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美兰蹙起眉头,“我这是封建吗?玩闹也得有分寸,外面多少双眼睛盯着周家?她行为不淑,外面今天传个这个,明天传个那个,外人还以为我们周家就是这样的门风!”
谢珩被她唠叨的头疼,扭头对桑桑说,“水给我。”
桑桑把刚刚买的水递给了他。
谢珩拧开喝了两口,钟美兰见他脸色惨白的样子,也不再提刚刚的事儿,转而问他,“你怎么一大早在医院。”
“过来看朋友。”谢珩言简意赅带过,反问她,“您怎么又带她来做检查?两个月前不是刚做过?”
提起这个,钟美兰就收起情绪,“也没什么,就是例行检查,之前的药又喝了这么久,看看有没有调养出效果。王太太儿子去年结的婚,现在儿媳都快到预产期了,你们都三年了,你们不急我都替你们急。”
这话明显有埋怨指责桑桑的意思。
谢珩神色淡淡,“这事情又不是急就能有的,药喝了那么久,不也没用?说不定就是药喝多了,才一直怀不上。”
桑桑……
虽然她确实不想喝那个难喝的中药,但是谢珩这番话简直太不要脸了。
她怀不上明明是他不肯同房!
几个月同房一次就算了,每次还故意避开排卵期,她就算是易孕体质,不也得他配合才行?
钟美兰果然生气起来,“什么叫药喝多了怀不上?你知道我托人买这些药,花了多大力气吗?我这么辛苦是为了谁?她要是肚子争气,我用得着这样?”
眼看母子就要吵起来,桑桑只好开口劝慰,“妈,您别生气,药我按时喝就是了,您喝口水。”
钟美兰挥开她的手,冷冷道,“算我多管闲事,以后你们的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免得我辛辛苦苦替你们着想,到头来还要落你们埋怨!”
说完,冷着脸走了。
她一走,桑桑也不装了,淡淡道,“让你助理来接你,我先走了。”
谢珩脸色难看起来,“你把我撞成这样不管了?”
“不就是流个鼻血?又不是缺胳膊少腿,你还要我怎么管?哄小孩儿一样,抱着你吗?”
谢珩黑起脸,“你这个女人,到底有没有良心?我刚刚是在为谁说话?”
“我已经够有良心了,都要离婚了,还要陪着你家里人演戏,让你妈拿着莫须有的罪名在这里羞辱我!”那句话不知道怎么戳到了桑桑的痛处,又或者,她已经隐忍许久,一旦找到借口,就一发不可收拾,“你流个鼻血,有人为你紧张,为你找我撒气!我呢?我出个车祸,我连你人都联系不到!你知道我在医院,被护士追问家属怎么还不来时候的心情吗?我在想,我那天要是人交代在医院,是不是连尸体都没有人帮我收!”
谢珩表情淡了下来,他抿紧唇,半晌才道,“那天电话里,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出了车祸?”
桑桑扯了一下唇角,原来都他知道。
“有什么分别?我就算说了,你舍得不管姚小姐吗?”
谢珩沉默下来。
桑桑失望透顶,他甚至连骗都不想骗她。
“挺好的,”桑桑笑了下,“这说明我的决定没有错。”
谢珩不解地看向她。
桑桑从包里翻出皮甲,淡淡道,“但我没你那么无情,你的伤是我造成的,但也是你挑衅在先,医药费我付给你,你要觉得少,那我也没有办法,没离婚呢,我也就只有这点能力。”
说着将签好的支票递给他,谢珩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两万。
谢珩脸色难看,一把将支票撕掉,“桑桑你够了!”
桑桑瞥了眼地上的纸屑,平静道,“那我就当你收下了。离婚的事,还希望周总能尽快提上日程,怀不上孩子这个锅,我想我我也替你背不了多久了。”
从医院出来,桑桑就颓然的垂下肩膀。
糟糕透顶,没有一件事是合自己心意的。
她知道自己有点迁怒了,明明这一次是自己做错了事,却冲着谢珩乱发一通火。
可是从钟美兰那里受的气,她实在是咽不下去。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手背,上面有一道细长的划痕,那是刚刚被钟美兰挥开时,被对方手上的戒指划伤的。
钟美兰对她的不满由来已久,虽然平日里她粉饰的特别完美,但是一个人喜不喜欢你,你从她的眼神就能看得出来。
不管是她这个人,还是她的出身,没有一样是符合钟美兰期望的。
加上她结婚多年无所出,这种不满已经达到了顶峰,谢珩对她的维护,甚至加深了这层矛盾。
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婆婆都不喜欢自己的儿子和儿媳感情太好,还是说像钟美兰这种年纪轻轻就守寡的女人,对儿子都格外有占有欲?
