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纷纷看过来，周祈远半天才止住咳嗽，面色铁青。
大家大气不敢出，以为顾总是对刚刚的发言有什么不满。
周祈远阴沉着脸，扭头低声对林书交代了两句话，随后回过身淡淡道，“继续，”
大家松了口气，而林书则悄无声息的离开会议室。
楼下会客厅。
陆染月坐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翻看桌上的杂志。
背后急匆匆传来一阵脚步，随后林书的声音响起，“太太，怎么不打个电话就过来了。”
领路来的前台小哥瞳孔地震！
这真是顾总的太太！
那为什么顾总说不认识她？！
不，这些都不要紧，问题是他刚刚还给顾太太拍了那种照片！
小哥面如死灰，瞬????间觉得自己在五百强企业的职业生涯彻底完蛋，两口子还能这么玩的？
陆染月放下杂志，“我打了，不过林助理似乎太忙，没有听见吧。”
林书当然知道陆染月联系过他，只不过顾总有命令不让他回，他也只能装聋作哑。
假装没有听出陆染月话里的嘲讽，林书顺着话道，“实在抱歉，刚刚开会，手机放在了办公室，也怪我走的时候没交代清楚，秘书办的接线员是新来的，办事难免有疏漏，委屈太太了，太太请。”
这话说的滴水不漏，要不是刚刚亲耳听见周祈远说不认识她，她都要信了。
蛇鼠一窝！
等两人从电梯下来，林书这才问“太太来公司有事吗？”
陆染月提起手里的袋子，“我有东西要让周祈远帮我转交给他妈妈。”
林书说，“没了吗？”
送的东西是没有了，但是有个婚还是想请周祈远离一下，这得当着他面说，于是道，“还有件事想跟顾总商量商量。”
林书却说，“顾总还没吃早饭。”
陆染月？？？
跟这件事有什么关系？
看到她眼里的疑惑，林书又说，“顾总不吃早饭的话，早上脾气比较不好，这时候谈事情，容易谈崩。”
陆染月：“……”
听说过起床气，没听过还有不吃早饭气，这都是什么臭毛病？
“你们公司食堂不管饭吗？”
“顾总口味比较挑，从不在食堂吃饭。”
这话陆染月信。
周祈远的嘴是出了名的刁，油盐酱醋辣，放重了他都不喜欢；炒茄子里面要是发现一丁点皮，他连碰也不碰；菜抄轻了不行，抄老了也不行；不碰隔夜饭，一吃就拉肚子；明明不爱吃香菜，但却要求汤面里必放香菜，然后他再一点点把香菜沫子挑出来……
她有时候忍不住吐槽，幸好周祈远会投胎，这要是生在普通人家里，估计没长大就被揍死了！
思及此，陆染月道，“你们楼下不是好几家高档餐厅，你去帮他买一份。”
林书笑了下，“顾总不爱吃那些，他喜欢吃家常菜，比如之前顾总带的便当，他就挺喜欢。”
这暗示的已经够明显了，狗屁的没吃饭不好谈事情，就是想变着法整她。
她给周祈远做便当已经是一年多前的事了。
刚嫁到顾家的时候，她满心满眼都是周祈远，那时候还没开始做配音，她所有的时间都在围着周祈远打转。
大概是脑残剧看多了，信什么“要想抓住一个男人，先要抓住这个男人的胃”，于是她苦练厨艺，希望能吸引到周祈远的注意，奈何自己在做饭这方面实在是没什么天赋，学了一个月，做的菜也只是勉强能吃。
即便这样，她也是兴致勃勃去给周祈远做便当。
她还记得她拿出来最满意的作品，让周祈远尝的时候，他只评价了两个字“难吃”。
她不死心，第二天又做了便当，在周祈远上班的时候硬塞给他，还厚脸皮的保证说，“这次一定好吃。”
周祈远都懒得搭理她，她心中惴惴，等周祈远晚上回来，她就迫不及待地问他，“今天有没有比昨天好一点。”
周祈远这次回了她五个字，“难吃，别做了。”
虽然这么说，但是餐盒却是空了，这让她暗自窃喜，于是做的更加卖力，而周祈远每次回来，也总是带着空餐盒。
她天真的以为，他们的婚姻无比契合，他对她也是有感觉的，直到亲眼看见他将便当全数倒进垃圾桶。
原来这一切都是她的一厢情愿，他不戳破，只不过是为了彼此的体面。
那之后，她就再也没有下过厨，而周祈远也没有询问。
或许正合他的心意，毕竟每天装作吃完也挺累。
她来商量离婚，他却让林书提起这件事，羞辱她吗？
她找借口推脱，“你这不是难为我吗，等我做好再回来，他也下班了，我上哪儿找他去？”
