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怜楚元拓(沈怜楚元拓)全文免费阅读_沈怜楚元拓全文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列表


沈怜睁开眼时,头疼欲裂。 她没想到自己还能够再次睁开眼。 “这是……哪儿……” “药王谷。” 一道清冷的声音响起,沈怜抬头望去,映入眼帘的是一位绝美女子。 她美艳不可方物,该出现在画中。 闻言,沈怜愣了愣,才想起之前自己所求的药便是出于药王谷。 “这是怎么回事?”她轻轻蹙眉,开口询问。 “我给你的药并非是致死药,只是会让你陷入假死状态。先前听了消息我便直接去要了人来,替你解了状态。” 女子声音依旧清冷,她眸色十分黑,皮肤白皙,看上去不食人间烟火。 沈怜闻言,十分不解:“为什么要救我?” “你家与我家是世交。” 沈怜更加不解:“什么世交,我怎么不知道?” 女子却是笑了笑:“该知道的时候,你便什么都会知道了。现在并不是时候。” “既然你已经醒了,那便回你该去的地方吧。” 说完,女子起身便走,她身穿白衣,让沈怜联想到了往事。 该回去的地方。 沈怜被几位药女带出了药王谷,临别时还赠与了她些盘缠。 她现在头上的疼痛倒是缓解不少,可是心中却依旧郁结。 回想起往日之事,沈怜脸上露出了苦笑。 她哪有什么该去的地方? 京城之中依旧热闹非凡,沈怜还穿着一袭红衣,乌黑长发披散在肩,失魂落魄的走着。 街上行人匆匆,京城偌大,最多的不过是多看她两眼窃窃私语几句,也不会当真有人认出她。 沈怜走进了一家布料店,想先给自己换身衣服。 当家的见沈怜模样有些破旧,却生的好看,心中猜测着是不是哪家落了难的小姐。 “我要一批红纱,现做,我在这儿等。” 沈怜言简意赅,说完便拿出了银子放在了檀木柜台上。 掌柜的吩咐着人去忙活,看着沈怜清秀面容总觉眼熟,有些犯嘀咕。 “姑娘这是打哪儿来啊?” 沈怜坐在店中本就无聊,见掌柜搭话便缓缓开口:“药王谷。” “京城人?”掌柜又问。 闻言,沈怜一愣,最后还是点了点头:“算是。” “你这刚从药王谷回来,怕是还不知道京城出了什么事吧?” “什么事?” 掌柜笑了笑,像是料到沈怜会感兴趣一般。 “王爷府的王爷,疯了。前段时间,王妃殒了,王爷还特地去了王妃老家,也没把遗体抱回来。三天后消息就传的满京城都知道,摆设灵堂,你猜怎么着?那王府上上下下,全都布置成了红色!问王爷为什么,王爷却说句因为王妃喜欢红色。你说说,这不是疯了吗?再喜欢红色,这等丧事,怎能用红色布置?” 沈怜心中一颤。 楚元拓去了自己老家? 红色…… 她抬起双眸,望向了自己方才选中的那匹红纱布。 掌柜的看着沈怜不说话,以为是被这等荒唐事吓住了,刚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被沈怜打断。 “皇亲国戚的事,少议论吧。” 沈怜勉强的笑了笑,对着掌柜说。 掌柜像是觉得面前女子无趣,便也闭了嘴,转身去忙活了自己的事情。 不知过了多久,伙计拿出了沈怜定的衣裳,还余下一小块方巾红纱,沈怜便直接当做面纱用了。 她在这布匹店之中将自己收拾好,梳好了头发,便向掌柜的道过谢,径直出了店里。 京城里正是艳阳天,初冬的太阳并不刺眼。 她一袭红衣漫步在街道上,红色面纱半透明着,若有若无的挡着沈怜小巧精致的五官。 只有双清澈动人的双眸露在外面,洞察着一切。 