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喊中，舒绒绒回过神来，看着面前满眼害怕惊慌的伤患。
她强装镇定：“大家别怕，会没事的！我们排好队往外跑，轻伤的人搀扶着重伤的人一起！”
话落，舒绒绒抱起眼前的小女孩子，组织帐篷内的伤患往外跑去。
她不知道这余震有几级，只能感觉到每跑一步，脚下的晃动就更强了几分。
而本就不耐地震的帐篷更是发出吱呀的断裂声响！
舒绒绒心一紧，看向帐篷门口那几乎就要断裂的横梁。
她明白，这横梁一断，就会变成逃跑路上的阻碍，那些重伤病患根本跨不过去！
有些决定只在一瞬间，舒绒绒看着怀里眼中含泪的小女孩：“乖，姐姐让其他人带你出去，别怕！”
话落，她将小女孩交到一个男人手中，嘱咐道：“拜托，一定要把她带出去！”
说完，舒绒绒便朝着帐篷门口即将垮下去的横梁跑去。
人群奔跑间，她瘦弱的肩膀扛起了那粗重的横梁，为百姓支撑起了一条求生路！
“舒医生！”
伤患见她这样，都不由得有些吃惊。
肩膀上沉甸甸的铁梁压得舒绒绒几乎站不稳，她甚至连腿都在发抖！
但为了这些病人，她知道自己不能退，不能怕！
为医者，救死扶伤，虽千万人吾往矣！
这是她学医的初衷，也必将生死坚持！
舒绒绒紧咬着后槽牙оазис，唇齿间血腥蔓延，却只是笑着对几乎定格的人群说：“快走，我没事的！”
脚步声重新响起，时间流逝，帐篷里的人越来越少，她微微松了口气。
却在这时，“咔嚓”一声，横梁彻底断裂！
舒绒绒肩膀突然一沉，紧接着腿弯一屈，单膝跪在了地上。
“舒医生！”
还没来得及离开的人见此一幕，不由失声惊呼。
舒绒绒甚至能感受到肩膀上浓重的血腥味，但她只是摇了摇头：“快走！”
她知道自己坚持不了多久了，也只希望能在这短短的时间里，有更多的人能活下去！
终于，不知过了多久，帐篷内再无人。
舒绒绒跪着支撑的腿也再无力支撑，整个人原本停滞的背脊，被那断裂的横梁，慢慢压垮……
余震还在继续。
另一边，原本已经离开的傅烨擎不知为何心里一慌。
然后就听车内广播声响：“紧急插播，亓邱县灾区再发余震，情况不明……”
一瞬间，傅烨擎脑海空白了瞬：“掉头，回去！”
助理愣了下，瞧着他严肃的神情，连忙掉头往回开。
一路上，只有短短十几分钟，傅烨擎却心急如焚。
他不断给舒绒绒打电话，可手机里面传来的只有冰冷的嘟声，无人接起！
傅烨擎的一颗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他摩挲着指间本该摘下的婚戒，不知在想着什么。
因为他的催促，本来半个多小时的路程，只用了十几分钟。
不待车停，傅烨擎就直接跳下了车。
他匆忙穿过安全地刚搭建好的临时帐篷，寻找着舒绒绒的身影。
但一直都没有。
他心里不安更浓，刚要拉住旁边的医生询问。
却听身旁一抱着小女孩的男人语气急切：“舒绒绒医生还在里面，快去救人！”
傅烨擎心一震，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瞧见一个半塌的帐篷。
他呼吸几乎停滞，顾不上其他，忙要往那处冲去。
但就在脚步迈出去的那一刻，只见余震中心处地表轰然塌陷，其上的帐篷瞬时倒塌破裂！
傅烨擎瞳孔一缩，满心的不安恐慌达到了顶峰！
那个一直哽在喉间的名字，在这一刻失声脱口：“舒绒绒！”
然而，这一声呼喊在地震的余声中徘徊，但却再没有人能回应……
而那一直紧握在掌心的戒指，也在这一刻脱手，径直摔落在地！
第十一章 生离死别
傅烨擎站在原地，身子僵硬。
他不敢置信的抬腿就要冲上前，却被其余人拦住。
顾之深红着眼眶揽着傅烨擎：“你以为这里是哪里？”
“傅烨擎，不要再给医护人员增加负担！”
余震还在继续，他去了也只能送死！
只一瞬，傅烨擎身上的力气就像是被抽走了一般。
他脚下摇晃，脑海之中闪现了无数画面，却怎么也没有料到自己和舒绒绒的分别会来的这么突然。
也没有想到会是生离死别。
“傅烨擎，这里是灾区，不是你傅大律师显神通的地方。”
顾之深的声音有些许哽咽。
他现在到是希望傅烨擎能够显个神通，把舒绒绒找回来。
可是天灾人祸，谁能把舒绒绒找回来？
明明舒绒绒都已经答应自己，回去之后就会进行手术。
傅烨擎耳边一片轰鸣，知道现在都还是不敢相信舒绒绒就这样死了。
他缓缓转身，走回了物资车。
“傅律，怎么了？”
助理的声音响起，傅烨擎浑浑噩噩的抬眸对上了助理的目光：“没事。”
“傅律，律所最近的事情全部都堆在一起了，合伙人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傅烨擎闻言，摇了摇头。
“等赈灾结束我们再回去。”
见傅烨擎是这样的态度，助理也不敢反驳。
傅烨擎的视线落在了物资上，一言不发的分发着。
入夜。
傅烨擎依旧没有停下手上的工作。
他就像是一个永动机一样，自从下午从医疗队那边回来之后，就一言不发的核算物资，分发物资。