哪儿知林书早有对策，忙道，“公司食堂有私人厨房，食材什么的都有，太太可以随便用。”
陆染月：“……”
根本就是计划好了，等着她上钩。
而现在的情况，她又不得不上钩，不然周祈远这个狗男人又要对她避而不见，离婚这事儿没完没了。
几分钟后，林书将她带到私人厨房。
这里比她想的要大得多，收拾得也非常干净，里面食材应有尽有。
陆染月着急离婚的事，根本没有心思做饭，也更不知道做什么，对着食材看了半天，突然有了想法。
二十多分钟，一荤一素，卖相看着还不错，她解开围裙，扭头对林书道，“林助理，带路吧。”
周祈远的办公室在十二楼，林书敲开门，低声道，“顾总，太太给您送便当来了。”
陆染月：“……”
这不是他让她做的？
里面传来周祈远冷淡的声音，“让她进来。”
林书领着她进来，把东西放到办公桌上，就退了出去，还“体贴”的帮他们把门带上。
陆染月攥着手，有些尴尬的站在原地。
周祈远的办公室很大，装修的非常简约，一整面落地窗，采光特别好。
阳光透过百叶窗倾洒在办公桌上，在他的脸上投下阴暗交错的光影。
不管是剑眉凤眼，还是刚毅的下颌线与薄情的唇，这张长在她审美点上脸，无论看多少遍，还是难以抑制那份悸动。
“你就打算那么杵着？”
第十八章 未免太高估自己的魅力
冷淡的声音，瞬间将那份悸动打破。
果然，狗男人不配长嘴。
陆染月极不情愿的走了过来，小声道，“那个是白松露，你之前答应我的。”
闻言，周祈远的视线从文件移到她的脸上。
素净清丽，低眉顺眼，看上去跟以前好像没有什么差别，但周祈远知道，这都是她装出来的。
这副皮囊下不再是以前那个乖顺的兔子，而是一只稍一刺激，就会张牙舞爪的野猫。
他身体朝后靠了靠，凤眸微眯，一副慵懒的模样，挑眉道，“哦？我答应什么了？”
陆染月一愣，似是难以相信周祈远会不认账，她咬牙道，“你之前说让我陪你去给你妹接风，你就替我转送这个的！”
“好像是有这回事。”周祈远似乎是想了起来，陆染月刚要松一口气，又听这家伙道，“不过我仔细想了想，我们都要离婚了，就没道理再收乔家这么贵重的东西了，还是算了吧。”
陆染月：“……”
“也不是多贵重，”陆染月试图说服他，“再说我们是和平分手，以后两家还可以是朋友嘛，朋友间送点礼物也没什么是吧？”
周祈远嗤笑一声，“我们是和平分手吗？不是因为男方无法完成夫妻生活，你欲求不满才要离婚的吗？”
陆染月：“……”
这个梗过不去了是吧？狗男人那敏感的自尊心，不就是气愤说他不行，斤斤计较了还！
她刚要试图辩解，周祈远又道，“今天一大早，男性生殖医院给我打了电话，说要给我电话看诊，问我是哪种功能性障碍？这一点，你作为体验者，怎么没跟医生详细描述清楚呢？”
陆染月：“……”
她早就忘了之前自己为了泄愤，给周祈远在男科医院电话挂号的事了，为什么好死不死是今天呢，这她怎么狡辩？
陆染月干笑了两声，“顾总，我们能先聊别的吗？”
周祈远起身绕过办公桌，靠坐在办公桌，撩起眼皮，似笑非笑地望着她，“性欲减退？”
陆染月：“……”
“起勃障碍？”
陆染月：“……”
周祈远勾起唇角，只是笑意不达眼底，“还是房事不够持久？到底是哪一点让我的太太如此不满意，特意给我挂了专家号？”
陆染月：“……顾总，反正我们都要离婚了，没有必要纠结这个了吧？”
“很有必要，”周祈远扫了她一眼，“不弄清楚这个，我怎么认同你说的离婚理由呢？”
她觉得周祈远在故意耍她，他根本就是对之前的离婚协议怀恨在心！
陆染月深吸口气，让步，“如果顾总不认同那个理由，我们就再换一个，性格不合、没有夫妻感情或者夫妻感情破裂，你挑一个吧。”
周祈远抬眼，“感情破裂，你还给我送便当？陆染月，这个理由更没有说服力！”
陆染月？？？
“顾总，那个便当是……”
“哦，还有私照。”周祈远点开手机，在她眼前晃了晃，上面赫然就是她刚刚在楼下让前台小哥帮她在江盛集团门口拍的照片。
她自知刚刚不下点猛料，周祈远不会让她上楼，于是脱掉外套，只穿着一件修身的白色一字肩包臀裙，拍了张特写发给了周祈远，问他这照片能不能发朋友圈。
实际是威胁周祈远：要是再不让她进去，就把这照片发朋友圈，到时候江盛集团形象有损，丢的可是他的脸。
万万没想到，自己耍的手段，到周祈远嘴里成了给他发私照！