第十五章 你当真要听? 天色渐晚。 沈怜并没有找到去处,她脑海之中还荡着方才在药王谷里,那位动人女子同自己说的话。 “该知道的都知道,没到时候。” “去你该去的地方。” 这两句话现在就像是魔咒一般,牢牢的在她脑海之中挥散不去。 街边的行人越来越少,沈怜眼瞧着夕阳落下,小摊贩逐渐变少。 方才那位女子,应该便是药王谷的谷主。 正当思绪混乱时,沈怜身后突然传来一身闷响。 她下意识扭头转身看去,只见自己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跟上了几个黑衣蒙面男人。 她暗道不好,趁着现在街道上还有人,沈怜加快了步伐往前走着。 黑衣蒙面人紧跟其后,沈怜眼看着街道上行人越来越少,心中一紧。 下一秒,她随意的拉住了位男子,缓缓开口:“相公,终于找着你了。” 那男子相貌端正,气宇轩昂,看上去非富即贵。 身后的黑衣人见状便也退去,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谢过公子,方才遇见些麻烦。” 那位公子还没有些反应过来,刚想点头却瞧见了沈怜那双眸与藏在红色面纱之下的朦胧五官。 “沈怜……?” 那男子声音有些迟疑,还带着些问询。 沈怜闻声脚步一顿,有些不解的望向男子。 “我是苏尚卿。” 他已经完全的确定了面前的红衣女子便是沈怜。 而沈怜却完全的愣在了原地。 她先前设想的是换个身份活下去,却没想到这才刚开始便直接撞上了楚元拓的至交好友。 沈怜与苏尚卿并没有见过太多次面,不怪沈怜认不出来。 她没有说话,只是站在原地。 苏尚卿望向沈怜身后,双眉微蹙:“为何会有人追杀你?” 沈怜依旧不开口,只是摇了摇头。 苏尚卿更加担忧,他拉起了沈怜的手,不顾她的推脱径直将沈怜带向了一家隐私性极高的茶楼。 二人面对面的坐下,沈怜依旧是沉默。 “这里是我平日经常来的地方,很安全,你要说什么都可以在这里说。” 或许是苏尚卿的话让沈怜安心了不少,良久,她终于开了口。 “我没什么要说的。我只是想要脱困于那囚禁我的王府,可又是圣上赐婚,无法解除,除了求死,还能如何?” “谁知我命大,被人救下。” 苏尚卿望着面前的沈怜眉目如画,身着红衣,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我有一事不解,想求你告知。”沈怜接着开口。 “但说无妨。” “我想知道那位苏娇儿与王爷的事,我想求个明白。” 沈怜神色平静,她将悬在耳上的面纱摘下,抬眸认真的望向了苏尚卿。 而苏尚卿见状却是一愣,半晌,他突然无奈苦笑一声。 “还真是像啊,真像。” 沈怜自然是知道苏尚卿在说什么,她心中再次泛起一阵酸涩。 像,当然要像,否则怎会被当做苏娇儿这么久? 久到她自己都快分不清楚自己是谁。 “他们二人之间的事情很长,你当真要听?” 沈怜笑了笑,伸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点了点头。 第十六章 香消玉损 “他们二人自年幼相识,青梅伴竹马。可是皇家的故事说起来总没那么容易。” “楚元拓当年是先帝最为看重的皇子,文武双全,举世无双。治国理念也得到了先帝的认同与赞赏。朝廷之前,几乎所有人都以为,除了楚元拓,再无人能坐上太子之位。” “终于,来到了册墨太子位的时候。而就在这段时日里,楚元拓却日渐堕落,不上朝,每日吃喝玩乐,玩物丧志。问他想做什么,他便讲自己不想做太子,日后只想要做个闲散王爷。” “你也与楚元拓相识这么久,应该看得出来他绝不可能是这般人,可当初他便就是这样讲的,先帝大怒,另立了太子,便是当今圣上。” 沈怜闻言,双眉微蹙。 她当然知道楚元拓是何等心高气傲且处事有方的人,怎会这样? “究其原因,不过是当年,当今圣上抓住了苏娇儿,以此要挟楚元拓,要求他退让太子之位,否则便要灭了苏家满门。” 沈怜双眸蒙上了一层震惊。