直到所有的东西全部都分发完，傅烨擎终于跳下了车。
他靠在废墟边，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可是无论傅烨擎怎样吸入，自己却被一阵强烈的窒息感扼住了喉咙一般。
他缓步上前，跟着消防救援队一点一点的搜寻着废墟之中的生命体征。
就这样，整整一周，傅烨擎不眠不休。
他白天分发着灾民与工作人员需要的物资，晚上就跟着消防队一并救援。
可是七天七夜，连舒绒绒的一根头发他都没有找到。
救援结束的那天，傅烨擎看着眼前的一整片废墟，站在原地发呆。
直到助理出声，傅烨擎才浑浑噩噩的被带上了回程的车。
回到家，傅烨擎明明浑身酸痛，却好像根本察觉不到一般。
他一步步走向了卧室，推开门，舒绒绒身上熟悉的气味袭来。
傅烨擎终于红了眼眶。
他站在原地，心中那阵阵苦涩在此刻看上去如此的不真实。
傅烨擎从来没有想过，舒绒绒会用这种方式离开自己的身边。
望着眼前空旷的卧室，傅烨擎心中的疼痛快要把他淹没。
他颤颤巍巍的走进浴室，看着镜中那个憔悴的自己，抬手抹了一把脸。
傅烨擎是最后一个走出灾区的人，搜寻队一遍遍的告诉着傅烨擎，已经没有遗落的生命体征，他偏偏是不信，一个人找。
找到最后，他浑身沾满了灰尘。
傅烨擎打开了水龙头，忽然想起那天舒绒绒站在这里，洗手池里全部都是猩红。
他脑海之中忽然闪现了舒绒绒那张消瘦的脸，转身快步走到了床边。
傅烨擎动作慌乱的翻看着床头柜，这才惊觉，舒绒绒的柜子里，满满当当全部都是空了的药瓶！
他颤着手翻动着那些空的药瓶，却忽然目光一窒。
那压在药瓶下面的，赫然是一份病例。
而病例上面，几个大字十分刺眼。
“胃癌晚期，尽快入院治疗。”
第十二章 黑暗
忽然之间，傅烨擎浑身卸力。
他瘫坐在床边，耳边响起了当初自己说要离婚时，舒绒绒半是哀求半是胁迫的话语。
“就给我三个月。”
一切的奇怪，在此刻全都昭然若揭。
傅烨擎浑身无力，靠在床边缓缓的闭上了双眸。
……
省院。
傅烨擎睁开双眸时，一阵刺鼻的福尔马林消毒术味道扑面而来。
环顾四周，傅烨擎虚弱的张了张唇瓣，却没有力气说话。
“傅律，你醒了。”
助理公事公办的声音响起，傅烨擎点了点头。
“是我送您来医院的，从灾区回来的第二天开始就联系不上您，我只好去了您家。”
傅烨擎没说话，他之前的确是在事务所留了家里的备用钥匙。
助理见他不说话，转身走出了病房。
傅烨擎知道这里是省院，以前舒绒绒工作的地方。
他来的并不多，只知道现在鼻腔里的那股消毒水味，舒绒绒的衣服上经常会沾染到。
就在这时，病房门忽然被推开，顾之深拿着病历夹走了进来。
他淡淡抬眸，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傅烨擎：“醒了？”
“劳累过度，营养不良，这段时间先住院观察，好好休息。”
顾之深的声音听上去冷冰冰的，不带任何情感。
傅烨擎缓缓坐起身：“舒绒绒呢？”
顾之深脸色并没有任何的变化：“走了。”
傅烨擎自然知道顾之深口中的那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可是他却被顾之深脸上的淡漠刺痛：“你不是她的朋友吗？你就一点也不痛心，是吗？”
顾之深一愣，没有说话，转身就要走。
傅烨擎看着他的背影，眸色深沉：“我真后悔她有一个你这样的朋友。”
话落，顾之深脚步一顿。
他缓缓转身，傅烨擎这才看清楚顾之深的眼眶之中全部都是红血丝。
“我也很替她后悔，有你这样的丈夫。”
“傅烨擎，舒绒绒得的是癌症，不是什么普通的胃炎。”
“那么严重的症状，你和她每天睡在同一张床上，发现不了吗？”
“现在来责怪我不为舒绒绒痛心，你配吗？”
顾之深的声音十分低沉。
他怎么可能不痛心，可是舒绒绒是为了什么，自己又怎么能不知道？
正是因为舒绒绒不在了，所以自己更应该尽心尽力的治好每一个病人，而不是任由自己被情绪占据，就这样荒废下去。
傅烨擎被顾之深堵的说不出话，半晌，他才终于开口：“你知道她的病，为什么不告诉我？”
顾之深闻言，冷笑一声。
“告诉你？告诉你有什么用？我和舒绒绒站在拿她的片子的时候，你在干什么？”
“你在陪别的女人做产检！傅烨擎，就算告诉你，又有什么用？！”
话落，傅烨擎心中弥漫上一阵莫名其妙。
“什么产检？”
顾之深还没来得及回答，傅烨擎却忽然想起。
“你说秦静静？我不是来陪她做产检的，只是我有一起案子在这边，恰巧碰见她然后一起出来。”
“你和我解释有什么用？”
顾之深不想再听，转身走到了门口。
“有本事，下去和舒绒绒亲自解释给她听。”
说完，顾之深刚刚抬手，就听见病房外传来一个小护士慌里慌张的声音传来。
“顾医生！救援队在清点伤患人数的时候找到舒医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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