“顾总，那个不算私照……”
周祈远自动过滤她的话，看着照片点评，“确实不算，P的有点过了，我记得你只有A吧？”
陆染月黑了脸，她是C好吗！瞧不起谁呢！
她咬牙道，“顾总，我们能不能聊一些正经的话题？比如我们什么时候去离婚？”
周祈远扫了她一眼，“陆染月，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没来。”
“我那天是因为有事……”
“什么事？”
陆染月抿紧唇，她不想跟周祈远说是因为她母亲病危。
当他不能成为她的依靠时，她也不想对他展示自己那份脆弱，也许就算她说了，在他眼里也不过是自己推辞离婚的借口吧。
她沉默了几秒，再次开口，“我们可以再预约，时间你挑，我都可以。”
周祈远盯着她看了几秒，淡淡道，“我有必要提醒你，离婚后，你作为顾太太所拥有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品牌商每一季度的新品珠宝和服饰，限量版的爱马仕箱包，以及你最喜欢的马会年费会员的节日礼盒。即便这样，你还是打算要离婚吗？”
周祈远每提一个，陆染月就心就疼上几分，她确实舍不得。但是想想，为了这些东西，再跟周祈远在一座坟墓里两看相厌几十年，实在太可怕了。
她忍痛道，“离吧。”长痛不如短痛，这些东西以后都能挣回来的。
周祈远眼神沉了沉。
“我们什么时候去办手续？”她甚至有点迫不及待。
周祈远看了她一眼，“等我什么时候有空。”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周祈远重新坐回办公椅，甚至都懒得看她，语气冷冷道，“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自会通知你。”
陆染月：“……”
这算什么回答？
他要是一直没空，离婚的事就一直拖着吗？
“那大概什么时候呢？”
周祈远抬起眼，神色已经有些不耐，“你着什么急？怕我不跟你离吗？陆染月，你未免太高估自己的魅力了。”
陆染月：“……”
她也没说什么吧？狗男人，发什么火？
周祈远说完那句话，就完全无视她，打开便当盒，自顾自地用起餐来。
一道烧肥肠，一道清炒油菜，上面还卧了一颗心形糖心煎蛋（厨房就只有这一种煎蛋模具）。
周祈远动作顿了顿，脸色好看了些。
陆染月也发现了这一点，难道真的如林书所说，他吃了早餐会比较好讲话些？
“顾总？味道怎么样？”
周祈远夹着一片肥肠，横了她一眼，“太甜了，糖不要钱吗？”
第十九章 浑身透着低贱
陆染月：“……”
糖那么多，怎么不把你的嘴糊上！
算了！有求于人，她忍！
陆染月赔着笑，态度极好，“太久没做，手生了，下次我注意。”
周祈远的脸色果然又好看了几分。
陆染月趁机道，“顾总，这离婚跟结婚一样，都得挑日子，您看，我们俩就是因为当时领证的时候挑的时间不吉利，结果婚姻不顺，没走到最后。所以离婚一定要好好挑一下时间，这样我们两个离婚后，也不会受前一段婚姻的羁绊，都能找个好归宿。我看了下，这个月21、24、25、26、27、28、31号都是大吉，就这几天里面选一天，你觉得怎么样？”
周祈远冷笑一声，“除了周末双休，都是大吉是吗？”
她那点小心机，在周祈远面前根本不够看。
陆染月厚着脸皮道，“这个月黄道吉日比较多。”
周祈远没搭理她。
没得到答案，陆染月不死心继续追问，“顾总，你觉得哪天合适呢？”
周祈远终于被她在耳边嘟囔烦了，黑着脸道，“你再废一句话，东西你自己送！”
陆染月：“……”
她的温言软语终于耗光，焦躁道，“周祈远，这是两码事！我答应你的都做了，你凭什么耍赖！”
见她露出野猫本性，周祈远眉头反而舒展了几分，他拿着筷子敲了敲旁边的便当盒，“陆染月，你又想离婚，又想瞒着乔旭升，在他面前维持着跟顾家的关系，这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
陆染月被他怼的哑口无言，她确实不打算这么快让乔旭升知道自己离婚的事。
贺雨柔出事之前，乔旭升跟贺雨柔的婚姻就已经出现了问题，贺雨柔出事没多久，他就动了离婚的念头。