她没想到当今圣上居然能够毒辣到如此地步,拿满族性命交换一个太子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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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元拓迫于无奈,答应了下来。或许也本就不适合做帝王,为了儿女情长,他便放弃了太子之位。可是当今圣上上位之时,并未遵守承诺。” “他依旧灭了苏娇儿满门。” 沈怜心中一颤。 当今圣上当真是心狠手辣。 “既然他已登基,为何还要灭苏家满门?” 闻言,苏尚卿双眸暗了暗。 “他要灭的不在于是否是全族人,而是他一定要杀了苏娇儿。宫中有传言,楚元拓的生母,曾经告诉过苏娇儿一个秘密,这个秘密足以给楚元拓带来压倒性的胜利,只是因为太子之位当时本就要给楚元拓,所以苏娇儿也一直藏在心里,想来应该是关于当今圣上的,不过现在随着她人已香消玉损,到底是什么已不得而知。” 窗外风声呼呼作响,沈怜便这样呆坐在茶桌旁。 苏尚卿也未曾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她对面。 难怪楚元拓会这样痴狂的寻找所有身上有着苏娇儿影子的人。 可是这份深情与这份愧疚,凭什么要无辜女子来弥补? 良久,沈怜笑了笑,她再次抬眸望向了苏尚卿,缓缓开口。 “我当真有这么像苏娇儿?” 苏尚卿一愣,没料到沈怜会问这个问题。 良久,他才堪堪点头。 “很像。方才我和你说,当今圣上并不在意是否灭苏娇儿满门,是因为我便是娇娇儿的哥哥,但是皇上也并没有杀我,甚至连责罚都没有。” 沈怜闻言却笑了起来。 本就是一场无妄之灾,谈什么责罚。 “今日多谢先生,能让我知晓这些事情,其余的与我无干,先告辞了。” 沈怜说完,拿起了桌上的红色面纱,挂上了耳朵。 苏尚卿并没有劝阻,而是等沈怜快要走出门口,才缓缓开口。 “你现在居无定所,身后还有不知为何要追杀你的人。先前已经寻死过一回,既然活下来了便好好活着吧。” “当下对你来说,最该去的地方,便是王府。” 闻言,沈怜脚步一顿,却并未转身回应,下一刻便走出了茶楼包间。 苏尚卿见状,便叫来了自己的随身侍卫。 “去把王爷叫来。” “是。” 第十七章 别离开我 沈怜出了茶楼,便转身进了一家客栈。 她知道苏尚卿一定会告知楚元拓见到了自己,她心中并无想法。 沈怜不觉得自己与楚元拓之间的缘分能够如此强大,在这儿偌大的京城,她有意要躲,楚元拓自然是找她不到的。 进了客房,沈怜躺在床榻之上,偏头看向了窗外皎洁月光。 方才苏尚卿和自己说的事情,她有些大为震撼。 一时之间,沈怜既然快要分不清对与错。 楚元拓与苏娇儿二人之间的爱属实惊天动地且让人动容。 可为什么自己是那个替代品? 沈怜脑海之中闪现出了楚元拓的面容,心中一阵苦涩。 