虽然她和谢珩并不是那种感情好的夫妻,但是她明显感觉,每次谢珩替她说话的时候,钟美兰对她的厌恶就会多上一分。
就像这道疤,如果不是故意的,那个角度怎么可能划得这么深?
谢珩也不算冤枉,不管怎么样他都是那个罪魁祸首!
————
陆家。
陆旭升一家正在客厅用餐,桌上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接起手机,满脸堆笑,“安总,怎么这时候打电话?吃了吗?”
“吃个屁!陆旭升,你养的好女儿!算计到我们家头上,你要不要脸?”
陆旭升脸上笑容挂不住,沉声道,“安总,您这话什么意思?我女儿做什么了?”
“你装什么蒜?”安总怒意难消,“我女儿乖巧懂事,昨天跟你女儿陆思瑶出门,却花了三千多万买了个破镯子,动的还是公司账户的钱!我问她怎么回事,她说是你女儿要她帮忙出气?她心软答应了,结果买了之后不能退!现在我公司上下上百号人等着吃喝,我倒要问问,你们家多大的气,要花三千多万去出?这是人办的事吗?”
坐在对面的陆思瑶,攥紧手里的筷子。
该死的安夏,自己闯了祸,把锅往她身上甩,什么东西!
第七十七章薄情寡性
陆旭升脸色难看,“安总,我不清楚这件事,你让我问问瑶瑶究竟是怎么回事,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能有什么误会?我女儿说得清清楚楚,就是你女儿怂恿的,我告诉你,这镯子要么你想办法退掉,要么你把它买下,不然这事儿没完!”
对方说完就挂了电话。
陆旭升阴沉着脸,放下手机,抬头问陆思瑶,“安总说的事,到底怎么回事?什么三千万的镯子?”
陆思瑶在心里把安夏咒骂了一番,这才将那天事情的原委讲给陆旭升听。
当然,有关自己暗示安夏的话,被她自动忽略了。
说完委屈道,“这件事我确实欠考虑,我明知道姐姐不喜欢我,当时就不应该被安小姐拉着进店。那家店是沈总的店,沈总和姐夫关系好,安总不敢得罪沈总,又不敢得罪周家,才把罪名往我身上扣,我哪有那么大本事左右安小姐买什么?”
旁边坐着的女人,递过纸巾安慰陆思瑶,“这又不是你的错,三千多万买个镯子斗气,充什么大头?”
这人正是陆旭升的秘书,白慧珠,也是桑桑那天在地下停车场见到的跟陆旭升一起出现的女人。
她此刻穿着居家服,堂而皇之的坐在原本属于贺雨柔的位置上用餐,俨然一副这个家女主人的模样。
陆旭升皱起眉瞥了她一眼,“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姓安的现在摆明了让我们家替他女儿买单!”
“他说买就买啊?”白慧珠哼了一声,“他自己女儿的惹的祸,凭什么让别人买单,不入流的破公司,也就是仗着自己妹妹嫁得好!别人喊他一声安总,真把自己当盘菜了!”
“你们女人就是头发长见识短,北磡那块地,得靠安世杰牵线,现在竞标还没下来,这时候得罪了他,这家伙翻起脸来,怕是没戏了,几十亿的大项目,不能到嘴边再让它飞了。”
白慧珠不解,“这么大块儿肥肉,安世杰舍得拱手让人?”
陆旭升冷笑,“当然不舍得,但他吃不下,他妹夫就是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他倒是想拿,法规不允许。”
为了这个项目,他前前后后给安世杰送出去的东西,都已经过了千万,这家伙却还不知餍足!
白慧珠皱起眉,“那怎么办?三千多万,又不是个小数目,真要我们补啊?”
陆旭升哪里愿意吃这个闷亏,他拿起手机道,“我先给阿星打个电话,让她看看能不能让周总帮帮忙。”
白慧珠扯了下嘴角,却也没说什么。
桑桑刚坐上车,手机就响了。
见是陆旭升,她有点不太想接。
陆旭升找她,一般情况下都没什么好事。
然而陆旭升可不是那么容易放弃的人,她不接,他就一直打。
桑桑没办法,还是摁了接听,“喂,爸。”
“阿星,怎么回事,怎么这么半天才接电话?”
桑桑随后扯道,“刚刚在洗手间呢,不方便接,爸你打电话什么事啊?”
“也没什么事,你跟慕深在一块儿吗?”
