，行了小伙子，以后吵架注意点，打老婆算什么男人。”
教育完之后见牧骋态度良好，警察便转身离开。
我站在原地，和牧骋对视着，眼里满是惶恐。
牧骋关上了房门，一片死寂。
等他再转过身来，眼眸中的温和荡然无存。
他拉起我的手，指节摩挲着我的手指，声音沉静：“为什么报警？”
我看着牧骋，第一次心里生出一股恶寒。
牧骋抬起眼注视着我：“你觉得你这样做对吗？”
“娇娇，我把你带到这里来见了我的父母，规划着我们的未来。”
“我们不是说好了要一起赚钱的吗？为什么你要报警？”
我咬紧了唇，试图让自己的呼吸平静下来。
“所以呢？你要像那些人一样打我吗？”
牧骋的眼眸微微垂下，声音清冷：“不会，但你要知道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月光下，他的双眸晦暗，看不清眼中波澜。
“把东西交出来吧。”
我和牧骋对视了许久，最后还是沉默着将手表给了他。
牧骋没有说什么，当着我的面砸碎了那只手表。
‘啪’的一声，手表被砸的粉碎。
连带着我的逃生希望也一并粉碎。
深夜。
我躺在铁架床上，紧紧贴着阴冷的墙壁。
我背对着他，他也背对着我。
我多想离他远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