她余光飘向床榻边的铜镜,上面映着她秀丽面容。 “既然真的有那么像她,为何我不能真的是她?” 沈怜出着神独自喃喃道。 她便这样卧在床榻上,双眸放空,心中不知在想些什么。 不知过了多久,客房木门突然被敲醒。 沈怜睡眠本就浅,这会儿也是刚要睡着,心中一紧。 她缓缓起身下了床榻,走到了客房门口。 “谁?” 门外并没有声响,无人回应。 沈怜心中平白无故冒出些许害怕,正当她准备转身回到床榻边时,那阵敲门声却再次的响了起来。 她偏过头,望向了门口,也没再出声。 门口的人似乎看她不再出声之后便着急了,下一秒,嘭的一声,木门便被直接撞开。 沈怜并没有点亮烛灯,只能借着微弱月光望着站在门口的人。 是楚元拓。 沈怜呼吸一窒,没想到楚元拓会这么快的找上门来,明明自己才和苏尚卿告别不久。 二人之间一时无言,楚元拓站在门口,并未开口说话。 风吹的木窗呼呼作响,楚元拓终于还是走进了房间,并未关上房门。 他刚往前两步,沈怜便往后退了两步。 楚元拓双眸之中尽是悲戚,他见状便站定不动,借着微弱月光望着面前的沈怜。 他双唇微张,想要说些什么,却还是说不出口。 四目相对,却无言。 正当沈怜想要开口时,却听见外面嘭的一声巨响。 此时天色已经微微亮,沈怜抬眼望去,是今日跟踪自己的黑衣人! 楚元拓正背对着门口,无法反应过来,只看见沈怜双眸之中的震惊。 那黑衣蒙面人手中拿着匕首,沈怜惊呼出声,楚元拓这才转身去看,黑衣蒙面人见状冲上前就要将匕首捅进沈怜胸膛。 可就在这时,楚元拓侧了身子,硬生生的上前挡下了这一刀。 鲜血止不住的流了出来,楚元拓身受重伤。 “他可是当今王爷!” 沈怜声嘶力竭的喊着,楚元拓倒在了沈怜的怀中。 那黑衣蒙面人听了沈怜的话迟疑了片刻,随即捡起了地上的匕首,转身从木窗跳了出去。 “你怎么样?我现在就带你回府,王爷,王爷……” 沈怜拉住了楚元拓的手,眼眶已经泛红。 她手指紧紧的攥住了沈怜的手,用力的骨节都发白。 “王爷,王爷……你别把眼睛闭上,你看看我。” 沈怜从未见过楚元拓这般虚弱的模样,心中仿佛被火烧了一般。 她那一身红衣被楚元拓的鲜血似乎染的更红。 楚元拓双眸微张,手紧紧的与沈怜十指相扣。 他缓缓开口,气息微弱。 “娇娇儿……别离开我。” 第十八章 我是谁? 翌日,王府。 楚元拓躺在床榻上,大夫已经帮他包扎好了伤口。 沈怜心中郁结,大夫以为她是担忧楚元拓,起身安抚。 “姑娘放心,王爷已无大碍,这几日只需好生休养。” 大夫的声音拉回了沈怜的思绪,她愣了片刻,随即回过神来点了点头。 待大夫出了门,沈怜才沿着床沿坐下。 昨晚夜里又与人行刺,是楚元拓救下了她。 而在他昏迷的那一刻,楚元拓嘴里喊的名字,依旧不是她。 娇娇儿,娇娇儿。 沈怜自嘲的笑了笑。 什么王妃喜欢红色,都是笑话。 所幸昨天夜里苏尚卿并未走远,那闹人动静招来了他,这才帮沈怜将楚元拓一并送回了王府。 “娇娇儿……” 正在这时,躺在床榻上的楚元拓睁开了双眼。 他伸手拉住了沈怜的手,嘴里却依旧喊得另一个人的名字。 “娇娇儿,你回来了,以后莫要再离开了好不好?” 楚元拓的神色之中甚至有些哀求。 堂堂王爷,骁勇善战,做得一手好文章,此刻却为她躺在床榻之上身受重伤,哀求她。 沈怜神情麻木,身上还穿着昨日定做的红衣。 “我是谁?” 她抱着最后一丝希冀,开口问着。 “娇娇儿,说的什么傻话?留下来好不好?往后你要是想穿红衣,那便穿红衣,想吃什么便吃什么,不愿看皮影便不看,别再离开了好不好?” 沈怜闻言,先是一愣,随即笑出了声。 