“他上班呢?您找他的话,打他办公室电话吧。”
“我不找他,我就是有点事想问问你。”
陆旭升能有什么事问她?
“阿星,你跟沈总熟吗?”
“不熟。”桑桑几乎没有犹豫,脱口而出。
这不算撒谎,她跟沈青川确实没那么熟,严格来讲,谢珩那个圈子里的朋友,她都不是太熟。
因为谢珩很少带她去参加那种朋友性质的聚会,可能他早就预料到他们的婚姻长久不了,也懒得带她去融入那个圈子。
陆旭升好端端的,为什么打听沈青川?
很快她就知道了答案。
陆旭升说,“我听瑶瑶讲,昨天她跟朋友去一家珠宝店买首饰,碰到你了。”
桑桑眯起眸子,淡淡道,“是有这么回事,怎么了?”
“她朋友在店里花了三千多万买了个镯子你知道吧?”
桑桑“嗯”了一声,“夸赞”道,“安小姐眼光很好,听说那个镯子,是他们的镇店之宝呢。”
陆旭升沉默了一下,“安小姐现在不想要这个镯子了,但是又退不了,听说那家店是沈总名下的,慕深跟沈总不是朋友吗,你帮忙问问,看能不能把这镯子退掉。”
三千万的镯子,逞了一时的威风,等脑子清醒了,可不得拍断大腿?
她还是高估了安夏的德性,没想到她会找上陆旭升。
桑桑自己做的局,又怎么可能会出手帮忙?
“爸,您也是做生意的,货物易手,没有质量情况概不退换是常识,都要像安小姐这样,说句后悔了,隔天就想退掉,那别人生意还做不做?”
“理儿是这么个理儿,但人是活的,你跟慕深说一声,让他找找沈总,这不是他一句话的事吗?”
桑桑当然不愿意,但她嘴上却说,“行吧,我让谢珩问问,但是沈青川愿不愿意帮忙,我就不知道了。”
陆旭升松了口气,“沈总和慕深关系那么好,怎么会不帮这么忙呢?”
正事儿说话,空气就尴尬起来,陆旭升找话题说,“你妈最近怎么样?”
“那是那个样子,”桑桑顿了顿,“医生还是说让我们多讲一下过去的事刺激她,您有空,可以多过去陪她说说话,我妈以前最在意的就是您。”
陆旭升敷衍道,“这阵子太忙了,确实周不上,过几天吧,正好能放几天假,我去医院看看她。”
陆旭升这种鬼话,她已经不是第一次听了。他上次去医院已经是一年前的事了,那次还是外公一个朋友过来看望,他跑来做做样子。
陆旭升这种人,薄情又狠心,她外公眼睛那么毒辣的一个人,怎么同意女儿嫁给这种人?
挂了电话,桑桑响了一下,拨了沈青川的电话。
沈青川这会儿正在开着无聊的例会,看见来电,先是一愣,随即整个人来了精神,起身拿起手机,一本正经道,“你们继续,我接个客户电话。”
第七十八章梨花带雨
“喂,那位?”
电话刚接通,沈青川声音就传了过来,有几分沉稳,不同于平日里的轻佻。
桑桑纳闷,这家伙不是有自己电话?
难道没有存?
容不得细想,她很快就道,“是我,桑桑。”
沈青川惊讶道,“原来是嫂子啊,找我有事吗?”
对方这么直接,桑桑倒是有点尴尬了,不过现在也不是尴尬的时候,她开门见山道,“有点事想请沈总帮忙。”
沈青川笑了起来,“有什么事是我能帮得上的?阿琰本事比我可大多了。”
言下之意,你应该去找你老公。
桑桑倒也干脆,直言道,“我们俩吵架了,我不想跟他说那么多,而且,这事儿还只有沈总能帮得了。”
沈青川来了兴趣,“你们俩吵架了?因为什么吵架?展开讲讲。”
桑桑……
她怎么觉得她跟谢珩吵架,沈青川这么兴奋呢?
“其实也没什么,我把买给他的袜子不小心送给了莫律师,他跟我闹脾气呢。”
沈青川抓住关键字眼,“你送袜子给莫律师?”
“莫律师晚会帮了我大忙,我给莫律师买了条领带当谢礼,袜子是不小心掺进去的,不是送的。”
“哦,”沈青川意味深长道,“那阿琰就有点不讲道理了,不就是双袜子,至于吗?”