但是当时公司管理层一些重要职位的员工都是贺雨柔一手培养起来的，加上贺雨柔手里还有公司将近一半的股权，如果当时离婚，怕公司人心向背，在律师的劝说下，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贺雨柔出事三年后，乔旭升渐渐将股份都收到了自己手里，管理层也大洗牌，换成了自己的人，他就再次动了离婚的念头，结果那一年，她阴差阳错被周祈远选中。
顾家登门提亲的时候，乔旭升震惊不已。江城首屈一指的顾家，能攀上这门亲事，生意场上谁不卖他几分薄面？自然想也不想就应了这门婚事。
为了让陆染月心甘情愿嫁到顾家，给他在生意上牵线搭桥，乔旭升许诺：十年内不与贺雨柔离婚；十年后，倘若贺雨柔依旧没有苏醒，婚姻关系解除，他也会将贺雨柔的股份折现，确保她后半生在医院所有的费用花销。
现在，她跟周祈远的婚姻仅仅维持了三年就要结束，如果被乔旭升知道，他是能干得出来给贺雨柔断药的事，她现在手里那点钱，给贺雨柔吊命根本是杯水车薪。
她所计划的，离婚买房照顾贺雨柔，都是建立在自己能分到部分财产，且收入稳定的前提下。
而现在她手里原本十拿九稳的《封神》的配音被截胡了，加上之前她没想过会跟周祈远离婚，拒绝了好多找上门的工作，给那些甲方爸爸留下了一个难合作的印象，这半年找她合作的大剧组少了很多，一时半会儿也赚不到太多钱。
这种时候，她就更不能让乔旭升知道她离婚的事，而周祈远显然不会在离婚后，再帮她演这个戏。
陆染月一时间有些烦躁。
难道最好的结果是不离？
那她之前在周祈远面前大放厥词算什么？给他演的一出笑话吗？
她还要不要面子了？
再说，周祈远都把她绿成绿毛龟了，她再不离，保不齐哪天就有个活蹦乱跳的孩子跑过来喊他“爸”了，那时候她就是全江城的笑话。
这婚非离不可！
思及此，她又换了一副面孔，“顾总，你看，你离婚对江盛来说，也是一件大事是吧？没一点预告，说离就离，对公司，股票啥的影响也不好是不是？”
周祈远看了她一眼，“你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为了避免这些影响，我们离婚后一年再公布怎么样？”
周祈远沉着脸盯着她，没说话。
乔瑞星心里打鼓，小声道，“你要觉得太长，或者八个月？”
周祈远眼神已经很冷。
“半年……半年太短了，不过也行……”
周祈远咬牙切齿道，“陆染月，你再啰嗦一句，我就把你从这里扔下去！”
陆染月闭上嘴。
安静了不过一会儿，陆染月又小声问，“这个月能离吗？”
几分钟后，陆染月被保安从周祈远的办公室轰了出去。
一路上心里都是骂骂咧咧，周祈远这个狗男人，分明就是在拖她的时间，戏耍她！那些吃的还不如喂狗！
电梯门刚一开，迎面就撞上要上电梯的顾景阳。
“你怎么在这儿？”
顾景阳看见她就拉着个脸，显然不待见她，“谁让你进来的？”
当然，陆染月也不见得多待见她，不咸不淡道，“我老公这里上班，我为什么不能来？”
顾景阳嗤笑，“还真把自己当顾家人了？你以为嫁给我哥，江盛就有你一半了？你是个什么东西？”
陆染月扯了扯嘴角，“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不如你撒泡尿给我照照。”
顾景阳一愣，大概是没想到一向软弱窝囊的陆染月，会说出这么粗俗的话。
但是很快她脸色就阴沉下来，“怎么，装了这么多年，终于装不下去了吗？果然市井小户，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低贱！”
陆染月表情冷了下来，“顾景阳，我警告你别来招惹我。”
顾景阳对她的威胁不屑一顾，“我招惹了又怎样，告诉我哥吗？你以为他会向着你吗？”
陆染月冷冷盯着她，“至少新婚之夜的事，如果他知道，他就一定会向着我！”
顾景阳脸色一变。
陆染月继续道，“还有你自己那些破事儿，你最好管好自己的嘴，不然哪天惹急了，我就全给你抖出来，奶奶那么看重顾家的声誉，你说她会怎么惩罚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