这世上不会有傻子的。 就算是有,那也绝不会是面前的楚元拓。 他怎么会分不清楚沈怜与苏娇儿?怎会不知道苏娇儿早就不在人世? 他只是不愿分清。 这么多年来,或许他已经爱上了沈怜扮相的苏娇儿,又或者是苏娇儿扮相的沈怜。 孰真孰假,谁是谁非,谁又说得清楚。 “好,不走。” 沈怜眼角还挂着泪呢,嘴角却要噙着笑对躺在床上的楚元拓说着。 “我去先前的厢房里看看,晚些再来看王爷,王爷好生休息。” 说完,沈怜起了身,走出了厢房。 她没有回头看,怕自己又要动恻隐之心,又要多爱他几分。 沈怜踱步回了先前自己居住的厢房,一阵寒风吹来,冷意直达心底。 自己大费周章的寻死,现在看来不过就是笑话一场。 或许自己早就死了,谁还记得王妃沈怜? 这王府里,所有的女子,究其姓名,不过都是苏娇儿。 她笑了笑,自己的厢房内装潢并未改变,她将房里的白衣全都收拾了出来,吩咐下人一并拿去扔了。 方才的楚元拓说,自己往后想要穿红衣便穿红衣。 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这或许便是楚元拓让自己留下来的条件。 沈怜望着面前这一切,只觉得荒唐。 可是心中对于楚元拓的爱意却无法停止。 “你回来了。” 一道女声突兀的响了起来,沈怜抬头望过去,夏芸正站在自己的厢房门口。 沈怜目光之中有些不解:“你不是不能出西厢吗?” “你走之后,大家都能走动了。王爷没心思管我们。” 沈怜点了点头。 她不在意夏芸又想要找她说些什么,只觉得这荒唐人生,都随意吧。 下一刻,她便听见夏芸的声音再次响起。 “你知道吗?我现在一点也不恨你了。” “我只觉得这王府当中,你分明才是那个最可怜的人。” 第十九章 皆是可怜人 夏芸的话并没有引起沈怜多少心中波动,或许是因为已经麻木。 “嗯,是我。” 她也没有反驳。 这王府之中最可怜的女人,不是她沈怜还能是谁? 见她不温不火的模样,夏芸似乎有些恼火。 她上前了两步,走到了沈怜的面前缓缓开口。 “你为什么要回来?” “明明出去了,为什么要回来?” 沈怜闻言一愣,望着面前的夏芸,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是夏芸也并没有说话,只是在等着沈怜回答。 良久,沈怜终于开了口:“我不回来我能去哪儿?” “这偌大京城,只有王府是我的安生之地。” 她说着,脑海中没由来的想起了昨夜追杀自己的黑衣蒙面人。 夏芸像是被沈怜的话噎住了,她顿了顿,随即眼眶之中泛着泪花。 “沈怜,你当真是最可怜的,你爱惨了他,可是他依旧只把你当成他心中的那位!” 夏芸说着,却又笑了起来。 她没再等沈怜说些什么,或许是因为也知道沈怜再说不出什么,她转身便走,离开了沈怜的厢房。 沈怜望着她那与自己极其相似的背影,想笑却又笑不出来。 有什么你笑我、我笑你的。 皆是可怜人。 现在正是初冬,休养身子的时间被拉长了许多。 楚元拓连着半个月左右没有去上朝,每日都躺在厢房之中,等着沈怜给他送汤汤水水的。 这半个月来,楚元拓只要看不见沈怜便要派人去寻。 可是每次寻回来,沈怜却依旧是被唤做娇娇儿。 沈怜却像是想通了,也不刻意遵从着苏娇儿的喜好模仿,却又应下了楚元拓一声又一声的“娇娇儿”。 这会儿楚元拓已经可以下地行走,沈怜便扶着他走出了厢房。 冬日里的太阳有些灼眼,晒的楚元拓双眸微阖。 沈怜偏头望向楚元拓,他还是生的这样好看。 即使重伤一场,休养了这么久,轮廓依旧分明,往日里的英气也依旧散发着。 “娇娇儿,今天怎么换了件红纱裙?这天气怕是会着凉,回去换了吧。” 沈怜摇了摇头:“不凉,正好太阳晒着,暖着的。” 楚元拓的笑中藏着些宠溺,“要是着凉了有你受的。” 沈怜快要分不清他眼中这份笑到底是给自己的还是给他口中的娇娇儿的。 但是她也懒得细想。 想多了,最终难过的还是自己。 她已经深谙这道理,便就像往常一般对着楚元拓笑了笑,没再说话。 王妃回来了的消息早就不胫而走,当今圣上也早就派人前来问询过原因。 楚元拓随意扯了个理由,讲是被歹人绑走,王妃命大逃过,歹人不见踪影。 现在京城流言蜚语众多,纷纷猜测着。 可是楚元拓在这半个月里,都从未开口问过一句沈怜到底是怎么回事。 或许是因为毫不在意吧。 沈怜脸上还挂着笑,心中却这般想到。 她抬眸望去,院子里一片萧瑟,毕竟是初冬。 下人们三三两两的站着,沈怜搀扶着楚元拓,在庭院之中走动着。 这些日子沈怜也曾去过那日定制红衣的店铺,那掌柜的这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天来的女子便是王妃。 难怪说什么皇亲国戚的事情不要议论。 沈怜并未计较,只是亲自选了几匹红布,定制了几套衣裳,便带回了王府中。 明日便是楚元拓重新上朝的日子,沈怜回到王府时,下人便开了口。 “王妃,王爷请您去书房一趟。” 沈怜点了点头,便径直走向了楚元拓的书房。 她一身红衣行走在夜色之中,画面居然出奇般好看。 书房内烛光幽幽,楚元拓好看轮廓之上光影漂浮,他听见动静便抬眸望向了站在门口的沈怜,双眸之中是一片情深。 “娇娇儿,你回来了。” “王爷找我什么事?” 楚元拓招了招手,沈怜便嘴角噙着笑走上了前。 他看着自己面前的沈怜,缓缓开口。 “娇娇儿,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的,对吗?” 沈怜愣了愣,不明白楚元拓是什么意思,可却还是点了点头。 “王爷做什么都是对的。” 第二十章 命由天定 楚元拓笑了笑,双眸之中逐渐清明了几分。 他没有再说话,而是起身上前拥住了沈怜。 书房内烛光闪烁,暖黄色的烛光跳动着,却烘不暖沈怜的心。 她双眸之中尽是麻木,正如同她说的那般,王爷做什么都是对的。 正如他一直望着自己唤别人的名字,不也是对的吗? 沈怜一点都不在意楚元拓想要做什么。 也不敢在意。 “王爷,夜深了,娇娇儿先回房了。” 她脸上挂上了得体的笑,在楚元拓深邃眼眸注视之中走出了书房。 寒冬深夜,沈怜一袭红衣,走在庭院之中。 她脸上的笑并未褪去,只是此刻,她笑的不过是自己。 现如今沈怜已能融会贯通,自称自己为“娇娇儿”了。 沈怜走回了自己的厢房,路上却再次遇见了夏芸。 她面露疑惑的抬眸望向了夏芸:“天色已晚,找我所为何事?” 庭院走道处只有红色灯笼发着淡淡红光,与天边皎洁月色混在一起,居然也不为何。 夏芸神色有些阴沉,她缓缓开口:“你可知近日王爷上朝,皇上处处不满?” “王爷不同我讲这些。”沈怜微微蹙眉。 闻言,夏芸愣了愣,神色复杂的开口。 “总之,皇上现在对王爷心中不满,王府怕是要变天。” “你来与我说这些的意义是什么?” 夏芸咬了咬牙,望着面前神色依旧不变的沈怜:“我不过是来提醒你一番,若是有能出去的法子,那这王府便莫要久留。你我共侍一夫,也算是有缘。” 走道上的红色灯笼被刺骨寒风吹的飘动,光线摇曳的缓慢。 沈怜听了夏芸的话并未给出反应,只是站在原地未动。 