桑桑不想跟他讨论谁对谁错,沈青川可是谢珩的发小,她要说了别的,转脸就能传到谢珩那儿。
“沈总,我们言归正传吧,我有事要请你帮忙。”
沈青川吃到了自己想吃的瓜,态度也热络很多,“都是自家人,说什么帮不帮的,嫂子有事尽管吩咐。”
桑桑……
看来这变脸不是谢珩特有,是他们这个圈子里人传人的常态。
桑桑言简意赅的说明了昨天珠宝店的事,以及陆旭升拜托她的事。
其实这件事情昨天沈青川就已经知晓,甚至还店里调出了监控,又看了一遍。
那镯子是他两千多万从缅甸拍的,拿到手后送他老妈,他老妈嫌那镯子老气还不要,他自己拿着又没什么用,这个奸商,就三千多万挂到了珠宝店。
镯子都挂大半年了,昨天经理跟他说卖出去了,他还纳闷是哪个冤大头,结果门店经理告诉他,是谢珩老婆帮忙卖出去的。
他看了监控之后大为震撼,他觉得自己赚钱都够不要脸了,没想到遇到一个比他还狠的。
谢珩娶的这个老婆,实在是给了他太多惊喜,他以前怎么会觉得这是个花瓶?
“嫂子的意思,是想让我把这个镯子给安小姐退了吗?”
桑桑笑了下,“如果我想让你帮忙退掉镯子,找的就会是谢珩。”
沈青川跟她并无多少交情,三千多万的东西,不是小数目,人家不一定会卖她这个面子,但是跟谢珩说,让谢珩来跟他开这个口就不一样。
桑桑非常聪明。
沈青川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于是淡淡一笑,道,“那嫂子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桑桑勾起唇角,“沈总卖了三千多万的货,赚的应该不少吧?”
沈青川不知道桑桑想干嘛,商人本性,还是“谦虚”道,“没多少,也就周个本。”
桑桑暗骂一句“奸商”,扯回正题,“安小姐买这么贵重一件珠宝,应该够得上本店最高等级的VIP了吧?像这种爆单,我觉得是不是得登个报啊,送点福利什么的,好稳固一下客源?虽然一点小小的投入,但是能给贵店宣传一波,我认为是个不错的营销。”
沈青川瞬间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桑桑想让他把安夏买镯子的事大肆宣传,最好弄得整个上流圈人尽皆知。
安世杰死要面子的一个人,这时候他要是退货,不得让圈子里的人笑话死?
这一招实在是太绝了,根源上把这件事的后路给断了。
安世杰自己放弃退货,陆旭升怎么有理由找她麻烦呢?
沈青川自己都没干过这么损的事儿!
见沈青川半天不说话,桑桑试探问,“你觉得怎么样?”
“嫂子,你上学那会儿,学得公关?”
桑桑……
“我学的表演。”
沈青川舔了一下嘴唇,“我觉得你应该去学公关,我肯定高薪聘请你来我公司。”
桑桑只当他在说笑,“那沈总的意思呢?”
“我觉得很好,正好前几天经理也跟我说过宣传的问题,这是个不错的机会,我马上让人安排。”
桑桑松了口气,“多谢了。”
沈青川调侃道,“应该我谢谢嫂子,不是嫂子,我这镯子还不知道在店里落多久灰呢?”
等电话一挂,沈青川立马打给了谢珩。
没办法,他们两口子的事儿,实在是比工作有趣多了。
谢珩刚出医院,就看见了沈青川的来电。
他正因为刚刚医院的不愉快生着闷气,看见沈青川的电话想也不想就挂了。
沈青川哪里会轻易放弃,转而打给了林书。
林书无奈,将手机递给谢珩。
谢珩黑着脸接起电话,“你最好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你老婆给我打电话了。”
谢珩……
“你说什么?”
沈青川勾起唇角,“我说桑桑刚刚给我打电话了。”
提起那个女人,就想起那张两万的支票,鼻子又疼了起来,谢珩没好气道,“她给你打电话,你跟我说什么?”
“你就不想知道她找我干什么?”
“不想!”
说着就要挂断。
沈青川赶紧道,“安世杰要退镯子,她求我帮忙!”
谢珩动作一顿,“求你?”
“是啊,她说她爸威胁她,让她无论如何把镯子退掉,哭得梨花带雨的,我这人太怜香惜玉,心一软就答应了。”
谢珩面无表情,“故事编完了就滚!”
沈青川“啧”了一声,“我说得这么声情并茂,你怎么就不信呢?”
谢珩不是不信桑桑找他办事,而是不信桑桑哭着求他办事。
那个女人心硬得跟石头一样,怎么可能会在沈青川这个外面面前哭自己家里的糟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