空中突然飘来小雪,这是京城的今年的第一场雪。 良久,沈怜终于开口,却是一声叹息。 “我该谢过你此番前来的好意,但是我实在不知该说些什么。” “若是真如你所说,王府将有变动,皇上将要对王爷下手。那我这位皇上亲自赐婚的王妃,又该如何莫要久留?” 她嘴角上挂起几分苦笑,抬眸望向面前的夏芸:“你若是能走,便走吧。” “天色不早,这夜里居然还下起雪了。你快快回去休息。” 说完,沈怜不再做停留,径直走进了自己的厢房。 皇上对王爷有所顾忌,那是应当的。 沈怜早从苏尚卿那边听过了先前往事,便知道皇上不可能善罢甘休。 更何况,现如今王爷掌权的还是兵权。 或许是皇上刚刚上位时,已觉得王爷没有威胁,便放了兵权给楚元拓。 毕竟楚元拓能文能武,操练士兵更是不在话下,皇上怎会不想要这样一位得力助手? 可是现在,应当是见楚元拓功高盖主,心中忌惮。 沈怜躺上了床榻,玉枕冰凉,她偏头望向了窗外,空中的雪没有要停下的意思,甚至越下越大。 她脑海之中突然想起了方才在书房之中,那放在公文之上的兵权掌印,与楚元拓说的话。 “我做什么你都会支持我的,是吗?” 沈怜脑子里挑出了个荒唐大胆的想法,却也只是一闪而过。 她便这样睁着眼思索着,翻来覆去却也找不到答案。 良久,沈怜终于阖上了双眼。 就这样吧,她一早便认命,自己便是命由天定的那浮萍。 管这天到底是皇上,还是楚元拓。 第二十一章 无声胜有声 沈怜睁眼时,是被侍女叫起来的。 她伸手揉了揉额头,这天寒地冻的,突然离了床榻,竟然也平平生出了些头疼来。 “王妃还是穿这红色好看,先前的衣裳真真是太素了,王妃的漂亮都衬不出。” 这丫鬟先前便一直在沈怜身边伺候着,沈怜回来之后也开心了好一段时间。 也不怪丫鬟多嘴,沈怜穿红色的确好看。 她本就肤白,与那鲜艳如血的红放在一起,衬的更白。 平日里好看的五官,也被那红色平白无故烘出几分娇媚,让人看了更加喜欢。 “出去用膳吧。” 沈怜只是笑了笑,没有说别的回应丫鬟。 好看与不好看,在沈怜心中早已不重要了。 就连她最喜欢的红色,现在穿在身上也并不是因为有多喜欢。 只是为了告诉自己,自己名叫沈怜罢了。 丫鬟替沈怜换好了衣服,沈怜便推开了厢房的门。 昨天夜里下了雪,京城的雪,下起来便是没完没了的。 沈怜抬眸望去,入目便是一片纯洁雪白。 “今日便在庭院之中用膳吧,我看看雪。” 沈怜吩咐着,便径直走向了庭院中央。 洁白雪景,她站在中央,如同那冬日梅一般。 “王妃,会冻着的,咱们还是去房里用膳吧?” 丫鬟的略带着些担忧望着沈怜。 她却只是摇了摇头,半蹲下身子将庭院座椅上的柔软积雪扫了下去,便入了座。 丫鬟见状也不好再劝,只好吩咐着人将吃食端过来。 沈怜坐在冰凉石椅上,从远处看上去,便像是一幅画一般。 楚元拓一早便去上朝,今日皇上对他颇有微词,似乎更加不敢耽误。 想到这里,沈怜微微蹙了眉。 “这落着大雪,你怎在这用膳?” 一道女声传来,沈怜抬眸看了过去,来人又是夏芸。 “你最近似乎总喜欢来找我搭话。” 沈怜笑了笑,夏芸却愣在原地没好意思说话。 见状,沈怜让下人将自己对面的石椅上的雪清扫,缓缓开口:“这么早,你也还未曾用膳吧?坐下来一起吃吧。” 夏芸点了点头,便上前往沈怜对面入座。 二人之间并未曾有人说话,但是却无声胜有声。 既然都是可怜人,那何必互相为难。 夏芸身上还穿着素净白衣,就快要与这冰天雪地融为一体。 “若是王府当真有了变故,你打算去哪儿?” 良久,或许是联想到了昨日楚元拓同自己说的话,沈怜试探着开了口。 “连你都不知道能去哪儿,我又能何去何从?” 夏芸说着,伸手端起了石桌上的小米粥喝了一口。 这小米南瓜粥用小火慢炖,冬日里喝着只觉得胸腔一暖,还带着浓郁香甜,入口即化。 “若要真是担心,大可现在就离开王府,你并非圣上赐婚,不会有事。” 沈怜微微蹙眉,望着面前的夏芸。 她那一身素衣白的干净,也白的渗人。 就像她的人生一般,除了做了位替身,什么也没有。 “我若是离开王府,又能去哪儿?” 夏芸问着,沈怜却答不上来。 “这会儿就要快除夕,还能有段安生日子,也不怕。” 沈怜只好开口安抚。 夏芸没再说话。 沈怜便也不再开口,只是静静的和夏芸一同吃着粥。 “王妃!王妃!不好了!” 就在这时,早上替沈怜换衣裳的丫鬟火急火燎的赶来,嘴里的话也慌里慌张的。 沈怜抬眸望去,放下了手中端着的小碗,那烫人的温度离了手心,一瞬便冰冷了起来。 “怎么了?” 丫鬟这会儿气还没喘匀,胸膛剧烈起伏,望着沈怜平静的双眸居然也感到了心安。 待她喘过气来,眼眶也已经红了一大半。 “东苑的姑娘,自戕了!” 第二十二章 谢过有缘人 这话一出,夏芸与沈怜纷纷愣在了原地。 最终还是沈怜率先反应了过来。 她起了身,逼迫着自己平静下来。 “带我过去。” 夏芸见状也起了身,跟在了沈怜的身后。 整个王府都已被大雪染白,沈怜一身红衣格外显眼。 二人一路上都并没有人先开口说话,只是往东苑走着,走着走着,不知怎的,夏芸眼眶便红了几分。 泪水逐渐朦胧了她的视线,她看着自己身前沈怜的背影,却看不真切,只觉得那一团火红烧的双眸发烫。 夏芸突然便想起了当日摆设沈怜灵堂时王府里的那一片红色,她还曾暗自想着,这王府的荒唐,终于要被这片火红烧干净。 而现如今,她却不敢再在这样想。 二人终于到了东苑,进了门便看见下人们战战兢兢的模样。 沈怜倒也不怵,径直走向了厢房。 那姑娘正平静的躺在床榻之上,身上还穿着一袭碧色荷花襦裙。 她眉目如画,似乎嘴角都还带着笑,双眸紧紧的阖上,再也不会睁开。 细看是与沈怜十分相似。 沈怜不知怎的,很想哭。 檀木桌上有着姑娘最后留下的一墨信。 夏芸与沈怜上前,拆开了姑娘留下的信墨。 那草纸上写的是手好字,沈怜没有忍住,轻声念了出来。 “生于沈南,死于王府。或许已是我这辈子最好归宿。” “我也不知会是谁拆开这墨信,若是读了,也算是有缘,谢过你送我最后一程。” “我出生在沈南,爹娘不详,自小便被说为野孩子。直至十岁那年,遇上恩师,教于我吃饭本领,去了梨园,做了名表面风光的戏子。” “此生扮相多,演过鸳鸯蝴蝶,扮过将相王侯之妻。也不知怎的,这真上阵了,却是如何也扮不好那位‘娇娇儿’。” “初来京城,是因恩师有命,进京献戏。惊鸿一瞥,得王爷青睐,三生有幸。谁知我本以为是两情相悦,却是我自己的痴人说梦。” “沈南女子没看过京城这般雪景,看过了,今日便也无憾。此生无牵挂,索性一走了之。” “谢过有缘人,读到这里。” 篇幅不长,字字诛心。 姑娘到了最后都没有留下自己的名字。 沈怜的手攥的信纸发皱,身旁的夏芸早已泣不成声。 不该争的。 这王府里究竟有什么可争的? 夏芸想着,若是那日没有与这姑娘拌嘴就好,她应该拉着姑娘的手坐下来,好好听她唱一曲,好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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